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纳撒尼尔·霍桑的小说《红字》自出版以来,在美国先后四次被改编成了电影。这四个版本各有千秋。探讨小说《红字》被反复改编成电影的原因,将着重以 1995 年版的电影为例分析其在电影改编中的表现,并从市场和现代人的价值观角度分析其成功的深层次原因。将中西方文学及电影评论,与近现代美国意识形态及价值观相结合,形成独特的切入角度,从文学手法在电影中的体现以及原作品传递的价值导向在电影中的表现两个方面,浅析《红字》对电影改编市场的吸引力。
[关" 键" 词] 《红字》;纳撒尼尔·霍桑;电影改编;电影市场;价值观
作者简介:叶帆(2000—),男,汉族,江苏无锡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世界史、史学史和史学理论。
引言
霍桑的《红字》影响了现代文学的象征意义,海明威认为这是一本可以提高人们艺术标准的好书。霍桑(1804—1864)是19世纪晚期美国浪漫主义文学的重要作家。他的杰作《红字》在出版时引起了巨大的轰动。[1]自其出版后,已四次被改编成电影,并以各种版本登上了大银幕,其中最著名的当数1995年罗兰·乔菲(Roland Joffé)版。作为一部文学电影,罗兰·乔菲的版本耗资 5000 万美元。同期对比,1994 年制作的动画电影《狮子王 1》耗资 4500 万美元。同年上映的大制作商业片《勇敢的心》,当时的票房收入为 2 亿美元,而制作成本为7200万美元。数字是客观的。那么,究竟是什么魅力让这部小说屡屡被改编成电影并获得资本的青睐呢?许多学者分析了电影的不同版本与原著小说的异同,以及处理同一情节的不同技巧,有些关注象征意义,有些则关注氛围营造。[2]
多个版本的改编作品有市场和观众,也凸显出小说本身具有相应的特点,进而成为一种在现代仍然产出价值的叙事媒介。通过比较相同的意象和人物在电影和原创小说中的不同表现,在揣摩改编者的用意之余,亦可窥见《红字》小说原文对电影改编的种种助力,电影将其蕴含的无限精神力量,以全新的形式呈现在大众面前。[3]本文探讨了《红字》小说如何适应电影改编,以及其在不同时期符合其时代价值的特殊性。
一、文学手法与电影改编
霍桑对象征主义的典型运用,以及其精神分析学的写作风格和超验主义的小说流派,都在电影改编中发挥了巨大的优势。小说的文本语言充满了镜头,其氛围、背景也很巧妙,所有这些都对电影的改编做出了重要贡献。本文将着重讨论原作的文学手法在《红字》电影改编中发挥的作用。
(一)象征主义在电影改编中的力量
片名“红字”本身就是小说及其电影改编作品中最重要的意象之一。在霍桑的小说和乔菲的电影中,最突出的象征之一就是猩红字“A”本身。在电影中,“A ”最初代表 “通奸”,反映了海丝特的罪恶以及她随后遭受的公众羞辱。然而,随着故事的发展,字母的含义发生了变化,现在字母象征着海丝特的坚韧、力量和超越社会谴责的能力。红字意义的演变是从耻辱的标记到个性和反抗的象征,反映了海丝特的心路历程和性格成长。[4]
新英格兰清教徒社区的背景也是影片中的一个象征。简朴的建筑、严格的道德规范以及居民阴沉的着装,都象征着社会僵化、压抑的本质。这种严酷的环境反映了片中人物内心的挣扎,尤其是海丝特和丁梅斯黛尔牧师,他们在私人罪恶和公众形象之间挣扎。社区周围的自然荒野与受控、压抑的村庄形成鲜明对比,突出了自然与文明的主题,凸显了人物对自由和真实的渴望。
在影片中,大自然本身就是一个重要的象征,它既代表着庇护所,也代表着人性中桀骜不驯的一面。以森林为背景的场景往往描绘了人物的真实情感释放时刻。例如,森林是一个避难所,海丝特和丁梅斯黛尔可以在这里会面,进而远离社会的窥探。它象征着一个不受社会规则约束的空间,这个空间中人物能够表达真实的自我。森林与村庄的对立,强调了影片对自然法则与人为法律的探讨。
此外,影片还利用光明与黑暗的主题来象征知识、内疚和救赎。丁梅斯黛尔与海丝特的秘密会面常常发生在阴暗、昏暗的环境中,反映了他们隐藏的罪恶感和内心的不安。相反,揭示和接受真相的时刻往往伴随着自然光,象征着清晰和道德启蒙。
改编电影广泛运用了象征主义来表达主题、人物动态和潜在的社会批判。影片中象征主义的使用丰富了叙事,提供了更深层次的意义,有助于观众理解人物的挣扎和其所处的社会环境。而这一切都源于霍桑原文字中所使用的大量象征主义与意象,才使得电影改编版本在此基础之上延伸出无限的可能。
(二)精神分析法对电影改编的助力
精神分析体裁的显著特点之一是其独特的叙事视角。原著采用全知视角,深入刻画了人物在神性与人性之间的内心挣扎,使《红字》成为美国文学史上首部真正的心理小说,奠定了霍桑不可动摇的文学地位。然而,在电影改编中,导演放弃了这种全知视角,转而以成年后的珠儿为叙述者,通过回忆的方式呈现故事。这种手法不仅使叙事方式更具现代化,也引导着观众从当代视角解读影片。在原著中,霍桑对故事情节的看法是隐含的,他不做道德评判,而是引导读者自行判断。小说中存在许多模棱两可之处,使得不同的读者能够从各自的角度解读故事,这种多义性赋予小说独特的魅力。然而,影片在改编这部分时难免落入俗套,因为电影艺术的直观性往往无法满足观众的想象空间。尽管如此,影片改编仍然巧妙地引导观众领悟其中蕴含的意义与道德取向,成功地向观众传递价值观。通过这种方式,电影不仅对经典作品进行了现代演绎,还在视觉和叙事上提供了新的解读角度,使观众能够更好地理解并反思霍桑原著中的深层内涵。
影片加入了海丝特和丁梅斯黛尔在原始森林相遇到相爱的全过程。场景的选择不仅让观众领略到原始森林的风貌,也促进了人物情感的发展。森林犹如世外桃源,摆脱了世俗的束缚,更容易揭示人的内心情感,在这里人的激情得以释放,容易产生美好的情感。而在原著中,霍桑并没有描写这一部分,这段恋情的来龙去脉不是他关注的重点,他关注的是原罪、惩罚和救赎的主题。因此,作者从珠儿的出生、海丝特出狱和佩戴红字开始,探讨了海丝特和丁梅斯黛尔通奸后的心路历程。编剧的选择非常巧妙,将心理分析的时间顺序反向展开,既给观众带来了一个愉悦的爱情故事,又使影片的基调不再像原著那样压抑和绝望。当然,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霍桑最初的心理分析风格。
(三)超验主义对电影改编的激发
《红字》涵盖了超验主义和反超验主义的观点和生活方式,围绕着 “罪 ”这一中心主题展开。小说中描述的超验主义的基本前提包括相信自信和自立、相信改造或改变自己、相信个人的价值和体力劳动的尊严、相信人与生俱来的善良、相信亲近自然生活的好处、相信通过直觉而非理性或逻辑获得真理。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将双方的对立表现得更加透彻。在远离社会的最初几年里,海丝特经历了一些转变或自我改变:“人类本性的优点是,除了在自私自利的情况下,它更容易爱,而不是恨。通过一个渐进而平静的过程,憎恨甚至会转化为爱,除非这种变化受到原有敌意的不断新的刺激的阻碍。”[4]海丝特从愤怒或怨恨到爱的转变,充分体现了超验主义。她因善良的人性而体验到了爱的美好,这充分体现了超验主义思想。在影片中,海丝特对爱的追求、对无理要求的拒绝以及为丁梅斯黛尔送书这一尴尬而又美好的情节,都充分体现了这种超验主义。
霍桑的超验主义认为,真理是一种通过直觉而非理智或逻辑获得的信念。有趣的是,在这个故事的结尾,我们可以发现,尽管奇林沃思对丁梅斯黛尔牧师恨之入骨,并且不遗余力地折磨他,但他对天真无邪的小珠儿还是充满了同情和柔情,他把自己在新英格兰和大不列颠的所有财富都留给了他永远的敌人的孩子。考虑到海丝特的情人丁梅斯黛尔没有帮助海丝特抚养珠儿,在珠儿死后也没有给她留下任何东西,这位被海丝特憎恨和背叛的畸形老丈夫的慷慨行为令人震惊。而在电影中,奇林沃思的反派形象则相对纯粹一些,他的卑鄙手段最终导致他在意识到自己杀错人后自杀身亡。[5]电影的处理简化了情节,仍然希望观众将注意力集中在传递新的价值观上,红字小说的优势在这一点上得到凸显。因为情节已经足够丰富,心理分析也足够透彻,简化情节和其中一个主要人物的性格历程,丝毫不影响讲述一个相对完整的故事。
二、电影改编中的价值取向
在小说《红字》问世之初,对它的评论可谓五花八门,莫衷一是。其争论的观点主要集中在 19 世纪下半叶的传统道德观念问题、小说主人公是否具有积极的教育意义问题等方面。此外,由于该书较畅销,所以上至小说文坛,下至普通平民,都或多或少地参与了对这些问题的争论。即使在当时,人们对作品的道德性也褒贬不一,如同如今人们对其改编电影的评价一般。[6]
小说虽然以北美清教徒殖民地为背景,但重点描写了清教徒的信仰和自我约束,而没有关注当时另一个重要的部分,即与美洲原住民的共处。霍桑的原著主要聚焦于清教徒社区中人物的内心挣扎和道德困境,而改编电影则扩大了范围,描绘了清教徒与美洲原住民之间复杂且动荡不安的互动关系。影片从一开始就确定了美洲原住民在该地区的存在和重要性。其中一个早期场景是一场美洲原住民的葬礼,奠定了一种文化敬畏的基调,并暗示了原住民在整个故事中将扮演的重要角色。这突出了北美殖民地时期两个群体共存与冲突的现实。丁梅斯黛尔被描绘成一个调解人与和平的缔造者,努力缓和清教徒与美洲原住民之间的紧张关系。他的努力是真诚的,旨在促进他们和谐的共处。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奇林沃思与美洲原住民之间的互动,其更加跌宕起伏。他在前往新大陆的旅途中被一个土著部落俘虏并奴役,凸显了这些遭遇中潜在的暴力和冲突。在整部影片中,清教徒与美洲原住民之间的摩擦不断升级,最终将冲突推向高潮。叙事将个人恩怨与更广泛的社会政治矛盾交织在一起,说明了个人和集体的历史是如何被这些互动所塑造的。影片毫不避讳地描绘了殖民扩张的残酷现实,殖民者的蚕食导致了土著人的流离失所和反抗。对这些互动关系的描写有助于将清教徒僵化的道德准则及其苛刻的评判置于更大的文化冲突和生存框架之中。
海丝特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中挣扎、痛苦,她不仅要面对自己社区的谴责,还要面对那个时代更广泛、更暴力的冲突。她个人关于爱、惩罚和救赎的故事就在这一生动的背景下展开,为她的人物历程增添了层层复杂性。电影将海丝特的个人奋斗史与土著人跟清教徒关系的大历史背景交织在一起,更全面地展现了殖民地生活。它所描绘的时代不仅是一个严格遵守宗教信仰和个人忏悔的时代,也是一个往往以暴力形式进行文化交流的时代。[7][8]
结束语
1995 年版的《红字》是对原著《红字》的另类改编,在价值观、场景构建甚至情节走向等诸多细节方面都进行了修改。它所塑造的人物形象也与原著大相径庭。从原著改编的角度来看,正是大量意象的运用,让导演和编剧在改编剧本和正式拍摄时有了大量的素材来源;多元文化背景下的矛盾和冲突,让改编者可以从多个角度深入挖掘故事的复杂性,从而增添更多的人文价值和时代内涵。精神分析和超验主义是增强观众沉浸感的绝佳灵药,在电影改编中发挥着不可或缺的作用。
改编一部一百多年后观众仍然喜爱的影视作品并非易事。新版《红字》在继承原著精神的同时,反映了20世纪末美国社会的许多现实问题,并加入了创作者对历史、宗教和爱情的思考。霍桑的独特视角也使得《红字》的所有改编作品都超越了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爱情故事,而扩展到更广阔的背景,将几个人之间的冲突和纠葛作为时代群体和思想冲突的缩影。
参考文献:
[1]Baym, Nina. Passion and Authority in The Scarlet Letter.[J]. The New England Quarterly,1970,43(2):209-230.
[2]Daniels,Bruce C. Hollywood’s Hester Prynne: The Scarlet Letter and Puritanism in the Movies[J]. Canadian Review of American Studies, 1999, 29(3):27-60.
[3]Fukunaga Y. The Scarlet Letter:An Analysis of Different Film Versions in Comparison with an American Novel Classic[J]. Renewable Energy, 2008, 33(7):1605-1621.
[4]Hawthorne, N. The Scarlet Letter[M]. New York: New American Library,2009.
[5]王晓卿. 浅析荒野意象和《红字》中的男性角色[J]. 赤峰学院学报(汉文哲学社会科学版),2013, 34(11):176-177.
[6]付涵,王斌. 小说《红字》与其 1995 年同名改编电影的比较(英文)[J].语文学刊(外语教育教学),2015(10):72-73.
[7]Kang,Jun-soo. A Study on Transfiguration Through the Cinematization of The Scarlet Letter[J]. Story amp; Image Telling, 2015(10):13-44.
[8]Sandeen,Ernest. The Scarlet Letter as a Love Story.[J]. PMLA/Publications of the Modern Language Association of America,1962,77(4-Part1):425-435.
作者单位:苏州大学社会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