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名超
袁枚的《随园诗话》大多是一种即兴式的读诗漫笔,信手拈来,其中引证部分由于没有认真核对原作,出现过许多讹错。清代就已有不少人指出。钱钟书先生在《谈艺录》中提到的也很有几条。现在再举一例:
《随园诗话补遗》卷六第三八则引薛能《咏蜀柳》诗:“高出军台远映桥,贼兵曾砍火曾烧,风流性在终难改,依旧春来万万条。”这首诗并不难理解,只是“军台”这个词到底指的什么,是否古代调兵遣将的“点将台”一类建筑物?而《随园诗话》中不只一处指到军台,且似乎是一种流放人犯的场所。查《辞源》“军台”词下:“清代西北两路传达军报及官文书的机构。”相当驿站。既然军台是清代才有的事物,怎么会出现在唐代诗人薛能的诗中呢?再查《全唐诗》第561卷,薛能原诗题目是《柳枝四首》,《随园诗话》引的是其第二首。原诗第一句是:“高出军营远映桥”,袁枚抄引时误将诗题凭记忆写作《咏蜀柳》,又将“军营”误作“军台”,给后世读者造成了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