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放
编剧陈放
剧中人
沈小琴女24岁时装模特
鲁欢欢女24岁沈小琴挚友、饭店网球陪打员(临时工)
陈阿妮女22岁时装模特
吴倩倩女22岁时装模特
刘萍女25岁刑警沈小琴案件侦察组长
黄队长男50岁刑警大队队长
周峰男32岁刑警
陆克男30岁服装设计师
杜兰女27岁陆克妻、科员
郑飞虹男28岁研究生,沈小琴男友
孟宪男40岁电视台导演
沈父男60岁某出版社总编
沈母女
孙科长女
汪大妈女65岁街道干部
王兴东男27岁时装表演公司经理
沈小棋男22岁沈小琴之弟个体摊贩
小莲莲女 5岁沈小书之女
沈小书之妻32岁干部
沈小书35岁技术干部沈小琴之兄
作黑市生意的男青年25岁
流窜盗窃犯男40岁
个体摊贩时装模特等群众演员
一条鲜艳的喇叭裙,象波浪一样铺满银幕,飞光流彩。
舞台上,十几个女时装模特表演。
观众座无虚席,兴趣盎然地欣赏。
男模特着西装、猎装等流行服装上场。
男女模特交叉表演。
男女模特一对对勾肩挎臂,如情侣漫步。
舞台中心人物沈小琴,她的高跟鞋、大腿、胸部,脸蛋。
渐显片头字幕:
女模特之死
1
剧场大厅
穿便服的女侦察员刘萍走进剧场,她在最后面略一驻足,朝观众和舞台投去好奇的目光。显然,这种地方,她是第一次来。
舞台上,模特们表演婚礼时装。
刘萍微微一笑,似乎是驱赶走心中什么念头,身子一扭,沿边路走向舞台,她在无意识中模仿模特的脚步。
两个上年岁的观众愤然离席退场,他们与刘萍擦肩而过,嘴里唠叨着:
“乌七八糟,什么玩艺儿!”
“真让人看不下去……”
刘萍看着他们的背影,略有所思。
舞台上,模特上上下下,绚丽多姿。
刘萍推开通向后台的边门。
剧场后台
“迷你时装表演公司”的经理王兴东在后台指挥模特上场。他留着寸头,看上去精明强干,他严厉喝斥忙乱的模特,大有现代强人的派头。
一个姓李的男模特冲陈阿妮一笑,吊儿郎当地上场。
王兴东冷冷一笑,对陈阿妮说:“阿妮,你告诉姓李的那小子,明天不要来了,走路还没学会呢,就想上我这儿混饭吃。”
陈阿妮从王兴东上衣口袋掏出烟,自己点燃,从这一暖昧动作隐约可看出,他们之间关系微妙。
陈阿妮:“他爸爸,可是你将来用得着的人。”
王兴东:“你少来这一套,我王兴东从来只靠自己。明天就让他滚。还有,以后你少跟他来往!”
陈阿妮哼了一声,吐出一口烟雾:“你别是吃醋,我跟姓李的可清清白白。”
王兴东:“这跟我无关,该你上场了。”
王兴东抢下陈阿妮手中的烟卷,扔在地上,说:“你听见没有,该你上场了!”
陈阿妮不服地:“怎么着?你还想象挤兑沈小琴那样挤兑我呀?”
刘萍来到后台,她问一名男模特:“哪位是负责人?”
男模特朝王兴东一努嘴。
王兴东以为这位漂亮的姑娘是来考模特的,上下打量刘萍。
王兴东:“考模特的吗?走几步我看看。”
刘萍一怔,随即真的走了几步。
王兴东:“转个圈,我让你转个圈。”
刘萍:“你是负责人?”
王兴东:“我就是迷你时装表演公司的经理。”
刘萍:“贵姓?”
王兴东:“没功夫和你罗嗦。转个圈,听见没有?”
刘萍把证件递过去。几个人围观证件。
陈阿妮惊讶地:“嗬,公安局的。”
王兴东把证件还给刘萍,说:“对不起。我叫王兴东,您有什么事?”
刘萍:“我叫刘萍。来调查点事。”
刘萍从硬皮本取出一张相片,说:“请仔细辨认一下,这个人,你们认识吗?”
王兴东故作镇静地:“不,不认识。”
女模特吴倩倩抢上前,看照片,惊讶地说:“哎呀!这不是沈小琴吗?没错,就是沈小琴!阿妮,你看,是不是小琴?”
陈阿妮接过吴倩倩递过来的照片。
陈阿妮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半晌才说:“她……这是怎么了?”
刘萍收回照片,意味深长地审视王兴东。
王兴东尴尬地笑笑。
刘萍:“她,死了。王经理,你能给我们提供些什么情况吗?”
王兴东:“对不起,这是我头一次看见死人的相片,有点紧张。再说,人一死,也走了样,没认出来。请里面谈吧。”
2
医院通向太平间的走廊
刘萍和一女护士走在前面。刘萍穿警服。
长发、花格T恤、牛仔裤装束的沈小棋,搀扶母亲跟在后面,母子俩心慌意乱,沈母更是脚步蹒跚。
太平间内外
女护士推开太平间的门,进去。刘萍搀扶沈母说:“小棋,照顾好你的妈妈。是不是您的女儿,您仔细看看,不要过于悲痛。”
女护士抽出冰柜铁屉,揭开蒙在尸体上的白布单。
沈小琴静静地躺着,面容安详。
沈母呻吟一声,昏了过去,刘萍急忙扶住。
沈小棋悲痛万分:“姐姐!你怎么躺在这儿呀……”
刑警周峰进来,在刘萍耳边说:“我把鲁欢欢带来了,让她进来吗?”
沈母听到鲁欢欢的名字,反射般地睁开了眼睛,又痛苦地闭上,流出老泪。
沈小棋:“妈妈!妈妈!”
刘萍对周峰、沈小棋:“快,送急救室。”
刘萍和沈小棋左右搀扶沈母出了太平间,周峰在前面引路。
鲁欢欢在太平间外面焦急地徘徊。她见沈母等人出来,先是一怔,然后叫道:“沈伯母!”
沈母挣扎着要和鲁欢欢拼命:“你……还我的女儿!……你……害人精……”
刘萍等拦住。周峰说:“您镇静点,镇静点。”
沈小棋放开母亲,一步跳到鲁欢欢面前,双手抓住鲁欢欢,几乎把鲁欢欢从地上提起来:“姓鲁的,我姐姐怎么死的,你给我说清楚!”
鲁欢欢惊愕地:“……死了……怎么回事?”
沈小棋:“你装什么糊涂。姐姐和你住在一起,你得给我说明白!”
刘萍警觉的目光从沈小棋扫到鲁欢欢,竭力捕捉什么。显然,沈小棋与鲁欢欢在太平间门口相遇,是刘萍事先安排好的。
鲁欢欢:“放开我!”
鲁欢欢从沈小棋手里挣脱出来,叫着冲进太平间。
刘萍思索的眼神。
3
刑警大队会议室
这是刑警大队的会议室,专供讨论案情用。一架幻灯机把无名洞的照片投映在雪白的墙上。周峰操纵幻灯。刘萍站在墙前,手拿教鞭讲解。五十岁的黄大队长及三、四名刑警坐在沙发上,听刘萍介绍案情。
幻灯片:无名洞外观。
刘萍画外音:“这是发现女尸的无名洞外观。它位于本市西郊龙蛇山,由于尚未开发,平时很少有人去。”
周峰换上第二张幻灯片。这是沈小琴,她脸面朝地、卧在潮湿的地上,衣着入时,一条尼龙绳在颈部打了两个扣。
刘萍用教鞭指着女尸的颈部说:“这是前天下午发现死尸的现场,洞内很潮湿,死者女性,她脸面朝下,卧在地面。请看细部。”
又一张幻灯片,颈部。
刘萍:“一条尼条绳在颈部打了两个勒结,取下尼龙绳后,在死者的脖子上发现完整的环形勒沟和两处抓伤,可能是被害人与罪犯挣扎时,被罪犯抓伤。”
又一张幻灯片,女尸正面,嘴里堵着一只破烂手套。
刘萍:“女尸嘴里堵着一只发霉的烂手套。”
黄大队长抽烟沉思。
刘萍:“在死者左手指甲缝里,发现少量凝固血迹,血型是BM型。而死者是A型血,死者手指内的BM型血很可能是死者与罪犯挣扎时,抓破罪犯身上某部分所留下的。”
刘萍示意周峰关掉幻灯机,继续说:“洞内潮湿的地方,发现42号上海牌旅游鞋脚印两个。脚印已翻成石膏模型。”
黄大队长问身边一位中年法医:“李医生,验尸报告出来了吗?”
李法医:“完整的验尸报告要待尸体解剖后才能作出。但致死原因已经查清。死者面部严重淤血,呈紫红色,眼结膜下有多处出血点。这显然是因口腔被堵、颈部被绳索勒紧,导致静脉受阻、脑颅内压增高,是机械性窒息死亡。死亡时间是发现前的24小时左右。”
黄大队长:“也就是8月9日的12时至15时之间了。”
李法医:“对。”
黄大队长:“刘萍,你接着谈。”
刘萍:“死者身上没有任何证件。手腕上有明显的手表压痕,但没有发现手表,左耳和右耳都有耳孔,但没发现耳环等首饰。左手无名指有戒指的压痕,但没有发现戒指。”
刘萍沉思。
黄大队长:“你怎么不说了?”
刘萍凄然一笑说:“死者,我过去见过,说不定在座的各位也都见过她呢!”
刘萍:“前天,我在无名洞一眼看见她,就觉得在哪儿见过。终于想起来,她可能是经常在电视里露面的时装模特,按照这条线索,轻而易举地查明了她的身份。她是本市唯一的时装表演公司的模特,叫沈小琴,今年才二十四岁。沈小琴的母亲和弟弟已看过死尸,证实了死者就是沈小琴。沈小琴的母亲说,沈小琴一个月前离家出走,住在鲁欢欢家。我们根据这一线索,找到鲁欢欢。但只是让她到医院证明了沈小琴的尸体,还没有与她正式接触。鲁欢欢至少是个重要的知情人,是个突破口。”
黄大队长:“嗯,两天的时间,已有这么多进展,很好嘛。刘萍同志,你还没有独立办过案吧。”
刘萍莞尔一笑。
黄大队长:“这个女模特之死的谜,就由你去解开。任命刘萍为此案侦察组长,组员有周峰和我。”
周峰:“是。”
黄大队长:“不过我只是给你俩打打下手噢。”
刘萍有些激动。
4
图书馆阅览室
明亮的阅览室,一百多名读者,其中大部分是中青年,伏案阅读。
刘萍在借书处等候。
图书管理员把厚厚的两摞期刊放在桌上,说:“您借的期刊。”
刘萍:“谢谢。”
期刊,全是服装方面的国内外杂志。
刘萍双手抱书,书太厚,掉了几本。
一个衣着入时的男青年把地上的杂志拾起来:“我帮你拿吧。”
刘萍:“不用,谢谢。”
男青年有心和刘萍认识,翻翻期刊(期刊封面是沈小琴头像)说:“你是搞服装设计的?”
刘萍的目光被男青年手中杂志的封面上沈小琴的头像所吸引,不禁“呵”一声。
周峰进来,急忙接过杂志,说:“我来拿。抽烟还得上吸烟室,真麻烦。”
刘萍:“就得治治你们这些烟鬼。”
刘萍转身对男青年:“谢谢你了。”
刘萍从男青年手里接过那几本杂志,跟周峰下楼梯。
男青年见到周峰,若有所失,自嘲地一笑。
街道/汽车
刘萍打开北京吉普车门,周峰把期刊放到后排座位上后,坐到方向盘前。
周峰:“借这么多?你想当服装专家呀!”
刘萍:“沈小琴是时装模特,到死还穿得那么漂亮,她的命运很可能与服装有关系。不了解时装模特的职业特点,怎么办案呢?”
周峰:“你真行。怪不得黄大队长任命你当组长。”
刘萍:“你是老侦察员了,可得帮助我呀。”
周峰发动汽车,说:“其实,这个案子并不复杂。是个普通的谋杀案。凶手,很可能是沈小琴的熟人。”
汽车朝鲁欢欢家开去。街道两侧人们服装艳丽,花团锦簇。
刘萍探询的目光。她手里拿的是印有沈小琴封面的《时装》杂志。
周峰的眼睛盯着杂志封面。
周峰:“嗬,没想到沈小琴还上过杂志封面。这种风流女人的案子,往往牵涉面又广又乱。”
刘萍想了想说:“周峰,找鲁欢欢,你就不要去了,我一个人反而方便些。你顺着烂手套和BM血型摸一摸,晚上我们再碰头。”
周峰讨好地:“是,组长阁下。”大杂院内外
北京吉普停在胡同内一所大杂院门口。
刘萍下车。
周峰:“我来接你吧?”
刘萍:“不用了。”
大杂院内出来一个老太太,她是街道治保主任,迎着刘萍走来。
刘萍:“汪主任。”
汪主任:“她在家呢。她一举一动,我们都有人监视。”
刘萍、汪主任进了大杂院。
汪主任一指靠里面的小东屋。小东屋传出忧伤的吉它声。
汪主任:“先到居委会坐坐。”
居委会
居委会是大杂院的西屋,墙上各种奖状,有电话。
刘萍:“鲁欢欢这两天,情绪怎么样?”
汪主任:“蔫了,沈小琴这一死,鲁欢欢也没有上班,低头进低头出的,不象以前那么张牙舞爪了。其实,我们居委会,对她们那间小骚窝早就注意上了。”
刘萍:“什么小骚窝?”
汪主任:“就是鲁欢欢住的那间东屋呀。那儿,常来些狗男女,街道上就给它起个外号,叫小骚窝。”
刘萍:“鲁欢欢在哪儿工作?”
汪主任:“她干的事,也稀奇。说是临时工,又是运动员,在东方饭店,陪外国人打什么球,常来小骚窝的,除了沈小琴,还有两个女的,一个叫陈阿妮,一个叫吴倩倩,来了就瞎折腾。后来,陈阿妮和吴倩倩不来了。”
刘萍:“您把她们的名字都记下来了?”
汪主任:“咱们的眼里还能揉沙子吗?早就盯上她们了,哼,这帮小青年,根本不把我们这些街道干部放在眼里,叫我们什么,对,叫‘小脚侦缉队。那是半年前吧,小东屋突然热闹起来了……”
汪主任回忆
从鲁欢欢屋里传出迪斯科音乐。
灯光照映窗帘,窗帘上人影晃动。
笑声中夹杂着:“照我这样走!”“提气!收腹!”
汪主任对着鲁欢欢的窗户看了一会,就溜到鲁欢欢后窗根下。
后窗一人多高。汪主任踩着一个破凳子,扒窗台往里看。
汪主任:“我倒要看看她们搞什么乌七八糟,敢情她们学旧社会野鸡走路的姿势呢。这不报告还行!”
汪主任的目光盯进屋内,沈小琴、陈阿妮、吴倩倩练习模特步伐。鲁欢欢在床上看热闹。
沈小琴:“阿妮,两肩放松……对。倩倩,你怎么总忘了收腹!”
鲁欢欢发现了后窗上的眼睛,欲发作,为不影响沈小琴等练功,忍住了。
沈小琴作示范动作。
鲁欢欢眼睛一眨,手抓起一个玩具小狗,往后窗上扔去。
汪主任本能地一闪,从凳子上摔下来,发出“哎哟”一声。
汪主任躺在地上,起不来了。
邻居围上来,有的看热闹,有的来搀扶。
鲁欢欢、沈小琴、陈阿妮、吴倩倩从屋里跑到后窗下,她们一看就明白了,笑个不停。
鲁欢欢上前搀扶,嘲笑说:“汪大妈,您老为了给我们站岗放哨,一头摔个好歹,我们这帮待业青年可没钱给您买花圈呀!”
陈阿妮:“哼,小脚侦缉队!还真够忙活的。”
沈小琴急忙搀汪大妈起来,说:“大妈,没摔坏吧?我们练功呢,等我们组织起时装表演队,请您坐到前台,大大方方地看。”
汪主任面有愧色。
(回忆结束)
居委会
汪主任:“她们练的这叫什么功?听说,后来,她们还真折腾成了个什么模特队……是不是就让男人摸摸?”
刘萍在本子上记着什么。
5
鲁欢欢家
鲁欢欢坐在双人床上,面带忧容地弹着吉它。双人床上是两套卧具。属于沈小琴的被子上,放着一束鲜花,鲜花用黑纱扎着。鲁欢欢以此寄托对朋友的哀思。
鲁欢欢忧郁的目光投向墙上一个镜框。
鲁欢欢与沈小琴的“结婚照”鲁欢欢女扮男装。
沙发上斜靠着网球拍。
鲁欢欢弹吉它,两眼发直。
屋外
刘萍在窗下停住,听琴声。
刘萍示意街道主任不要跟随。
屋里
鲁欢欢弹吉它,两眼闪泪花。
刘萍推门进来。一眼看见被子上的鲜花。
鲁欢欢默默凝视刘萍,放下吉它。
刘萍默默坐下,拿起吉它,试着弹此曲:“曲子有种忧伤的美,我头一次听。”
鲁欢欢惊异地看刘萍。她没有想到眼前的侦察员也懂得吉它,而且乐感很好。
鲁欢欢冷漠的目光变柔和了。
刘萍放下吉它,说:“怀念朋友最好的方式,就是弄清她的死因,你应当协助我们。”
鲁欢欢:“我当然有最大的嫌疑,因为小琴和我住在一起,你们是来抓我的吗?”
刘萍的目光落到镜框上,问:“那个新郎是你?”
鲁欢欢:“是我,闹着玩照的,小琴说要和我白头到老,谁知……我真不能相信她已经死了,她躺在冰柜里,多冷呵,一个人……她那么热爱生活,却突然躺在太平间的冰柜里。我摸着她,她全身都冻僵了。”
刘萍:“你把沈小琴的东西整理出来。”
鲁欢欢整理沈小琴的衣物。一摞信、相册、毛衣等。
鲁欢欢:“这些,是小琴来往的信件。”
刘萍查看信件,鲁欢欢拿出一件绿色魔方图案毛衣。
鲁欢欢:“她的。刚织完。”
刘萍:“她死的头天晚上,有没有反常现象?”
鲁欢欢沉思片刻,说:“没有呀,她一直织这件毛衣。……”
鲁欢欢回忆/鲁欢欢家
欢欢一觉醒来,见台灯还亮着,沈小琴半躺半靠在床上,织毛衣。
鲁欢欢看看手表:“还不睡呀,都两点半了。”
沈小琴:“这就完了,织完了再睡,你睡吧。”
沈小琴爱抚地摸鲁欢欢光溜溜的肩膀。鲁欢欢侧过身子,闭上眼睛睡了。
鲁欢欢:“五点钟,我醒了。小琴对着镜子梳妆呢。”
沈小琴对着镜子擦口红。
鲁欢欢发现毛衣织完了,放在枕头边。
鲁欢欢:“你一宿没睡?”
沈小琴:“睡了会儿,你再睡会儿吧,天还早呢。”
鲁欢欢:“你这全副武装,干吗去呀?”
沈小琴:“……噢,我忘了告诉你,今天我回家看看。”
鲁欢欢:“对,也该回去看看爸爸妈妈了。”
鲁欢欢又睡过去。
鲁欢欢:“我又糊里糊涂打了个盹儿,朦胧中觉得小琴走到我旁边。”
沈小琴亲了鲁欢欢额头一下:“欢欢,欢欢,我走了。”
鲁欢欢:“那,今晚上,你还回来吗?”
沈小琴摸着欢欢的头发,似有无限深情,笑着说:“我要回不来,你去找我吗?”
鲁欢欢:“我去你家找你?你们全家还不把我打出来!”
沈小琴:“睡吧,再作个美梦。”
沈小琴出门,在门口回头冲欢欢莞尔一笑,出去了。
(回忆毕)
鲁欢欢家
鲁欢欢:“我以为她住在她妈妈那儿了,也就没在意,谁想到,她……一去就没有回来,早知道这样,我死活也不会让她离开我呀!……”
鲁欢欢泣不成声。
刘萍走到镜框前,再次端详照片,回头说:“沈小琴常在电视露面,她拍过什么片子没有?”
鲁欢欢拿起网球拍在手里掂量,手碰到了指甲刀,就下意识地拿起指甲刀,剪断了网球拍上的一条线。说:“拍过。拍过一部介绍时装表演的纪录片,在电视里播过好几回呢!……小琴要是不当模特,也许不会死得这样突然。”
在对话过程中,鲁欢欢手里一直拿着一只网球拍,她用指甲刀一根根地把网球拍上的尼龙绳剪断。刘萍早就注意到了鲁欢欢这个奇怪的动作,但没有阻止。她在捉摸这剪断尼龙绳的动作所宣泄出来的是什么样的心态。
鲁欢欢手中的网球拍,又一条剪断的尼龙绳弹起来。
刘萍内心独白:“她这是宣泄一种仇恨的情绪,她恨谁呢?”
刘萍家
三居室的单元楼。刘萍在自己的房间里,对着大衣柜镜子,穿衣戴项链。她的衣服很入时。
墙上的油画和室内的玩具、小装饰,展示出她的心灵里还有不少童心;热爱生活,富于同情心。
门旁的衣架上,挂着她的警服、帽子。它们和室内气氛不太协调。
刘萍的母亲进来,欣慰地看着女儿,说:“你姨给你买的衣服就是合身。她说,下次来再给你带两套,让我给拦住了。”
刘萍:“妈!”
刘母:“我说,算了吧,萍儿是穿警服的命,跟花衣服没缘。”
刘萍:“看您说的,警察就不许穿花衣服了?”
刘母:“我瞧着你穿警服就眼晕。这样多好,别人看了也舒服。“
刘萍:“妈,敢情您是怕警察呀!嗬嗬……”
刘母:“周峰找你来了,在客厅呢。我看,他人到挺机灵……”
刘萍:“您瞎说什么呀,他找我是来研究案情的。”
刘母:“案情,案情,整天就是案情,把爱情都耽误了。二十五了,连个对象还没有。上次,你姨给你相中一个,你男方一听你是个刑警,连面也不见了。萍儿,要不,换个工作吧。”
刘萍:“又来烦了。快去招待客人吧。”
刘萍随母亲来到过厅。
周峰见刘萍一身花衣服,打趣说:“组长,原来你是上班绿警服,在家花衣服呀!这算不算两面派?”
刘萍:“你还别说,穿警服和穿花衣服,就是两种不同的感觉。穿警服,使我想到责任;穿女儿服,才让我想起自己。你说,这算不算着装心理学!”
周峰:“不懂。你们这批刑警,新花样就是多。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个疑点,堵在沈小琴口腔的烂手套,经分析,至少在潮湿的地方放有半年以上了,罪犯为什么要携带烂手套作案呢?”
刘萍:“也许,是罪犯顺手拣到的,随手用上了。用不属于罪犯的东西作案,更能扰乱侦察视线。”
周峰:“勒脖子的尼龙绳已查出,是本市上个月才出售的本地产品,没有销往外地。所以可以这么认为,罪犯是本地人。”
刘萍:“嗯,那就从沈小琴在本地的熟人查起。检查沈小琴的信件,发现电视台一个叫孟宪的人,给她写过两封求爱信。从信中看,孟宪有妻子。”
周峰:“文艺界嘛,不稀奇。”
刘萍:“还有个重要情况。鲁欢欢证实,沈小琴离家时,身上有手表、金耳环、红宝石鸡心项链,定婚戒指,还有一个红色蛇皮挎包。可是我们到达现场时,这些东西全部不翼而飞。这也可能是图财害命。偷抢到手的东西当然要卖,你请信托商店等部门协助追查,一有情况立即通知我们。”
周峰:“那孟宪?”
刘萍:“我去和他接触。”
6
街道
街道熙熙攘攘,青年男女衣着入时。
街道两侧的服装店生意兴隆。
刘萍夹在人流里朝电视台走去,她看到新的生活方式已形成涌来之势。
突然,刘萍看到了沈小琴,就在几步远的前面。
刘萍惊愕不已。定睛细看,原来是和沈小琴临死时装束一模一样的一个姑娘。她这才意识到,刚才是幻觉,从幻觉中醒来,她又体会到时装模特的魅力:沈小琴在电视节目里推出的服装已经流行开了。
又一个装束相同的姑娘出现在刘萍面前。
刘萍拐进电视台大门。
台长办公室
台长是个中年人,他把一张报纸放到刘萍面前。
台长:“这是刚出版的电视周报,油墨未干呢。孟导演一会儿就到。你要找看的时装表演节目,就是他拍的。”
刘萍:“请问台长,对时装表演节目,观众有什么反响?”
台长摊开双手,说:“有叫好的,也有反对的。叫好的说,时装表演,美化了生活,传播了服装行业信息,有利于经济改革,反对的,理由也很充分,指责这是把资产阶级的垃圾当成新鲜事物,低级下流的表演必然腐蚀青年的思想。你看,各种互相对立的观念,总是在我们这里交锋。我们的日子不好过哟……”
敲门声。
台长:“请进。”
推门进来的是个三十岁出头长发青年,浑身上下有那种对一切都不以为然的艺术家派头,他是电视台专题部导演孟宪。
孟宪:“台长,你有什么急事,非得在我拍戏时找我?几十口子在那儿等我呢!”
台长:“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公安局刑警大队的刘萍同志,这是专题部的导演孟宪同志。”
刘萍伸出手,准备和孟宪握手。孟宪上下扫视刘萍,没有伸出手。刘萍有些尴尬。
孟宪对台长说:“我对公安题材没兴趣。”
台长:“请你来,不是谈题材。公安局的同志,要看看咱们拍的时装表演节目,并了解点情况,请你协助,好吗?”
孟宪:“台长,我正拍的这套音乐节目,可是签了承包合同的,这占用的时间怎么算?”
台长:“我来协调,行吧。刘同志,就请孟导演协助你吧。有什么事情,再来找我。”
电视台走廊。
很长的走廊,刘萍和孟宪在讲着什么。他们的身影在走廊深处显得很小。
几个女演员背着镜头朝前走,遮住了刘萍、孟宪。
刘萍、孟宪重又出现,此时,孟宪手里抱着录像带。
刘萍:“你们的工作很有意思呀!”
孟宪:“你不喜欢你的工作?”
刘萍惊异地:“咦,我没有说呀。”
孟宪:“我是从你那羡慕的语气中感觉出来的。”
刘萍似有所动,也许是想起了那个一听说她搞公安工作就避而不见的人,想到了母亲劝她调动工作。
刘萍:“你很敏感。”
孟宪:“职业习惯罢了。靠敏感,才能捕捉心灵的微妙变化,捕捉真善美。你们的职业习惯,是怀疑吧?”
刘萍:“不,是证据。我们靠证据,捕捉假丑恶。”
孟宪一时语塞。二人沉默地走,走廊里很空,他俩的脚步声或多或少地泄露出他们二人不同的心绪。
来到播映室。孟宪推开门,说:“请进,这里没有证据,只有感觉。”
刘萍一笑,侧身而入。
孟宪托腮思索片刻,才进去。
7
播映室
这是一间只有十几张沙发的播映室,有投影电视,孟宪坐在操纵台前。刘萍坐在他旁边。
孟宪:“吸烟吗?”
刘萍:“谢谢,不会,不过我很爱闻烟味儿。”
孟宪操纵投影电视。
刘萍:“你是怎样认识沈小琴的?”
孟宪反感地:“拍片认识的。即使你想传讯我,也还是等看完片子再说吧。”
刘萍:“对不起。”
刘萍的道歉使孟宪感到意外。
孟宪:“这是部纪录片,拍得不好,同行说,缺少感觉。不过,这对你没关系。但愿你能找到什么证据。”
孟宪:“注意,开始了,要是你对什么画面有兴趣,想多看看,吱一声。”
刘萍:“谢谢。”
孟宪:“那就开始了”。
8
电视纪录片(遮幅,以区别正剧)《含苞待放》
大屏幕投影电视上出现电视纪录片
含苞待放
编导孟宪
摄像×××
音乐:×××
演职员及片头字幕毕后,镜头将遮幅片推成全银幕。
帷幕升起。一排女时装模特排成一列,大逆光剪影舞蹈。灯光渐调和,清晰显出模特的婀娜身姿和华丽衣裙。
模特穿插走动,步态娇美。
(电视片画外解说词音):“时装表演,是全世界广为流行的新型空间艺术。随着我国对内搞活、对外开放的政策,我国艺苑也出现了时装表演这朵含苞待放的花。”
镜头上摇横幅大字:中国设计、中国面料制造,北京时装展销会。
中外服装设计师亲切交谈。
外国服装商观看模特表演。
沈小琴风度高雅地走来走去,表演富有魅力。
(画外解说词)“中国丝绸面料质地华丽、高雅,手感舒适,但丝绸服装却长期不能占领国际市场。参加北京时装展销会的一名国际著名服装大师说:中国模特的表演,使国际时装业重新发现了东方文化的宝贵。他们称赞中国时装模特是当代丝绸之路的铺路者。”
一位外国服装大师与沈小琴碰杯。
(画外解说词)“她叫沈小琴,时装表演艺术团的创建人,她的表演挥洒自如,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
沈小琴穿华丽衣裙迎面走来。
播映室
刘萍:“停停。”
孟宪按动某个键盘,投影屏幕变呆照。
从刘萍、孟宪的背影拍呆照:沈小琴微笑的面容。
孟宪:“这是什么证据吗?”
刘萍控制住自己的感情:“不……我只是想把她看清楚些。电影电视真是神奇,它能让人死而复活,沈小琴死了,可她却在我眼前走来走去。接着看吧。”
电视片继续,但距离远,看不清,镜头前是孟宪。
孟宪吐出口烟:“是呀,我很难相信你告诉我的是真的。我听说,一位法国服装设计大师邀请沈小琴去巴黎,可她去不成了。生命如游丝,很容易就断了。”
刘萍锐利的目光直逼孟宪。
孟宪失神的眼睛,迷惘、空虚的目光。
电视纪录片(遮幅)播映厅
广告牌:中国裘皮、革皮服装交易会
表演大厅,也是交易大厅,大厅中间是长长的跑板,跳板上,身着各色高级裘皮大衣的模特走来走去,沈小琴是这一队伍的灵魂。跳板两侧的地面上,或坐或站着几百名外商,他们对模特身上的服装指指点点,与我方接待人员讨价还价,非常热闹。
播映厅
孟宪指着投影画面说:“我拍这个场面时很有感触,这次裘皮价格,我们提高了百分之十一,但由于有模特表演,立体地展示了服装的华贵,定货量不但没有较调价前降低,反而增加了两倍。
(画外解说词):“时装表演一出现,就受到了服装行业的欢迎……”
电视片(遮幅)
陆克帮助沈小琴试装,一会儿站在沈的身边量量,一会又站在远处看看。
刘萍画外音:“这个男人是谁?”
孟宪画外音:“服装设计师陆克。领导服装新潮流的人物,女人们很喜欢他。女模特简直把他当成了王子。”
播映厅
刘萍:“噢?”
孟宪很有感触地说:“招女人喜欢,这并不是什么缺点呵!哼,中国女人就喜欢陆克这样的奶油小生,我这样胡子拉碴的,只好靠边站喽。”
在孟宪和刘萍对话时,电视片的解说词一直继续:“我国是礼仪之邦,服装是文化的重要组成部份……”
投影屏幕上出现“再见。”电视片音乐止。
播音室的灯亮了。
刘萍:“还有吗?”
孟宪:“就这些。”
刘萍:“你能谈谈,你和沈小琴的私人交往吗?”
孟宪:“我……我和她,没有什么关系。”
刘萍:“那就谈谈你对她的印象吧?你对她的突然死亡,有什么看法?”
孟宪:“一个漂亮的女人,周围总是布满了陷阱,陷阱太多,她不掉进这口陷阱,就得掉进那口陷阱。”
刘萍突然地:“你结婚了吗?”
孟宪:“那是第一乐章,现在正谱写第二乐章:离婚进行曲。人生,永远是一部未完成的交响乐。”
刘萍思索的眼神。
刘萍内心独白:“他为什么要回避给沈小琴写过求爱信的事呢?”
刘萍:“孟导演,我不懂艺术。但我觉得,真诚,是一切的出发点。没有真诚,还有艺术吗?你还想谈点什么?”
孟宪回避刘萍投来的目光。
9
小商品市场
这是一条不准汽车、自行车通过的街道,街道两侧是个体摊贩的塑料棚。大多是服装摊,行人非常拥挤。
俯瞰的镜头从人流里叨出刘萍,推成近景。
刘萍在一个小摊前,问一件女装的价钱。听不见她说什么。喧闹的声浪。
刘萍挤到沈小棋的服装摊前。沈小棋忙着生意,没有发现刘萍。
顾客:“二十四吧!行不行?”
沈小棋:“正宗货,二十六。不买放下。”
顾客:“二十五,行不行吧?”
沈小棋:“二十六,我说二十六。”
顾客:“留着你的二十六吧。”
见顾客要走,沈小棋一把抓住,把牛仔裤塞过去:“给你,二十五!”
顾客:“你想卖了,我不买了。二十四,爱卖不卖。”
沈小棋一把抓住顾客,抡拳要打。
顾客:“你还强买强卖怎么着?”
刘萍的手轻轻一拨,沈小棋就退两步。沈小棋一惊。
沈小棋认出是公安局的刘萍。
顾客:“对你们这号人,就欠罚款。这钱,全让你们这帮人不三不四地赚走了!”
刘萍:“同志,别说多余的了。”
顾客走了。刘萍问:“沈小棋,买卖怎么样?”
沈小棋:“你都看见啦。”
刘萍:“我找你聊聊。”
沈小棋:“为我姐姐的事?好吧。”
沈小棋点上支烟,说:“姐姐出事之后,今天我是头一天出摊。我们姐俩,在家里是第三世界,总挨挤兑。我妈不让我出摊,说你姐死了,你不去抓凶手,就知道赚钱。刘同志,你说,这凶手是我能抓的吗?唉,我妈也是急糊涂了。”
沈小棋眼眶饱含泪水。
又来了两个顾客:“牛仔裤多少钱一条?”
刘萍:“二十六。正宗货,二十六一条。”
顾客摇头而去。
刘萍:“得,一笔生意跑掉了。”
沈小棋破涕为笑:“还真行呢!”
沈小棋冲另一个服装摊喊叫:“小三!三!”
从一侧钻出来一个小伙子,手里还拉着一个娘。
小三:“棋哥,你瞎喊什么!瞧,这姐们儿,怎么样?”
沈小棋:“行,盘儿够亮。我有点事,你给我看会儿摊。”
小三:“交给我了您哪!”
沈小棋从塑料棚后面推出一辆雅玛哈摩托:“上来吧。”
刘萍压住车把,说:“就在这儿谈吧。”
沈小棋:“那,我去弄几瓶百事可乐,你解解渴。”
刘萍:“谢谢。不用了。你姐姐,为什么要离开家呢?”
沈小棋深深吸一口香烟。
10
沈小棋回忆沈家
这是五间一单元的高级知识分子住宅。
沈小琴单住一间。她正织绿色魔方图案的毛衣。
沈小棋提着一个装得很满的编织袋进来:“姐,放你这儿存一晚上。”
沈小琴边织边问:“你又搞什么名堂?”
沈小棋:“告诉你,你也没兴趣听。”
沈小琴:“你可千万别干非法的事,别让钱埋了你的良知。”
沈小棋:“得,得。你怎么也学起妈妈那套碎嘴唠叨来了。给我织的?”
沈小琴:“烧死你。过来,借你当会儿模特。”
沈小琴把织了半截的毛衣放小棋身上比量。
沈母:“小琴,叫你爸爸吃饭。”
沈小琴:“是啦。”
沈小琴进入沈父书房。沈小棋跟进,从书架上找一本书。
沈小琴父亲正在改一部手稿。
沈小琴:“总编大人,该吃饭了。”
沈父:“你们先吃吧。这稿子等着发排呢!”
沈父继续改稿,沈小琴过去把书稿合起来,摔在抽屉里。
沈父:“慢着。这是位老前辈的回忆录,手稿本身就有文物价值。”
沈小琴给父亲按摩双肩,说:“爸,哥哥、嫂子来了。”
沈父:“我都忘了,今天周末了。小莲莲呢,没跟他爸来?”
小莲莲嘴里咬着香蕉,张开双手,扑向祖父。
沈父抱起小莲莲,乐着说:“我说怎么没听见小鸟唱歌呢,原来小鸟的嘴给堵住了。”
小莲莲把嘴里的香蕉拿出来,给爷爷,说,“爷爷吃。”
沈父:“爷爷不吃,莲莲吃。棋儿,又乱翻我的书。”
小棋:“看不坏呀。”
沈父:“小琴,上次上咱家来的周主任,很喜欢你,他想调你去他那儿,当他的秘书,你看好吗?”
沈小琴:“那还不是跟我现在一样,整天坐办公室。我不爱坐办公室。”
沈父:“办公室和办公室可不一样哟,周主任是主管外事的。”
沈小琴:“那……好吧。”
沈小琴的兄嫂一块儿进来:“爸。”
沈父:“你们回来了。好,好,吃饭。”
他们来到大房间,墙角摆一台大彩电。
此时,郑飞虹手提水果进来,很有礼貌地点头:“伯父好,伯母好……”
沈小琴见到心上人,脸上放出了光。说:“飞虹,来,我让你看样东西。”
沈小琴拉着郑飞虹的手离开。
沈父满意的目光。
沈小棋到厨房的冰箱里取酒。
厨房有玻璃窗,玻璃窗的那一边就是沈小琴的房间。沈小棋边从冰箱取食品,边往小琴的房间看。
郑飞虹:“你让我看什么呀?”
沈小琴双手搂往郑飞虹的脖子,撒娇地说:“让你看我呗!”
沈小琴亲了一下郑飞虹的脸蛋。
沈小棋忙低头,怕姐姐发现。
郑飞虹:“小心点。让爸妈看见。”
沈小琴:“你都半个多月没来了,心里还有我没有?”
郑飞虹:“准备留学生考试,忙得我东南西北都不知道了。”
沈小琴:“你就知道出国留学,我怎么办?”
郑飞虹:“古人云,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再说,我们的关系不早确定了吗。”
沈小琴:“关系确定了,就不谈恋爱了?你以为爱情是道数学题,求出得数,就算完事了?”
郑飞虹:“好,好,我陪不是还不行吗?我总觉得时间不够用。”
沈小棋敲玻璃:“吃饭了,吃完了再说悄悄话吧。”
沈小棋画外音:“郑飞虹也来了。他和我姐姐定了婚,等他研究生一读完,就结婚。我不爱搭理他。”
沈家围桌吃饭。沈小琴、郑飞虹入座。沈小棋手提几瓶酒,放在桌子上。
沈父问沈小琴之兄沈小书:“书儿,你出国讲学的事情,定下了吗?”
沈小书:“我今天来,就是特意告诉您这个消息的,星期一就办手续,先去法国,再去加拿大。”
沈小书之妻:“爸爸,您吃这个。”
沈父:“好。好。”
沈小棋:“有电视了。我去开。”
沈父:“看看你哥,再看看你,唉!”
沈小棋:“个体户也是国家经济改革的一支生力军嘛,对不对,姐?”
郑飞虹:“今天晚上电视不错,《文化之窗》之后,是苏联故事片《这里黎明静悄悄》。”
沈小棋:“盖了帽啦。”
电视出现画面:《文化之窗》
电视《文化之窗》节目
节目主持人:“时装文化奖发出征稿通知以来,全国各地稿件纷至沓来,足见改变我国服装陈旧的面貌,推出新的服装,新的生活方式,已是不可阻挡的时代潮流。许多设计都是精彩文作,凝聚着对美的憧憬与追求。在这次《文化之窗》节目里,我们选播了一些作品,让美陪伴你度过一个愉快的周末。”
沈小琴听后大吃一惊。她预感到,自己背着家里人当业余模特的事就要露馅。她走到电视前,把电视调到另一频道。
沈小棋:“姐,看时装表演。别忘了我是卖服装的,得长点见识。”
沈小琴:“服装表演,有什么好看的。”
沈父:“小琴,看看嘛!我在英国上大学的时候,就看过时装模特表演。中国现在有了模特,也是一种文化解放。”
郑飞虹:“伯父说得对,时装表演应进入文化范畴。把它视为低级趣味,是不对的。”
沈小琴:“爸爸,您真好!我还以为您反对呢。”
沈父被沈小琴的夸奖弄得不知其所以然,但很高兴地说下去:“我反对时装表演?为什么?《易经》曰,‘黄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可见我国把服装礼仪与治理天下联系得多么紧密。”
沈小琴:“我是怕您反对时装模特。”
沈父:“要说模特,连革命先行者孙中山,都是时装模特哩……”
沈小棋把电视调回到时装表演节目。
沈父继续说:“要推出一代新的民风,服装改革是很必要的。他亲自设计,制作了一身套服,在许多公共场合穿上。从此,这身套服在革命志士仁人中流行开了。你们说,中山先生是不是一位很勇敢的时装模特?”
沈小琴:“爸,孙中山设计的套装……
沈父:“就是中山装嘛。”
沈小琴:“爸,你真是,模范爸爸!”
沈母:“这孩子,今天怎么这么疯!”
小莲莲在电视机前,学模特走路。她那认真的样子逗得一家人眉开眼笑。
沈母:“连小莲莲也跟着疯。”
沈父:“小莲莲真了不起,超级时装模特。”
小莲莲跟着电视机里的模特表演。
小莲莲突然停止表演,对着屏幕瞪大眼睛。她有了重大发现。
小莲莲手指屏幕:“姑姑!姑姑!姑姑!”
沈小棋咬一根鸡骨头,停住了,对着屏幕发怔。
众人的目光也都转向电视。
沈小棋:“姐,这不是你吗?姐,姐,快看!”
屏幕上沈小琴轻松地表演。
沈父手中的酒杯掉在地上。
摇过沈父、沈母、郑飞虹等一家人惊异的面孔。
沈母:“小琴,真是你?”
沈小琴默默点头。
沈小棋兴奋地:“姐,你真了不起,全国的人都看见你啦!”
沈小书:“妹妹,这是怎么回事,你得说清楚。父亲的脸,让你丢尽了!”
沈父目光呆滞,一下子老了许多,一言不发。
沈父艰难地站起来,步履蹒跚地走向书房。
沈小书之妻赶快搀扶。
沈母:“你当了……模特?”
沈小琴:“业余的。”
郑飞虹:“业余的也不行!”
沈小琴:“刚才你还说时装表演是文化呢。”
郑飞虹:“理论是理论,实际是实际,理论上掏大粪的工人最光荣,你去吗?”
沈小琴:“反正我要干,给你丢人了是不是?”
沈母关闭电视机。
郑飞虹冷冷地盯住沈小琴。
静极了,没有人说话。郑飞虹猛地转身离开,关门而去。
沈小琴默默地流下委屈的泪水。半晌,冲出房门。
沈小棋跟着冲出。下楼。
沈小琴的身影消失在夜幕里。
沈小棋追叫:“姐姐!姐——姐——”
(回忆毕)
小商品市场
沈小棋沉浸在悲哀的思绪里。
刘萍:“从此,她再也没回家住吗?”
沈小棋:“她住到鲁欢欢家里。妈妈很讨厌鲁欢欢,说她男不男女不女的。有一天,妈让我带着她,去鲁欢欢家接姐姐回来。”
沈小棋回忆鲁欢欢家
沈母:“欢欢,你要真和小琴好,就应该劝她回家去住,劝她赶快和那帮不三不四的模特脱离关系,好好在本单位工作。你倒好,给她往坏道引,提供衣食住行的方便条件,不是把她往泥潭里推吗!”
鲁欢欢先是恭敬地听着,沈母对她明显的鄙视挑起了她的火。她把一册画报扔到床上,说:“沈伯母,女儿离开您,您就不想想自己有什么不对?你们理解自己的女儿吗?你们尊重子女独立的人格吗?”
沈小棋心里很赞成鲁欢欢的话,但没有说什么。
沈母气得从沙发上站起来,指着墙上鲁欢欢与沈小琴的“结婚照”,说:“看看你们干的好事,谁知道你是男的还是女的!告诉你,我到街道居委会了解过你们了,有人说……有人说……”
鲁欢欢:“有人说什么呀?你说呀!”
沈小棋制止母亲:“妈,你别……”
沈母气得推开沈小棋,说:“她们自己都不害臊,我还替她们遮掩什么。哼,街道上的人说你这儿是小骚窝!”
鲁欢欢抄起网球拍,说:“老太太,老太太,我只好把您当球发出去了,请回吧!”
沈母:“我女儿跟你要出个好歹,我……我就告你!”
小商品市场
沈小棋吐出一口烟雾,说:“说良心话,鲁欢欢对我姐,也算仗义到家了。”
刘萍的目光从沈小棋脸上挪到茫茫的人流,她思索着什么。
11
公安局预审室
黄队长手里拿着一块日本精工石英表,和周峰谈着什么,刘萍推门进来:“队长,您找我?”
黄队长:“沈小琴的精工表找到了。”
刘萍:“噢?”
黄队长:“按照我们的布置,全市的各信托商店加强了警惕,果然抓到了一个前来卖精工表的可疑分子。表经技术鉴定,正是沈小琴出门时戴的那块。已审了一次,他供认说,表是一个东北口音的陌生人给他的,交换条件是二百斤粮票。”
刘萍:“能传讯他吗?”
黄队长:“找你来,就是为了这个。”
黄队长一按铃,两个警察押一名男青年进来。
刘萍:“你把精工表的来历,如实地讲出来。”
卖表人惶恐地抬起头来:“我全交待……全交待……”
卖表人回忆
小商品市场的一个角落,这里大多做些黑市买卖。卖表人拿着几盒港版录音带兜售。一个戴绿军帽、穿旧军装的中年男人在人群中蹓跶。卖表人问他要不要录音带。中年男人把他拉到一边,掏出精工表让他看。
卖表人:“我问他买不买港版录音带,他掏出一块表让我看,只要二百斤粮票。我一看是块好表,就给了粮票。
卖表人与流窜犯易货。卖表人把表装进兜里。
流窜犯面部特写,下巴上有刀疤。
卖表人:“他不是本地人,说话是辽宁口音。大胡子,挺胖的,对了,下巴上有道疤。穿件旧军装。就这些。”
预审室
刘萍:“你问没问他,表是怎么来的?”
卖表人:“作黑市生意,有个规矩,不许打听对方的货是怎样来的。我也就没问。”
刘萍与黄队长耳语了几句,黄点头应允。
刘萍:“现在给你个立功的机会。放你出去,你要是再见到那个换粮票的人,马上来报告。明白吗?”
卖表人:“一定!一定!”
刘萍:“你下去吧。”
警察押卖表人下。
黄队长点上一支烟,说:“现在,一方面要扩大侦察范围,一方面继续弄清沈小琴的周围人物。”
刘萍:“我去沈小琴的原单位了解一下她的表现。”
12
某政府机关的一间办公室
行政科长是将退休的老太太。她说:“我是行政科科长,沈小琴原来是我科的打字员。唉,我早知道这孩子会出事的……”
刘萍坐在她对面,问:“您根据什么,预感到沈小琴会出事呢?”
孙科长从老花镜后面打量着刘萍说:“根据她的一贯表现呗!沈小琴人聪明,打起字来干净利落,就是思想意识不健康。她爱美爱打扮,有点出格,在机关里显得很不协调。”
孙科长回忆机关大门
正是早晨上班的时候。走进机关大门的男男女女,不是一身蓝,就是一身灰,死气沉沉。突然,出现了极不协调的鲜艳色块。原来是沈小琴。她浓装淡抹,眼敛上抹着蓝色的眼圈。
孙科长走进大门。
一个领导干部模样的人在传达室里取信件等物。他从敞开的门看见了沈小琴,不满地皱起眉头。
孙科长路过传达室。
领导干部招呼:“孙科长!”
孙科长走到领导干部面前,领导干部指着正进机关大门的沈小琴,说:“那个小妖精,是你们科的?”
孙科长:“是呀。她叫沈小琴。”
领导干部:“你告诉她。我们这儿是机关,是严肃的地方,不是游乐场:也不是服装展销会。明天,她要还这样奇装异服,就不许她进大门!”
孙科长:“年轻姑娘,爱俏,出点格,她字打得好。我找她谈谈。”
打字室
打字室全是年轻的姑娘,她们围住沈小琴,夸奖她的衣服:“小琴,哪儿买的,这么漂亮。”
孙科长推门进来:“别看西洋景了,各就各位。沈小琴,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沈小琴随孙科长来到科长办公室。
孙科长上下打量沈小琴,说:“上面,批评你了。我倒不反对你穿,可你干吗要穿在明面上?晚上下班、星期日逛公园,爱怎么穿就怎么穿。在单位里穿,招人议论,不值当的。上班还戴项链,花里胡哨的,哪象个国家干部?”
沈小琴:“哪一条规定国家干部上班不许戴项链呀?原始人还用骨头磨成小片,打上眼,穿上绳子,戴在脖子上呢!何况,都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了。”
孙科长:“八十年代怎么了?八十年代也不光是你们年轻人的。小沈,听我的,以后,上班和大家一个样,千万别奇装异服。明天,你再花枝招展地,小心进不了大门。”
机关大门
第二天早晨。沈小琴还是那身衣服,昂然走进机关大门。人们对她侧目而视。
(孙科长画外音)“谁知,苦口婆心全没用。第二天早上,她还是那身奇装异服,耀武扬威地进了大门。”
科长办公室
一本《时装》摔在写字台上,封面是沈小琴头像。
孙科长揭着《时装》杂志,说:“你看看,你在外面都干了些什么?你当了什么模特?”
沈小琴:“这是事业。也算,业余爱好。”
孙科长:“这叫鬼混!沈小琴,你哥哥、母亲,昨天来找过我,恳请组织对你加强教育。这两天你不要打字了,把你在外面的活动写份材料。”
沈小琴惊愕:“哥哥?妈妈?……他们来干吗?”
孙科长:“来干吗,还不是为了挽救你!”
沈小琴的自尊心受到严重的伤害,一扭身,靠在文件柜上,哭了。
(回忆毕)
办公室
孙科长:“谁知,沈小琴一意孤行。三天后,她交来的不是检查,而是一份辞职报告。”
刘萍:“你们就批了?”
孙科长:“上头本来就讨厌她,报告很快就批了。再说,沈小琴辞职理由是去搞第三产业。我们不能阻止呀!”
刘萍:“她很倔强,是吗?”
孙科长:“倔是够倔的,可到底还是个孩子。她辞职后的第三天,我在机关附近碰到了她。
孙科长回忆机关大楼外的小路
小路紧邻机关大楼。上班的人们或行或骑车,匆匆走过,沈小琴在小路踱步,目光惆怅,心事重重。
孙科长骑车经过,看见沈小琴,忙下车招呼:
“沈小琴,沈小琴!”
沈小琴想躲也来不及,面带愧色上前:“孙科长。”
孙科长困惑地问:“你……这是……”
沈小琴扭头跑开,她不愿意让孙科长看见她的眼泪。
孙科长骑车追上。
孙科长拉住沈小琴的手:“是不是辞了职,后悔了?”
沈小琴垂泪不停。
孙科长的眼睛也含着眼泪,她掏出手绢,给沈小琴擦泪。
孙科长:“唉,小琴哪,我不是你的科长了,总还当得起你的老大姐。有话别闷在心里,只要我能帮上忙的,一定尽力。你这一走,科里冷清多了。”
沈小琴:“我不想上这儿来,可我管不住自己,早上上班的时候,也不知怎么回事,我就转悠到机关这儿来了。可我只能远远地看看咱们的机关大楼,再也没有进去的资格了。离开了集体,心里空落落的。同志们都好吗?”
孙科长:“大家都好,也都为你捏着一把汗,不知道你到底能闯出个什么路子来。你看,快到点了。小琴,我得走了,有空到家来玩吧!”
孙科长骑车离开沈小琴。
孙科长回头,见沈小琴呆呆地伫立原地。
(回忆毕)
办公室
孙科长:“后来,再也没有碰见过她。”
刘萍:“还有别的情况吗?”
孙科长:“还有一件事情,没来得及调查处理,沈小琴辞职后,我们收到一封告状信,在这儿。”
孙科长从文件柜取出一封信交给刘萍。
孙科长:“写信的是个女同志,叫杜兰,是服装公司的干部。她在信里说,沈小琴第三者插足,唆使她丈夫陆克和她离婚。沈小琴不是我们的八了,也就没继续调查。”
刘萍:“陆克?”
13
服装研究所的一间办公室
干部:“陆克是我们研究所的设计师,可他应日本邀请,去讲学了。”
刘萍:“他什么时候去的日本?”
干部:“噢,我想想。对,是八月九日晚六时,我送他去的飞机场。”
刘萍:“八月九日,晚六时?”
干部:“没错。”
刘萍:“八月九日晚六时之前,陆克在什么地方?”
干部:“这就不知道了。陆克和他的妻子分居,就住在我们所他的办公室里。那一天,他很早就出去了,不知道干什么去,直到五点半左右才回来,我还担心他误了飞机呢!”
刘萍:“能到他住的地方看看吗?”
干部:“可以,可以,请,就在隔壁。”
接待干部引刘萍来到陆克办公室。
陆克办公室
办公室一侧是单人床写字台、绘图板等。
刘萍发现,陆克的绘图板上放着一张年画大的彩色图纸,图纸上沈小琴穿一身漂亮的衣服。
刘萍:“这不是沈小琴吗?”
干部:“是她,这是陆克的设计,是他的得意之作,他设计的这套服装,由沈小琴表演,参加了本届时装文化大奖赛,荣获了第一名。这次日本方面就是因为陆克是第一名,才邀请他去日本的。”
刘萍:“向您请教一个问题,陆克的设计得了第一名。这是由于服装设计得好呢,还是沈小琴的表演给服装增加了色彩呢?”
干部:“你提的这个问题很有意思。服装设计的好坏是第一位的。但是,再好的衣服穿到一个动作蠢笨的模特身上,也会失去光彩。反之,一个好的模特,能充分展示服装的优点,甚至能掩盖服装设计上的一些缺点。陆克的这个设计,不是没有缺点,但沈小琴在表演时,巧妙地把它掩饰过去了。”
刘萍:“有一种说法,说陆克是因为和沈小琴有不正当关系,才和妻子分居的。您听到这种议论了吗?”
干部冷冷地:“对不起,我无可奉告。”
刘萍发现单人床下的几双鞋,其中有旅游鞋。
刘萍:“这些都是陆克的鞋吧?”
干部:“是的,都是他的鞋。”
刘萍拿起旅游鞋查看。
14
刑警大队办公室
桌子上的旅游鞋。黄队长、周锋、刘萍在研究案情。
刘萍把旅游鞋放进从无名洞取的脚印石膏模子里,严丝合缝。
刘萍:“无名洞的脚印是陆克的,就是这双鞋。”
周锋:“孟宪追沈小琴,陆克也追沈小琴,这是个三角呀。沈小琴倾心孟宪,陆克可能要杀人报复。”
刘萍:“孟宪不敢承认给沈小琴写过求爱信,但流露出,他看到陆克和沈小琴在一起时,心里很不舒服。他会不会因妒忌而行凶呢?”
黄队长:“除了陆克、孟宪,还有两个人也有作案的重大嫌疑。一个是郑飞虹,查阅他报考留学生的体检表,血型正是BM。与沈小琴手指甲缝里的血型一致。BM血型在每一千人中只有一例。所以,郑飞虹有作案嫌疑。另外一个是王兴东,他是沈小琴所在的时装表演公司的经理。曾因倒卖美元被拘留过。沈小琴死后,他表现有些反常。”
刘萍:“那个用精工表换粮票的外地人,也不能忽视。”
电话响。黄队长接电话:“喂。”
黄队长:“刘萍,你的电话,是法医打来的,他说就要对沈小琴施行大解剖。问你还有什么事没有。”
刘萍接电话,很有感情地:“等等,我再看她一眼。”
黄队长不解地看着刘萍。
刘萍缓缓地放下电话,说:“我们是……同龄人。”
刘萍拉开门出去。
黄队长摸着下巴,说:“作为刑警,她还这样容易动感情,会误事的。”
周锋:“新一代刑警,人道主义的感伤。”
公安医院走廊
一名女护士推四轮车沿走廊去解剖室。
刘萍走到车旁,掀开蒙在沈小琴尸体上的白布单。
沈小琴闭着眼睛,似有所问。
刘萍的目光略带哀愁。
刘萍和女护士一起把四轮车推进解剖室。
刘萍内心独白:“姑娘,你多年轻,多年轻呵。可惜,你已不能告诉我,是谁把绳子勒在你脖子上了。你放心地去吧,我一定抓住凶手。”
15
饭店网球场
一个美国女人发球。
鲁欢欢小心翼翼地把球喂到对方手里。
美国女人扣球,高兴得嗷嗷叫。
刘萍走到网球场边,看鲁欢欢打球。
鲁欢欢发球。
美国女人没有接住,去捡球。
鲁欢欢发现刘萍:“你找我有事?”
刘萍:“要占你的时间了,对不起。”
鲁欢欢:“没关系。我是个自由人,既不是金钱也不是职业的奴隶。少陪客人打一小时,少挣一小时工资就是了,只是,我需要向客人道歉。”
美国女人回来,鲁欢欢走到网前,用英语说:“我有点事情,不能陪您了,对不起。”
美国女人用生硬的中国话说:“没关系。”
鲁欢欢:“谢谢。”
鲁欢欢走到刘萍身边。二人握手。
鲁欢欢:“从职业队刷下来后,我不愿意离开网球拍,就当上了陪打。”
刘萍:“你这个行当倒挺有意思,整天玩,把钱也挣了。”
鲁欢欢瞟了刘萍一眼,说:“有意思?我球技再好,也不能充分发挥。我只是给对方,也就是我的雇主,创造扣杀的机会,让对方玩个痛快。不能让对方给我捡球呵。可有时憋不住,刚才就给那个美国佬来了一下子。”
刘萍开始明白鲁欢欢的苦衷。
刘萍:“请你原谅。我不想占你很多时间。”
鲁欢欢:“没关系,这两天,找我的人特别多,我忽然变得重要起来了。”
刘萍:“谁找过你?”
鲁欢欢:“我去换衣服,边走边谈吧。”
二人进饭店大楼,鲁欢欢边走边说:“昨天,孟宪来过,向我打听,公安局是不是搜查了沈小琴的遗物,都搜走了些什么。”
刘萍:“你怎么说?”
鲁欢欢:“我还不知道他那点鬼心眼。过去,他给小琴写过求爱信,也常上我这儿找小琴玩,说什么,只要小琴能跟他交朋友,他设法把小琴调到电视台当演员,比当模特强多了。”
刘萍:“那,沈小琴的态度呢?”
鲁欢欢:“我认为,沈小琴也许会气得骂几句,但她没骂,而是深深地失望了。”
鲁欢欢回忆/街心公园长椅
街心公园,路上车水马龙。路旁,绿树成荫。沈小琴和鲁欢欢买东西走累了,坐在长椅上休息。
鲁欢欢:“你给孟宪回信吗?”
沈小琴沉默地摇头。
鲁欢欢:“干脆,咱们给他来个将计就计,他不是答应你跟他交朋友,他就把你调到电视剧团吗,你就假意答应他,先调到电视台,当上正式演员再说。”
沈小琴:“什么交朋友,他是让我当他的情妇!本来,我对孟宪的印象非常好,他把我们这些被人看不起的模特搬上银屏,我感动极了,把这理解成是对我们事业的支持。谁知,谁知,他安的是这样的心。欢欢,我寻找人与人之间的真诚,可真诚在哪里?我寻找人与人之间理解与信任,可处处碰到的都是虚伪和欺骗。欢欢,活着,真累呀!”
(回忆毕)
饭店
鲁欢欢换上长裙,和刘萍来到饭店的酒吧。
服务员显然和鲁欢欢很熟,端来了咖啡。
刘萍:“你刚才说,还有人找你,那个人是谁?”
鲁欢欢:“王兴东。我恨透了这个狼子野心的家伙,所以也没问清他找我究竟有什么事,就把他哄出去了。”
刘萍:“沈小琴辞职的事,事先你知道吗?”
鲁欢欢回忆的眼神。
鲁欢欢回忆/鲁欢欢家
鲁欢欢和沈小琴都躺在双人床上。鲁欢欢看小说,沈小琴半靠着给郑飞虹织毛衣,绿色的魔方图案。
沈小琴的毛衣针碰到了鲁欢欢,鲁欢欢放下书,翻起身来,说:“扎死我啦!你上我这儿逃难,还带着累赘,别织啦!”
鲁欢欢夺下毛衣。
沈小琴怔怔地发呆。
鲁欢欢:“你怎么啦?郑飞虹又欺侮你了?”
沈小琴没回答,怔怔地看着前面,却又什么也没看见。
鲁欢欢着急了,晃着沈小琴肩膀:“你到底怎么了?”
沈小琴一字一字地:“我辞职了。”
鲁欢欢:“你发呓症了?”
沈小琴:“真的,我辞职了,今天是第三天了。”
鲁欢欢:“怪了,你这几天不仍然是到点上班,到点下班吗?”
沈小琴:“遛马路,下班的时候回来。”
鲁欢欢:“真的?”
沈小琴默默点头。
沈小琴:“真的,我辞职了,今天批的。”
鲁欢欢一撩被子,火了:“这么大的事,你也不和我商量商量?”
沈小琴拿起毛衣,针掉了,她一针针穿好后,说:“人到了最痛苦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是孤独的。和你商量又有什么用?你能替我去行政科受气,你还能替我去看爸爸、妈妈的脸子?你还是能替我去受世俗的白眼?不能,命运不能代替。”
鲁欢欢:“你真是跳河一闭眼呀!”
沈小琴:“我业余参加时装表演,有什么错?让我检查,我偏不!这回,我索性干职业模特,就是一条黑道,我也要把它走到底。”
鲁欢欢又夺下沈小琴手里的毛衣:“你还有心思织它?小琴,你干业余,郑飞虹都不依不饶;你再当职业模特,他还不和你吹了?”
沈小琴又拿起毛衣,愁容满面地织起来。
(回忆毕)
饭店酒吧
鲁欢欢和刘萍离开酒吧。
鲁欢欢:“小琴心里很苦,她要强,硬撑着。我家,成了沈小琴她们的据点。陈阿妮、吴倩倩几乎天天来,她们商量成立一个职业时装表演班子。”
鲁欢欢回忆/大杂院·鲁欢欢家门口
鲁欢欢家门口,有个自己盖的小厨房,小厨房前有个小小的院子,此院子和大杂院相通。
鲁欢欢站在门口,双手拽拉簧。进行日常的体育锻炼。
门口,厨房边,摆着一张地桌。沈小琴、陈阿妮、吴倩倩围着地桌,坐在板凳上,包饺子。边说边笑。
街道汪主任探头探脑往这边看。
陈阿妮冲汪主任吐唾沫,说:“偷看什么!这儿正没饭辙呢,你给找个吃饭的地方吧!”
沈小琴:“商量咱们的正经事吧,成立职业时装表演队,你俩参加不参加?”
吴倩倩:“就咱们几个人,行吗?搞专业,又要办公地点,又要训练场地,还要会计,灯光、音乐,还要跑业务拉关系的,再说,谁知批不批给咱们营业执照呀?”
陈阿妮:“这头三脚难踢,首先是没有经费呀!”
鲁欢欢:“你们别光顾说话,把饺子包露了馅。为争当活动衣架,你们吵了几天了?什么结果也没有,我那一袋子白面可快光了。”
沈小琴:“上班,给人家捡球去。”
陈阿妮:“欢欢,你每天在豪华饭店进进出出,见过大世面。我们可是关在现代生活的大门外头!”
沈小琴起身进屋,拿出一摞人民币,放在地桌上,说:“这是我辞职那笔款,作为第一笔经费。”
吴倩倩把脖子上的金项链解下,放到一摞钱上,说:“这是我的。”
陈阿妮找遍身上,没有值钱的东西,难为情地说:“我可什么也拿不出。”
沈小琴泪花闪闪:“有你的心就够了。”
沈小琴把手放在桌上,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吴倩倩把自己的手压在沈小琴手上,说:“同心合力,永不变心!”
陈阿妮把手压在吴倩倩、沈小琴手上,说:“桃园三结义!”
三只摞在一起的手。
第四只手摞上来。
鲁欢欢扔下一个存折。
鲁欢欢:“我的一点小意思,给你们当车马费。”
吴倩倩打开存折,惊叫:“三千块!”
沈小琴夺下存折,塞回鲁欢欢手里,说:“这笔钱是她爸爸、妈妈出国时给她留下的生活费,让欢欢复习功课,考大学,我们不能要她的钱。”
陈阿妮:“欢欢,你爸妈在国外?”
沈小琴:“她父母援外,在非洲呢!”
沈小琴把存折塞回鲁欢欢手里,说:“这笔钱我们说什么也不要。”
鲁欢欢:“不要?不要,你们全给我滚!”
沈小琴抱住鲁欢欢肩头,深情地说:“欢欢……”
鲁欢欢:“我再送你们一个名称,叫,叫辛酸时装表演队!”
吴倩情:“不好听,不吉利!”
鲁欢欢:“狗不理包子铺,不就是叫了狗不理,才买卖兴隆?要不,叫狗不理时装表演队!谁要不理你们,哼,谁就是狗!”
她们笑得前仰后合,差点碰翻了放饺子的盖帘。
鲁欢欢:“别笑了。我再给你们介绍个人,请他当你们顾问,你们在服装行业保证能打开局面。”
吴倩倩:“快说呀,谁有这么大能耐?”
鲁欢欢:“领导服装新潮流的设计师,我表姐夫,陆克!”
沈小琴拍掌大叫:“太好啦!”
(回忆毕)
饭店保龄球室
木柱被滚来的保龄球击倒。
保龄球室。刘萍和鲁欢欢看客人玩球。
刘萍:“杜兰是你表姐?”
鲁欢欢:“是呀。”
刘萍:“陆克和杜兰的夫妻关系,好不好?”
鲁欢欢:“没法说。”把保龄球递给刘萍,说:“你试试。”
刘萍:“我没玩过。”
鲁欢欢以优美的姿势扔出保龄球。
全部击中。
刘萍天真地拍手叫好。
鲁欢欢手掂着保龄球,准备抛出。她想了想说:“这回,要是全击倒了,你就能抓住凶手,要是不全倒,小琴也就无处伸冤。小琴,你保佑我吧。”
刘萍怔住了。
鲁欢欢:“你看,那第一个,”
一排木柱。
鲁欢欢画外音:“是沈小琴的父母,他们为自己的面子完全不顾女儿的事业;第二个是王兴东,他是个野心家,篡了时装表演队的大权;第三个是孟宪;第四个是陆克,沈小琴帮他得了第一名,他出国访问去了,沈小琴倒不明不白地死了;第五个是郑飞虹,冷血动物;第六个是陈阿妮和吴倩倩,她们背叛了朋友;好个伪君子;第七个是我,没有尽到朋友的责任:第八个是凶手……”
鲁欢欢摆出抛球姿势:“我要和你们一个个地算帐!”
球抛出,滚过画面。
鲁欢欢紧张的目光。
刘萍紧张的目光。
滚动的保龄球。
一排直立的木柱。
保龄球撞到木柱。
(高速摄影):七个木柱倒下了。最后一个木柱,在鲁欢欢心目中代表凶手的,晃了晃,又站稳了。
鲁欢欢失望地坐到地板上:“凶手,还站着。”
刘萍安慰她:“你小小年纪,还那么迷信?”
鲁欢欢:“我怎么能不信,小琴活蹦乱跳地出去,回来却是一具死尸。你能给我解释,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刘萍:“你别太难过了。一切都会清楚的。你说郑飞虹是伪君子?”
鲁欢欢:“也许,他还不只是个伪君子……”
鲁欢欢回忆/鲁欢欢家
鲁欢欢和沈小琴准备睡觉。沈小琴织毛衣。
鲁欢欢:“别织了,睡吧,今天我累了。”
沈小琴一笑,接着织。
(门外敲门声)
鲁欢欢:“谁呀?”
(画外郑飞虹音):“我,飞虹。”
鲁欢欢故意地:“睡觉了。”
沈小琴忙下地开门,滚落了毛线团。
鲁欢欢:“哎哟,真是见了情哥哥。”
郑飞虹进来。
沈小琴把郑飞虹的手紧紧抓住。显然,她好久没见到郑飞虹,正焦急地等他来。
沈小琴:“飞虹,你的手好凉。病了吗?”
郑飞虹:“琴,琴,别固执了。一个人对自己的设计,要从社会的发展和需要去考虑,不能简单地只顾自己的爱好,更不能(他斜了鲁欢欢一眼)受世俗的诱惑。古人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是有道理的。”
鲁欢欢听出郑飞虹话里有刺,说:“有话明说,可别阴阳怪气的。”
郑飞虹哼了一声。
沈小琴用微笑缓和室内的紧张气氛。她把郑飞虹拉到床边,试毛衣:“飞虹,试试,快织完了。”
郑飞虹:“琴,别住在这儿了,回家去,给父母认个错,不要再干傻事了。一时找不到职业,就给我料理家务吧!”
沈小琴:“你……”
鲁欢欢:“研究生先生,让小琴充当你的厨娘,也是你自我设计的一部分吧?”
郑飞虹:“这里没有人需要你陪打。街道上怎么看你们,知道吗?说这间房子是小骚窝!小琴的堕落,跟你有直接的关系!”
沈小琴挥手给了郑飞虹一个耳光。
郑飞虹愕然,他没有想到沈小琴会打他。
沈小琴不相信是自己打了心爱的人,她呆若木鸡。
郑飞虹咬着薄嘴唇说:“不识抬举的东西,下贱货!”
郑飞虹推门出去。
沈小琴失声惨叫:“飞虹!”
郑飞虹推开门,进来半个身子:“我恨不得捏死你!”
门“咣啷”一声关上。
沈小琴拾起地上的毛衣,手颤抖着。
鲁欢欢:“他敢捏死你,我就捏死他!”
沈小琴失神落魄,手下意识地拆毛衣。
毛线一尺尺地从毛衣上拉下来。
拽毛线头的手:机械、僵直。
鲁欢欢冲过来,夺下毛衣,狠狠地拆。
沈小琴麻木地看着鲁欢欢拆毛衣。
缩短的毛衣。
沈小琴失神的眼睛,渐渐地闪出痛苦的泪花,不,不能失去爱情。她扑向鲁欢欢,夺回毛衣,撕心裂肺地叫:“不——!不——!”沈小琴用拆下来的毛线蒙住脸,哭泣。
(回忆毕)
饭店保龄球室
鲁欢欢:“小琴死的消息,不知道郑飞虹知道不知道。”
刘萍思索着拿起保龄球,心里默视着什么,把球抛出。
保龄球滚过画面。
16
小商品市场
嘈杂的小商品市场,人头攒动。
卖表人在人流里东张西望,他在寻找那个换粮票的辽宁人。
不远处,周峰悄悄地跟踪卖表人。
17
研究生院的大门
刘萍在研究生院的负责人陪伴下来到大门口,画面上可见某某研究生院的牌子。
刘萍:“请回吧,不要送了。”
负责人:“谢谢你对考试工作的理解和支持。对郑飞虹的监护,我们一定按你们布置的办。”
18
刑警大队办公室
一只手拍在桌子上。
黄大队长一脸怒容。刘萍在办公桌前肃手而立。周峰很为刘萍担心。
黄大队长:“荒唐,实在是荒唐!我干了一辈子公安,还没见过你这样软心肠的人。唉!……”
周峰:“黄队长,您消消气,刘萍同志,也许有她的想法。”
周峰示意刘萍解释自己的行为。
被黄大队长吓得失措的刘萍,此时已镇静下来,她说:“我去研究生院,是准备照您的指示,传讯郑飞虹的。沈小琴和他的恋爱关系破裂,他可能行凶报复,也有作案的时间。”
黄大队长:“那你还犹豫什么?见鬼了?”
刘萍:“我是多么迫切地想从他嘴里得到一些情况啊,但我不能。明天留学考试开始,为了参加这次考试,郑飞虹和研究生院准备了一年时间,研究生院对郑飞虹这个尖子人才寄予了很大的希望。在考试的头一天传讯他,他必然心神不安,那么考场上就难免失利呀!那样,他个人和组织上一年的心血付诸东流了,在没有确凿证据证明郑飞虹就是凶手时,我不能这样做。”
周锋:“你也太多情了!郑飞虹考上考不上,和你有什么关系?可他要是跑了,或者被杀人灭口,那和你的关系就大啦!”
刘萍:“已采取了严密的监护措施。”
黄队长:“刘萍同志,我真为你担心呐!”
19
剧场舞台上下
剧场观众席空无一人,舞台上,模特们彩排,陈阿妮充当指导(以前,这是沈小琴的职责)。
刘萍从边梯走到舞台上。
吴倩倩抱着几件衣服欲走向后台,在边幕处碰到刘萍,问:“你找谁?”
刘萍:“你是吴倩倩吧?”
吴倩倩认出来者是公安局的,神色慌张起来。
刘萍:“我找你谈谈,在下边等你。”
陈阿妮听到了刘萍和吴倩倩的谈话,神情紧张。
刘萍不理睬陈阿妮,给她造成心理压力。
吴倩倩把怀抱的衣服推给陈阿妮,随刘萍来到观众席。
陈阿妮:“今天,就排到这儿吧!散了。”
模特们变换队形,下场。
刘萍和吴倩倩坐在观众席的中间过道的地方。
吴倩倩:“换个地方谈吧,在这儿,我有点怕。”
刘萍:“怕什么?”
吴倩倩:“……小琴死前,开过一次会。我就坐在这位子上……琴姐的阴魂,不会放过我的……”
刘萍:“把你知道的都讲出来,才能求得良心的平静,先从王兴东谈起吧。”
吴倩倩回忆剧场大门·大轿车
夜。散了夜场的模特们,拖着沉重的脚步从剧场大门出来,沈小琴、吴倩倩、陈阿妮等三十名模特象败兵一样,个个无精打彩,台阶下停着一辆大轿车。
王兴东催大家快上车。
吴倩倩迈不动脚了,沈小琴推她一把,帮她上了车。
三十名模特刚上车,有的就睡着了。
王兴东站在车过道上点人头数。
吴倩倩画外音:“王兴东是陈阿妮介绍来的,负责揽业务。他很能干,模特队的大权不知怎么的就落到他手里了。他包下了全国服装展销会的活儿,每天上午表演两场、下午表演两场、晚上还要加一场,把我们累得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唯一的刺激就是想多分点钱。什么艺术呀、追求呀,连想都懒得想。”
大轿车内
车窗外,闪过霓虹灯。
陈阿妮靠在沈小琴肩上睡着了。沈小琴虽然很累,为了让陈阿妮睡得舒服些,没有挪开。
吴倩倩对沈小琴苦笑,说:“明天早场免了吧!累死了,今天我差点晕倒在台上。”
许多模特响应说:“就是,让我们睡个踏实觉吧!”
王兴东大声申斥:“瞎吵吵什么!累呀累的,现代生活的节奏就是这样。我可有言在先,咱们跟展销会是订了合同的,如有缺场,人家少给钱,你们可别找我,展销会期间,谁缺场一次,不但扣除她全部红利,还得赔偿经济损失!”
吴倩倩:“哎,咱们成了日本电影《野麦岭》里的百元女工啦!”
(回忆毕)
剧场观众席
吴倩倩:“一个月累得我们死去活来,原以为怎么也能分三百,结果每人才分了九十元!我,小琴、阿妮凑到一起,商量办法。”
吴倩倩回忆公园湖心小船上
沈小琴、陈阿妮、吴倩倩乘小船荡漾湖心。沈小琴双手使浆划水,陈阿妮坐在船尾,吴倩倩坐在船头。
陈阿妮:“妈的,王兴东这小子给咱姐们儿涮了!”
吴倩倩:“还说呢,都是你引狼入室,你要不介绍他来呢!”
陈阿妮:“这时候怪我了,那阵子,王兴东揽着活儿的时候,你们怎么都夸我慧眼识真才呢!”
吴倩倩:“钱都进他一个人腰包了!”
陈阿妮:“也怪琴姐,整天捧着个研究生,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不管队里的事,大权才让王兴东把过去了。”
沈小琴:“我是队长,我有责任。我去主办单位问过了,他们按合同付给王兴东一万元,王兴东拿出三千,每人分了九十元。他一个人吞了七千!”
陈阿妮:“给他们家一人买一口棺材都够了?”
沈小琴:“骂人有什么用?对付他,先要咱仨一个心眼儿,然后把全队团结起来,反抗他的剥削!”
陈阿妮:“当然咱们仨一个心眼,在一条船上嘛!”
吴倩倩高兴地跳起来叫:“友谊万岁!”
吴倩倩失去平衡,掉进水里。
(回忆毕)
剧场观众席
吴倩倩:“就在这个剧场,在这儿,开了全队的会议。”
吴倩倩回忆剧场观众席
三十名模特在剧场中间过道的地方围成一圈,姿态各异,散漫是共同特征。大多数是女模特,有四、五名男模特。
王兴东神态傲慢。
沈小琴主持会议:“今天,要面对面讨论,处理业务员王兴东侵吞集体所得的问题。王兴东,你侵吞了七千元,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模特们紧紧盯住王兴东。
沈小琴用目光暗示陈阿妮、吴倩倩起来发言。
陈阿妮装没看见,把头扭向一边。
吴倩倩低下了头!
王兴东:“你说完了吗?”
沈小琴见陈阿妮、吴倩倩没有按照计划配合她的行动,有些心慌,但还是强硬地说:“你回答吧!”
王兴东阴险地一笑:“总数一万块不错,第一次给大家分了三千,还剩七千。”
沈小琴:“说的就是这七千。”
王兴东:“上缴所得税四千元。”
沈小琴:“上税的事,以前你没说过。”
王兴东掏出一张纸:“这是税单,盖着税务局的公章。财务归我管,还用得着向你早请示、晚汇报?”
几个男模特带头起哄:“欧嗬欧嗬!”
沈小琴一时语塞。用目光寻找陈阿妮、吴倩倩的支持。
陈阿妮低头剪指甲。
吴倩倩羞愧满面。
沈小琴一甩头发,说:“那还有三千呢!”
王兴东:“分了。分给大家了。不信,你问问你的朋友陈阿妮,还有吴倩倩。她们可是你的人哪!”
陈阿妮站起来:“是分了。”
吴倩倩:“……分了……分了……”
模特们七嘴八舌:“是分了,每人都有份。”
沈小琴:“我的呢,我那份呢?”
陈阿妮走到沈小琴旁边,掏出一个小红纸包,先瞟了王兴东一眼,对沈小琴说:“这是你那份,王兴东让我给你送家去,我还没得空呢。”
陈阿妮把小红纸包摔在沈小琴手里。
模特们起哄:“嗬嗬!沈队长栽喽!”
王兴东:“沈小琴,你想排挤我,开除我,你问问大家答应不答应。靠你,能揽着活吗?还不是我调动了一切社会关系,签订了一份又一份合同,这三十来号人才有活路!”
沈小琴意识到朋友背叛了她,狼狈不堪。
王兴东步步逼来:“你想把时装表演队搞散摊呀?散了摊,你照样是大教授的女儿,研究生的太太,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喝西北风去!”
王兴东环视会场,振振有词地:“哥们儿,姐们儿,我保证大家一个个富起来。我建议,撤销沈小琴队长职务,由我接替,把时装表演队扩大为时装表演公司,赞成的,拥护我的,请举手。”
一只只手举起来。
沈小琴一腔羞辱与悲愤。
陈阿妮举手。
吴倩倩举手。
沈小琴跌坐在椅子上,强忍泪水。
王兴东:“一致通过,散会!”
人们陆续离开。有的模特回头看沈小琴,目光中流露出同情。
王兴东架着陈阿妮的胳膊,从沈小琴面前大摇大摆地走过。
只剩下了沈小琴和吴倩倩,沈小琴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吴倩倩想对沈小琴解释,也想上去安慰,但她欲言又止,从沈小琴面前跑开。
吴倩倩跑到太平门,回头看沈小琴。
沈小琴孤零零一个人呆坐在原处。
(回忆毕)剧场观众席
吴倩倩流出悔恨的泪水。
刘萍:“一定是王兴东收买了你们吧!”
吴倩倩:“我……不是人。王兴东给阿妮和我每人五百块,让我们听他的,起初,我不干,可阿妮把我说活了。”
刘萍:“她说什么?”
吴倩倩:“说,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后来,我才知道,王兴东那张四千块钱的税单,是他假造的,他把漏的税款,全独吞了。”
刘萍:“不要哭了,接着说吧。”
20
机场大厅自动梯
陆克和其他乘客站在自动梯上。自动梯向出口输送刚下飞机的乘客。
自动梯到尽头,陆克的脚迈到地毯上。
刘萍出现在陆克面前:“请跟我来。”
陆克诧异的目光。
21
公安局的接待室
陆克坐在沙发上。刘萍、黄队长坐在他对面。
陆克的眼睛,眼中含着泪花。
陆克:“小琴、小琴……”
周峰推门进来:“报告,郑飞虹带到。”
黄队长:“请进。”
郑飞虹进来,挥手抗议似地叫:“为什么带我到这儿来?”
黄队长:“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郑飞虹:“拿公安局吓唬谁?我刚考完试,需要休息,我抗议!……”
陆克认出是郑飞虹,自语道:“郑飞虹?”
黄队长:“你们互相不陌生吧?”
郑飞虹也认出了陆克,鄙夷地说:“这倒是这位流氓应该呆的地方。”
陆克冲动地站起来,被周锋按住。
黄队长:“请这位不可一世的研究生,先到别处休息。顺便问一句,你考得怎么样?”
郑飞虹:“这,不在你们的兴趣范围之内吧。”
黄队长意味深长地看了刘萍一眼说,“是呀。只是顺便问问,你可以不回答。”
刘萍复杂的表情,她打量着郑飞虹。
郑飞虹自负地:“我可以奉告,我考得很好。”
黄队长想狠狠地拍桌子,说一句:“出去!”但他克制住将要拍下去的手,说:“请吧。”
周锋带郑飞虹下去。
陆克望着关好的门,深有感触地说:“冷漠,一个冷漠的怪物。小琴,是个难得的好姑娘……”
陆克的眼睛。
22
陆克回忆陆克办公室,剧场舞台上下
在陆克的办公室里,陆克给沈小琴量身体尺寸。
沈小琴在陆克面前转动的身躯。
陆克把一块花布披在沈小琴身上。
剧场舞台,沈小琴穿陆克设计的服装在舞台上表演,陆克与《文化之窗》节目主持人、孟宪等六七人坐在台下审查。
(与以上画面同步,陆克画外音)“没有沈小琴,也就没有我的第一名。是她浑然一体的内涵美与外在美,给了我创作的激情和灵感。但是,我却深深伤害了她。那天,大奖赛的节目主持人和电视台的同志,一起审查参赛作品。”
沈小琴象飞天一样潇潇洒洒。
节目主持人:“沈小琴的表演越来越轻松自如了。陆设计师,听说她是辞了国家干部当模特的?”
陆克:“是这样。”
节目主持人摇头叹息:“可惜了,啧啧。”
孟宪:“您可是时装文化奖的主持人,原来脑子里也看不起时装模特呀?”
节目主持人:“你就会钻空子。”
陆克:“孟导演,你对我这个设计,有什么意见?”
孟宪:“说实在的,小琴太美了,我想她也许当个电视演员更合适,思想一开小差,还没顾上欣赏您的大作呢。”
陆克一怔,有所悟地点点头,为难地说:“谢谢你的提醒。”
孟宪:“咦,我什么意见也没提呀?”
陆克:“你提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意见。我得找个模特,把沈小琴替换下来。”
节目主持人:“为什么?”
陆克:“她太美了,她的脸蛋的光彩压倒了服装的光彩,就会夺去观众对服装的注意力。”
孟宪:“美也成了缺点啦,怪哉!”
陆克:“时装模特和影视演员有本质的不同。电影戏剧中,再漂亮的服装也是为演员服务的,而时装表演恰恰相反,演员是为服装服务的。观众应该记住的是服装,而不是模特。沈小琴光彩照人,太分散观众的注意力。”
孟宪:“您这一番高论,是把模特当成衣裳架子,完全不顾她们作为一个人的自尊。”
陆克耸肩,表示只能这样。
节目主持人:“这是辛酸的职业。”
一只手搭在陆克肩上。
陆克回头一看,是妻子杜兰,说:“你怎么来了?”
杜兰:“嫌我碍事了是不是?整天看这帮狐狸精扭屁股,连家都不回了!”
陆克:“你小点声,这是工作。”
杜兰:“知道、知道,光饱饱眼福,也没什么,你要是惹花弄草,可小心点。”
陆克:“你……唉!”
杜兰:“你别急,我这就走,不碍你事,我是来告诉你,我回娘家去了,你自己做饭吧!”
杜兰扭身,蹬着高跟鞋走了。
杜兰在大庭广众之下使陆克难堪,陆克非常尴尬。
舞台上,又轮到了沈小琴表演。
陆克起来,冲舞台上叫:“停!停!”
陆克三步两步跳到台上。
台下,孟宪和节目主持人紧张地注视舞台。
台上,陆克冲沈小琴嚷嚷:“你挤什么眉,弄什么眼?观众要看的是你身上的衣服,不是你的脸蛋!”
陆克的无名之火把沈小琴惊呆了。
(回忆毕)
23
公安局接待室
陆克内疚地说下去:“我是个懦夫,杜兰当众羞辱我,激起了我的肝火,我没和杜兰争辩,却把火撒到了沈小琴身上……”
刘萍审视着陆克。
黄队长抽烟。
陆克的画外音:“当晚,我上表妹鲁欢欢那儿找到小琴,向她道歉。”
陆克点上烟,抽一口说:“欢欢建议上龙蛇山玩一趟,让大自然的清新之风洗去心灵的污浊。我们就去了……”陆克回忆龙蛇山,无名洞
鲁欢欢站在悬崖边,张开双臂,喊叫:“你——好——龙——蛇——山”
回音:“你——好——龙——蛇——山”
陆克拉沈小琴爬上来。
沈小琴走到鲁欢欢身边,看着脚下的峡谷,说:“要从这儿跳下去,多好呀!”
鲁欢欢:“你活腻味了?”
沈小琴:“真想跳下去呀……欢欢,你说,为什么许多人爱在风景优美的地方自杀?”
鲁欢欢:“爱美之心呗!大概人的爱美之心并不因厌倦生活而消失吧。我听说,一个名演员演了一辈子杨贵妃,文化大革命她被逼目杀,就是穿杨贵妃的衣服去死的。”
沈小琴若有所思。
陆克:“小琴,昨天我对你太粗暴,你原谅我吧,我的设计,还是由你表演。”
鲁欢欢:“不管,小琴,听我的,不管他。谁让他对你横来了!”
陆克笑笑。
鲁欢欢:“表姐夫,你甭笑。小琴不表演,你的设计就别想得奖!”
陆克:“小琴才不象你那么小肚鸡肠呢!不过……”
沈小琴:“你说吧。
鲁欢欢:“那有个山洞,我先去看看。”
陆克:“小琴,你真美,我请你原谅,为了不让你的脸蛋过于分散观众的注意力,我给你添个小道具,象花伞或者纱巾什么的,很自然地遮遮你的脸部。这样,服装的长处才能充分地展现。只是,委屈了你……”
沈小琴:“委屈……我对它已经习惯了……”
鲁欢欢画外音:“到这儿来!”
陆克:“来啦!”
陆克拉沈小琴的手来到无名洞。
陆克:“我先进去侦察侦察。”
陆克进洞。
陆克的一只脚踩在洞内的湿地上,脚拔出,留下一个脚印。
陆克:“边上太湿,小心点!”
沈小琴进洞。
鲁欢欢进来,拉住小琴的手,说:“咱俩搬这儿来住,好不好?”
沈小琴:“那就什么也不想了。”(回忆毕)
公安局接待室
刘萍:“后来,你又去过无名洞吗?”
陆克:“没有再去过。从无名洞回来后,时装文化大奖赛就开始了,时间非常紧张。我们进行赛前最后的准备。怎么也没有想到,会给她带来更大的伤害……”陆克回忆鲁欢欢家
欢欢给沈小琴做头发。
陆克把一盒录音带放进录音机:“小琴,你应尽量使你的形体和音乐的感觉一致。”
欢欢:“明天就比赛了,还搞得这么紧张。哟,我怎么把买肉馅给忘了,都是你闹的。”
陆克:“我去买吧。”
欢欢:“你不认识路。我去吧,你给小琴做头。”
欢欢拎网兜出门。
陆克给小琴做头发,手有些颤抖。
陆克:“听欢欢说,郑飞虹和你的关系,这几天有点缓和……这太好了。千万别闹得象我和杜兰似的。”
沈小琴:“欢欢说,你们分居了,真的吗?”
陆克:“是呀,我提出了离婚,现在住在办公室里。杜兰这个人,妒忌心太强,象一缸陈年老醋,我真受不了。”
沈小琴:“真是人人有本难念的经呀!”
郑飞虹进来,陆克的手本能地抽下。
郑飞虹:“果然如此。”
沈小琴:“飞虹,你来得正好。”
郑飞虹从兜里掏出一封信,晃着说:“姓陆的,你爱人给我来了封信,揭发你和小琴胡搞两性关系,我还半信半疑呢,你竟然……”
沈小琴:“飞虹,你别胡说!”
郑飞虹:“新郎都给新娘上头了,这就是证据。”
沈小琴终于克制不住自己了:“你血口喷人!庸俗,庸俗!”
郑飞虹:“我庸俗?你们勾肩搭背、偷偷摸摸,倒是我庸俗?下贱!”
陆克:“请你自爱。”
郑飞虹欲打陆克,沈小琴挺身上前保护。这更刺激了郑飞虹的妒忌心,他狠狠给了沈小琴一个嘴巴,说:“你对这个流氓倒够忠实的!”
沈小琴嘴角渗出血。
陆克:“你竟动手打人,这就是研究生的水平?”
郑飞虹:“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流氓。小琴,你要想求得宽恕,就得把一切都说出来。”
沈小琴由痛苦转入报复:“你真想知道?那我告诉你,我爱他,我要嫁给他!你听明白了吧?你满意了吧?”
郑飞虹气得不知如何是好,斯文扫地,挥手要打。
沈小琴和郑飞虹扭打,伸手抓破了郑飞虹的脸。
郑飞虹脸上的血印。
陆克惊愕不已,不理解沈小琴为何胡言乱语,给自己栽赃。
郑飞虹踹门而出。
沈小琴昏倒在地。(回忆毕)
公安局接待室
刘萍暗暗点头。
陆克:“郑飞虹给沈小琴的恶性刺激太大了,以至于使沈小琴语无伦次,昏倒在地……”
陆克回忆时装大奖赛现场
陆克在后台焦急地踱步。
后台十分忙碌,演职人员穿梭。
(陆克画外音:“她的精神几乎达到了崩溃边缘,她不会来了。”)
陆克在后台找到节目主持人,说:“我的设计,退出比赛吧,沈小琴,病了。”
节目主持人不无挖苦地说:“换个模特吧,反正都是衣裳架子。”
陆克苦笑地摇摇头。
节目主持人:“这样吧,我把你的设计往后排排,也许,她能来。”
陆克苦笑着走开。他推开化妆室的门。
化妆室里,沈小琴坐在镜台前,给自己敷底粉。
陆克泪水夺眶而出。
陆克回忆剧场前台
横特们表演,每人手里拿着纸片,纸片上有号码。
评委在台下打分。
观众席气氛热烈,两台摄像机对准舞台。
节目主持人在后台叫:“480号,670号、960号、202号准备上场!”
模特们:“480号到!”
“670号到!”
“960号到!”
沈小琴:“202号到!”
陆克紧紧握着沈小琴的手,百感交集。
节目主持人:“各人拿好号码牌,准备上场!”
杜兰突然出现,一脸凶相,她是存心来闹事的。
陆克意识到杜兰的突然出现凶多吉少,迎住杜兰,说:“杜兰,你来干什么?”
杜兰寻找沈小琴,边往台口走边说:“找你那个小姘妇。”
陆克小声而急切地:“我求求你,别闹事,她就要上场了。”
杜兰:“现在求我了?哼,郑飞虹今天一早告诉我,你和那个小婊子干的好事,沈小琴不当着郑飞虹的面,都招认了吗!”
杜兰推开陆克,冲到沈小琴面前:“你是沈小琴?”
节目主持人:“上场!”
该上场的三个模特上场了,杜兰拉住沈小琴。
沈小琴:“我是,你有什么事?”
杜兰抡圆了打沈小琴一个耳光:“我让你偷汉子!”
沈小琴戴的帽子被杜兰打掉了。
沈小琴的眼泪在眼眶里转,但没流出来。
陆克、节目主持人等一张张惊愕的脸。
沈小琴弯腰拣起帽子,弹去灰土,镇静地戴好。
陆克惊异的眼睛。
节目主持人惊异的眼睛。
三个模特回到后台。
沈小琴的表情从惊愕、痛苦、屈辱,转入宁静,她不理睬杜兰,毅然走上空无一人的舞台。
杜兰也呆了。
陆克冲到边幕,看沈小琴表演。
舞台上,沈小琴面带微笑,举止洒脱地表演。
评委们流露出满意的神色。
边幕旁,陆克默默流下两行泪水。
(回忆毕)
公安局接待室
陆克擦泪,哽咽说:“小琴……她忍辱含垢上场,为我的202号设计,赢来了时装文化大奖赛的第一名。我还没有来得及对她说一声谢谢,她……她竟离开人世了……”
刘萍的眼圈里也闪着泪花。
周锋进来,在刘萍耳边轻声说了什么。
刘萍点点头,对陆克说:“谢谢你提供的情况。再见,噢,如果你见到鲁欢欢同志,请转告一声,我欢迎她来我们这儿作客。”
24
公安局预审室
两名警察正审流窜犯,黄队长、刘萍、周锋进来,坐到桌子后面。
流窜犯喝完水,把杯子恭恭敬敬交给守在他旁边的警察,在中间的方凳上坐好,抹抹嘴说:“有时,我把偷来的东西,藏在无名洞里。八月九日上午十时,我又到无名洞去藏东西……”
流窜犯回忆无名洞
流窜犯鬼头鬼脑进了无名洞。
他发现地上仰面朝天(自勒姿势)一动不动的沈小琴,大吃一惊。
沈小琴尸体特写:尼龙绳勒在脖子上,还有项链。
流窜犯以为是个活人,看了一会儿后,大着胆子靠近。
流窜犯把手放到沈小琴鼻子下试了试。
流窜犯的目光扫视沈小琴脖子上的项链,耳环,手表,小挎包,顿起歹心。
流窜犯发现了地上有一只烂手套。
流窜犯拣起烂手套,堵进沈小琴的嘴。
流窜犯从沈小琴脖子上解下项链,解下手表,解下耳环。
流窜犯解小挎包,小挎包压在腰部。
流窜犯把沈小琴翻过来,解下挎包。
沈小琴尸体脸部朝下,即现场姿势。
流窜犯退出无名洞。
(以上画面进行时同步流窜犯画外音):“起初,我以为是个活人。试了试,一点气儿也没有,我要拿她的东西又怕她活过来,就顺手拣了只烂手套,塞到她的嘴里。”
流窜犯在山洞外停步,打开挎包拉锁,里面没有钱,只有三张信纸。
流窜犯打开信纸。
信纸:四个红字:我的遗书。
流窜犯:“我的遗书,啊!”
流窜犯把挎包扔进草丛,慌张逃走。
走了几步,流窜犯停住、返回,又拣起挎包。
(以上画面同步流窜犯画外音):“算我倒霉,撞上个自杀的。我把挎包扔了后一想不行,我到过现场,又挪动过尸体,以后案发了,说她是我勒死的,我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呀!我把挎包又找了回来……”
公安局预审室
流窜犯:“遗书,我一直保存……”
25
全银幕是沈小琴的红字遗书,刘萍在遗书背景前踱来踱去。她在思索,沈小琴为什么自杀。
26
公安局办公室
刘萍手拿侦察报告走进黄队长办公室,立正说:“这是沈小琴案件的侦察终结报告。沈小琴自勒窒息死亡,由于没有任何人对沈小琴自杀负刑事责任,所以,不能立案。”
黄队长动了感情。这件案子使他感受很深。
黄队长:“我同意不能立案。从今天起,侦察小组解散。我办过上百件案子,案情错综复杂、惊心动魄的见过不少,但很快就忘记了。可这位时装模特的死,却不是那么容易忘掉的。这案子并不因真相大白,而一切都清楚了。需要我们思索的,很多,很多。”
刘萍:“案子虽然查清了,我的心情,反而更不平静了。”
周锋推门进来:“刘萍同志,郑飞虹来了。”
刘萍:“让他进来。”
黄队长:“刘萍同志,你对了,没有影响郑飞虹的考试。”
刘萍:“我错了,我应该在当时就传讯他。”
周锋引郑飞虹进来。
黄队长:“请坐。”
刘萍:“郑飞虹,你在考试前,知道沈小琴已死的消息吗?”
郑飞虹:“知道,是沈伯母打电话告诉我的。”
刘萍:“原来这样。你考试时的心理受到影响了吗?”
郑飞虹:“没有,我没有必要为一个自甘堕落的女人分心。”
刘萍鄙视地扫了郑飞虹一眼,从文件柜取出一个皮包,交给郑飞虹,说:“今天请你来,是根据沈小琴的遗书,把这包东西给你。请你清点一下,写个收条。”
郑飞虹困惑地打开布包。
布包里是魔方图案的毛衣。
沈小琴画外音(遗书内容):“飞虹,永别了,别恨我,毛衣是我给你织的,你穿上它吧。在永别的时候,我只想对你说一句话,一个人活着,仅有知识是不够的,还要有一颗对人们敞开的心。永别了,飞虹。”
27
保龄球室
一排木柱。
滚动的保龄球。
保龄球冲向木柱。
(高速摄影)保龄球击中七个木柱。最后一个晃了晃又稳住了。
以下画面,沈小琴画外音(遗书内容:“永别了,善良的人们……我走了,永远不再回来,但我的心是爱你们的呀!”)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