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 对新中国成立初期政治知识体系的探索,需要从具体的学科体系中的专业知识深入到话语体系中的综合性的知识。这一知识体系包含两大部分,一是“初级社会化”的知识,即一种普及型的知识,主要作用是构建“意义之网”,包含了专业研究类作品中的政治知识体系、普及性理论宣传中的政治知识体系、工农业余教育中的政治知识体系等。二是“次级社会化”的知识,即一种基于劳动分工的用以获取角色的专属知识,主要包括高等学校“政治学专业”中的“国家与法”知识体系、人民大众自身政治实践获得的政治经验与案例等。当今的政治学知识体系与新中国成立初期政治知识体系之间有一定断裂,同时存在传承与发展的关系。
关键词 政治知识体系 知识初级社会化 知识次级社会化 国家与法
束赟,上海社会科学院政治与公共管理研究所副研究员
本文为国家社会科学基金一般项目“新中国成立初期政治知识体系的建构研究”(24BZZ002)的阶段性成果。
一、引言
“政治知识体系”是一种比“政治学学科体系”更为复杂的分析对象,在进入历史情境分析之前,首先需要厘清“政治知识体系”这一概念的内涵、外延与可能的研究方式。这一体系的复杂首先在于对“知识”的判定标准。“知识”包括两种内涵:一是指具体的学科体系中的特殊知识,这是一种“显性知识”(connaissance)/专业知识;二是在话语体系中的综合性的知识,这是一种“隐性知识”(savoir)/一般知识[1]。“隐性知识”是“显性知识”的根基和来源,但“显性知识”也可以独立于“隐性知识”或逐渐渗入其中。在不甚严格的意义上,也可将“显性知识”称为“政治学知识”,将“隐性知识”称为“政治知识”。与很多学科相比,政治学“显性知识”与“隐性知识”谱系之间的重叠较多,区分较为困难。在学科史研究中,谨守“显性知识”(如专业化的学术概念,及其分析工具、研究方法,或专著、期刊、课程体系等载体)是较为稳妥的做法,但如此,一方面会导致政治学学科与其所植根的现实政治世界的内在关系难以展现;另一方面会使不同阶段中面目迥异的“显性知识”无法贯通。因此,在本研究中,“政治知识体系”既包含学科建制中的“显性知识”/专业知识,也兼顾一般话语中的“隐性知识”/一般知识,并尝试展现其中的张力。
政治知识体系的发展态势较为复杂,并非单一的线性发展或同心圆式的外扩状态,而是存在多个断裂的“沉积层”。在中国近代政治知识体系的发展过程中,以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为分界,之后所形成的知识体系与此前的体系有明显的断裂。该“沉积层”主要形成于1949—1952年,继续发展至1957年,系统性维持至1965年,余续直至20世纪80年代初期。这一政治知识的“沉积层”具有较为明显的整体性和内部一致性。虽然在这一阶段,参与政治知识生产和传播的人是多样的,政治学者、宣传工作者,甚至一般文化程度的读者和民众,都根据自身的固有学养和对时代的认识参与其中,但当我们从历史的后方回顾时,能发现较为明显的相似性,即除了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共同影响,“所有这些观点都产生于同一社会和历史的趋势之中,由于它们的片面性都存在于一个正在出现的整体基质,人们就有可能将它们相提并论,而它们的整合也就变成了一个必须不断地加以重述和解决的问题”[1]。
二、知识再造:新中国成立初期政治知识体系的建构者
进入1949年,战争局势已渐趋明朗,迎接一个新生国家、一个人民政权建立的热情充斥于民众和知识分子之中,正如杜埃在《春天的脚步》中写的——“你听见那动地而来的声音吗?来啦!来啦!它从伟大的北方隆隆而来……”[2]在这样的情绪感染下,同时也在新政权的有意识推动之下,1949—1952年,来自高校、原根据地学校的政治学学者以及宣传部门的工作者开始探索、推进新的政治知识体系,集中产生了一批专著和文章。
1.对新政治知识的渴求
革命后社会在初步重建时期,“政治权威的行使没有确定的组织程序和法律程序,旧体制被破坏,新体制尚未完全建立”,同时需要“运用政治权威加速观念重建的过程,以便实现行为和微观层次上的变革”[3]。因而,社会对新政治知识的强烈渴求,会催生一批经典概念与文献,这是现代国家建设的特征之一,无论在法国大革命、美国建国,还是苏联肇建的前后,尽管性质和模式有所差别,但都出现过这种“知识再造”运动[4],并且均借助现代的出版印刷技术和邮政系统加以宣传,同时通过大众教育向公民传播这种新知识[5]。
这种新的政治知识体系植根于新的政治现实,并且必然在政权更迭之前已有一定程度的发展,其代表的是一种根本政治观念的转变,这种转变既是新政权建立的原动力之一,也起到巩固新政权的作用——“会使全新的历史可能性显露出来,使还没有被纳入社会变迁过程的力量呈现出来”[6]。在我国,以马克思主义基本概念为核心构建的系统政治知识体系最早可以追溯到邓初民于1929年出版的《政治科学大纲》一书[1],随后在国统区的高校与根据地的相关学校中均有发展。但是,随着新中国的建立而到来的整体性的政治秩序、迅速变化的社会现实、焕然一新的精神风貌,以及存在其中的主体的体验结构都促使一种知识再造的热情的产生。
在反映政治现实之外,这种政治知识体系的再造也是一种对“正当化”或者“合法性”的塑造。“借助正当化,客体化意义获得了认知的有效性,制度秩序由此得到‘解释’;借助正当化,实际的命令变成了庄严的规范,制度秩序由此得到证明。”[2]因此,此时政治知识的建构实际上也是一个具有价值取向的活动和过程,除了知识主体的自发或自觉行为,也有新生政权的积极倡导。
无论是再造知识的主体在现实变化中激发的“内驱力”,还是新政权基于巩固自身的“正当性塑造”热情,最终均催生了这个时代的一系列政治知识相关作品,这些作品表现复杂的多样性并存在一定的张力,但“普遍的变化在完成以后,会促使我们回顾总体规划,使我们把它当作一个总体进行重新审视”[3]。这种总体性源于共同面对的时代命题,源于为解决新生政权的具体政治问题而进行的实践,也源于为建立新的精神秩序所作的努力。
在知识载体方面,新中国成立初期的知识载体主要是纸质载体、音像资料以及承载知识的人,首要载体还是图书、报刊、文件、论文等纸质文本。在新中国成立初期百废待兴的情况下,图书与报刊出版仍得到了蓬勃发展。其中,政治知识的核心作品主要有三类:一是专著,主要是1949年开始出版或再版的由民国时期马克思主义政治学家及社会科学家撰写的关于“新政治学知识”或“政治常识”类的书籍;二是期刊中的系统组稿,如1949年创刊的《学习》杂志的组稿,特别是1951年3月开始出版的《学习·初级版》第一卷;三是高校教材、初级中级学校教材以及业余学校教材。这些作品具有突出的理论性和系统性,并成为其他作品参考和效仿对象。
2.政治知识体系的建构者
新中国成立初期政治知识体系中一般知识的来源较为广泛,既来自不同层级不同方面的政治实践,也与人民大众的日常社会生活息息相关。专业知识的生产者较为集中、易于辨识,但与今天学院化的政治学专业研究者相比,又显得更复杂而宽泛。他们不是萨义德意义上的对抗正统与教条的公共知识分子,也不是阿尔弗雷德·韦伯笔下的“无社会依附的知识分子”,其仍“对社会的动态性和总体性具有持续敏感的实验性展望”[4],同样是“‘向’(to)公众以及‘为’(for)公众来代表、具现、表明讯息、观点、态度、哲学或者意见的个人”[5]。总体而言,此间政治知识体系的建构者有三类:一是高校中的受马克思主义影响的政治学者;二是理论与宣传出版部门的工作者;三是部分政治行动的实践者。
首先,在新中国成立前,高校中就已经有一批受马克思主义影响的社会科学研究者,他们原有研究和著述体系就是关于马克思主义的,在民国时期已经产生了较大的影响。新中国成立前后,这批学者积极奔走于国是,并写作了一批学理精深、体系完备、契合时事的政治学论著,是最为典型的政治知识的著述者。其代表人物包括邓初民、沈志远、傅于琛、徐懋庸等。其中,邓初民出生于1889年,早年留学日本,于东京法政大学攻读政治学,是中国马克思主义政治学的开创者。沈志远出生于1902年,曾赴莫斯科中山劳动大学学习,在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哲学、政治学的研究方面均有建树。傅于琛、徐懋庸出生于1910年前后,均于20世纪20年代就读于国内高校,深受共产主义运动的影响。此外,还有一批精通西方政治学的学者也参与了此时的政治学理论体系的建构,例如钱端升、楼邦彦、王铁崖等,他们曾接受欧美政治学的教育,新中国成立后仍在相关高校政治学系工作,后也参与了院系调整中政治学向法学的转变过程,他们的著述较少,但在教育改革、外宣工作、政治交流以及翻译工作中有重要的贡献。
其次,新中国成立初期的政治知识体系的建构者中有一批理论与宣传出版部门的工作者。他们通过在普及性出版物中系统写作政治知识相关文章,形成理论体系,并探索实践中的宣传教育方法,对当时的政治理论体系的建构产生了重要的影响。代表人物包括于光远、胡绳、林涧青、王惠德等,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曾直接参与革命工作,其中一些人还在延安的教育机构工作过,有根据地的政治教育实践,例如,于光远曾在延安大学财经系任教,王惠德曾在延安马列学院、陕北公学任教。
最后,在“大众化”的知识氛围下,政治知识还有相当一部分来自一线的政治工作者,表现为他们的言传身教,也表现为通过他们对政治实践中的经验、感悟的总结形成的出版物。这些政治知识虽然在形式、语言、概念总结和体系搭建上有所欠缺,甚至不能被“科学”类知识体系所接纳,但其中充满实践智慧以及开创性,为新中国成立初期的政治体系的顺利运转提供了支撑,许多经验成了惯例、制度,影响持续至今。
需要说明的是,本文所论述的新中国成立初期的政治知识体系的创制者未包含政治家以及马克思主义经典原著作者,但这二者对于政治知识体系的建构实则具有最为关键的作用。马克思主义经典原著为当时的知识体系提供了大量的基础概念、基本原理和研究方法,政治家的论述和重要政治文件也构成了中国政治知识的基础理论[1]。这些论述与文件都是关于中国政治知识体系的重要文献,其中的概念、原理、论述均属于新中国成立初期中国政治知识,但这一部分在本文暂不论述。
三、意义之网:多层次的普遍性政治知识体系
在彼得·L.伯格和托马斯·卢克曼建构的“知识社会学论纲”中,区分了知识的“初级社会化”和“次级社会化”,初级社会化的知识是一种普遍性的知识,尽管也有不同层次的版本,但这种知识是普遍意义上的。在现代国家中,人人都是“政治人”,政治知识的初级社会化主要作用是构成一种“意义之网”,使每个人都能够在不同程度上理解身处其中的现代政治体系。而次级社会化的知识则是基于劳动分工,是一种用以“获取角色的专属知识”[2]。这种分类对于我们更全面地理解政治知识体系十分关键。
在一般社会中,政治知识的“初级社会化”会通过系统的初等、中等学校教育和社会教育完成,但是在革命后新生政权建立之初,与该政权所需知识匹配的初等、中等学校系统政治教育并不完善,同时,还有大量成年人已接受过前政权的政治知识,所以亟需一套新的用以完成“初级社会化”的政治知识体系。因此,在新中国成立初期,在马克思主义政治理论基础和根据地政治教育实践基础上,专业研究者、宣传出版工作者等共同研究、编著、出版了大量不同理论深度的书籍、期刊、宣传手册等,并通过社会化的宣传与业余教育完成政治知识体系的“初级社会化”。
1.专业研究类作品中的政治知识体系
1948年,中共“五一”口号发表后,邓初民等知识分子很快发表声明响应,表示要为新中国的诞生贡献力量。这批知识分子集中在1949年出版或者再版了一批著作,这批著作对新中国的建立进行了学理上的阐释,体系明晰、概念简明、语言通俗,对普及新中国的政治知识起到了极大的推动作用[1]。其中体系最为完整的是傅于琛的《大众政治学》。邓初民的《新中国政治问题讲话》于1949年4月出版,又在香港以《中国政治问题讲话》为名出版,同年12月再次修改为《中国政治问题讲话——附新政协重要文献》并在封面标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第一次修订版”。此外,沈志远的《新政治学底基本问题》、蒋学模的《人民民主国家是怎样走向社会主义的》是经济学专家对政治的探讨。杜埃、徐懋庸的书则展现了一般所认为的文学创作者对政治知识的理解。这些作品的共同特点是体系化,从中我们可以总结出政治知识的几个重要板块与体系构成方式。
社会形态学说。在此时期的政治知识著作中,通常包含了关于社会发展的“五种形态”,即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社会主义社会的发展。在马克思主义学说脉络中,这种对由生产关系构成的社会关系的总和的历史阶段划分,首先在马克思的《德意志意识形态》《〈政治经济学批判〉导言》和恩格斯的《家庭、私有制和国家起源》中提出,后经列宁等人的发展,在《联共(布)党史简明教程》中,形成较为确定的提法。另外,李大钊、郭沫若、吕振羽、范文澜等人对我国的古代史进行了分期。新中国成立后,这一知识板块被政治学吸纳,傅于琛《大众政治学》六至九章详细地论述了各个阶段的政治状况;沈志远《新政治学底基本问题》第三章、杜埃《新政治讲话》第二章、徐懋庸《政治常识》第二章等都是关于此方面知识的论述。
阶级理论。在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中,“阶级”首先是一个经济概念,在引入政治学之后,阶级理论主要用于分析现代社会的阶级状况,以及具体到中国的社会阶级分析。在知识结构中,阶级理论还会与斗争理论同时出现,并且结合社会发展的“五阶段说”,具体分析各个阶段的阶级斗争与政治斗争状况。这部分知识在徐懋庸《政治常识》第三章、傅于琛《大众政治学》第五章、邓初民《社会科学常识讲话》第十七及十八讲、杜埃《新政治讲话》第一章中均有涉及。
国家理论。马克思主义的国家理论与阶级理论密切相关。部分著作以国家论为主,但基础仍为阶级论,或将两者合并于一章。另外关于国家的知识还包括国家的类型,如沈志远《新政治学底基本问题》讨论了四种“现代国家的基本类型”,包括民主制国家、法西斯国家、苏维埃国家以及新民主共和国。
政党理论。政党理论同样以阶级理论为基础,如徐懋庸《政治常识》第三章为“阶级与政党”,杜埃则将政党与政权形式相联系。值得注意的是,这一阶段对于政党的研究并非学者论述的重点。例如,邓初民在其1940年出版的《新政治学大纲》中,对政党类型、斗争方式以及西方政党都进行过论述,但其后的相关著作中却并未涉及上述内容。
新政权建设。在新中国成立前后的政治知识体系中,值得重视的一块是对新政权的论述。在这个方面,邓初民的著作尤为突出,作为一名基础扎实的马克思主义的政治学家,他在新中国成立后修改出版的《中国政治问题讲话——附新政协重要文献》为理解新政权搭建了框架。“中国政治”具体演化为“新民主主义”的政治、经济、文化、革命、统一战线、政治协商会议等几个方面。在对狭义的“新民主主义的政治”的论述中,邓初民以阶级斗争为基础,论述了国家构成——人民民主专政,政权构成——民主集中制,政权机关——人民代表大会[1]。该书的特点在于论述均辅以当时政治家的文论,并在全书后附上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毛主席开幕词,第一届全体会议宣言、筹备工作报告,关于草拟《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组织法》《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组织法》的经过及其基本内容的报告,《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共同纲领草案》起草的经过和纲领的特点等文献,这些文献构成了政治知识体系的重要内容。此外,还值得关注的是钱端升于1952年在China Reconstructs(《中国建设》英文版)第四期发表的文章“How the People’s Government Works?”。该杂志由宋庆龄创立并定名,旨在向国际社会介绍新中国的真实情况,编委会由各界知名人士组成,钱端升为编委之一。1952年1月,杂志英文双月刊创刊号公开发行,到1952年底,发行范围已经达到118个国家。在这篇文章中,钱端升论述了人民的权力机构、如何选举代表、选举人民政府、权力不分离、人民如何参与、批评的自由共六个方面[2],其中未用马克思主义的核心概念,而以选举、权力、参与等概念来论述新中国的政治实践。
以上为新中国成立初期专门的政治学著作中的主要知识体系。对比民国时期的政治知识体系,其马克思主义政治学的基础明显,且较少涉及“政府论”,这与新中国的“权力不分离”的理论相关;对比苏联茵古洛夫《政治常识》[3]的体系,在同样的马克思主义基础之上,可见其鲜明的中国化特点;对比20世纪80年代及当今的“政治学原理”著作的知识体系,也可见明显的体系传承。
2.普及性理论宣传中的政治知识体系
1949年9月,中共中央宣传部主办的《学习》杂志创刊,杂志由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发行。创刊号第一篇为艾思奇的《从头学起——学习马列主义的初级方法》,文中提到马列主义的学习在新解放的大城市蓬勃展开,其原因“不仅是由于领导方面的鼓励推动,也是由于广大干部、工人、学生、教职员及其他知识分子群众自觉到学习理论的迫切需要”[4]。这种学习运动是现代国家建立后普遍的做法。《学习》这本与新中国几乎同时诞生的杂志,展示的是现代国家建立时知识社会化的探索,在第一年出版的12期中,印数最多的一期达28.5万份,其余各期都在20万至25万份之间。为了进一步通俗化,《学习》杂志社开始编写出版《学习·初级版》杂志。《学习·初级版》从1951年3月26日出版第一期,到1952年3月21日出版第十八期,差不多用了一年的时间,完成了对“政治常识读本”的连载,其共分为八个部分,作者为胡绳、于光远、廖沫沙、庞季云,具体内容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旧中国的状况和新中国的诞生。包括胡绳撰写的第一章“半封建半殖民地的旧中国”(第一、二期)和于光远撰写的第二章“中国人民的解放斗争”(第三、四期)。这里仍是用社会发展史的观点,简要介绍了我国的封建制度和资本主义制度,重点论述了新中国成立前我国半封建半殖民地的状况,同时指出了解放的道路,革命的动力和领导,以及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
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家制度。主要是廖沫沙撰写的第三章“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家制度”(第六、七期合刊,第八期)。首先介绍了马克思主义的国家论,即国家是统治阶级的工具,然后重点论述了我国的人民民主专政、人民民主统一战线的政权以及民主集中制的人民代表大会制度,最后论述了人民的权利和任务以及人民民主国家的任务。
中国共产党及其领导作用。包括于光远撰写的第六章“中国共产党在革命和国家建设中的领导作用”(第十三、十四期)和第七章“中国共产党的组织”(第十五、十六期)。首先论述了中国共产党的性质及其对革命和国家建设的领导,提出建设中国共产党的意义,然后从党员的角度论述入党的要求、党员的权利与义务、党的民主集中制和党的组织系统。
当时的国际局势与国内的建设任务。包括于光远撰写的第五章“中华人民共和国在世界上的地位和责任”(第十一、十二期)和庞季云(笔名季云)撰写的第四章“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经济建设”(第九、十期)。在国际方面,主要是从经济和政治方面分析当时的国际形势,阐述中华人民共和国在反对帝国主义和争取持久和平方面的重要地位,以及以《共同纲领》为基础的外交政策。在国内的建设任务方面,主要是阐述我国的经济成分、国营经济的领导作用,以及国家工业化的任务等。这一部分在1952年结集成书时标题改为“我国过渡时期的总路线”,详细阐述了总路线的内容。
社会主义与共产主义社会。主要是于光远撰写的第八章“我们的前途——共产主义”(第十七、十八期),其中引用了列宁对共产主义的定义,并阐述了共产主义实现的必然性,以及从新民主主义社会到社会主义社会并向着实现共产主义制度而努力的阶段状况。
上述内容是新中国理论宣传部门对政治知识体系的建构。相关内容在期刊全部连载完成后,1952年,由学习杂志社出版了上下两册《政治常识读本》[1]。尤其值得一提的是,随后该书还出版了藏文、蒙文、维吾尔文、哈萨克文等少数民族语言的版本[2],这对多民族现代国家的政治知识普及无疑起到了关键作用。此外,学习初级版编辑部还把相关材料汇编成一批辅导书籍,包括《怎样讲授〈政治常识读本〉》《政治常识读本参考资料》《政治常识读本名词解释》[3]等。
这一政治知识体系构成与研究型的知识体系有所差异。首先,其虽然以马克思主义理论为基础,但未系统深入阐述相关原理,引用经典原著也较少,更多是以平实的语言给出定义、阐述事实。其次,突出新中国的政治这一核心议题,在国家方面,较少论述“国家理论”而是具体讲述新中国的各项制度的实行,同时也对中国共产党进行权威性论述,这是此一阶段学者的著述中较少提及的。最后,关注当下的政治状态,具有较强的时代性,对历史的阐述和对未来的展望均以当前的任务为核心,对时代的政治、经济、外交实践均给予较多关注。这一政治知识体系是国民教育的权威体系,在当时以及后来均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3.工农业余教育中的政治知识体系
新中国成立后,大众政治教育如火如荼地开展,对于这一现象有不同的解释路径。一方面,可以用马克思主义的,特别是列宁的“灌输”理论来解释,即认为“工人本来也不可能有社会民主主义的意识。这种意识只能从外面灌输进去”[1],因此,需要将马克思主义通俗化并灌输给工人。另一方面,可通过社会政治教育或公民教育的解释途径来进行,但与一般社会的延续性的政治文化教育不同,革命后时代需要对大多数人进行“再教育”,即帮助他们改变原有的对于政治的认知,接受一套新的政治知识体系。工农业余政治教育是中国革命传统,利用农闲时间在冬季学文化知识,是根据地的传统,冬学的课程主要有三种:识字、政治和自然。早在1937年边区教育厅颁布的《冬学须知》已经把“冬学作为提高民众的文化水平,进行政治、经济、军事三大动员的有力条件之一”[2]。1949年后,系统的工农业余教育在全国范围内展开。1950年6月1日,中央人民政府下达了《政务院关于开展职工业余教育的指示》,提出“开展职工业余教育是提高广大工人职员群众的政治、文化技术水平的重要方法之一”,在政治教育方面要求“职工业余政治班应讲授社会发展史、中国革命与中国共产党、新民主主义与人民政协共同纲领、世界革命运动简史、苏联建设、劳动政策与劳动法令等,争取在二年内学完上述基本政治课程”[3]。同样,1954年通俗读物出版社发行的《冬学民校政治教材》也明确提出“有系统地向农民进行社会主义的思想教育,使农民了解国家当前的任务和国内外大事,是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4]。在这一时期,产生了不少版本的“农民冬学政治教材”“工人政治教材”,这些教材大多由各个省区市的宣传部门组织编写,其中主要涉及以下几个方面的政治知识:
基础概念:共产主义、社会主义、中国共产党、工人阶级等。几乎所有工农教育教材都包含“共产主义与共产党”基础知识的章节,从阶级的角度介绍党的性质与任务,以及共产主义的未来。在工人政治教材中更突出工人阶级的概念,介绍“工人阶级是中国革命的领导阶级”“劳动人民是我们国家的主人”等[5]。
国家的根本大法:《共同纲领》与《宪法》。早期的教材介绍政治协商会议以及《共同纲领》,1954年后的教材则包含了对《宪法》的介绍。例如1954年出版的《冬学民校政治教材》上册,包含宪法相关的三课:“我国的根本大法——宪法”“我国宪法的主要内容”“我们应该怎样遵守宪法”[6]。此外,还介绍了一些重要法律知识,例如《冬学政治教材》有专门一单元讲“婚姻法解说”[7]。
基层民主政权建设知识。在农民的冬学教材中,尤其对于乡人民政权的介绍较多,并且还用最为通俗的语言介绍参与基层民主政治的方法。例如“男的女的要热烈参加村政权的选举”“当选为代表和干部最光荣”“成立人民代表大会保护人民的利益”“怎样选举村人民代表?人民代表会和人民政府是什么关系?”等[8]。
当时的国家任务与世界局势。在不同时期出版的相关教材中会涉及当时最主要的国家任务,主要包括“第一个五年计划”“过渡时期总路线”等;还有一些包含对当时世界局势的介绍,例如“抗美援朝”“解放台湾”“世界上谁是我们的朋友和敌人”等内容。
工农业生产相关政治知识。首先是与劳动相关的运动,例如《新工人政治教材》中的“积极参加社会主义劳动竞赛”“进一步开展技术革新和技术革命运动”等[9]。其次是培养劳动品德,例如《工人政治教材》中的“增产节约,勤俭建国”“树立社会主义的劳动态度”等[1]。还有关于工会的知识。在农业生产相关政治知识方面,《河北省一九四九年冬学政治教育课本》等教材包含“新农业税则”“组织供销合作社好处实在多”“动员起来生产自救战胜灾荒”等[2]。此外还有“农村互助合作运动”“统购统销政策”“冬季生产”“生产救灾工作”等内容[3]。
从总体上看,工农业余所学习的政治知识与普及性的和理论宣传性的政治知识体系相比更加基础,也与实际生活更加密切相关。对于国家的政治制度抓住最关键的以及与工农最相关的进行介绍,对于当时国家的任务和世界局势也给以简明的判断,这些知识虽难以形成完备的体系,但利于普及。不过并不能完全认为这种知识的版本只能带来初级的对政治的理解,有实践者指出“工人阶级对历史唯物主义的了解程度,是较快而且较深的,过低估计工人的领会程度是错误的。须知工人阶级的生活条件,决定了他们更容易做到这一点”[4]。
四、以政治为业:多样化的专业化政治知识体系
政治知识的“次级社会化”是在劳动分工的前提下,为“以政治为业”的人所提供的政治专业知识。“专业化”的政治知识也可以细分为两类,一类是在高等学校以及专门学校中的“政治学专业”所教授的知识;另一类是实践中以政治为职业所需要的知识。自古希腊以来,就有关于科学(知识,episteme,science)与实践智慧(明智、审慎,phronesis,prudence)的区分,“科学”的目标是“永恒的真理”,而“实践智慧”只是与“或然的东西”相关的,对应的是实践。古典政治学关注的是“实践智慧”[5]。而马基雅维利和莫尔开创的现代政治学,则进入了“科学”与“制作”(poiesis)[6]。在现代社会中,“以政治为业”的人所需要的专业化知识分配往往是“科学”与“实践智慧”的融合,既接受一定程度的现代高等教育或专门教育,成为相应的职业人才,也需要一定的在实践中传授与习得的“实际”政治知识。
1.高等学校“政治学专业”中的“国家与法”知识体系
新中国成立初期的“政治学专业”教育中,最关键的一次转向是1952年的院系调整。1949—1952年高校“政治学专业”,主要是完成对旧式学校的接管和对部分政治学系的调整合并,考察这一阶段政治专业知识体系的重要参考是1949年《各大学专科学校文法学院各系课程暂行规定》和1950年《高等学校文法两学院各系课程草案》中的政治系课程体系,后者体系更为完备,几乎可以被视作当时的政治专业知识体系的代表[7]。然而在实际教学中,尚存在师资缺乏等问题,并未真正得到较好的落实。在这一体系设计中,知识体系主要包括:
政治学系基础知识。首先是马列主义基础和政治学概论课程,主要内容包括阶级论、国家论、革命论、民族论、帝国主义论等;其次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组织,即以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三大文献(《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组织法》《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组织法》《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共同纲领》)为主要材料,关注新中国的国体、政体以及其他有关人民权利义务和政府组织的各种原则和问题;最后是政策法令、世界近代史以及社会主义国家等内容。
理论组、行政组和外交组的专业知识。在1950年的方案中,政治学下可分为三个组,即理论组、行政组和外交组。理论组需要掌握的知识包括辩证唯物论与历史唯物论、中国政治思想史、西洋政治思想史、现代政治思想以及马列主义思想方法。行政组的知识体系包括行政组织及管理、地方行政、财政学和统计学。外交组的知识体系包括近代中国外交史、近代世界外交史、国际公法、国际政治及经济、资本主义国家等[1]。
1952年的院系调整,既是对高校院系系统的调整,也是对人才培养方案的调整,更是对知识体系的调整。1951年底,教育部就按照“以培养工业建设人才和师资为重点,发展专门学院和专科学校,整顿和加强综合性大学”的方针开始院系调整。这种调整的原因除了重视意识形态、向苏联学习,还在于对“专业化”人才的需求,而这种“专业化”的判断标准就是实践性,即能够“学以致用”。在此种精神的主导下,原有的高校政治知识体系受到了质疑,与之相应的,就是取消综合性高校中的政治学系,将其调整进政法学校,因此有了北京政法学院、华东政法学院、中南政法学院等,政法学校的宗旨在于“培养胜任的政法工作干部”,其“负有短期轮训和长期培养相结合的双重任务”[2]。1951年7月,政务院批准设立中央政法干部学校,此外还有东北政法干校、西北政法干校等,作为专门的政法干部培训学校。由此,形成了一套新的围绕政法工作的课程体系,主要分为基础理论、基本政策、法律业务三个部分[3]。其中法律业务涉及的是当时法学的专业知识,而前两个部分,则仍涉及政治知识,主要包括:
国家与法理论。“在整个法律科学的体系中,国家和法的理论居于主导的地位,它带有总论性质,它的结论和原理对于法律科学的各个部门都有普遍意义”[4],同时“国家与法”理论也是政法学校阶段政治知识的最重要承载体系。主要内容包括国家和法的起源、本质;国家和法的历史发展;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家和法的基本问题[5]。还有些教材讲授了社会主义国家和法与一切剥削阶级国家和法在本质、任务和作用等方面的原则区别,如何巩固和加强社会主义国家和法来建设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等等。
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主要内容为实践论、矛盾论、阶级与阶级斗争。这些属于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哲学原理,上述原理在其他知识中也作为基础,例如对法、国家的论述,均源自阶级理论。此内容被认为是培养合格的法律专门人才与法学家的基础,能使他们在复杂的社会现象中确切地分析情况。
中国共产党党史、中国革命史与政治经济学。中共党史是政法培养体系中的一个重点。例如中央政法干部学校就设有中共党史研究室,同时讲授中国革命史,后又开设政治经济学课程。这些知识总体上是基于政法学科的阶级性,要求政法干部对我国的历史与现实有一种总体的认识。
国家的基本政策。根据当时的最重要政治任务设定,第一阶段主要围绕共同纲领;第二阶段主要涉及过渡时期总路线及财经、政法主要政策;宪法制定时期,主要围绕宪法草案等展开。
国家和法这两种社会现象之间,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马克思列宁主义把国家和法放在一起来进行科学的研究。这种以“国家与法”为核心的知识体系,在政治学学科消长起伏的时期,延续了关于政治知识的一些问题与思考,一些基本的政治概念仍在其中得以存续,例如阶级、社会发展阶段、国家理论等。
2.基层政治实践中的政治知识体系
新中国成立初期的政治知识中存在大量的“在政治运作中掌握的、通过言传身教掌握的一套实践知识”[1]。这套实践政治知识主要包括根据地的经验、民国时期一些惯用方法以及大众新的摸索创造等。以往的研究较少关注这套政治知识,也几乎未将之理论化,但实际上,对于一个百废待兴的新生政权而言,这些政治知识不只是一般意义上的习得,还充满了开创性,这种实践中,特别是基层实践中的政治知识的诞生值得认真对待,其重要程度、延续性以及对当下政治的影响力均需深入研究。诚然,从劳动分工的精细程度与专业化的角度看,当时在政治相关岗位上的劳动分工相对较为粗放,更提倡“大众的”“群众的”,许多内容甚至没有留下记录。因此,这部分知识主要从当时的一些制度与规则的文本与运行记述中寻求。主要包括以下几部分知识:
基层政治工作经验。新中国成立后,基层工作在摸索中前行,一些较为成功的实践被实践者、宣传工作者等有意识地记录与总结。这时期有不少书名中含有“怎样”的出版物,介绍各种基层政治工作的具体做法。例如《怎样作宣传员》一书中介绍:“自从中国共产党的各级组织展开建立宣传网的工作以来,全国各地已有成千成万的宣传员在中国共产党各级组织的领导下经常向人民群众进行宣传工作……现在我们特把各地报刊上介绍宣传员好的工作经验和好的宣传方法的文章选择一部分编成这本书,以供各地宣传员以及其他宣传工作者参考。”[2]此外,1956年出版的《怎样做工矿宣传工作》[3]是基于工矿宣传工作中积累的经验,由一些省区市的工业局委员会、工矿宣传处、单位行政干部个人或是访谈者等总结、写作、记录这些实际政治经验,包括“我们是怎样开展时事政策宣传的”“××厂总支协助工会开展了俱乐部活动”等。《机关青年应怎样对待工作和学习》[4]则收集了在《中国青年》《中国青年报》等刊物刊发的产生过影响、引起过广泛讨论的一些文章,例如“模范工作者告诉我们机关工作人员应如何工作”等,十分切合机关青年工作的实际。此外还有《城市居民委员会工作》[5]等。
基层民主建设知识。1949年9月颁布的《共同纲领》,确立了人民代表大会制度作为国家的根本政治制度。1954年9月,在各地普选的基础上,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一次会议召开。从1949年开始,以人民代表选举为核心的民主制度在中华大地上如火如荼地推行,与之相应的是民主知识的普及,这种知识从典型个案到代表角色,再到制度本身层层深入,不断积累。如1953年出版的《人民代表》[6],完全是个案介绍,包括“大别山革命老根据地人民代表黄兆木”“女区政府委员”等。1954年出版《怎样当人民代表》[7],关注的是“当人民代表是光荣的”“人民代表的责任”“人民代表应当善于发挥群众的智慧”等内容,全书语言平实生动,常通过举例子的方法来说理。还有更为细致的《怎样当好乡人民代表》[1],介绍的是乡人民代表的责任与工作。1952年出版的《怎样开好人民代表会议》[2],详细介绍了县乡开会的方式方法,1955年出版的《什么是人民代表大会制度》[3]则重点介绍了制度本身的优越性等。
民族工作、工青妇工作的相关知识。此时的政治相关知识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关于具体政治工作的。首先是民族问题、民族政策与民族解放运动的知识,涉及民族理论与民族政策、少数民族的发展等,例如介绍性的《我国的民族政策》[4]《新中国的少数民族》[5],还有一些针对工作的知识普及,例如《民族区域自治通俗讲话》[6]《民族民主建政工作讲话》[7]等。其次是劳工、职工运动相关知识,涉及世界职工运动、中国的劳动与劳工运动、生产竞赛知识、工会工作等。最后还有青年、妇女、学生运动与组织的相关知识,包括国际与中国青年、妇女的运动与组织状况等。此外,一些社会保障、社会救助、国家福利与保险,以及统计学等知识,当时也归于政治知识之内。
五、结语
新中国成立初期的政治学家、理论宣传工作者以及政治实践者,曾经努力在马克思主义政治学的基础之上,搭建了一个契合于当时的政治实践和政治理想,具有较为完整的概念、原理和基本理论的政治知识体系,用民族的、大众的语言形式,表达了一个民族、一个时代对政治生活形态的理解。重新发掘这样一个知识沉积层,对于今天的政治学研究的意义是双重的。一方面,其中的“断裂”与陌生感,可以促使当今的政治学者意识到政治学必须是一门具有反思能力的学科——“具有反思能力的政治学是这样一种学科,即有意识地考虑到其自身学术性的历史位置”[8],每一个当下都是未来的历史,不断确认研究的历史位置,方能明确未来研究趋势。另一方面,在强调政治学学科化和系统化的当下,回顾新中国成立初期政治知识体系在大众化和民族化方面的探索,也可以照见政治学的另一种要义——创造生活的意义,解决具体的问题,与实际政治社会产生互动。而这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呼应中国政治学自主知识体系建构中一个很少被提及的问题——“我已忘却我何以会有开始”[9]。
[1]参见谢里丹·史密斯对福柯“知识”概念的分析,米歇尔·福柯:《知识考古学》,董树宝译,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21年版,第3页。
[1]卡尔·曼海姆:《意识形态与乌托邦:知识社会学导论》,李步楼等译,商务印书馆2014年版,第189页。
[2]杜埃:《春天的脚步》,绀弩等:《追悼》,智源书局1949年版,第8页。
[3]王沪宁:《王沪宁集——比较·超越》,黑龙江教育出版社1989年版,第167页。
[4]参见王向民:《知识、权力与历史:中国政治学史研究的问题意识》,《学海》2021年第4期。
[5]R. D. Brown, The Strength of a People: The Idea of an Informed Citizenry in America, 1650-1870, Chapel Hill: The University of North Carolina Press, 1996, p.?.
[6]赫伯特·马尔库塞:《走向社会批判理论》,高海青、陶焘译,人民出版社2019年版,第228页。
[1]束赟:《马克思主义的政治学体系在民国的开创——邓初民〈政治科学大纲〉的意义》,《江苏社会科学》2013年第4期。
[2]彼得·L.伯格、托马斯·卢克曼:《现实的社会建构:知识社会学论纲》,吴肃然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19年版,第117页。
[3]雷蒙·威廉斯:《文化与社会:1780—1950》,高晓玲译,商务印书馆2018年版,第425页。
[4]卡尔·曼海姆:《意识形态与乌托邦:知识社会学导论》,李步楼等译,商务印书馆2014年版,第193页。
[5]爱德华·W.萨义德:《知识分子论》,单德兴译,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6年版,第31页。
[1]例如,王惠德在《中国革命问题自学提纲》一书“新中国的政权机构与军事制度”一节中所列举的学习材料就包括《共同纲领》,毛泽东的《新民主主义论》《论联合政府》,刘少奇的《在北京第三届人民代表会议上的讲话》,朱德的《论解放区战场》,周恩来的《人民政协共同纲领草案起草经过与特点》,彭真的《关于政法工作的情况和目前任务》。参见王惠德:《中国革命问题自学提纲》,学习杂志出版社1951年版,第54—55页。
[2]彼得·L.伯格、托马斯·卢克曼:《现实的社会建构:知识社会学论纲》,吴肃然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19年版,第172页。
[1]主要包括傅于琛:《大众政治学》,上海书报杂志联合发行所1949年版;邓初民:《新中国政治问题讲话》,学生出版社1949年版;邓初民:《中国政治问题讲话》,香港智源书局1949年版;邓初民:《中国政治问题讲话——附新政协重要文献》,文化供应社1949年版;邓初民:《社会科学常识讲话》,文化出版社1949年版;沈志远:《新政治学底基本问题》,读书·生活·新知联合发行所1949年版;蒋学模:《人民民主国家是怎样走向社会主义的》,中华书局1950年版;杜埃:《新政治讲话》,新民主出版社1949年版;徐懋庸:《政治常识》,四野南工总团教务部1949年翻印。
[1]邓初民:《中国政治问题讲话——附新政协重要文献》,文化供应社1949年版,第16—27页。
[2]《钱端升全集·文选》下,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2017年版,第424—444页。
[3]茵古洛夫:《政治常识》,译者不详,山东新华出版社1950年版。
[4]艾思奇:《从头学起——学习马列主义的初级方法》,《学习》1949年创刊号。
[1]学习初级版编辑部编:《政治常识读本》上,学习杂志社1952年版;学习初级版编辑部编:《政治常识读本》下,学习杂志社1952年版。
[2]胡绳等:《政治常识读本(维吾尔文)》上,新疆人民出版社1952年版;胡绳等:《政治常识读本(维吾尔文)》下,新疆人民出版社1953年版;学习初级版编辑部编:《政治常识读本(哈萨克文)》上、下,新疆人民出版社1953年版;学习初级版编辑部编:《政治常识读本(蒙文)》1—3,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53年版;学习初级版编辑部编:《政治常识读本(藏文)》上、下,民族出版社1956年版。
[3]学习初级版编辑部编:《怎样讲授〈政治常识读本〉》,学习杂志社1952年版;学习初级版编辑部编:《政治常识读本参考资料》,北京新华出版社1952年版;学习初级版编辑部编:《政治常识读本名词解释》,人民出版社1954年版。
[1]列宁:《怎么办?我们运动中的迫切问题》,《列宁全集》第6卷,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第29页。
[2]李祥兴、程晓敏:《论抗战时期陕甘宁边区的冬学运动与政治社会化》,《学术论坛》2011年第3期。
[3]《中央人民政府政务院关于开展职工业余教育的指示》,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工农教育司编:《工农教育文献汇编(职工干部教育)》,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工农教育司1979年版,第1—3页。
[4][6]通俗读物出版社编:《冬学民校政治教材》,通俗读物出版社1954年版,第1页,第1页。
[5][9]黑龙江省总工会教育宣传部编:《新工人政治教材》,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59年版。
[7]华东冬学政治教材编辑委员会编:《冬学政治教材》,华东人民出版社1951年版。
[8]河北省人民政府教育厅编:《河北省一九四九年冬学政治教育课本》,河北省人民政府教育厅1949年版。
[1]中共安徽省委宣传部编:《工人政治教材》,安徽人民出版社1957年版。
[2]河北省人民政府教育厅编:《河北省一九四九年冬学政治教育课本》,河北省人民政府教育厅1949年版。
[3]通俗读物出版社编:《冬学民校政治教材》下,通俗读物出版社1954年版。
[4]孙定国:《对工人进行政治教育的经验》,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50年版,第25页。
[5]亚里士多德:《尼各马可伦理学》,廖申白译,商务印书馆2004年版,第165—177页。
[6]J. Habermas, Theory and Practice, translated by John Viertel, Boston: Beacon Press, 1974, p.45;尤尔根·哈贝马斯:《理论与实践》,郭官义、李黎译,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4年版,第48页。
[7]参见束赟:《新中国政治学研究的开启——1949—1965年中国政治学的学科建设与研究议题》,《学海》2021年第4期。
[1]参见中央人民政府教育部编:《高等学校课程草案》,光明日报社1950年版,第10—11页。
[2]钱端升:《对政法教育方针任务的一些体会》,《人民日报》1954年6月29日。
[3]懋华、明辛、本先:《政法学院介绍——中央政法干部学校、中国人民大学法律系、北京政法学院》,《政法研究》1954年第2期。
[4]中央政法干部学校国家和法的理论教研室编著:《国家和法的理论讲义》,法律出版社1957年版,第6—7页。
[5]中央政法干部学校国家和法的理论教研室编著:《国家和法的理论基本问题(省、市一级司法、检察干部班试用教材)》,中华人民共和国司法部1957年版。
[1]强世功:《从“知识/权力”的角度看政治学的重建》,《国际政治研究》2013年第1期。
[2]人民出版社编辑部编:《怎样作宣传员》,人民出版社1951年版,前言。
[3]工人出版社编:《怎样做工矿宣传工作》,工人出版社1956年版。
[4]中国青年出版社编:《机关青年应怎样对待工作和学习》,中国青年出版社1954年版。
[5]屠基远编:《城市居民委员会工作》,上海人民出版社1955年版。
[6]安徽人民出版社编:《人民代表》,安徽人民出版社1953年版。
[7]周方等:《怎样当人民代表》,通俗读物出版社1954年版。
[1]杨伯伦:《怎样当好乡人民代表》,陕西人民出版社1955年版。
[2]西北军政委员会民政部民政处编:《怎样开好人民代表会议》,西北人民出版社1952年版。
[3]张何:《什么是人民代表大会制度》,湖北人民出版社1955年版。
[4]秋浦:《我国的民族政策》,通俗读物出版社1955年版。
[5]如卓编:《新中国的少数民族》,通俗读物出版社1955年版。
[6]新疆省民族区域自治筹委会编:《民族区域自治通俗讲话》,新疆人民出版社1954年版。
[7]梁华新:《民族民主建政工作讲话》,广西人民出版社1953年版。
[8]伊多·奥伦:《美国和美国的敌人——美国的对手与美国政治学的形成》,唐小松、王义桅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282页。
[9]卡尔·曼海姆:《意识形态与乌托邦:知识社会学导论》,李步楼等译,商务印书馆2014年版,第4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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