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建融
中国美术史的研究,近三四十年来主要是着眼于画史、画论、画品、著录一类文献典籍,很少把眼光开拓到“画”之外的领域去。这一做法,虽曾一度取得了卓然可观的成绩,可是,今天越来越显出了它的不足和局限。现在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和文物出版社相继出版了陈高华先生的《元代画家史料》和《宋辽金画家史料》,可以说是对美术史研究范围的拓展,值得欢迎。
这两部史料是作者以历史学家而涉足美术史领域所收获的新成果。它们向美术史界提供了这一段时期一百三十八位画家将近七十五万字的史料。其中,至少有一半以上是从过去的研究所未曾见到或未曾加以注意的几千种(实际引用书目四百余种)正史、野史、诗文集、笔记、方志等文献中辑录出来的,淘沙披金,工程之浩大,自不难想见。两书辑录资料的范围,以宋辽金元四朝的著作为限(部分作者由元入明),其史料价值之高,又显然有别于明清许多辗转抄袭、真赝相杂的著录和题跋。虽然,陈高华先生自谦地认为:他“对于古代绘画只能算个业余爱好者”,编辑这两部史料也是“不自量力”,仅“借以表示自己对这部分祖国宝贵文化遗产的一点心意”。但事实上,这两部史料的相继问世,将补充修正了绘画史上的许多问题,给美术史的研究提供了大量宝贵资料。
例如,过去提到“界画”大师郭忠恕,只知他是一位与世落落不合的“异人”而不知其所以然;从史料辑录的《五代史补》、《小畜集》等记载,我们才了解到郭氏曾参与五代后汉末年的权力斗争,遭失败后不得不用曲折的方式来表达他的牢骚和不平。又如对于屈鼎,研究者常苦于资料的不足征引;从史料辑录的晁说之《送屈用诚序》,我们可以明了屈氏的年龄和身后的遭遇,无疑有利于研究的深入。
当然,这两部史料也存在着一些不足的地方。首先,收录的画家还不很全面,不少重要画家如宋的王居正、李嵩,元的张中等均被遗漏了。其次,对于一些常见的绘画史籍如《宣和画谱》等,大可不必全文征引,只要列出篇目就已足够;相反,对于一般难以见到的《铁崖诗集》之类,仅列篇目就显得远远不够了。另外,少数史料的说明、编排和标点断句时有错误,如“勾龙爽”篇说明(见《宋辽金画家史料》第209页):“北宋初为画院待诏,一说神宗时为画院待诏。”按“神宗”之说,出自刘道醇《圣朝名画评》,但刘书成于仁宗嘉
尽管如此,这两部画家史料仍不失为是有相当学术价值的好书,应能推动美术史研究的发展走出美术史本身的天地;同时,希望能有更多的“局外人”打进美术史研究的领域里来。
(《元代画家史料》陈高华,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一九八○年五月第一版,2.30元;《宋辽金画家史料》陈高华,文物出版社一九八四年三月第一版,3.8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