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夜人

飘

一个人，让春天藏身一片芦苇荡

将他翠绿的一生置于浩瀚

全身而退的冬天会指引远离人烟的路线

在旧日余晖面前，风会种下新鲜的事物

秋收落空时

折枝的念头会姗姗发芽

一个人，将芦苇荡藏于身体

辽阔便随之而来

守 夜 人

黑夜是一桶浓浆可乐，盲目乐观

会倒吸一口冷气

无须解释，一片叶子为何在岸边单独行走

一枚月亮，需要花费多少精力

才能举起自己

那湖久违的水，替谁掩饰清澈见底的漏洞

从闹市的白天到此刻，黑白分明

叶子替眼遮住月光，月光替我抱紧湖水

我替湖水抱紧塌陷的生活

替它看清低处的事物

一 笔 勾 销

生活如此潦草，该说出什么端正的话

才能扶起自己的软弱

颜筋柳骨说起来总是太过简单

有些字，需点到即止

太过用力反而失去留白

可我们还是用力，还是只想满分

我们一生都在练习书写，写着分分合合

写着浮浮沉沉

写着一无是处

最后，我们写出：人间啊，到此一游

旧 陶 罐

杂货间。角落已经积灰

没有与之等同的老物件，除了

一个破旧陶罐

这是，一个令人捉摸不透的洞口

凌乱的蛛丝马迹因此从四周聚拢

如果把手向里面探寻

接近罐的底部

你可以抓住大把过期的月光

甚至，还能掏出已干涸的露水

那些曾经被遗忘的一直都在，从未消失

巨 匠 工 艺

用斧子的侧面以及木屑，建造无尽的塔

光和影早已离经叛道

引力用绳索拉锯，建筑师脑洞空间开合着

迂回并无限接近

格子：物理边框

唯一被允许的漏洞

不像钉在墙上的油画，被反复推敲

一次轻微的颤抖

我们，都是在荒芜中重建的一员

尽管某些人，选择了先走一步

留下苔藓丛生的朽木

在风中，拧紧空洞腐坏的半生

再也没有哪朵花，配得上你的发夹

这是我未曾写到的冬季

每个明亮颜彩都小心翼翼迎合着

也没有写到夜色，那是一次法外施恩

某些植物自然萌芽，我们彼此情窦初开

我想听见碎裂的声响

那么多软瘪柿子还静默在树上

秋天还残留那么多余涩

我们还呼吸着，却依然每天吞吞吐吐

有时，用力咀嚼，是为了

发出切齿之声，有时是为了吞下苦水

冬天即将破冰而出

我们都需要核桃，或者锤子

对一个具体事物的素描

将花瓶最后的底座留给我，易碎的那些

你，统统带走

顺便带走光线对这个世界表面的敷衍

在描绘具体事物时，我保持了

铅墨的钝感。而你，侧面落下的阴影

不过是简单而重复的线性勾勒

我又没忍住，在稿纸中写下

很轻

生怕笔尖戳疼了你

一些事将被月光控诉

总是在夜晚匆忙赶路

总是索然无味

太多人间的隐情无暇顾及

一个人久远的出生伴随着未知

那么，为何另一朵花的死亡如此明确决绝

是时候将其丢弃的文字

堆积成山，并翻阅过往。是时候练习悲伤

假如此刻就是安静本身

门窗必将咬紧牙关

听外头的月色掷地有声

贩卖秋色的人

落叶早把最红的那面留在此处

如果山路足够慷慨

请再赐我：半斤松子，二两秋风

我还想再往前走一走，更隐秘的

事物即将发生，可能是关于雪或者其他

这迷茫的雾气，也终将散去

没人属于这里

在这茂密丛林，我是节外生枝

责任编辑 李锦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