张华萍
1988年12月1日,巴基斯坦首都伊斯兰堡华灯初上,突然,许多街道两旁的建筑物上和树上彩灯齐放,顷刻之间,整个伊斯兰堡都笼罩在五光十色的灯火之中,成千上万的男女老少拥上了街头,载歌载舞,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贝娜齐尔万岁!布托万岁!”的口号声震耳欲聋。
原来,人民党领袖、前总理布托的女儿贝娜齐尔·布托当选为新总理,这个35岁的年轻女子出任政府首脑,主宰有一亿穆斯林的国家的命运,这在巴基斯坦历史上尚无先例,在全世界近50个穆斯林国家中也是破天荒第一遭
布托家族的掌上明珠
贝·布托有两弟一妹,是布托家族的长女。穆斯林国家的传统是重男轻女,但她的家庭并非如此。贝·布托的聪慧、机敏和勇气从小就显露出来,16岁时远涉重洋,进入美国国际学院读书,继而又进哈佛分院攻读政治经济学,毕业后又赴英国牛津大学深造法律。
在牛津时,贝娜齐尔已显示出一个很有个性的女子。她充满活力,爱好交际,经常举行招待会和辩论会。通过竞选,她当上了牛津大学学生会辩论社的主席,成为荣任这一职务的第一个东方女子。她在牛津给人留下的印象是:敢作敢为,善于辞令,是个政治人才。
为了父亲的事业
1976年,贝·布托获得牛津大学学位后,便在巴基斯坦外交部研究室从事战略问题研究。在家庭的熏陶和学校的教育下,她一改过去娇弱的形象,迅速成长起来,然而,就在她踌躇满志准备大展宏图时,她的家族遇到了意想不到的变故。
1977年3月,巴基斯坦举行大选,人民党大获全胜,布托再任总理。但巴基斯坦全国联盟指责人民党选举舞弊,拒绝承认大选结果,并掀起了大规模的反政府活动,酿成多起暴力事件。巴基斯坦出现“大选危机”,7月5日,陆军参谋长齐亚·哈克以制止内乱为由发动政变,推翻了布托政府,人民党被取缔,贝娜齐尔不得不离开外交部。翌年4月4日,布托在拉瓦尔品第中央监狱被处以绞刑,她与母亲也被关进了兵营。
贝娜齐尔义愤填膺,父亲的遭遇把她进一步推上了从政的道路。布托被捕时,贝娜齐尔首先宣布加入已被取缔的人民党,接着为父亲的获释和父亲未竟的事业奔走呼号,这期间,她多次遭到软禁和关押,但她不怕拘留,不畏镇压,获释后仍尖锐抨击军管当局。1978年9月,贝·布托当选为人民党中央委员,第二年,人民党中央委员通过一项决议:一旦布托夫人(当时任党的代主席)被取消参加政治活动的资格,贝·布托将出任人民党主席,显然,贝娜齐尔这时已赢得了党内的赞赏和信任。
1981年贝·布托的两个弟弟的劫机事件发生后,贝娜齐尔和她的母亲努斯拉特又被逮捕入狱,母女俩被关在相隔三百英里的两个地方。贝·布托在苏克尔的监狱中被囚禁期间,密不通风的单人牢房气温高达48℃,蚊蝇、毒虫猖獗,她的皮肤开裂出血,头发大把大把地脱落,听力、视力急据下降。当时人们认为她肯定不行了,然而她却奇迹般地挺了过来,艰苦的生活将她磨练成复仇女神。
1981年7月,布托夫人在被监禁了5个月后获释,翌年11月,努斯拉特因悲伤过度而怀疑自己得了肺癌到联邦德国求医。临行前,她任命还在狱中的贝娜齐尔为人民党代主席。
1984年1月10日,贝娜齐尔被监禁了2年零10个月以后获释,准予到欧洲去治疗耳炎。一到欧洲她立即以伦敦为新的基地,把她的公寓当作办公室,在国外的人民党成员很快就聚拢在她的周围,开展了反对齐亚·哈克的斗争,共商中兴人民党大计,她拼命工作,每天达17小时之多。贝·布托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在民主的竞选中战胜现在的执政党,然后由她出任新政府的总理,她公开宣布,她没有个人生命,巴基斯坦人民党就是她的生命,她还发誓:“我要为父亲的事业而生,为父亲的事业而死。”
然而,事情并不象贝·布托想象的那么容易。新的挫折和打击仍不断降临到她的头上。
11月4日,当局用汽车把贝娜齐尔从家中直接送到卡拉奇机场一架停在跑道上的瑞士民航班机旁,她被大批军警押上飞机,送去欧洲。两个月后,当齐亚·哈克总统宣布取消长达八年半的军事管制,恢复民主治理,许多事情交给以居内久为总理的文官政府处理时,布托小姐随即宣布她将结束在国外的流亡生活,回国参加政府活动。
1986年4月10日上午,贝娜齐尔从伦敦乘飞机回到巴基斯坦。在拉哈尔有25万人参加的一次最盛大的集会上,贝娜齐尔在会上发表讲话。布托小姐不顾鞍马劳顿,她先后在4个省20多个城市召开大规模的群众集会和游行示威,她到处“会见人民”,接连发表20多次讲话,先后有上千万人民走上街头欢迎她,从而掀起了一场强有力的“贝娜齐尔旋风”。
贝·布托在几个敏感的问题上的表态极为明朗:她回国不是为了报家仇;她反对暴力,主张民主,主张和平移交权力;这表明贝娜齐尔有勇有谋,已日趋成熟。
然而,布托小姐对推翻齐亚·哈克总统的政府操之过急,她回国后再次入狱。聪明人总是吃一堑长一智,受挫之后,她认识到,军人不肯退出政治舞台,她掌权的时机还远未成熟。审时度势,她改变了策略,准备“忍”到1990年的大选。
然而,进入1988年以后,巴基斯坦政局出现是戏剧性的变化,一是总统与总理闹翻,二是空难事件的发生,1988年8月17日的下午4点半,齐亚·哈克乘坐的美制C—130军用飞机在巴基斯坦东部上空爆炸坠毁,机上所有人员包括哈克总统在内全部罹难,这是有人利用高技术精心策划的一次空难事件,系人为破坏所致。齐亚·哈克遇难为贝·布托掌权清除了一大障碍,
10月13日,贝·布托领导的人民党公布了竞选宣言,重申“我们的信仰是伊斯兰,经济是社会主义,政治是民主,一切权力归人民”。贝·布托乘坐火车四出演说,广泛宣传人民党为穷苦大众谋利益的政策主张,许诺上台后关注人民的“面包、衣服和住房”问题,实行“土地改革”,还答应上台后增加就业机会、提高教育水平和发展人民福利事业,这些政策深得人心,贝·布托的威望相当高,选举结果,人民党独占鳌头,获92席,贝·布托母女双双当选。人们期望这位女强人给巴基斯坦带来和平与繁荣。
穆斯林式的婚礼
先前,贝娜齐尔整个身心都投入政治活动,对于个人的终身大事一直抛在脑后,转眼间,她已跨过了“而立”之年了,别人劝她成家,她却开玩笑似地答道“我已过了正常的结婚年龄,而且与政治结合了”。看到她这种心境,母亲可真是万般焦灼,不时怜爱地在女儿面前唠叨,要她改变不婚的念头,背地里又处处留意,物色东床快婿。
说也凑巧,有一位名叫阿西夫·扎达里的青年对贝娜齐尔“爱得发狂”。他出生于南部的信德省,同布托小姐是同乡,年龄也相仿。此人是左翼人民民族党领导人哈基姆·阿里·扎达里的独生子,曾留学英国,回国后在卡拉奇经营父亲的庄园和建筑业。
阿西夫在追求贝·布托时并不是没有意识到要冒风险,他说:“她需要足够的力量坚持斗争,我希望能使她的决心更坚强,能给她以力所能及的支持和帮助。”
在经过一段时间“考验”,贝·布托发现阿西夫有不少优点,“非常体贴人,非常聪明能干,并且具有一定的幽默感。”
1986年夏天,贝娜齐尔发表了一项惊人声明:“意识到对宗教的义务和对家庭的责任,我愿意接受母亲贝古姆·努斯拉特·布托的婚姻安排。”考虑母亲的态度和阿西夫的一片痴情,在确信与阿西夫结合不会影响她的事业时,她终于同意和阿西夫订婚,此消息一宣布,便不胫而走,马上传遍全国。
贝娜齐尔的婚礼一切由她的家庭和男方的家庭作主安排。在订婚前五天,她才第一次亲眼见到阿西夫。按巴基斯坦的风俗习惯,他们在正式举行婚礼前不能单独相处,即使有家人在场也不允许握对方的手。
1987年12月18日下午,数十名衣着艳丽的人民党姑娘给布托小姐作了传统式化妆,在她的手脚上涂抹了花膏,换上了一套金黄色的婚服,头顶上放着甘蔗预示未来甜美无比。
隆重的婚礼在布托家里举行,贝娜齐尔和阿西夫两人合披一头纱,两人中间放一面银镜,掀掉头纱后,新郎将第一个看见新娘低垂的脸。在一位穆斯林阿訇的主持下,贝娜齐尔与阿西夫交换誓言,正式结为夫妻,在场的有双方的亲属和朋友,这是传统的穆斯林结婚仪式。
这天上午,贝娜齐尔举行记者招待会,强调结婚不会改变她的政治志向,她绝不会因为结婚而影响她对全国人民所肩负的使命和职责。她说:“今后我要既做母亲,又继续从事自己的事业。”
记者问她的丈夫:“您爱布托小姐吗?阿西夫不假思索地说:“谁不爱她呢?所有的巴基斯坦人都爱她!”人们相信阿西夫讲的是真话,在人民党考察他的期间,人们向他提出了许多问题,诸如“婚后您能配合和支持她所从事的政治活动吗?”“她现在从事的是反政府活动,随时有被抓乃至被杀的风险,做丈夫的很有可能被株连,您经得起吗?”等等,阿西夫对所有这些问题都作出令人满意的回答,他表示他将竭尽全力支持布托小姐的政治活动,绝不会象许多穆斯林男子一样,把自己的妻子用面纱遮起来,关在屋里。为妻子效劳就是为国效劳。
尽管男女双方的家庭设法限制婚礼的规模,但事实上,这已成为一次狂热的政治婚礼。当天晚上,卡拉奇克里夫敦区有10万居民自发地为布托小姐结婚举行隆重热烈的庆祝活动。新婚夫妇坐在拉爱利体育场,接受人们的祝福,狂热的崇拜者们燃放烟火,载歌载舞,通宵达旦,欢庆这两位新人的结合。
(博春摘自《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