剥去我们心上的厚茧

子冈

当我们读完了迦林娜·尼古拉耶娃的“拖拉机站站长和总农艺师”的时候，这个约十万字的中篇是怎样地触动了我们的心弦啊！你脑子里会不断浮现出那个奔忙在苏联偏僻草原拖拉机站上的娜斯嘉的影子，而心里许久都平静不下来。你会立刻联系到自己。情不自禁地拿她来跟自己对照，于是开始对自己感到不满，甚至惭愧，感到在工作上，思想上，对自己应该要求得严格一些，再严格一些，更严格一些了。

就是这个娜斯嘉，站上和她尖锐对立的那位总工程师阿尔卡棋，管她叫做“早产的女农艺师”。这不仅是因为娜斯嘉才从农业大学的教室里走出来，还因为矮矮小小，貌不惊人，语不出众，穿滑雪裤，梳小辫，打蝴蝶结。她初来拖拉机站时透出信任和学习的眼光现察一切，不久之后，却干涉一些事情，而且坚持她自己的一些意见了，她不怕和保守的上级顶撞，敢往区委和省里打报告，当省委书记一时没弄清娜斯嘉指出的是真理，她也居然敢反驳……这些性格，自然使得充满了资产阶级个人主义思想的阿尔卡琪受不了，他不认为娜斯嘉的一切是为了群众，一切是为事众的利益出发，而误认为她的企图是要骑在拖拉机站原有工作人员头上。

学校和苏维埃社会给了娜斯嘉很好的教育，她不只获得了农业知识，而且也完全明确掌握这一切知识是为了谁，她相信苏维维政权就是肯保证群众利益，就是要不断地提高群众的物质和文化水平。初生犊儿不怕虎，娜斯嘉也是充满了斗争精神。苏联书利上教导她的一切，她要拿到生活里来印证。而苏维挨制度也的确向她提出了保证。

其实呢，这个处在偏僻草原上的茹拉文诺拖拉机站还是成接近得去的，在省里享有好评，跟别的拖拉机站可以“并肩前进”。它喜欢争先，事事抢在前尖，播种，修理机器，等等，全爱比别的站早一两天完事。但可惜的是，也仅仅做到早一两天完事而已，因为它只要落个走在时间前面的美名儿，却不愿检查实际效果和工作质量。

永远不满足现状的娜斯嘉却不能忍受这个古怪的“并肩前进论”，因为这又违背了她在学校里的所学。生活是要前进的，生活是要发展的，胜利是要在不断克服困难，不断进行斗争的情况下得到的。她首先看到的就是那些落后的集体农庄，在那里，庄员们的劳动日不值钱，这伤了她的心，“十月农庄”的寡妇华尔华拉以向日葵磨成的浆汁给女儿作牛奶代用品，尤其伤了她的心。，她决心要为这个进行斗争了，于是，她胆敢把代用品拿给省委书记看，以致被误会是当众示威。，她坚决要求他支持及时修改轮作制、放弃种植三叶草……。在别人看来，她这种大胆行为简直是“不顾死活”。但她却坚持下去，并且终于取得了省委书记的支持。娜斯嘉认真地对待党交下来的每一项措施。上级指示要送人去学习方形点播法，她就坚决主张送最好的机工楚马克去学，而反对了眼前的狭小利益敷衍了事。提高收获量，争取农庄富足的责任心时时刻刻在指导着她的行动。、

这个看似十五六岁那么矮小、实际上应该有二十一、二岁的娜斯嘉，像母亲一样地心疼着那些落后农庄的庄员们，她把那些落后的农庄称作她自己的农庄，省委书记奇怪起来，她就说：一个好的母亲往往特别心疼生病的孩子，一个好的农艺师当然就首先关心落后的集休农庄了。

她无处不坚持共产主义的工作作风，到处帮助人。她在晚上给机工和集体震庄里的农作家上课，和他们谈天。她和群众打成一片。当楚马克也坚持要去学习方形点播法的时候，会对站长恰里科夫说：“……团组织和爱国心都要求我们这么亦办”我们听得出来这种说服的后面有娜斯嘉的启发。就连落后农庄里比较顽固的老奶奶，也因为娜斯嘉的教育，在性情和思想作风上有了很大的改变。

自然，尼古拉耶娃并没有把娜斯嘉写成一个有三头八臂的人，她的斗争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她几乎被拖拉机站上的对头撵走，她曾被记过，受了处分。她因为工作扭伤了腿，也只得自己在屋子里一面用热水蒸它、一面暗自流泪。人家说她比不上陈村的那个漂亮的，有办法的女农艺师林娜。她的价值的确是一时不容易让人发觉的，必须像对待久埋的古物似的，擦了又擦。拖拉机站长恰里科夫也是通过许多事实，才逐渐改变了对娜斯嘉的看法，不论派人学方形点播法、停种三叶草、安排运输材料、坚持播种当地的硬粒小麦……，每日件事都证实了娜斯嘉的忠心耿耿，与党的路线吻合，与群众的利益吻合。她从大学里带来的科学知识，正确地交给了人民，在人民中经受了考验，在实践中取得了印证。在我们的生活中，确也非常容易相安无事。但求与别的人、别的单位、并肩前进，这种想法，实际上也许正是思想上、工作上的右倾想法。慢吞吞地完成指标，不求有功，但愿无过。只求不出事故、不找寻改进的方法，，眼睛只向上看、很少向下看，或只看见好的，看不见落后的，缺少把落后的也拉上来的集休主义精神。这一切，在我们的生活中，难道不是很普遍的吗？不克服这种右倾想法，生活怎么能够提高、前进呢？不克服这种右倾想法，又怎么能够向社会主义，向共产主义迈进呢？

因此，娜斯嘉不能不对茹拉文诺拖拉机站只满足於与别的拖拉机站“并肩前进”感到十分惊奇。她开始“折磨”他们，把本来打算到草原地带上过安静生活的总工程师阿尔卡琪弄得安静不下去了。

娜斯嘉这个人物形象的所以感人，就是她那全心全意为庄员群众服务的赤裸裸的心，她要用创造性的劳动为群众提高生活。她相信一切技术改革、切切实实的工作可以使得落后与贫困绝迹。为了她自己，不但没有什么可以值得顾虑的事，也没有什么可以在乎的事。就是拖拉机站的另外三位领导同志，而不是她自己，去到克里姆林宫开农业先进生产者的会议，她也没有意见。当楚马克的方形点播的优先成绩受到了莫斯科广播的鼓舞时，她替楚马克和拖拉机站的荣誉衷心高兴，而听任方形点播组织者的光荣落到阿尔卡琪头上。倒好像他不曾阻挠过这件事。

新生的事物总有些粗糙。娜斯嘉的工作方式方法上有些毛病，这些，作者已让她在作品中进行自我批评了，例如，过分地不买领导的帐。但是，这是新生的事物啊，过分责备这些毛病，是不对的，自然，谁如果要无原则地去生硬模仿娜斯嘉这些地方，同样是不对的！

恰里科夫在克里姆林宫会议上讷讷地，一时说不出是什么使得他们的拖拉机站获得了优先的成绩，为什么他们的小麦能在干旱的年头比邻近几个拖拉机站多收一倍，这是不稀奇的，因为在他们的站上，是非曲直一直还没有弄清。他好像也想说，这是因为受到了娜斯嘉女农艺师的鼓舞，这是因为她的双手的辛勤劳动。他想说，娜斯嘉不但一双脚跑熟了监沼地后面的贫困农庄，还有时为了观察玉蜀黍的生长情沉在草原上留连忘返。而使得恰里科夫难以说出口的，也正是这一点，当他在草原上和娜斯嘉相遇的时候，他不是还泛起了“天晚了，狼会吃掉你”的漠不关心的想头吗。而以他为首的恬然来开会的三小站上的领导同志，还曾经向区上打报告，要把娜斯嘉解职哩。

恰里科夫的独白也说出了这样一种真理。成年人的心往往有一层厚茧，但孩子的心是赤裸裸的，他发现隐在娜斯嘉那件俄国农民喜欢穿的对襟无袖的、“萨拉方”后面的正是一颗赤子之心，她把它整个儿地贡献给了集体农民。

“当你对一件事的本质发生疑问时，看看哪些人处，在一个阵营，哪些人处在另一个阵营，会有些用处的。”……省委书记这几句话，不但使恰里科夫根据这个原则分析谁拥护娜斯嘉、谁又反对她，因而发现自己站错了阵营而大吃一惊，而且的确也可以在我们生活中得到印证。

在故事的结尾，茹拉文诺拖拉机站的党支部书记费嘉给娜斯嘉和阿尔卡琪作了一个对比。人民服务员和包工头。他相信虽然这场斗争的结果，使追逐名利的包工头也窃取了先进生产者的光荣称号混进了克里姆林宫，但是当真相大白以后，他是不可能再次混进的。费嘉和恰里科夫相信，既然事实证明娜斯嘉才是党和人民所需要的人，她是会参加下届农业先进生产者会议的。

娜斯嘉充满了为了集休利益勇敢斗争的精神，因此她的心才是赤诚的，才没有被什么茧皮遮盖住，才不像一般人的瞻前顾后、谨小慎微、缩手缩脚，自甘平庸，只愿意走安安静静的坦途，甚至连天并肩前进”的精神也实阮上维持不住。娜斯嘉的斗争给我们任何年龄的人一项启示：剥去我们心上的厚茧，让我们为了集体利益、为了坚持真理面把斗争性增强一些、再增强一些，为了大踏步前进，对自己应该要求得再严格一些、更严格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