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萍
从贵溪到西窑有一百二十华里。如果空身走,鼓足干劲一天还可以到达;可是我们干地质工作的到什么地方总得背个窝,要是坐不上到文坊的汽车,少说也得耽搁两天。找矿任务又这么急,高炉正挺着大肚子在那里等着吃呢。
刚好,当天县里有一辆货车到文坊运木炭,顺便带上了天华山劳动大学的一批饼干、茶叶、粉皮之类的东西。当我们把自己的情况向司机同志一说明,他笑哈哈地摊出右手说;“要是不嫌简陋,那就请上吧。饿了,这上面还有饼干呢。”他的话惹得我们哈哈大笑起来。
贵溪判文坊是一条新修的公路。通车还不几天,路上积木滚石,到处皆是;受惊的牛群猪群在路上乱跑;好奇的小孩站在路中心,伸出小手冲着疾驰而来的汽车兴奋地喊叫。汽车不停地鸣着喇叭,巧妙地躲躲闪闪,风驰电掣而过。虽然车身颠簸得很厉害,但我心里暗自庆幸今天坐上了汽车。我也暗自佩服这位小伙子司机的技术还真不坏。
汽车爬坡了,正在半坡的时候眼看再鼓把劲就会爬过去。但突然,车头处冒起了浓烟,当我们还没来得及弄清是怎么回事时,司机同志已经在地下蹦跳着,咬着牙,搓揉着双手。
原来,车里火线的胶皮脱了,因为颠簸得太厉害,碰到铁板上,发生火花燃烧了起来,马上就会烧到油箱和防冻器里的酒精,凭着多年的经验,司机同志意识到它的严重性,也来不及找手套,便赤手扑灭了火线上的火焰。未燃尽的胶布,粘结在他的手上,他双手几乎被烧糊了。
到文坊还有20华里,我们决定下车徒步走去。
“不用,同志们,马上能修好。”司机带着歉意挽留我们。
“这种破车,哪配走这样的路。”一个小伙子不满意地说。
“别这样说,同志!它也有年青的时候呀。”司机紧锁着双眉,抖着双手,满怀感情地接下去又说:“这车子年岁的确大了些,要在以前,早就该进“博物馆”啦,可现在是大跃进呀,老将也出马,将来不就有更多的“解放”牌、“跃进牌吗?那时才够劲呢!”
小伙子载上满是油腻的手套,爬在车下修理起来了。烧伤的手紧握着铁钳,拧着螺丝。牙咬得紧紧的,额头上沁着汗珠,但没有谁听到他呻吟一声。看着他的情景,也痛到了我们每个人的心里。
“到这附近找个医生吧。”有人建议说。
“没关系,过一会就好了……,”司机从底下钻出来了。
不到四十五分钟,汽车又大声地吼叫起来,奔驰在盘山公路上。
到达目的地,司机跳下车来,没顾到手痛和吃午饭,又和人们一起运炭装车。
我十分感动,紧握着他的手说:“王大兴同志,谢谢你啦。”
“没什么,没什么,我不过是钢帅麾下一名小卒——督运粮草的,你们才是真正的‘先行官呢。”
“哪里,哪里……”我忙连声不迭地说。
同志们高兴地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