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学泰斗成了罪犯

〔日〕五十岚文生　谢天柱节

脍炙人口的侦探小说《福尔摩斯探案》，塑造了福尔摩斯这一名侦探形象，该书作者柯南道尔因此被尊为“犯罪学泰斗”。可是，最近一位美国学者却指控他是“真正的罪犯”，怀疑他是伪造辟尔唐猿人这一科学史上空前绝后的智能犯罪的人。

事情要追溯到七十年以前。当时在英国苏塞克斯郡辟尔唐郊外路旁的采沙坑里挖掘出了猿人头骨化石。当把这些骨片拼凑到一起之后，学者们都不免大吃一惊。头骨和原始的猿人头骨不同，它具有和现代人一样的特征，可是颚骨却跟类人猿的完全一样。于是专家们推论这大概就是进化论上一直寻找不到的那个猿和人之间的缺环，是世界上已发掘出的人骨中最古老的、属于大约五十万年前冰河时代前期(全新世前期)的人类化石。1912年末，在伦敦举行的地质学会上公布这个新发现之后，受到与会者的极大重视。可是这个划时代的大发现，在三十年前已经搞清是一大骗局，发掘者道森被指责为这一案的罪犯。

从地中海沿岸弄来的骨头

揭露这一英国人的耻辱的也是几个英国人。他们是牛津大学讲师怀纳和大英博物馆的奥克利等人。他们利用碳14对辟尔唐猿人头骨化石进行了测定，得出的结论是:除头盖骨的一小部分以外，下颚等都是五六百年前的东西，并且是在人类的头盖骨之下安上了猩猩的下颚制成的，犬齿臼齿都用锉锉过，还有把铁质熔化在颜料里涂在上面的痕迹。理所当然，首先就要怀疑到这是最初的发现者查尔斯·道森所为。道森在当律师的同时，又是位业余的古生物学者。他由于发现了这一化石而被当成了英雄。四年后，于1916年去世。一经发现他发掘的辟尔唐猿人乃是赝品之后，立刻动手拆除了他的纪念碑。

谁能料到事隔三十年，这个已经定案了的疑案，又被人全部推翻了。原来跳出了一个美国的福尔摩斯——约翰·哈撒韦·维因兹罗。他在美国的《科学》杂志1983年9月号上，发表了一篇题为《最大的嫌疑犯是作家柯南道尔》的文章。这是个在对该案的侦察过程中迄今未露过面的人物，而且是人们至今百读不厌的《福尔摩斯探案》的作者，怎能不引起轰动呢!

考古的发掘和作家联想在一起，这不太离奇了吗?原来柯南道尔就住在离挖掘现场仅十二公里之处，他喜欢散步，也常常来到发掘现场。道森对这位大作家的热情关注非常欣慰。在他写给协助他挖掘的大英博物馆的古生物学者伍德沃德的信中曾写道:

“柯南道尔对这次发掘显得很兴奋。热心地让我坐上他的汽车，还说到什么地方去都愿意为我效劳。”

在柯南道尔住处附近曾发现过恐龙的的脚印和化石，道森和伍德沃德地也曾到过那里去调查过。

挖出猿人头骨的现场是个长五十米，宽十米的小片沙砾层，深也不过五十厘米。无论什么人想在散步的途中把头骨埋进去是轻而易举的事。

问题是这头骨是从哪儿弄到手的呢?头骨的一部分确实是古老的(说它古老也不超过五万年)，再说猩猩的颚骨也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况且猩猩的颚骨还必须恰好跟人的头骨合套。

我们知道柯南道尔是个医生，就象他写的一篇自传体小说里出场的口腔医生那样，他经常搞颚部的手术。猩猩的颚骨是十二三世纪的东西，猩猩生息在婆罗洲和苏门答腊一带。柯南道尔有个朋友是1906年从马来半岛回国的人类学会的研究员。此人的哥哥是马来博物馆的馆长，当时曾从婆罗洲购进大量的动物标本。柯南道尔对头盖骨有浓厚的兴趣，还收藏着大量头盖骨，也认识贩卖这东西的美国朋友，所以我们都可以从中得到一些蛛丝马迹。

从辟尔唐不仅挖掘出过头盖骨，还有大象、乳齿象、犀牛、河马、海狸等的化石和打火石。根据后来的调查，证实了这些东西来自地中海沿岸，特别是马耳他岛和突尼斯等地。在这方面柯南道尔也很可疑。在发掘化石前，柯南道尔曾于1907年偕续娶的妻子金·蕾基到马耳他岛去新婚旅行，当时正好从岛上的石灰石中挖掘出了河马的化石。1909年，他还去过北非，在那里得到象化石和打火石。至于海狸骨，说不定是他去诺福克打他拿手的高尔夫球时弄到的。

犯罪动机是向进化论者复仇

维因兹罗说:“这样看来，过去的怀疑对象未去过的地方，只有柯南道尔在绝妙的时刻曾出现在那里…………而且如果把侦察的对象局限于在发掘过程中到过辟尔唐遗址并且认识道森的人，那么柯南道尔的名字就不断出现了。”

敢于下最后的结论，则是根据此事与柯南道尔的科幻小说《消失了的世界》中所说的完全一致。这部小说描写的是，在南美亚马孙河上游的高原上至今仍生存着恐龙和寻找不到的那个环节的猿人等史前时代的生物，以及查林杰教授率探险队进入这人迹未到的地方的故事。柯南道尔小说中的主人公曾说过这样的话:“如果你们头脑灵活一点，并能熟练地掌握本行技术的话，就可以象拍照那样简单地伪造出入骨化石。”而且小说里的高原地图也和辟尔唐一带的地形极为相似。过去一直认为这部小说是受辟尔唐发掘的影响而写的，可是根据维因兹罗的说法，则认为1910年8月从辟尔唐刚刚发现一片骨头时，柯南道尔已把这部小说的梗概寄给了他的朋友。小说完成于翌年12月，而道森公布他的发掘成果则是在这一年以后。因此维因兹罗判断说:“有可能伪造头骨和与《消失了的世界》是同时进行的。”

但是，柯南道尔的动机是什么呢?纯属侦探小说家的恶作剧吗?不，维因兹罗找到的答案是:这是因为柯南道尔从三十多岁时起便迷信招魂术，到1930年去世以前，曾为此花费了无数的巨款。他将攻击招魂术为虚伪的科学家，尤其是进化论者视为他的敌人。其代表人物之一是大英博物馆自然史方面的负责人兰开斯特，他也是那次发掘的支持者之一。他曾经通过实验揭破一个美国招魂师的弄虚作假，使那骗子被驱逐出境。但从柯南道尔的角度来看，决不能光凭某一件事便断定招魂术全是假的。因而他认为如果能让科学家们相信辟尔唐的原始人头骨那种赝品是真的话，就可以用同样的逻辑否定科学，也就对兰开斯特进行了报复。维因兹罗认为，柯南道尔就是在这种思想的支配之下采取行动的。(题图:王迪)

(兰毅摘自《文化译丛》1984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