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物的丰富和多变,可谓是无穷无尽,无边无际。这“无穷无尽”“无边无际”之所以得以实现,不容忽视的因素不胜枚举。人,肯定是其中极为重要之因素。尤其是那些身怀特殊技艺之人,又会让某些物,在其手中愈发丰富,愈发多变。而这种丰富,这种多变,会达到某种极致,使得原始之物得到脱胎换骨之升华。
我接下来想说一说的面和糖,似乎就是如此。
众所周知,面和糖,通常而言,是两种为大众所熟知的食物,与大众的日常生活,关系颇为密切。然,当面和糖,遇见面塑和糖塑艺人时,它们的物象呈现,就离开了食物的层面。
面塑和糖塑,作为两种民间手工艺,大众并不陌生。与糖塑常被称为“吹糖人”(我们当地也有叫“捏糖人”的)一样,面塑最通俗的说法,便是“捏面人”。
既然被称为“捏面人”,捏面的主要原料,自然是面,普普通通的面。就是这普普通通的面,经过面塑艺人的“印”“捏”“镶”“滚”等技法,花、鸟、鱼、虫,乃至各式人物,就会在其手中出现,令人称奇。
干面塑这一行的,以诸葛孔明为祖师爷,倒是让我有些意外。比“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之儒将周瑜有过之而无不及,诸葛亮的足智多谋、用兵如神,在历史上,那是无出其右的。而他之所以跟“捏面人”沾上边,且在行内地位至尊,相传是征伐南蛮渡芦江时,有一天突然狂风大作,部队一时无法渡江,是诸葛亮用面猪、面羊、面牛首之类,祭拜江神,让部队安然渡江并一举平定南蛮。由此,“送面羊”“点桃红”之类的习俗,在华夏蔓延开来。
让“捏面人”走出民俗,从手艺发展成为工艺,则不得不追溯至清咸丰年间的“曹州面人”。在漫长的发展演变过程中,“曹州面人”走向全国,逐渐形成了三大主要流派:山东菏泽李派、北京汤派、上海赵派。山东菏泽李派的主要人物有李俊兴、李俊福、李芳清等;北京汤派的主要人物有汤子博、汤夙国等;上海赵派也有赵阔明、赵艳林……一时间,大师辈出,佳作频现。
我想向读者朋友推介的,则是面塑这门古老的民间艺术进入现代之后,被称为“中国面塑三绝”之一的、生活在我身边的一位面塑大师——王洪祥和他的父亲王迪飞。
在推介之前,先说一件事。
时间是1988年;地点在广州,具体说是在广州博览会上;主要人物即姜堰淤溪的王氏父子,父亲叫王迪飞,儿子叫王洪祥。在这一年的广州博览会上,王迪飞、王洪祥父子带去了他们共同创作的大型面塑作品——水浒人物《一百零八将》。
《一百零八将》中的水浒人物,其整体构造传神生动,完美大气;人物形象鲜明,各具个性。参观者赞誉不断,与会专家更是为王氏父子极其细腻而又老道的面塑手法而称道。一时间,《一百零八将》有了“现象级”传播之效应。
至此,王迪飞在中国面塑界和北京的“面人汤”、上海的“面人赵”一起,被誉为中国“面人三绝”。王迪飞的“面人王”称号由此得名。
王迪飞原名王武陵,1928年出生于姜堰淤溪。年少时的王武陵因受其父王益民之影响,对传统民间艺术兴趣浓郁,投入大量时间和精力,在乡邻们中间赢得了“小才子”的美誉。
王迪飞在若干年后能够成为“面人王”,跟他读中学时的一次“失踪”有关。
那是1947年底,年仅19岁,正在读高二的王迪飞,和班上几个同学突然一起失踪了,全校一片哗然。
离开学校,离开家庭,这帮涉世未深的学生怎么生活呢?他们究竟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会突然失踪?会不会有性命之虞?每个失踪学生,都让校方和他们的家人十分牵挂,焦急万分。
好在没过多久,这帮失踪的学生传回了消息。原来,王迪飞和几个同学一起投奔了新四军。解放后,王迪飞被分配到苏州报社工作,后来调苏州地委文工团任创作员。和那个时期绝大多数知识分子一样,1957年王迪飞被下放,先后在浙江湖州、安吉、长兴等地辗转生活,在这期间结识了流落到安吉的江西面塑艺人张发进。
对民间艺术的共同爱好,让两个人在物资匮乏、生活清贫境遇下,有了心灵的交流。面对王迪飞的聪颖和悟性,老艺人喜不自禁,倾囊相授,将自己的面塑技艺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了王迪飞。
实操技能与原先的理论功底相结合,让王迪飞创作面塑时,如鱼得水,如虎添翼。他将自己所熟悉的戏剧创作理论,运用到面塑人物的刻划之中。他深知舞台上人物的一个眼神、一个亮相,都是其内心世界的折射和反映。由此,王迪飞在面塑时着重把握人物的内心活动和性格特点。老百姓每每称赞他的面塑都说:“是活的。”
有一则小故事,可为王迪飞佐证,说是有人故意为难王迪飞,点了个“马蜂蜇瘌头”的题,让王迪飞“点题创作”。
那人原本想让王迪飞在“点题”面前下不来台。谁承想这有难度的题,反而激发了王迪飞的创作灵感。在稍作构思之后,王迪飞便一切了然于胸。
只见面团在王迪飞手中,手随心到,心到意现,自由幻化,似有灵性。不一会儿,一件“马蜂蜇瘌头”面塑作品完成了。只见那瘌子,一只手护着发光的瘌头,另一只手护着惊恐万分的脸。何故?那瘌子头顶上方,一只马蜂正紧追不放呢!看,那瘌子右脚向前提起,左脚向后甩开,身上衣衫飘忽不定。一个既滑稽又狼狈、既夸张又逼真的瘌头形象,活灵活现地立于王迪飞的手掌之上。如此妙趣横生之作,引来围观者一片叫好。那出题人只得拱手认输:“神了,真神了。”
王迪飞虽多才多艺,为人正直,但一生坎坷,生活清贫。由于积劳成疾,他过早地离开了人世。他去世前,只留给儿子王洪祥一句话:再苦再难,也要把王氏面塑传承下去!
成了王氏面塑新一代传人的王洪祥,为了继承父亲遗愿,唯有比父亲更专注、更投入才行。他不甘墨守传统家法,不愿停滞不前,于是孜孜以求,寻求新的突破。
1990年,王洪祥创作出了《红楼梦·金陵十二钗》系列面塑作品,被选赠北京第十一届亚运会组委会。这是王洪祥在面塑题材上的一次大胆突破!原本通俗的民间技艺,在《红楼梦》这部高雅的文学经典中,找到了施展技艺之空间。这“俗”和“雅”,让王洪祥借助面塑得以巧妙融合,达到了“大俗”“大雅”之境。
而2010年10月应澳门特别行政区文化局邀请,在澳门特别行政区民间工艺展演上,王洪祥精妙的技艺更是迷倒了众多澳门当地民众和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
但见,红、黄、蓝、白等各色面团,经过王洪祥十指灵巧地“揉”“搓”“捏”“压”“贴”“拍”,再辅以剪刀、塑签等塑型工具,不一会儿,正襟危坐的唐僧、腾云驾雾的孙悟空、大腹便便的猪八戒、慈眉善目的老寿星、身姿娜娜的仙女、一身正气的关云长,凡此等等,一个个为民众喜闻乐见的人物,纷纷从王洪祥手指间诞生了。
传神的造型、动人的细节、丰富的色彩,让原本极其寻常的面,脱胎换骨之后,有了不一样的“精气神”。人们用“出神入化”来褒奖王洪祥的面塑艺术。澳门地区负责文化活动的殷立民先生更是给予王洪祥面塑高度评价,认为它“值得推广到全世界”。
古人有云:看似寻常最奇崛,成如容易却艰辛。王洪祥的面塑艺术之路,走得并非一帆风顺。为了遵守父亲临终前“把王氏面塑传承下去”的遗言,王洪祥放弃了来钱更快的“中堂”画绘制,最终妻子离他而去。当我真正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学会了川剧的喷火变脸,时不时出现在一些婚庆现场。
王洪祥的无奈和艰难,无需细说矣。墙内开花墙外香的境况怎样才能打破呢?我抓住了地方政府“泰台一家亲”活动的策划契机,在向台湾嘉宾进行传统民间工艺展示的环节,植入了王洪祥的面塑表演。我让王洪祥精心准备了几位到场重要嘉宾的个人塑像,当他将一尊尊栩栩如生的塑像赠送给嘉宾本人的时候,嘉宾们惊讶地张开了口,却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这样的赠送,实在是太出人意料。其实,这对于我和王洪祥而言,只是故伎重演。几年前,在我策划的《欢乐中国行》大型演唱会现场,我就曾让主持人董卿给歌手周华健献上一尊王洪祥制作的周华健面塑像,令周华健本人大为惊奇,连连道谢。
此番给重要嘉宾塑像,王洪祥当然驾轻就熟,果然一举成功。王洪祥至此真正走进了地方领导的视野。于是,泰州稻河古街区开街之日,王洪祥被安排在开街人流最密集的中心区域,向成千上万的游客展示自己的面塑技艺。王洪祥的周围,成了一个巨大的磁场,吸引大人小孩挤挤簇簇,水泄不通。
后来,成为非遗传承人的王洪祥,走进了校园,走上了讲台。在我主导下,泰州市文联给王洪祥设立了“王洪祥面塑工作室”。王洪祥的面塑技艺,愈发炉火纯青矣。在第五届中国非遗博览会传统工艺大赛上,王洪祥现场创作了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微倾着身子,翘起的左腿上搁着把二胡,左手执胡,右手拉弓,其耳近胡弦、双目微闭之神情,似在倾听着美妙的乐音,从弦上流淌而出,全然一副陶醉之态。这尊名为《陶醉》的面塑作品,让王洪祥从全国2000多名非遗选手中胜出,进入200多名非遗高手的决赛环节,最终获得泥面塑类作品奖第二名,实属不易。王洪祥告诉我,第一名为泥塑艺人,面塑艺人中他是第一名。
用思想塑造传神精品,成了王洪祥更高的追求。他的乡贤面塑系列,受到了广泛赞誉。郑板桥、黄龙士、梅兰芳、高二适、单声等30位泰州乡贤,个个形神兼备、各具姿态,展示出泰州的钟灵毓秀。不仅如此,2020年庚子之春,八十高龄的钟南山院士激发了王洪祥内在的创作冲动,很快,一尊《无畏先锋》面塑作品诞生了。王洪祥的这一致敬之作,让我们看到了一个高大挺拔的钟南山,一个正气浩然的钟南山,一个斗志高昂的钟南山。
2021年,王洪祥给家乡人民奉上了一份厚礼——《草根文化盛会》。这一以家乡淤溪农历三月庙会为题材而创作的面塑组合作品,古镇风貌凸现,舞龙、舞狮、扭秧歌等活动的民俗风情浓郁,场面宏大,气势恢宏,清晰可见的人物就有266个之多,各种饰物、器械不计其数。为完成这一面塑作品,王洪祥用了整整两年的时间。他三十多次走访老艺人,收集创作素材。据专家介绍,这件作品,为目前国内外面塑作品中体量最大的,完全可以登榜吉尼斯世界纪录。
二
肩担糖担走四方,敲起铜锣响当当;
儿童一见笑颜开,争相前来购塑糖。
如前文所言,糖塑,通俗说法叫“吹糖人”。我们当地也有叫“捏糖人”的。对于这件东西,在我儿时的记忆里,是有印象的。
那时的乡村,时常可见挑着糖担子的,走村串舍。这挑糖担子的铜锣敲到哪儿,村上的一大帮孩子便跟到哪儿,似群蜂簇着花朵一般,赶都赶不走。当然,这挑糖担子的,有两种。一种就是我想说的,“吹糖人”,抑或“捏糖人的”。另一种便是“换糖的”,不仅敲着小铜锣,嘴里还吆喝着:“鸡毛、鸭毛、甲鱼壳换糖啰——”
不论是哪一种糖担子,他们的担子上都有着同样吸引孩子的东西:糖!说实在话,糖,在那个吃饱肚皮都不易的年月,无疑是个奢侈品。现如今,家长不让孩子多吃糖,不是糖有多精贵,而是多吃影响身体健康。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也。
与面塑有个响当当的祖师爷相似,糖塑的祖师爷,丝毫不比前者逊色。细较起来,只有更为资深。此人乃朱元璋的军师:刘伯温。
还别说,这刘伯温真是厉害。他除了帮助朱元璋打江山,建立了赫赫功勋,还与多个民间行当的发生、发展和繁荣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曾介绍过我家乡的戴窑砖瓦及戴窑砖瓦雕刻,它就跟刘伯温有很大关系。
现在,我接着面塑后面,将要介绍的糖塑,怎么又会跟大名鼎鼎的刘伯温扯上关系呢?读者诸君,且容我慢慢道来。
这里有两个版本的故事。版本之一,是说朱元璋在平定大东北战役中,当地武装放出毒蜂螫伤打头阵的将士,致使战役久攻不下。能谋善断的刘伯温,巧妙利用蜂类嗜甜之特性,命人大量熬制麦芽糖,将麦芽糖的汁液涂抹在穿着军衣的草人上。如此一来,士兵们冲锋时,将草人高举在前,麦芽糖的甜味,一下子就会将毒蜂全都吸引到草人上。毒蜂们拼命吮吸着麦芽糖的甜汁,早把螫人之正事抛到爪哇国去矣。
版本之二,则是说明朝洪武年间,朱元璋为了巩固自己的皇权,坐稳朱氏江山,不惜大开杀戒,致使不少开国功臣被杀。“胡惟庸案”“蓝玉案”接连发生,一时间朝野上下,人心惶惶。那些原本是朱元璋的股肱之臣,一个个都想方设法,以求自保性命。这当中就有刘伯温。
据说,刘伯温曾一度乔装打扮,暂离南京,以“吹糖人”掩饰自己的真实身份。正因如此,刘伯温便成了里下河一带及长江中下游地区糖塑行业艺人们的祖师爷。时至今日,每年的农历八月十五,糖塑艺人们都还要参拜刘祖师爷。
我当然不想反复唠叨这神通广大的刘伯温,而是想向读者朋友们再介绍一位糖塑艺人谢荣安,当地人称其为“糖人谢”。巧的是,这“糖人谢”,与前文我所推介的“面人王”王洪祥,乃同乡是也。
这“糖人谢”谢荣安,姜堰白米镇人氏。家中有兄妹五人,日子过得十分清苦。为谋生计,谢荣安15岁时,便跟随一个名叫王学文的糖塑师傅学艺。
说起谢荣安的师傅王学文,那可是个有着不凡经历之人。20世纪30年代,他就独闯上海滩,在老城隍庙一带靠糖塑手艺糊口谋生。
王学文的糖塑技艺,那就一个字:绝!他吹出的鸟儿,展翅欲飞;他捏出的人物,似有呼吸;他制作的花卉,招蜂惹蝶。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他捏制的军号,不仅外形与真的军号如出一辙,而且吹奏起来的号声,几可乱真。
王学文这一糖塑绝技,一下子名震上海滩,得到了不少外国人的青睐。他的糖塑军号,在那些远涉重洋的外国人手里,边吹边走,“呜哩哇啦”,响个不停,很是新奇,成了上海滩老城隍庙一带一道颇为有趣的“西洋景”。
这“西洋景”,被一些外国媒体加以渲染报道,让王学文成了上海滩很有影响力的糖塑艺人,因此获得了“糖人王”之称号。
晚年的王学文,叶落归根,从上海回到老家江都。这让谢荣安跟其拜师学艺有了机会与可能。或许谢荣安天生就是吹糖人的材料,据说他在师父的悉心传授之下,仅用百日就满师回家了。这在任何一门手艺的学习传承中,都极为少见。
“百日满师”之殊荣,让谢荣安有了一份自信和期盼。他白天挑着糖担子走村串巷,夜晚则在灯下潜心钻研糖塑技巧。不厌其烦地反复实践,还真让谢荣安在“吹”和“塑”的巧妙结合上,有了新的感悟,摸索出了新的门道。譬如,做一只小猪,在“吹猪身”的同时,谢荣安便将“伸猪腿”“捏猪嘴”“拉猪耳”一并进行。不一会儿,一只憨态可掬的糖小猪,就从谢荣安手指间蹦跶而出,告诉人们什么叫“一气呵成”。
常言说,工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几年的刻苦努力,谢荣安在前人的基础上有所突破,有所创新,并且总结出了“十字经”:“扯”“吹”“拉”“捏”“搓” “接”“贴”“剪”“压”“定”,为自己赢得了“糖人谢”之美誉。
一件糖塑作品,从坯料加工到制作成形,大致有7道工序:选料、熬膏、调色、扯拉、吹塑、成形和固定。
这当中,最重要的工序,当然是吹塑。“吹”和“塑”,在实际操作时,绝对不可截然分割。“吹”,要控制好运气的大小、力度的强弱,做到边“吹”,边“塑”。这就需要艺人根据制作物件要求,进行“拉”“捏”“扭”“压”等一系列动作,直至所制作的物件完全成形。
衡量一件糖塑作品是否成功,因素固然很多。然,作品的外观,直接影响着顾客给出“印象分”的高低。因此,调色这道具工序完成得怎样,显得至关重要。调色之关键,是要把握好火候,进行色素与糖稀的融合。通常加入的食用色素为黄、蓝、黑、红四种,需要艺人根据作品题材,进行合理分工,巧妙搭配,让色彩成为作品丰富和饱满的催化剂。
《白鹤戏荷》《凤凰展翅》堪称谢荣安的代表之作。前者,一只丹顶白鹤立于一荷叶上方,曲颈注视着前方的另一片荷叶,嬉戏之意尽现。后者,一只翘首观望的凤凰,振动着长长的尾翼,似乎在向人们展示其靓丽而多彩的羽毛,富丽华贵。
谢荣安的糖塑占尽了“鲜”“活”“灵”“动”四字,让原本普普通通的糖料,鲜活了起来,灵动了起来,有了生机,有了生命,具有了民俗价值、艺术价值和人文价值。
只不过,早年那种“肩担糖担走四方,敲起铜锣响当当;儿童一见笑颜开,争相前来购塑糖”的景象,现在已不存在矣。糖塑,这样一种古老的民间手工艺,正与我们现代人的生活渐行渐远,几近失传。我真的不知道,“糖人谢”的糖担子究竟还能挑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