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介学视域下陶瓷展品名称英译探析

摘 要：陶瓷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载体，是独特的历史文化符号，陶瓷展品的英译影响着中国陶瓷文化的对外宣传。基于译介学理论，立足文化视角，以某省博物馆和某市陶瓷琉璃博物馆陶瓷展品名称英译文本为语料来源，对陶瓷展品按照釉彩、器物类型及形状、纹饰进行分类研究，发现陶瓷展品名称英译存在不明所指、认知偏差、习惯性表述、文化误读等原因导致的文化缺省、翻译不准确、翻译不一致现象。通过分析陶瓷展品名称背后的文化意象，探寻英译名称误译的影响因素，提出相应的翻译策略及修改建议，推动陶瓷文化传播发展。

关键词：译介学；陶瓷展品；英译

陶瓷是中国的名片，承载着中国的社会历史记忆与文明发展，也是世界语言，向全球展示了中华文化的独特魅力。本文从译介学理论出发，探索博物馆陶瓷展品名称英译的相关问题，为推动陶瓷展品英译研究及陶瓷文化传播发展提供参考。

1 译介学的理论内涵

译介学理论由谢天振教授创立，谢天振教授对“译介学”概念的解释是：“所谓译介学，既有对‘译’即‘翻译’的研究，更有对‘介’即文学文化的跨语言、跨文化、跨国界的传播和接受等问题的研究。”^[1]这一理论的提出，不仅开拓了比较文学翻译研究和翻译文学史研究，也从翻译文学角度，为中外文学关系研究乃至中国文学史、文化史研究，提供了富有学术启迪的研究视角^[2]。

由此可见，译介学不局限于语言层面，而是扩展到了文学和文化的深层次研究，它关心的是原文在外语和本族语转换过程中信息的失落、变形、增添、扩伸等问题，以及翻译作为人类一种跨文化交流的实践活动所具有的独特价值和意义^[3]。因此，借助译介学视角审视中国陶瓷文化传播的问题，就不会简单地把它归结为一个仅仅关涉语言文字转换的翻译问题，而会注意到它是一个与文化交流和文化交往的方式、途径、接受心态等密切相关的问题。译介学的理论特性——跨语言、跨民族、跨文化，为推动中国陶瓷文化等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有效传播提供了重要的理论支持，对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更好地走向世界有重要意义。

2 陶瓷英语的特点

陶瓷英语虽兼具科技英语和文化翻译的特征，但更具有自身的语言特点，研究者们广泛认为陶瓷英语主要具有专业性、文化性及兼容性的特点^[4]。

第一，专业性。陶瓷的生产工艺复杂，步骤繁多，但一个术语通常只表示一个概念，反之，一个概念只能用一个术语来表达，极少出现一对多的情况。例如：黄地五彩（famille jaune）、粉彩瓷（famille rose）、颜色釉瓷（color porcelain）等。陶瓷英语术语性强意味着对翻译的精确度要求较高，具体体现在词汇翻译方面要求精确，没有更多的引申意义、关联意义。以“陶瓷”为例，“陶”和“瓷”在陶瓷领域代表不同的指向，因此在英译时也要有所区分。Ceramic指的是陶瓷制品，通常可分为陶器（pottery）和瓷器（porcelain）；china起源于15世纪使用的短语“来自中国的瓷器”（porcelain from China），泛指所有陶瓷器；porcelain指的是一种坚硬的白色半透明的陶瓷胎体，通常独有一层釉料并带有装饰图案；pottery指的是由黏土制作并在窑中烧制而成的质地粗糙的器皿^[5]。

第二，文化性。陶瓷发展历史悠久，在其漫长的发展脉络中，必定会附带着文化色彩。比如说陶瓷上的纹饰图案，反映了社会生活、世态人情、浓郁的民俗文化特色以及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如多福多寿（bats and peaches）、以和为贵（water lily and mandarin fish）、龙凤呈祥（dragon and phoenix）、六合同春 （dear， crane and plum blossom）^[6]等等。再者，随着社会更迭，同一器皿在不同时代会有不同的功用，因此陶瓷英语会有词义变迁的现象，须变换相应表达。比如“觚”，早期的青铜器觚主要用作酒器，译作“Gu， wine container”， 晚期的觚不再是酒器，而是成为彰显主人财富以及地位的装饰品，因此要译作“Gu-shaped vase”^[7]。译者不仅要博览群书，了解中国的传统文化，也要精通英语，掌握恰当的英译表达。

第三，兼容性。陶瓷行业有其自身的发展特性，但在陶瓷研发、制作、装饰、工艺的各个环节，与其他学科关系紧密，因此，与一般科技英语相比，陶瓷英语的兼容性更强。例如，下面的文本即为陶瓷英语与化学领域相结合：“Cobalt is a chemical element commonly found in chemical forms such as arsenides， oxides， and sulfides. Before the 19th century， cobalt oxides were primarily used in dyeing; during the Middle Ages， it was a key material for glazes and Islamic glazed pottery.”（钴是一种化学元素，其常见化学形式有砷化物、氧化物和硫化物。19世纪以前，钴的氧化物主要用于染色；在中世纪，它是釉彩和伊斯兰釉瓷的主要原料。）

另外，通过对相关研究文献中陶瓷英语特点的总结与归纳，发现陶瓷英语也兼具顺序性。陶瓷名称中包含釉彩、纹饰、器物类型、产地、年代等信息。将陶瓷名称译为英语时，须遵循严谨的英语语法逻辑，要考虑语序结构。建议陶瓷名称的英译可以遵循以下语序：第一行翻译主要内容，按照釉彩—形状—通名（即器物类型）—纹饰的翻译顺序，第二行撰写年代信息，第三行为产地信息^[7]。这样可最大限度减少游客的阅读信息量，使游客在走动浏览的阅读环境下，最短时间内获取有效信息。例如：“三彩珍珠纹罐（山东博物馆）/唐代（618—907）/洛阳龙门杜村出土”，可翻译为：“Tri-color glazed pottery jar with pearl pattern/Tang Dynasty（618—907）/Excavated from a Tang tomb at Du village， Longmen Luoyang”。

3 博物馆陶瓷展品英译实例分析

通过在博物馆实地调研，我们记录了不同时期的陶瓷展品英译名称，收集了大量语料。经查找文献、对比研究，对博物馆陶瓷展品英译实例进行如下分析。

3.1 釉彩的翻译

中国瓷器釉彩的发展，经历了从无釉到有釉，从单色釉到多色釉，再从釉下彩到釉上彩，到五彩、斗彩等^[7]。对于流传西方较广的釉彩名称，应尽量保留其已经被西方读者接受的译文，比如三彩 （tri-colored）、青花（blue and white）、豆青釉（pea-green-glazed）、影青（light-blue）等。对于单色釉，部分釉彩名称拟采用直译，例如红釉（red-glazed）、绿釉（green-glazed）^[7]等。有些釉彩，虽然中文表达不同，但两者实指同一种釉彩，需要核实源语的真实指代，比如“祭蓝”和“霁蓝”，某市陶瓷琉璃博物馆的相关展品存在两种译文，分别为“sacrificial blue”和“sky clearing blue”，但其实“祭蓝”一词的“祭”是“霁”的演变，是在蓝釉的基础上烧制而成，指的是晴天天空的色彩，应译为“sky blue”^[7]。

3.2 器物类型及其形状的翻译

对器物类型及其形状的误译，其原因主要分为两种。

第一是由于对器物类型认识不准确而导致翻译有出入。以“尊”为例，根据故宫博物院的解释，“尊”指盛酒器。作为随葬礼器往往与卣或方彝相配，流行于商代至西周中期。但有时人们也称一些明显为瓶或罐的器物为尊，一是其用来盛酒，二是以尊称谓更显文雅^[8]。在某省博物馆中，“尊”存在多种译文，例如，“大口尊”被翻译为“Trumpet-mouthed jar”，“竹节纹黑陶尊”的译文为“Black pottery pot with bamboo knot patterns”，而“铜尊”则被翻译为“Bronze drinking vessel”，可谓“乱花渐欲迷人眼”。《牛津高阶英语词典》对“jar”的解释为“a round glass container， with a lid， used for storing food， especially jam， honey， etc.”^[9]839，由此可知，“jar”指的是带盖子的容器，通常用来装果酱、蜂蜜等胶状物质。“pot”的英英释义为“a container made of glass， clay or plastic， used for storing food in” ^[9]1199，指的是用玻璃、泥土或塑料制成的存放食物的容器。因此用“jar”或“pot”均无法准确传达“尊”的用途。除此之外，“drinking vessel”常代指酒杯，无法传递出“尊”的全部内涵。综上，建议借鉴上海博物馆古青铜器“牺尊”的英译版本^[10]，将“尊”翻译为“Zun（wine vessel）”，既可以指盛酒的酒杯，又可指存酒的器皿；既可以帮助读者产生联想，从而衍生出画面感，又能在不丢失原有文化意象基础上以便读者理解。因此，对于中国特有文物，若无官方版本，建议采取“名称加属性”的方法，保留中国特有名称的同时，解释其功用，尽量消除文化理解障碍。有官方固定名称的，建议采用固定译法，比如瓶、壶、盘的固定译文，分别为“vase”“pot”“dish”，准确传达其外观特征。

第二是由于对展品的用途或功能认识偏差而产生误译。例如，某市陶瓷琉璃博物馆的展品“粉彩牡丹鹿鹤纹帽筒”，此处的“帽筒”被翻译为“hat stand”。在古代，帽筒的主要用途是放置帽子，形状通常为圆柱形或六角柱状，设计上包含镂空元素，这些设计不仅美观，还具有实用功能，如帮助帽子通风透气，减少汗气和异味的积聚。此处翻译为“hat stand”并没有传递出帽筒的功用信息，这可以看作在语言演变和既成的固定用法中，文化意象的习惯性表述导致的文化缺省现象，建议将其译为“hat hanger”^[11]，不仅体现出其功用性，也较好地保留了其文化意象。因此，在进行瓷器名称翻译时，译文不能只停留在语言层次的简单对应上，而要从游客视角出发，在内容和格式上做相应的调整，这样的译文才能给游客“提供一个渠道”^[12]，更好地了解中国陶瓷文化。

3.3 纹饰的翻译

中国的吉祥图案源于商周，始于秦汉，发育于唐宋，成熟于明清^[13]，它所反映的是民众憎恶灾祸邪恶，渴望幸福美好的心态。中国古代陶瓷的花纹装饰，不仅题材丰富，而且“图必有意，意必吉祥”，在翻译时，要尽量体现其所指代的寓意。为方便论述，将纹饰分为人物纹饰、动物纹饰以及植物纹饰三种。

3.3.1 人物纹饰

人物纹饰历史悠久，流传甚广，大多以古代寓言、成语典故、民间趣事为题材，反映了不同历史时期的社会、文化和审美趣味，也勾勒出古代中国社会的生活风貌和文化底蕴。许多人物纹饰在中国家喻户晓，但外国游客却不了解，例如某博物馆的藏品“紫砂浮雕八十七神仙”，“八十七神仙”通常指道教人物中众多仙人形象，他们或腾云驾雾，或抚琴吹箫，形态各异，栩栩如生。由于展览空间有限，译者无法将八十七个神仙一一列举，故将展品名称译为“eighty seven gods”。在基督教中，常用“god”指代神仙，将陶瓷展品名称译为“god”，可能会使观众误解为西方宗教中的神，这属于翻译过程中文化误读导致的无意误译现象。此处，建议将展品名称中“八十七神仙”的英译改为“eighty-seven taoism immortals”^[11]。“immortals”能够传达其长生不老和超凡脱俗的特质，较好地保留了源语言的文化意向，此处的“taoism”也间接体现了道教文化。因此，在翻译人物纹饰时，不应仅传递纹饰的表面意义，而应揭示其在文化中的潜在意义。

3.3.2 动物纹饰

中国的陶瓷上常常刻画动物纹饰来表达人们对生活的美好愿景，例如公鸡和鸡冠花寓意为“官上加官”，三只羊和太阳则寓意“三阳开泰”，鹿鹤合在一起表达长寿之意，龙凤相连则寓意“龙凤呈祥”。博物馆内，与“龙”有关的翻译大概分为两类，一类采用了直译，例如某市陶瓷琉璃博物馆的展品“龙凤呈祥杯”被翻译为“Dragon and phoenix cups”，第二类采用了音译，例如某市陶瓷琉璃博物馆的展品“中华龙国宴用瓷”，被译为“Zhonghualong state banquet porcelain set”。对于“龙”的恰当表达方式，外文出版社于2024年2月发文称：在国外接受度较高的译法为“（Chinese） dragon”，这表明代表正面、积极意义的“（Chinese） dragon”已经成为英语国家接受的词汇^[14]。因此，对于流通广泛、接受度较高的译文名称，更理性的做法是沿用已经约定俗成的译文。建议将“中华龙国宴用瓷”改为“（Chinese） dragon state banquet porcelain set”，而“龙凤呈祥杯”，蕴含着中国人民对于生活的美好期待和憧憬，建议将其文化内涵在展品名称后面进行补充说明，译为“Dragon and phoenix cups（symbol of auspicious cups）”更为恰当。

3.3.3 植物纹饰

植物纹饰大多选取贴近自然生活的植物，例如寓意夫妻和谐幸福的“鸳鸯莲花”，象征君子风范的“松竹梅”，表达长寿愿望的“祥寿灵芝”等组合图案。陶瓷器物上还有一些看似熟悉，但与我们认知有偏差的纹饰，比如“缠枝莲”。根据故宫博物院官网上的解释，缠枝莲是中国传统装饰花纹形式之一，其绘花朵上下周转，枝叶相互缠绕成图案形式，以莲花为主题者，称缠枝莲^[15]。某市陶瓷琉璃馆馆藏展品“青花缠枝莲纹贯耳尊”，其“缠枝莲”译为“twining lotus”，意为“缠绕的莲花”显然不合适，建议译为“interlocking lotus design”更为恰当。例如湖北省博物馆的藏品“青花缠枝莲纹杯”，就翻译为“Blue and white bowl with interlocking lotus design”^[16]，这是比较恰当的。因此，翻译展品名称时要充分表达其内涵，展现其意境。

4 结束语

每件瓷器背后都承载着不同时期的社会历史记忆与文明发展，翻译是文化传递的工具，可以助力中国陶瓷文化的传播发展。基于译介学理论，分析博物馆陶瓷展品英译背后的文化意象，进而探寻误译的原因并提出相应修改建议，有助于加深人们对博物馆陶瓷展品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理解，促进中国陶瓷文化的传播发展。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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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故宫博物院.缠枝莲[EB/OL].[2024-06-05].https：//www.dpm.org.cn/lemmas/242439.html.

[16]湖北省博物馆.青花缠枝莲纹杯[EB/OL].[2024-06-05].https：//www.hbww.org.cn/chinaware/p/5308.html.

（责任编辑：刘 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