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G视角下企业韧性形塑过程研究

摘要：当代经济形势下，ESG发展理念成为主流趋势。企业重视ESG实践，不仅顺应了国家高质量发展战略，而且有助于提高自身声誉、吸引投资、降低风险。鉴于ESG发展理念与企业韧性塑造在增强风险抵御能力、促进可持续发展方面的内在契合性，以快递行业龙头企业顺丰控股为例，探究新冠疫情冲击下ESG表现对企业韧性的形塑过程。研究发现，ESG表现良好的企业在危机情境下能够通过“韧性资源组建—韧性资源调动—韧性复原能力释放”实现恢复和发展，提升其韧性。希望研究结论可以为类似企业深化ESG实践、增强韧性和活力提供借鉴。

关键词：ESG；企业韧性；形塑过程；顺丰控股

0 引言

“乌卡时代”（VUCA）的到来给企业生存发展带来了严峻挑战。面对日益复杂的国际形势、越发激烈的市场竞争，以及各种突发的不可抗力事件的影响，企业增强风险抵御能力、谋求可持续竞争优势至关重要。新冠疫情对中国经济造成了冲击。然而，在严峻的经济形势下，有一批企业突出重围、逆势发展，展现出了强大的韧性，引发了韧性领域的研究热潮。

作为衡量企业可持续发展能力的重要指标^[1]，ESG（环境、社会和公司治理）表现及其影响引起了全球范围内实务界和学术界的关注。企业韧性，即企业在面临冲击时迅速抵御风险、快速恢复的能力，与ESG倡导的可持续发展理念在某种程度上存在一定的兼容性与契合性，但是从ESG视角探讨企业韧性塑造过程的文献还很少。鉴于此，本文以顺丰控股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顺丰控股”）为例，以新冠疫情危机为背景，识别企业ESG实践的具体举措，探究ESG实践助力企业韧性塑造的具体过程，从而为全球不确定性上升背景下通过ESG实践提高企业韧性，有效抵御经济和社会不确定性带来的各种风险和危机，提供理论指导与实践参考。

1 文献综述

1.1 ESG的含义及实践后果

ESG即Environmental（环境）、Social（社会）和Governance（公司治理），是最早由全球契约组织（UNGC）提出的一种关注环境、社会、公司治理绩效而非传统财务绩效的投资理念和企业评价标准。随着我国“双碳”政策目标的提出，ESG成为践行可持续发展的热门议题。Shen等^[2]的研究表明，企业ESG实践对其价值、风险、财务业绩、投融资活动等均有显著影响。

相关研究发现，在其他条件一定的情况下，ESG表现好的企业，其价值也比较高^[3]；积极进行ESG信息披露，能够降低企业风险^[4]；ESG评级高的企业，其财务业绩更可观^[5]。企业ESG实践能够驱动绿色创新^[6]、提高生产效率^[7]、缓解融资约束、降低融资成本^[8]。另外，ESG表现能够通过缓解代理问题、降低融资约束等提高投资效率^[9]。

也有部分研究关注ESG在危机时期的作用。Braune等^[10]从系统风险角度出发，证明了社会绩效高的证券在金融市场不稳定和萧条时期的盈利能力更高。其他学者以新冠疫情事件为背景，同样发现ESG表现好的企业更能抵御危机。例如，员工满意度高的企业更能获得良好的运营绩效^[11]，ESG表现有助于降低企业财务风险^[12]、稳定股价^[13]。

1.2 企业韧性的内涵及影响因素

企业韧性是一个与“脆性”相对立的概念。企业具备韧性，在面临危机时能够展现预测、应对、调整等方面的能力^[14]，承载冲击并保持正常运转^[15]，最后扭转局面，展现出复原能力。反之，企业不具备韧性，在面临冲击时就容易失去管控。张强等^[16]强调企业韧性形成过程中组织与外部环境的互动，指出企业识别出环境中潜在的风险后，会利用其资源禀赋能力及与其他利益相关者的互动合作抵御危机，并通过有目的地调整社会资源、重视社会责任、搭建社会网络，完成危机中的能力进化。

影响企业韧性的因素大致可以概括为内部和外部两个方面。内部因素包括员工韧性、领导者韧性及组织资源和行为等。何洁等^[17]提出“员工韧性”一词，指出企业社会责任有助于提升员工韧性。贾勇等^[18]揭示了新冠疫情背景下技术创新投入提升企业韧性的机制。张卿和邓石军^[19]发现，在新冠疫情暴发之前已经达到高水平数字化程度的企业，所遭受的负面影响较小。外部因素主要指企业的社会责任与社会网络^[16]。有研究发现，在危机来临前，良好的利益相关者关系能够给企业提供及时的信息反馈，提醒其尽早启动防御机制^[20]，帮助其及时做出应对并尽快恢复^[21]；企业前期对社会责任的重视与投入能够在危急时刻助其化解难题^[22]。

关于企业韧性的形塑过程，张公一等^[23]认为，组织韧性的作用过程是韧性基因（隐性的韧性潜力）与韧性响应（显性的韧性实力）相互转换的过程。Duchek^[24]受过程研究的启发，把韧性分为预期、应对和适应3个阶段。宋耘等^[25]基于逆全球化情境，得出中国高科技企业组织韧性的形成经历了风险识别、韧性激活、韧性基础、战略调整和韧性表现等阶段。王永霞等^[26]基于数字化转型情境，指出数据赋能对企业韧性的提升过程为“内外部情境刺激—数据资源行动—数据能力激活—韧性构建/提升”。

1.3 文献述评

综上所述，现有研究大多表明ESG能够对企业产生正向作用，但只考虑了单一的后果，如财务绩效、股票价格等。此外，大量文献关注企业韧性的定义、影响因素及特定情境下的形成机制，少有文献从ESG视角揭示企业践行可持续发展理念对企业韧性的形塑过程。

事实上，ESG实践对企业风险抵御能力的加持与企业韧性的内涵高度契合。例如，ESG表现能够通过强化产品市场竞争优势、提升企业声誉和抗风险能力，帮助企业获得更多的商业信用融资^[27]。ESG评分较高的企业能够更好地应对危机^[28]。通过履行社会责任，企业可以开拓获取创新资源的渠道、增强创新意愿和能力，从而提升组织韧性^[29]。亦有部分实证研究发现，ESG表现能显著提高企业韧性^[30]，但是尚缺乏相关案例研究，无法清晰地呈现企业ESG实践推动其组织韧性形成的具体机制和过程。鉴于此，本文以新冠疫情为背景，以快递龙头企业顺丰控股为例，从ESG角度探究企业韧性资源组建、韧性资源调动及韧性复原能力释放的完整过程，以期对企业韧性的形塑机制进行有益补充。

2 研究设计

2.1 方法选择

本文采取纵向单案例研究方法，主要原因在于：①探究ESG表现对企业韧性的影响及形塑过程，这是典型的“How”类型问题，适合案例研究；②选取的背景时期为新冠疫情事件前后，具有典型的情境性，适用于案例研究；③ESG实践与企业战略管理息息相关，单案例研究可以更详细地描述案例公司的ESG实践及韧性塑造过程，增加分析的纵深度；④纵向案例研究能够呈现研究对象随时间顺序发展的过程，通过阶段分析可以观察案例企业的韧性由资源组建、调动到韧性作用发挥的过程，有助于归纳企业韧性的形塑机制。

2.2 案例选择

本文选择顺丰控股作为研究对象，原因如下：

一是极端独特性。顺丰控股是我国快递物流综合性龙头企业，其ESG表现持续领跑行业，连续6年上榜《财富》世界500强，蝉联2023年《财富》中国ESG影响力榜单，荣登最具ESG领域影响力的40家中国企业之列，连续14年保持快递服务工作满意度首位。顺丰控股积极承担社会责任，推行一系列员工关怀举措，在新冠疫情期间获得了政府的资金扶持。同时，员工坚守岗位，维持着业务的正常运转。这为研究ESG实践对企业韧性的提升效应及其作用机制提供了典型素材。

二是启发借鉴性。新冠疫情对宏观经济及微观经营主体造成影响，许多企业一度面临营业中断、收入下降等巨大压力。由于新冠疫情多方面因素的影响，2021年第一季度，顺丰控股出现上市后的首次亏损，但此后成功推动业绩逐渐修复，并在当年第四季度迎来最好业绩，其能力和优势得以进一步验证。顺丰控股在新冠疫情中逆势而上的经验能够为众多企业提供借鉴。后疫情时代，顺丰控股在服务质量、社会责任、基础设施建设及业绩增长等方面均取得了显著的成就，为其在快递行业持续发展奠定了扎实的基础。

因此，基于顺丰控股展开案例研究，不仅可以归纳ESG表现提升企业韧性的具体机制，而且能够为类似企业优化ESG实践、增强抵御风险能力和可持续发展能力提供参考。

2.3 案例概况

顺丰控股于1993年在广东顺德创立，2017年在深圳证券交易所（以下简称“深交所”）上市，是沪深300及MSCI新兴市场指数成分股。其下属4家上市公司主体包括嘉里物流联网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嘉里物流”）、杭州顺丰同城实业股份有限公司、顺丰房地产投资信托基金、Kerry Express Thailand（KETH）。顺丰控股具备快递、快运、冷链、同城、供应链等板块的全产品服务能力，已成为我国领先的快递物流综合服务商、全球第四大快递公司。在国际市场，顺丰控股与嘉里物流携手融合发展，业务涵盖国际快递、国际供应链、跨境电商、国际货代等。顺丰控股发展历程见图1。

近年来，顺丰控股积极响应国家号召，自觉践行ESG理念，坚持企业价值和社会价值的融合统一，在贯彻新发展理念、推动高质量发展上开展了一系列战略行动。顺丰控股设立了四级可持续发展管理架构，以提升ESG管治水平；同时，建立了大数据整体生态系统，为公司ESG信息披露提供了强大的数据支撑。顺丰控股自2017年起连续4年发布社会责任报告；2020年开始发布可持续发展报告，其中2022年与2023年可持续发展报告由第三方审验机构SGS（通标标准技术服务有限公司）查证。

ESG评级机构建立了不同结构的评级体系，其评级结果存在一定差异。华证、同花顺及Wind三大评级机构对顺丰控股2019—2023年ESG表现的评级结果见表1。表1显示，新冠疫情期间及之后，顺丰控股的ESG评级在三大评级体系下均呈上升趋势，表明其ESG实践成效显著且不断优化。

2.4 数据来源与分析

案例研究应充分考虑研究的效度与信度，并综合运用多渠道数据。由于一手资料收集受调查条件制约，本文以二手数据为主要数据源，具体见表2。结合档案记录、二手资料及体验观察，将案例公司ESG表现对企业韧性的形塑过程分为“韧性资源组建—韧性资源调动—韧性复原能力释放”3个阶段。其中，韧性资源组建参照梁荣成和彭剑锋^[31]、倪宣明等^[32]等的研究，采用结构化数据分析方法，探讨ESG相关构念与韧性资源相关要素的对应关系；韧性资源调动通过整理新闻报道及高管发言总结得出；韧性复原能力释放通过财务指标进行检验。

3 案例分析

遵循Duchek^[24]的韧性三段论——预期、应对和适应，参考周晓雪和崔淼^[33]企业数字韧性的塑造过程——韧性资源积累、韧性潜力构建和复原能力显现，本文将顺丰控股企业韧性的形塑过程划分为韧性资源组建、韧性资源调动、韧性复原能力释放3个阶段。具体来说，在国家可持续发展政策推动与经济结构转型升级的背景下，顺丰控股在新冠疫情来临前对ESG进行大量投入与实践，使得ESG表现优异，实现了韧性资源的沉淀和积累；危机来临时，顺丰控股韧性资源应激被唤醒，能够应对新冠疫情造成的一系列不良影响，维持基本运营；渡过危机后，顺丰控股能够迅速恢复到原有水平，实现营业收入稳定增长，展现出复原能力。

3.1 韧性资源组建

为了探索基于ESG实践的企业韧性资源组建，本文构建了由ESG表现初始概念、二阶构念到韧性资源组建的核心要素、核心层面的分析路径。

首先，从顺丰控股2019—2023年可持续发展报告中提取并整理“ESG表现初始概念”，描述其在E、S、G 3个维度的具体实践，再对初始概念进行简述与概括，形成“二阶构念”。考虑到近年来顺丰控股可持续发展报告内容主要围绕“管治篇”“环境篇”“社会篇”“服务篇”4个方面展开，其中“服务篇”内容与公司经营相关，将其合并归纳到公司治理（G）维度。由于ESG报告内容丰富，而本文主要探究ESG表现与企业韧性的内在关联，仅选取与企业韧性关联度较高的数据进行分析。

其次，参考张强等^[16]对企业韧性多层级驱动因素的探究，按照内部组织因素和外部社会因素将韧性资源组建划分为组织层面与社会层面；再根据内部逻辑关系，将组织层面划分为组织架构、组织管理和组织经营，将社会层面划分为社会责任和社会网络，具体见图 2。

最后，基于ESG实践能够为企业韧性组建提供大量资源这一内在逻辑，对ESG相关构念与企业韧性资源组建相关要素的对应关系进行归纳，形成基于ESG实践的企业韧性资源组建框架，见表3。

结合顺丰控股ESG实践，就企业韧性资源组建的核心要素分别阐述如下：

3.1.1 组织架构

在公司治理方面，顺丰控股严格遵循法律法规，制定了《公司章程》及其他内部控制规章制度，完善公司内部法人治理结构，明确决策、执行、监督等职责权限，建立由股东大会、董事会、监事会组成的公司治理架构，形成权责分明、运作规范的治理架构。自2019年起，顺丰控股构建可持续发展管治架构，将各项风险及机遇纳入公司战略规划，有效增强了风险识别与应急防范能力。

3.1.2 组织管理

顺丰控股构建了完善的内部控制与风险管理体系，严守监管和合规要求，实现了风险识别、评估、监控、预警、应对全链条数字化，对风险事件进行分类分级和闭环管理，不断提高风险预防及管控效果，切实降低经营风险。顺丰控股设立了商业道德管理架构，定期向各部门开展内部风险研究，并与多家上市公司深入合作，共同发起中国企业反舞弊联盟，助力营造公平公正、诚实守信、风清气正的商业环境。顺丰控股重视廉洁从业生态建设，围绕公司战略布局及业务发展完善廉洁体系，建立起廉洁从业监管的“三道防线”。2020年，顺丰控股实现有效举报后续反馈率100%，投诉时间处理时效“三个一”的完成率达95%，从业人员《反腐败承诺书》签署率达89.1%，从业人员反腐败教育总时长达17 500小时。廉洁清正、诚实守信的企业文化有利于顺丰控股持续经营、健康发展，提高社会影响力，驱动品牌升值。

3.1.3 组织运营

企业需要与利益相关方建立良好的关系，以实现长久稳定的发展^[34]。将利益相关方的期望与诉求融入战略与运营管理，有助于建立和维护长期稳定的关系。顺丰控股在ESG信息披露方面展现出了积极的态度与行动，吸引了大量有ESG投资偏好的投资者增持股份。这些股东和投资者在一定程度上能容忍企业短期经营亏损，维持中长期持股，有助于减少股价波动。

顺丰控股的直营模式具备强管控优势和独立第三方定位，其“三网合一”（天网+地网+信息网）的综合性物流服务网络覆盖国内、延伸国际，能够有效保障物流任务的圆满达成，为社会提供端到端的高品质服务。

技术创新能够显著提高企业组织韧性。顺丰控股一直重视科技创新，科研水平居行业领先地位。2016—2023年顺丰控股研发投入变化情况见图3。由图3可知，顺丰控股研发投入在2016—2020年增加明显，在2021—2023年小幅波动。顺丰控股坚持打造智慧物流，激发内部创新活力，不断提高物流产品与服务质量。2020年，顺丰控股研发了智慧供应链平台——“丰智云链”，为顾客提供端到端一站式的物流提效智能化全链路解决方案，实现多个环节的降本增效；建立了区块链溯源平台，确保食品质量、安全、来源等信息透明可追溯；在仓储、包装、运输、配送等诸多场景推进无人化，降低人力成本，提升供件效率。

3.1.4 社会责任

顺丰控股坚持企业价值与社会价值的融合统一，在自身发展的同时，积极履行社会责任。

在低碳环保方面，顺丰控股顺应绿色包装发展趋势，对包装材料进行优化升级，减少原材料的使用，研发循环快递容器，增加包装材料的重复利用次数，推行包装减量化、再利用、可循环、可降解，实现绿色环保与高经济价值的统一。在陆运方面，顺丰控股采取提升新能源车辆运力占比、提升车辆转载容量、置换高轴数车辆、清退高油耗车型等举措，优化运力结构。在空运方面，顺丰控股提升低能耗、高效率的大型货机占比，提升航空基地场内新能源汽车占比，通过截弯取直、二次放行等方式节省航空燃油，提升机场综合能耗效率。此外，顺丰控股致力于打造绿色产业园。通过园区一体化物业管理，增强水电资源使用数据监管，优化仓库空间布局，提升产业园运营效率；通过铺设屋面光伏等加强清洁能源使用，布局可再生能源发电计划，推进产业园光伏项目建设。

在社会公益方面，顺丰控股加大社会投入，赋能乡村振兴，热心公益慈善。顺丰公益基金会重点围绕教育公益、儿童医疗救助、扶贫济困及新冠疫情支援等领域开展业务活动，主要项目有顺丰莲花助学、顺丰暖心、顺丰莲花小学、顺丰凉山爱心班等。针对农产品在物流运输中的痛点，顺丰控股积极响应地方政府助农扶农政策，利用自身航空、冷运、速送等优势，帮助农户扩大销量及物流网络。顺丰控股还积极协助各地政府打造区域性公共品牌，举办物流或产销主题活动，打造多项特色积极项目，让更多农产品得以推广。2020年，顺丰公益基金会全年公益总支出131 290 048.5元；设有21个志愿者协会，实际参与活动的志愿者有585名，志愿服务时长1 580小时。

顺丰控股重视员工发展，与员工建立了信任、依赖等情感关系。在企业面临危机时，很多员工选择坚守与付出，保证了企业的基本运营。在员工权益方面，顺丰控股设立工会，监督员工权益保障情况，解决员工合理诉求；制定覆盖全公司的健康与安全目标，搭建安全管理体系并通过ISO 450001认证，确保员工的健康与安全；严格贯彻性别平等原则，禁止一切形式的歧视。在员工培养方面，顺丰控股始终秉持平等尊重、协作共赢和创新包容的“球队”文化，建立了面对基层员工、中层梯队、专业队伍、高层管理者的培训体系和公正透明的评价制度，还为员工提供学历提升与技能认证的学费资助。在践行关爱方面，顺丰控股建立了全面且多元的福利关爱体系，为困难员工及家庭提供慰问帮扶。

3.1.5 社会网络

顺丰控股重视供应商管理，坚持合规廉洁采购，通过供应商培训、峰会活动、现场审核等方式促进合作沟通，通过社会责任协议条款推动供应商履行职业健康、环保、安全、质量等方面的责任。2023年，顺丰控股正式加入China ESG Alliance联盟，开展绿色供应链管理，推动跨行业合作，充分发挥联盟成员企业的影响力。

顺丰控股坚持以顾客为中心，打造优质服务，增强客户黏性。顺丰控股细分客户需求，自有庞大的服务网络最大限度地保障了客户权益，客户覆盖美妆、3C（计算机类、通信类和消费类电子产品）等几十个行业，业务涵盖社会生产及民生服务的方方面面，服务地域从中国市场拓展到亚洲乃至全球市场。近年来，其快递总量持续增长，2023年达119.7亿件，同比增长7.5%。从2009年开始，顺丰控股已连续15年在国家邮政局快递满意度中排名第一。

3.2 韧性资源调动

新冠疫情冲击给物流行业造成了不可预估的损失，顺丰控股亦不能幸免，面临诸多问题。

第一，营业成本增加。顺丰控股营业成本由职工薪酬、外包成本、运输成本、物资及材料费用、办公室租赁费等多项内容构成。其中，前3项占比相对较高。新冠疫情初期，多地实行交通管制，陆路运输干线被切断，大量网点暂停营运，导致订单积压、快件滞留。受国际原油价格影响，国内成品油价格有所上调，干线运输的燃油费成本增加。防护、防疫成本及增派人手的支出，使人力和运力成本在新冠疫情初期有较大增长。顺丰控股年度财报显示，2019—2021年，其速运物流及供应链营业成本增长率分别为24.35%、38.52%、40.86%。

第二，快递行业竞争越发激烈，毛利率进一步压缩。由于电商市场快递服务的同质化趋势加剧，“价格战”成为各家快递企业争夺市场份额的关键策略，利润空间受到挤压。顺丰控股2021年速运分部的净利润为38.3亿元，与2020年相比下降54.89%。除去对场地、设备、运力等网络资源集中投入的影响，主要是价格相对较低的经济快递产品在业务中所占的比重迅速增加，对毛利造成压力，速运物流及供应链毛利率在2019—2021年连续3年呈下降趋势，由17.39%降至12.24%。

值得注意的是，新冠疫情冲击之下，顺丰控股虽然面临成本增加、毛利下降的压力，但是业务量和营业收入却较新冠疫情前有较大增长，2019—2021年其速运物流业务量分别为48.31亿件、81.4亿件、105.5亿件，营业收入增长率分别为23.27%、37.25%、34.5%，成为快递行业中为数不多业务量与营业收入逆势增长的企业。正是通过长期以来的ESG战略布局积累了一定的韧性资源，顺丰控股才能在面对新冠疫情冲击时临危不乱、稳中取胜。

3.2.1 启动“天网”，全力促进复工复产

“天网”是顺丰控股快递的时效保证。新冠疫情发生后，顺丰控股召开紧急会议，针对物资运输需求，临时决定逆势而行。顺丰控股内部迅速做出调整，依托其货运航空公司，增加全货机的运营频次和航线，保持国内外航班畅通。其无人机团队应急成立特别行动组，奔赴疫情一线，在当地开展“守护最后一公里”行动，利用高水平技术，克服道路封闭等障碍，及时有效地将物资点对点、无接触配送到指定位置。顺丰控股旗下完善的“天网”航空体系为其在国内市场竞争中赢得了先机。新冠疫情前后，“天网”逐步布局到国际市场，成为不可替代的竞争优势。

3.2.2 推出自助快递，满足特殊时期需求

早在2015年，顺丰控股便与3.3万个合作代办点及约600个物业管理公司网点紧密合作，在社区及写字楼安装了超过10万个智能快递柜，覆盖国内101个城市，共同打造了全方位的快递服务网络。为了保证新冠疫情期间快递的正常配送，减少人员接触风险，顺丰控股实施了无接触配送策略。在防疫特殊时期，顺丰控股借助末端基础自助设施开放平台——丰巢柜，实现用户自寄自取“无接触”收寄快递模式，最大限度地降低人员间的接触频次，从而保障用户、快递员健康、安全。自助服务能够有效消除客户对快递安全的顾虑，相比“通达系”（申通快递股份有限公司、中通快递股份有限公司、圆通快递有限公司和上海韵达货运有限公司）具有不可替代的优势。基于此，在新冠疫情期间快递特殊需求激增时，顺丰控股抓住机会抢夺市场，时效快递业务量不降反增。

3.2.3 发展同城急送，顺“疫”打入下沉市场

新冠疫情期间，顺丰控股同城急送业务因突增的同城配送和帮买需求而得以深入发展。人们非必要非特殊情况不出门，其生活所需的家居用品、生鲜蔬果等配送问题激发了即时物流需求。顺丰控股瞄准市场痛点，将业务从B端拓展到C端，从物品取送服务升级到代买、代办、代排队，针对新冠疫情高峰推出“肉菜大礼包”智能买菜服务，通过差异化战略拉开与同行业的差距。作为率先布局的第三方即时物流配送平台，顺丰急送在达到风险控制和配送要求前提下，通过其优质、便捷、多元化的服务赢得了客户的满意，锻造了核心竞争力，有效占领了市场份额。随着“万物到家”时代的到来，顺丰同城面临更广阔的市场需求。

3.2.4 借助政府补助，解决急需资金难题

在新冠疫情初期，由于经营成本和防疫成本上升，顺丰控股面临一定的盈利压力。由于顺丰控股长期以来积极承担社会责任，且在新冠疫情期间为保障医疗物资和生活必需品发挥了关键作用，因此，政府增加了对该公司的补助。顺丰控股年报显示，其2020年计入当期损益的政府补助高达10亿元，与2019年相比增长47.15%，2021年和2022年政府补助金额虽然较2020年有所降低，但是均远高于新冠疫情前的水平。政府补助在一定程度上冲减了相关费用，缓解了新冠疫情期间的资金压力，对其在特殊时期扩大市场份额具有重要意义。

3.2.5 凭借员工韧性，维持特殊时期到岗率

顺丰控股直营模式具备绝对的自控力、迅速的响应力和强大的执行力，通过员工福利与关怀激励大批员工坚守岗位，其“春节不打烊”制度已实施多年。新冠疫情暴发正直春节假期，顺丰控股迅速成立疫情防控小组，从应急管理、物资保障、薪酬福利等多方面切实保障员工利益。顺丰控股在原有保持一线快递员40%在岗的基础上，提高工资待遇、增加福利、保障防疫安全，使得异地员工迅速响应，克服重重困难，返回工作岗位，保证了2020年春节50%～60%的到岗率。2021年春节，顺丰控股制定了节前、节中、节后的员工关怀及福利措施，为值守春节的员工准备了4.6万升消毒液和2 000多万只口罩，员工安全得到基本物资保障。公司长期以来给予员工丰厚待遇和特殊时期让一线员工留岗的策略，全力稳住了顺丰控股的收配送效率，保证了物流运转高速通畅。

3.3 韧性复原能力释放

企业韧性资源在ESG基础上实现组建及调动后，能够具体解决危机所带来的各方面问题，从而使企业转危为安，甚至实现新增长。顺丰控股在新冠疫情这一特殊时期，通过韧性资源调动展现出强大的复原能力。参考史丹和李少林^[35]关于企业生存状态的界定指标，用企业盈利能力和成长能力指标考察韧性复原能力释放情况。其中，盈利能力指标选取净资产收益率、销售净利率、总资产报酬率，成长能力指标选取营业收入增长率和净利润增长率。由于企业韧性不是时点指标且具有滞后效应，短期数据参考价值较小，选取2018—2023年顺丰控股及物流行业（申万二级行业）均值数据进行比较分析。

2018—2023年顺丰控股及行业净资产收益率、销售净利率、总资产报酬率分别见图4、图5和图6。

由图4、图5和图6可知，2018—2019年，顺丰控股已表现出较强的盈利能力，其净资产收益率、销售净利率及总资产报酬率均显著高于行业均值。2020年，顺丰控股在新冠疫情下迅速反弹，仍维持较高的盈利能力，其净资产收益率和总资产收益率均超过了疫情前的水平。2021年，受快递行业“价格战”及顺丰控股本身战略调整影响，其净资产收益率、销售净利率及总资产报酬率分别降至6.13%、1.89%及5.30%。2022年和2023年，顺丰控股净资产收益率依次回升至8.03%和9.20%，销售净利率依次回升至2.62%和3.06%，总资产报酬率也维持在5%以上。

2018—2023年顺丰控股及行业营业收入增长率、净利润增长率分别见图7和图8。由图7和图8可知，2018—2023年顺丰控股的营业收入增长率和净利润增长率均有所波动，但波动幅度明显小于行业均值，表明其成长较为稳定，展示出较强韧性。具体来说，新冠疫情后的2020—2022年，顺丰控股的营业收入均维持了较高增长，除2021年略低于行业平均增长率外，其他年份均高于行业平均水平。2023年，顺丰控股和整个物流行业的营业收入均出现下滑，但前者下滑幅度明显较小。在净利润方面，2019年，顺丰控股的净利润增长率已低于行业平均水平。2020年，在行业均值为负的情况下，顺丰控股的净利润反而实现了23.24%的增长，表明其采取的一系列措施取得了良好成效。2021年，顺丰控股的净利润下降了43.46%，与其收入增长主要来自经济快递有关，增收不增利。2022年，顺丰控股的净利润实现大幅反弹（增长了78.70%）；2023年，在整个行业净利润大幅下降情况下，顺丰控股净利润仍然维持了12.96%的增长，凸显其韧性优势。

综合来看，顺丰控股在新冠疫情前已展现出较强的盈利能力和成长性。新冠疫情暴发后，顺丰控股积极承担社会责任，传统业务迅速恢复，同城急送等新业务获得爆发式增长。政府推出一系列减免政策，如免征增值税、免征车辆通行费、减免企业社会保险费等，给快递行业减轻了成本负担。国家邮政局发布的数据显示，2020年，整个快递行业累计业务量同比增长31.2%，而顺丰控股业务量增长68.46%。业务量的显著增长为顺丰控股带来了可观的收入，但由于低价竞争、成本上升等因素挤压了毛利空间，其净利润增长率较低。特别是2021年，顺丰控股净利润增长率出现下滑，原因有4点：一是对场地、设备、运力等网络资源的投入不断加大；二是春节期间原地过年的号召使得人工成本上涨；三是国内中小快递企业发展迅速，其较低定价让顺丰控股整体销售陷入低迷；四是收购嘉里物流股份，短期内影响了利润水平。所幸的是，2022—2023年，在各项降本增效措施的稳步推进下，顺丰控股的盈利能力迅速反弹，体现出强大的韧性与活力。

4 结语

对顺丰控股的案例研究发现：企业ESG实践有助于韧性资源的积累与沉淀；危机来临时，ESG表现优秀的企业更能化危为机、迅速恢复并获得新的成长。本文响应了Duchek^[24]的韧性三段论，对新冠疫情下企业韧性形塑过程机制做了新的归纳。区别于以往研究，本文从ESG视角揭示企业的环境、社会和治理表现对其韧性的塑造过程，是对企业韧性形塑机制研究的有益补充。

当今社会，企业面临的风险具有多重性和不确定性，增强企业韧性、促进经济稳健发展迫在眉睫。从企业角度看，应当顺应时代发展的新要求，坚持环境、社会和公司治理共同发展，加强韧性资源的积累；要提升识别和应对危机的能力，构建完善的ESG风险管控体系，切实降低经营风险；在危机来临时应当迅速整合内外部资源，发掘危机中蕴含的机会，在解决危机的同时实现新发展。从政府角度看，一方面，要加大对践行ESG理念企业的政策支持力度，倡导更多企业践行ESG发展理念，增强可持续发展能力；另一方面，要规范ESG信息披露制度，确保企业披露的信息真实、可靠，切实保障各利益相关方的权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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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4-07-25

作者简介：

刘瑾，女，1983年生，博士研究生，副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环境会计、审计与公司治理。

宋晓慧（通信作者），女，2003年生，本科在读，主要研究方向：管理会计、财务会计。

郭双，女，2003年生，本科在读，主要研究方向：管理会计、财务会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