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亮
隆隆的雷声由远及近地滚来,阵阵旋风从身边卷起。要下雨了,我加快了脚步,一个劲儿地往家里赶。跑上江堤一看,一片汪洋。我的家乡被茫茫的湖水紧紧地包围住了。
“天好像漏了个洞,盖头盖脑,没天没地下了三天三夜大雨。地里的棉花、水稻全淹啦。”摆渡的大伯不安地说。
一进家门,瓢泼大雨就撒下来了,天空灰蒙蒙的一片。父亲刚从田里回来,跟我打了个招呼,拿起一把竹扫帚,赶紧往外跑了。
“这么大的雨,父亲到哪里去?”我问母亲。
“准是到稻场去,你父亲变了……”不等母亲说完,我也向稻场跑去。
稻场上,一场紧张的战斗正在进行。社员们背的背,扫的扫,盖的盖。不一会,谷子都拢在一块,盖起了稻草。社员们陆续到保管室躲雨去了,场上只剩下老保管和我父亲。
“这老叔,现在变了。”
“是呵,这回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的威力可大啦!这老头也变成‘老积极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分明是在议论我父亲。我心里像蜂蜜似的甜,父亲真的变了。记得过去暑假回家时,看到我家的菜园是全队种得顶出色的,园里的瓜果菜蔬,什么都有。父亲搞菜园,虽然没有耽误出工,却搞得个精疲力竭,白天劳动打呵欠,干活没有劲。
在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中,几天的诉苦会,使他回想起解放前给地主家放牛、当长工的悲惨生活,激发了他的阶级仇恨,沉痛地向群众和工作组检查了自己富裕之后的忘本思想。于是,土改时的那股劲头又回到他身上了,出工走在前头,协助队长召集会议,还积极提出一些合理化建议,处处为集体为国家着想。五十多岁的人像个青年小伙子,成天合不拢嘴。社员们又亲昵地称他为“老积极”了。
父亲和老保管进屋里来了。我问父亲:“田地都淹了,往后怎么办?”“你看,”顺着父亲指的方向看去,在白茫茫的湖水边,有一个草棚,那就是抽水机站。“把旱地改成水田,把被淹稻田的水抽干,再插下一季晚稻,问题不就解决了?”
“不要国家救济吗?”我问。
“救济?那是过去的事。我们不打算随便向国家伸手,国家的钱也有限,我们要自力更生。”父亲说。
“大水淹了水田,淹不了高山,淹不了群众的干劲和力量。那山上的红苕,不是长得挺兴旺!那是我们挑水插下去的。下面淹了,上面干了,水又抽不上去,全队的男女老少,挑的挑,提的提,硬是把二十多亩地的红苕浇活了。你回来得正好,田都整好了,明天全部人马插秧。你还是参加青年突击队吧!”老保管接上父亲的话,说得我心里痒痒的,手里像插着那青青的秧苗一样。
雷雨后,天空益发干净了,东方出现了彩虹。人们一个个喜笑颜开,精神涣发。父亲和老保管大叔,这两个在一起放过牛、挑过侠、当过长工的老伙伴,又肩并肩地走向稻谷场去了。
一滴水,可以反映太阳的光辉。从父亲的变化,使我看到,经过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的家乡,贫农、下中农真正当了家,社会主义的新风气正在蔚然成长。人们的精神面貌改变了,变得更加关心集体,热爱集体,热爱国家,对自己的力量更加充满信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