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斯绘画中的非语义图像研究

摘要：非语义图像的意义是指那些附着在图像本义之上的意义。其在绘画中的图像话语系统中占有重要的位置，是理解绘画艺术内涵的重要途径。探讨语义就是对形式和叙事性进行分析和解读，而观众对非语义图像的探讨过程是图像释放意义的过程。非语义图像的叙事方式为观众想象力的延伸提供了一个途径，提升了观众对艺术作品的参与度。同时，非语义图像是承载作者思考力的信息载体，非语义图像对绘画的内涵理解以及如何提炼图像、确定主题的方法有重要作用。绘画中的非语义图像研究可以扩展绘画的阈值，为绘画增添新的延伸意义。

关键词：博斯；非语义图像；叙事性

路德维希·维特根斯坦曾说：“凡是不可言说的，就让他保持沉默。”[1]绘画能表达语言所不能说的，绘画的魅力正在于画面中些许的不确定性带给观众的心理投射。非语义图像就是这样一种不能言说又不能缄默的存在，它与人的情感联系更为紧密，比语言更多变。人们对博斯绘画所作的解读存在一定的模糊性，解读这些图像是绝大多数观众的一致目标，甚至将博斯绘画中的图像称为“中世纪图腾的百科全书”，但是解读释义就要通过语言文字这一媒介来完成。与博斯所绘制的图像相比，语言和文字永远无法确定它的意义。

20世纪以来，卡尔纳普在《语义学导论》等著作中为语义学提出了一整套理论概念。意大利艺术家塞拉菲尼于1891年创作的《未来之书》《塞拉菲尼手抄本》提倡观众如同孩童一般在读不懂文字的时候去理解图像。塞拉菲尼的创作是以非语义表达为核心的超现实主义图像，在塞拉菲尼的访谈中，他提到了关于非语义图像的概念，讲述了自己的工作方式和艺术理念。他认为在提出语义学的同时，非语义作为不可忽视的部分被研究。

一、对非语义图像理解

（一）语言与绘画

语言是物质的精神化，绘画是精神的物质化，二者的本质并不相同，却在互文性[2]转化过程中互相启发，解读图像势必涉及语义[3]的范畴，而理解绘画中的图像的语义需要参考潘诺夫斯基的分析框架。潘诺夫斯基认为对图像的理解有3个层次，即前图像志、图像志和图像学[4]。前图像志阶段涉及图像的视觉事实，通常为第一性的或自然的题材。对这一层的图像解释需要对这些题材有实际的经验。图像志阶段解释的是第二性或约定俗成的题材，是对图像内容的一种知识性解释。图像学则阐释了图像内在的寓意，这一层次的理解需要综合考虑图像产生时代的艺术、文化或社会环境等特征以及创作者个人的特质等进行深度诠释。非语义图像的含义在不断地推理和判断中发展。

（二）非语义图像的特点

非语义图像首先并不是信息缺失的图像。在此列举反例来加以说明，比如一个二维码缺了一角导致无法被扫描识别，这个图像本义便不明了。

非语义图像是通过语义图像加工组合而成的。以图一为例，博斯绘画作品中出现的非现实世界的生物，不可证明已存在性，并且也没有创造者对它的相关注释。

非语义图像还具有间接解读的特点。解读绘画作品时，由于非语义图像是一种复合型图像，想要解读其背后的内涵则需要通过组合的部分以及图像的所处环境和表达目的来推测附着在图像本义之上的意义。这是一种非语义的表达。

二、博斯非语义图像的运用分析

（一）博斯绘画中非语义图像的形式语言

博斯在绘画创作时，并不是简单地使用区分善与恶的符号创造图像，而是无论在描绘上帝这样的神化形象还是水池里的怪物时，都展现出相同的细节和审美，博斯还对图像进行了形式语言的处理。具体可以归纳为以下几种方法。

1.嫁接法

嫁接法是在视觉效果上将两个图像嫁接在一起，图像被制成了九曲玲珑的微小机关，随时就会弹出一个意想不到的信息。

2.异质同构法

“矛盾是艺术形式和材料的最主要的特性，激起矛盾的优势是审美反映的最中心和最决定性的部分”[5]。异质同构的转换图像方法是通过肌理替换、材质覆盖实现的意义转嫁形成新的意义。调动感官即可与当时的作者心理感受相连接。

3.夸张法

夸张法是作者运用丰富的想象力，在客观现实的基础上有目的地放大或缩小事物的形象特征，以增强表达效果的方法[6]。夸张法分为两种，一种是改变图像整体的大小，另一种是对于事物局部的夸张。夸张不是失真，而是通过夸张把事物的本质更好地展现出来。

由于“事物的形体结构与人的感知觉组织活动、人的情感以及人的生理、心理结构之间有一种对应关系，一旦这几种不同领域的‘力’作用模式达到结构上的一致时，就有可能激起审美主体的情感体验”，为了使“物”与“作者”之间的“力”达到一种拉锯状态的平衡，对于三种处理手法的运用节奏是需要整体穿插计算的。博斯严格控制非语义图像和语义图像之间的比例。

（二）博斯绘画中图像在场景运用的相关研究

在串联的过程中，图像被安排在场景当中。当图像原本的表达目的不明了，观众便需要从整体情景中理解。在博斯的作品中，观众看到胴体与水果的形象交织在一起时，人们会贪婪地咀嚼水果，置身在奇花异果的世界里时，观众便会将这些水果解读为欲望与性爱。解读至此，观众们看到一个男人怀抱一颗草莓靠向小腹微微隆起的女人。观众便通过草莓这个图像推测画面讲述的是关于怀孕的情节。

在场景中去理解图像才能理解完整的含义，观众如同行走其中，一层层地剥离图像的含义和线索。

三、博斯绘画中的非语义图像的作用分析

（一）非语义图像实验创作

为展开对非语义图像的探索，作者创作了油画作品《乐园》（图二）。

非语义图像的制作是通过语义图像转型而来的，这就要求作者为创作累积素材，在积累中反思对生活的看法，观察周遭事物以完成自我认知，更主动地去关注主观世界，为图像制作“意义”。这个过程是在写生中不断地通过思考来将一些图像进行叠加运用。以图三为例，实验创作的初期，作者在高层上绘制了一个建筑物的天台景象，天台上有一个鸽子笼。作品整体围绕鸟类的记忆展开，比如天鹅救生圈、平衡鸟等。这些情节的组织都是在作者的感情记忆和实验中产生的。在完成油画创作时，这些平时积攒的素材就可以被自由地调动。

在创作构思期间，以当代社会环境为基调，坚持写实的手法并利用主线条分割画面构图搭建场景，再将图像填充至场景中。创作图像的手段是多样的，过程发现，图像被创造以后，其背后有属于作者本人的秘密。使用非语义性图像对于作者而言具有一种私密的乐趣。

（二）非语义图像对文化记忆的唤起

“艺术之所以存在，就是为使人恢复对生活的感觉，就是为使人感觉事物，而不是仅仅知道事物。艺术的技巧就是使对象陌生，使形式变得困难，增加感觉的难度和时间的长度，因为感觉过程就是审美目的，必须设法延长。”[1]非语义图像的使用延长了绘画的解读时间，当作者欣赏作品时会感受到多重故事线同时出现的丰富感。叙事的秩序是一种看不见的精神秩序。博斯似乎没有强烈引导观众的阅读顺序，当观众盯着一个事物时，它仿佛聚焦发光了，当它的光芒暗下来，远处的另一事物又亮起来了。这种叙事方式看似是一种无序的状态，但每位观众似乎都能依靠自己的意愿找到自己的顺序。

“个体只有在他所属的集体中，通过与其他成员的交往才有可能获得属于自己的记忆并进行回忆。”[7]图像可以唤起不同观众内心的情感，只要你内心的情感是明确的，就算被隐藏起来也是可以被唤起的，可以让解读者看到关于自己的一切。对非语义图像的解读是个人的，讨论是关于集体记忆的[8]，对非语义图像的解读与讨论是对文化记忆的唤醒过程[9]。文化记忆负责将文化层面上的意义传承下来，并不断提醒人们去回想这些意义。文化的特质及世界观[10]以此方式在发展。对文化记忆的唤起亦是当下文化持续发展的动力源泉。

四、结论

随着研究的深入，笔者发现非语义图像为绘画艺术带来了新的发展。它促进了绘画艺术在理论和创作上的多元发展，并提供了观众参与绘画作品的契机。非语义图像立足于社会习俗与文化背景，随着人类文明的不断发展，其文化厚度在不断地增加。

对于文化而言，非语义图像是绘画作品与世界的沟通桥梁，拥有开放式叙事方式。正因如此，非语义图像为观众带来了想象力的延伸，为绘画作品带来了更丰富的内涵，为作者提供了绘画的自由性和私密性。

作者简介

蒋一冰，女，汉族，山东菏泽人，硕士，研究方向为当代艺术创作。

参考文献

[1][奥地利]路德维希·维特根斯坦.不可言说[M].陈嘉映，译.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22.

[2][法]蒂费纳·萨莫瓦约.互文性研究[M].邵炜，译.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3.

[3][美]卡尔纳普.语义学导论[M].伍谦光，译.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91.

[4][英]诺曼·布列逊.语词与图像[M].王之光，译.杭州：浙江摄影出版社，2001.

[5][俄]维克多·鲍里索维奇·什克洛夫斯基.作为手法的艺术[M]//俄国形式主义文论选.郑州：郑州大学出版社，2005.

[6]汪民安.文化研究关键词（修订版）[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20.

[7][法]爱弥尔·涂尔干.宗教生活的基本形式[M].渠东，汲喆，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65.

[8][德]扬·阿斯曼.文化记忆：早期高级文化中的文字、回忆和政治身份[M].金寿福，黄晓晨，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7.

[9]马克·D·雅各布斯.文化社会学指南[M].刘佳林，译.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12.

[10]叶起昌.论后印刷时代话语中图像与文字的关系[J].北京交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5（4）：61-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