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话语生成基础与叙事体系建构

2024-12-29 00:00:00杨振家
广西民族研究 2024年3期

【摘 要】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是中国共产党在新时代新的文化使命。该论断在话语叙事层面回应了中华文明何以实现现代性转型的问题、文明语境中“西方中心主义”的难题以及人类文明未来发展将向何处去的议题。从生成基础上看,中华民族现代文明话语植根于中国式现代化实践,传承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汲取“两个结合”中的思想资源,在交流互鉴中不断丰富自身内涵。建构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叙事体系,要处理好历时性与共时性、特殊性与普遍性、总体性与具体性的关系,在时空叙事、比较叙事、方法叙事的建设中筑牢叙事根基。

【关键词】中华民族现代文明;话语生成;叙事体系;文化主体性

【中图分类号】G1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54X(2024)03-0147-0009

文化关乎国本、国运,是一个国家和民族兴旺发达的重要标志。习近平指出:“在新的起点上继续推动文化繁荣、建设文化强国、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是我们在新时代新的文化使命。”[1]这一论断明确了中国式现代化新征程上文化建设的新使命,为贯彻习近平文化思想明确了任务要求。党的二十大强调,铸就社会主义文化的新辉煌,要“加快构建中国话语和中国叙事体系,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展现可信、可爱、可敬的中国形象”[2]38。由此观照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这一新的文化使命,不仅要从思想层面把握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深刻内涵和重大意义,也要着眼增强中华文明传播力影响力的实践任务,深化对中华民族现代文明话语与叙事体系建设的研究,建构起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话语和叙事体系,让中华文明的现代形态更好走向世界,为破除人类文明语境中的话语难题与思想乱象提供中国智慧。

一、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及其话语叙事命题的提出

在文化传承发展座谈会上,习近平明确提出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使命任务,并对中华文明的突出特性、“两个结合”的重大意义、担负起新的文化使命等作出一系列阐发,进一步指明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重大意义与行动要求。作为一个具有强烈标识性意义的话语范畴,“中华民族现代文明”概念的提出标示着新时代文化建设新征程的开启,从目标层面对新时代文化建设指明路向,也为中华文明和中国形象的对外传播提出新的思考。

话语和国家形象的对外传播需要以话语叙事为依托,即“通过向受众叙述与传达主题的意义,以引导他们按照传播者的预设去解读议题”[3]。鉴于当前人类文明话语中西方中心主义倾向,面对“文明优越论”“文明冲突论”“历史终结论”等论调,中华文明话语的对外传播仍然面临“有理说不出,说了传不开,传开叫不响”的困境。建构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话语叙事不能局限在对“中华民族现代文明”概念进行事实层面的描述,要在概念生成的溯源中分析中华文明与中国式现代化实践的耦合逻辑,进一步厘清人类文明语境中“西方中心主义”的成因与错误倾向,以此明确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合理性与必然性。而话语叙事的建构需要围绕相应命题来展开,“在命题中,思想以可被感官感知的方式表达出来”[4]14。通过话语叙事命题,话语的价值与意指得以呈现。从发生学的视角看,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话语叙事以古老文明形态的现代转型为切入点,在中国式现代化的事实例证与人类文明新形态的理论阐发中探索人类文明话语的优化路径,其话语叙事主要围绕以下三个命题展开:

一是解答中华文明何以实现现代性转型的问题。作为世界上唯一未曾中断过的文明,中华文明在漫长的历史发展中创造出璀璨的文明成果,长期在世界文明谱系中处于领先地位。但自1840年鸦片战争以来,近代中国逐步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中华文明受到西方工业文明的强烈冲击,中华民族在西方列强的侵略和瓜分中一度面临亡国灭种的危机。在探索救亡图存的过程中,各种外来的主义和思潮相继登上社会历史的舞台。有人认为,中华文明较之西方文明是“百事不如人”[5]515;还有人表示,只有“全盘西化”才能扭转民族危局,“百分之一百的全盘西化,不但有可能性,而且是一个较为完善较少危险的文化的出路”[6]287。尽管这些主张在实践层面未能实现,但却对中华文明的自尊心与自信心产生了消极影响。中国共产党成立之后,以实现民族复兴作为初心使命,在马克思主义的指导下探寻适合中国国情的发展道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后,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共产党带领全体人民用几十年时间走完了西方发达国家几百年走过的工业化历程,创造出世所罕见的经济快速发展奇迹和社会长期稳定奇迹,使中华文明具备走近世界舞台中央的现实基础。

从发展的角度看,一个民族的文明要在漫长的历史过程中存续,就必须具备不断成长的动能。中华文明跨越漫长的历史而延续至今,证明了“中华文明具有自我发展、回应挑战、开创新局的文化主体性与旺盛生命力”[1]。此外,中华文明的连续不是僵化和停滞,而是与创新相互耦合共生的联系,即这种文明的连续是以创新为支撑的进步过程,中华民族在创新中不断创造出新的物质文明、精神文明和政治文明。通过传承和创新,中华文明被赋予连续的内生力,并在现代化实践中实现转型。中华文明现代转型的内在动能,可以概括为:执政党在自我革命中锻造得更加坚强有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优势愈加显现、以实践为基础的理论创新不断取得新进展、中国特色现代化道路的开辟和拓展。新时代以来,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进入不可逆转的历史进程,全社会对中华民族和中华文明的自尊心和自信心更加坚定,为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话语叙事奠定思想基础。在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中华文明不再单纯是古老文明的代名词,也被赋予了现代化的全新意义,这也用实践回答了古老文明何以在现代社会中保持生机活力的问题,拓宽了人类现代文明的实践视野。

二是破解文明语境中“西方中心主义”的难题。从概念的理解上看,现代汉语中所使用的“文明”(civilization)概念是一个纯粹的“舶来品”,同中国古代文献中的“文明”并无语义上的关联。[7]近代以来,日本人借用先秦汉籍中的“文明”译英文词汇civilization,并被近代中国知识分子所接受,而“文明”古义为文彩、光明,现指“人类社会脱离野蛮的进步状态”,是“人类向高级阶段的发展”。[8]随着工业革命后西方资本主义的兴起,“文明”(civilization)一词在西方国家所主导的全球化进程中得到广泛传播,其内涵也越来越具有排他主义倾向。“文明”阶段与“野蛮”阶段之间不再具备连续性和继承性,取而代之的是对立和斗争,“文明是取代野蛮的人类进阶”,西方文明中心主义在这一历史阶段走向兴盛。[9]11借助现代化进程中的先发优势,西方国家不仅通过殖民掠夺和战争建构起近代世界秩序的基本格局,更通过自身硬实力优势掌握了定义“文明”的话语霸权,使“文明”国家对所谓“野蛮”“未开化”国家和民族的侵略成为理所应当,“一旦殖民世界被认为缺乏文明,也会被认为缺乏主权”[10]157。尽管从历史上看,人类工业文明及现代化模式是由资本主义所开创的,且在历史长河中曾一度代表人类社会进步的正确方向,将人类文明推向新的发展阶段;但在现实层面,这套体系在长期运行中已经弊端丛生,难以肩负起引领人类文明进步的使命。

近些年来,世界多元化、多样化发展趋势加速演进,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事件之一就是中国式现代化的成型以及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创生。中国式现代化展现出一种完全不同于西方现代化模式的文明图景,创造出一种全新的人类文明形态,给世界上广大后发国家提供了实现现代化的新选择。在中国现代化发展成就的带动下,越来越多的后发国家开始探索独立自主的和平发展道路,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深入人心,全人类共同价值超越“普世价值”成为世界性的共识,西方中心主义的话语逻辑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冲击。而中华文明在现代转型中所展现出来的强大生命力,也用事实展现出文明发展的新路径,这也呼唤着一种顺应未来发展潮流的话语叙事模式的出场。

三是回应人类文明未来发展将向何处去的议题。当前,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正加速演进,全球发展赤字、公共卫生挑战、局部地区冲突等问题愈发突显,世界面临着二战以来最为严重的系统性危机。面对人类文明将向何处去的重大命题,中国坚持弘扬平等、互鉴、对话、包容的文明观,提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强调“以文明交流超越文明隔阂,以文明互鉴超越文明冲突,以文明共存超越文明优越,弘扬中华文明蕴含的全人类共同价值”[11],为人类文明形态的演进注入中华文明的独特智慧。

中华文明崇尚“美美与共,天下大同”的理念,在注重自身发展的同时兼具天下情怀,具有海纳百川、崇尚和平的思想基因,这在价值与行动上引领人类文明进步的方向。在价值层面,以全人类共同价值代替“普世价值”,为全人类提供最大价值“公约数”,批判文明标准的单一化倾向,破除了西方文明思维的主客二分逻辑。“西方文明中心论”在本质上是一种“文明一元论”,将西方国家作为单一主体对文明进行阐述,把自身标准包装成人类文明的唯一准绳,排斥世界文明道路的多样性特征。而“中华文明是一种推崇以我为主、尊重他者特征的内生型文明”[12],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文明进步遵循着“和而不同”的原则,强调“天下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13]209,在对外交往过程中尊重不同文明之间的差异,主张不同文明类型的国家和平相处。这些理念反映在现代国际交往中,表现为弘扬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主、自由的全人类共同价值,以宽广胸怀理解不同文明背景所形成的独特价值观,不搞意识形态冲突和对立,为人类文明交流共鉴创造共识。在行动层面,中华民族现代文明植根中国式现代化实践,创造出一种超越资本主义现代文明与传统社会主义模式的文明新形态,确证了人类现代文明发展道路的多样性可能,拓展了人类现代文明路径的选择。中华文明发展的内生型特征决定其在现代转型中必然要开创出一条符合自身实际的道路。中国的现代化实践向世界上广大国家和民族传达出一个朴素道理,即只有立足本民族自身文化和发展实际,在文明交流中博采众长,才能找到通向现代化的正确道路。总的来看,中国式现代化丰富了人类文明现代化发展的新路径,打破了“现代化=西方化”的迷思,推动全球文明话语体系走向革新。

二、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话语生成基础

任何一套话语体系的生成都不是“空穴来风”,而是“同任何新的学说一样,它必须首先从已有的思想材料出发”[14]19。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话语体系发端于中国式现代化实践,赓续中华文明历史根脉,在“两个结合”中汲取理论资源,以文明交流互鉴丰富话语内容。这些要素是中华文明现代转型的客观条件,也为中华民族现代文明话语体系的创生奠定基础。

(一)实践根基:中国式现代化的成型与纵深拓展

历史唯物主义认为,文明是人的实践活动和现实生活的集中呈现,归根结底“文明是实践的事情”[15]97。因此,任何文明都是人类物质行动的直接产物,“文明的一切进步”换而言之就是“社会生产力的一切增长”[16]267。中华文明作为中国人民长期以来物质生产和社会生活的产物,伴随与中国现代化发展进程的有机融合,逐步形成了自身的现代化形态,即中华民族现代文明。把握中华民族现代文明话语体系生成的客观依据,必须立足中国式现代化,在中华文明与现代化发展实践的一体同构中进行理解。

一方面,中国式现代化为中华民族现代化文明话语体系的形成提供实践载体。话语体系作为上层建筑的特殊形式,其建立和完善建立在相应的社会实践基础之上,并受社会发展情况的制约。在当今时代,实现现代化是人类社会的主旋律,也成为人类文明进步的重要标志。在现代化进程中推动本民族文明的进步,是世界各国的共同追求。长期以来,受限于人类社会实现现代化路径的单一性,世界上广大国家和民族只能参照和依附西方现代化模式来推动本民族文明的现代转型,这也就意味着把西方现代文明的制度架构和话语体系移植在本民族原有的思想文化基础之上。但事实证明,对外来发展模式进行简单套用不仅无助于促进本国现代化,还可能引发一系列“水土不服”的发展弊病。中国式现代化是生成于本国发展实际和本民族文化状况之中的内源性现代化,既具有世界各国现代化的共有特征,又在体制机制、发展理念、目标追求等方面兼具自身特色,使得中华文明能够通过内生型的方式实现现代转型,并衍生出本民族现代文明形态的话语体系,进而破除了对西方现代文明的话语迷信。

另一方面,中国式现代化的拓展为中华民族现代化文明话语体系的深化提供实践资源。话语体系的建设和传播从根本上有赖于实践的强力支撑。任何话语体系的发展都不能在原有生成基础上墨守陈规,而必须“随时随地都要以当时的历史条件为转移”[17]15。中国式现代化是一个不断渐进发展的形态,在实践过程中推动中华文明与现代化过程深度交融,给人类现代文明进步提供一种新的思路,也为当代中国的理论创造、话语创新和学术繁荣提供了新的实践场域。习近平指出:“这是一个需要理论而且一定能够产生理论的时代,这是一个需要思想而且一定能够产生思想的时代。”[18]8中国式现代化是一项前无古人的开创性事业,构成当代中国社会伟大变革的主要内容,这一现代化道路创造出一种新的文明形态,既为人类现代文明进步提供了中国智慧,也筑牢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现实根基。伴随中国式现代化的深化拓展,中华民族现代文明话语体系被赋予强大实践动能和广阔发展空间,推动中华文明要素更加融入人类现代文明演进趋向,进一步彰显当代中国的文明形象。

(二)历史根脉:传承发展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精髓

话语本身是一种特殊的文化形态,“任何话语体系都是反映一定的社会历史实践的文化形式,都有一定的文化背景与之相适应”[19]。因此,话语体系不仅涵盖话语表达、话语关系以及话语指向等语义学方面的内容,在更深层面,还包含时代背景、民族风格、意识形态等文化要素。建构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话语体系,必须扎根中华文明五千年历史的思想沃土,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挖掘话语建构的丰富文化资源。

其一,中华民族历史文化蕴育了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独特的话语表达方式。话语不仅是人们进行沟通和交流的工具,也是传递思想文化的载体。话语的思想属性,决定其在产生和发展过程中必然受到本民族历史文化传统的影响,“话语体系都内在的嵌于历史性之中”[20]20,不同民族的话语具备各自特色的表达风格。在推进现代化建设过程中,中华传统文化的一些概念和表述融入国家治理和改革发展进程,使中国现代化的实践具有独特的民族风格和气派。比如,“小康”就是脱胎于中华传统文化,又契合中国共产党对现代化探索的阶段性表达。这一概念在中国革命、建设、改革中不断衍生,“小康”从“小康社会”“小康水平”发展到“总体小康”“全面小康”,被逐步强化为一个与中国式现代化紧密联系的话语标识,成为中华传统文化话语得到创造性转化的重要例证。总的来看,“不同的历史和哲学形成不同的思维方式,思维方式的选择带来话语表达的不同和话语体系的差异”[21]171。面向未来,构建具有中国特色的现代文明话语体系仍然需要着眼中华传统文化与现代文明特征的结合,深入挖掘民族传统文化中的话语资源,打造更多融通古今的话语标识。

其二,中华民族“和合”理念奠定了中华民族现代文明话语的价值追求。中华文化历来崇尚“和合”的理念,中国的“和”文化源远流长,体现在民族思想的各个方面,蕴涵着“天人合一”的宇宙观、“协和万邦”的国际观、“和而不同”的社会观、“人心和善”的道德观等,表达出一种尊重差异、追求和谐的理想追求。这些理念植入中华文明现代转型之中,在对外话语上呈现出两大特点:一是提倡“和而不同,求同存异”。即承认文明的多样性和差异性,以海纳百川的胸怀对待不同民族的文化,为解决世界上不同民族和文化如何共存的问题提供思想借鉴。二是提倡“和平合作,共生共赢”。和平、和睦、和谐是中华文明长久以来传承至今的理念,倡导不同主体在共生并进中共同发展,反对强人从己和丛林法则,这决定了中华文明不断追求文明互鉴、不搞文化霸权的交往准则。构建中华民族现代文明,以“团结”为主题,以“合作”为主线,强调在内外部的团结中凝结民族复兴的最大合力,在“和合”理念中涵养致力于人类文明进步的价值追求,为构建人类文明新形态的话语体系提供了思想启迪与实践启示。

(三)思想根源:“两个结合”带来新的思想解放

习近平指出:“在五千多年中华文明深厚基础上开辟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是必由之路。”[1]“两个结合”唤醒了中华文明现代转型的自主意识,打开了中华文明生命更新的理论空间,在确保话语体系民族特色的同时,赋予其真理的力量,为中华民族现代文明话语的生成创造思想条件。

其一,“两个结合”巩固了文化主体性,为中华民族现代文明话语的生成创造主体条件。作为后发国家,中国现代化历程肇始于西方现代化的强势植入,并伴随了长期的向外学习过程。这一学习阶段使得外源式现代化渗透到近代中国社会的各个方面,近代中国社会很多领域陷入到“学徒状态”,中华文明的自主性和独立性在这一过程中遭到削弱。但客观上看,这种对外部现代化的“学徒状态”在潜移默化中启蒙了近代中国的社会思想观念,使中华文明的传统形态与人类现代文明发生碰撞,为中华文明摆脱现代转型中的被动局面创造了可能。“中国式现代化”的提出,就是在这种向外部学习基础上通过长期量变积累后自主意识复苏的标志,其中不仅包含了物质层面的现代化,还包含了文化与文明的现代化。“两个结合”就是当代中国针对文化与文明现代化议题所作出的回应,其目的是在传承与融会贯通中催生一个新的文化有机体,“创造属于我们这个时代的新文化”[1]。这种精神上的独立自主实际上就是文化观念层面“自我意识”的觉醒,即文化主体性的树立。进而言之,“两个结合”深化了中国式现代化的文化内涵,为中国式现代化的拓展奠定了思想文化基础,使中华文明具备现代转型的自觉意识。由此,中华民族现代文明话语得以在“自我主张”的文化语境中生成,在摆脱“学徒状态”的同时塑造更强的主体性。

其二,“两个结合”打开了创新空间,为中华民族现代文明话语的发展提供新的理论资源。文化结合本身就是一个创造新文化的过程。从历史上看,中华文明在与其他文明的碰撞交流中,产生了许多新的文化生命体。例如,佛教在传入中国之后,与中国的儒家、道教相融合,形成了中国化的佛教文化;近现代以来,马克思主义的中国化也催生出新的政治形态与文化形态,为中华文明注入新的活力。伴随“两个结合”的历史进程,马克思主义和中华传统文化都在发生新的演化,赋予当代中国的话语体系新的思想动能。一方面,当代中国的发展实践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进程相互交融,在相互成就中实现理论的新飞跃。“理论的生命力在于不断创新”[22]211,当代中国伟大社会变革为马克思主义的发展提供全新实践素材,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化时代化进程中日益具有中国风格和中国气派,成为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重要思想标识。另一方面,中华传统文化在同马克思主义的结合中被赋予现代性,推动中华文明话语的新生。马克思主义诞生于人类工业社会时代,预示了人类社会的前进方向,是被实践印证了的先进理论。中华传统文化同作为人类先进思想理论代表的马克思主义相结合,使中华传统文化得以在“结合”中摒除自身落后腐朽的内容,在实践发展中与时代潮流同向共进,使中华文明具备从传统迈向现代的可能。

(四)发展根据:开放环境下人类文明的交流互鉴

话语的生成与话语体系的构建需要通过不同话语主体之间的沟通和交流来实现,如果话语体系中的概念、范畴难以被其他主体理解和认可,那么这种话语体系就会陷入“自说自话”的局面。“交流互鉴是文明发展的本质要求。”[23]197正是由于世界各民族创造了带有各自特点和标识的文明,才使文明交流互鉴具有必要性,塑造出人类文明多样化的繁荣图景。中华民族现代文明话语的生成和发展汲取了人类现代文明先进成果的养分,以开放包容的态度面向世界,为中国参与、扩大和变革人类现代文明格局提供话语支撑。

一方面,坚持高水平对外开放为中华民族现代文明话语体系的发展提供外部资源。建设话语体系是一个开放的过程,“一种知识没有另一系统的知识来参照,很难深化其学理创造,只有在参照的过程中才能够激活思路,深化命题,贯通脉络,完善结构”[24]。从开放的类型看,主动式的开放能够在本国内生发展的同时自觉融入现代化浪潮,在顺势而为中掌握发展的先机,因而在话语构建中更加具有主动权。在社会现实层面,当代中国的改革开放不仅改变了中国原有的社会结构和生产方式,也对中华文明话语体系的发展产生了重大影响。在主动融入全球化浪潮的过程中,中华文明与世界其他民族的文明进行思想碰撞,引入了新的概念、思维、范式,使中华文明话语在中外交流中具备更为广阔的思想视野。因此,构建中华民族现代文明话语,不仅要继续深化开放基础上的话语创新,更要着力提升对外开放的质量和水平,坚持以我为主、为我所用的原则,推动中华文明话语在对外交流中取长补短、去粗存精。

另一方面,人类文明交流日益密切的趋势为中华民族现代文明话语体系的传播创造机遇。在马克思看来,人类历史突破民族与地域的边界,从局部历史向“世界历史”的转化,是人类文明逐步走向现代的重要标志。进入信息时代,文化交流突破时空限制,世界上不同国家和民族在经济、政治、文化等方面产生前所未有的密切联系,人类发展高度捆绑在一起,使话语体系具备从民族语境走向世界维度的可能。正因为这样,中华民族现代文明话语要在开放的环境中担负起对外讲好中国故事、传播中国声音的使命,就必须在话语内容、话语表达上做足“内功”,在植根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同时,兼顾话语通识性和通约性的表达诉求,为话语传播创造条件。但也要看到,在国际力量格局发生深刻调整的背景下,全世界对于文明话语权的争夺和交锋日趋激烈,其中最为突出的就是中国式现代化与西方现代化模式的道路之争,以及由此衍生出来的中华民族现代文明话语主张与西方中心主义话语的较量。在这种情况下,只有积极融入全球化潮流,坚持在文化交流中博采众长,才能与近年来兴起的逆全球化思潮进行斗争,为中华民族现代文明话语提供持久的生命力。

三、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叙事体系的建构路向

叙事在本质上是对话语体系、价值观念或理论体系的全方位呈现,是赋予事物意义及重要性,并对此进行解释的形式。[25]198叙事的目的就在于通过一定的方式使叙事对象的合法性能够被受众群体接受和认同,这也是“元叙事”强调的合法化功能之意。[26]14建构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叙事体系,旨在通过特定的叙事方式向全世界讲好中华民族追求现代化的奋斗故事,以此为中华文明的现代形态提供更为强大的话语资源与思想支撑。这需要处理好历时性与共时性、特殊性与普遍性以及总体性与具体性的关系,打造既具有中国特色、又融通中外的叙事体系。

(一)在“古今观照”中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时空叙事

中华民族现代文明不是先验的理论预设,而是蕴育于中华文明长期历史文化积淀与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之中,一种正处于发展状态的新型文明样态。从历时性与共时性相统一的复合视角出发,着眼历史的纵向变迁与世界现代文明的横向发展,才能在古老文明与当代中国的衔接中理解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出场逻辑。因此,对外讲好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生成与发展的故事,必须把握历史与现实之间的张力,在大历史观的视野中讲述中华文明的经纬与中国式现代化的发展历程。

从唯物史观出发,人类社会的发展是处于纵向历史过程之中的,既是过去历代发展所积累的结晶,也同样面向未来,孕育着新的发展要素,“尽管一方面这些生产力、资金和环境为新的一代所改变,但另一方面,它们也预先规定新的一代本身的生活条件”[15]545。在这个意义上,在时空维度建构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叙事体系,就必须在“古今观照”中阐释中华文明的历史渊源、发展历程、特性生成等深层依据,讲述中华文明“旧邦新命”的奋斗故事。一方面,要从纵向的时间维度归纳和阐述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生成与发展逻辑。历史是认知现实的重要方式,只有了解中华文明的来龙去脉,才能够把握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发展情况与未来走向。从发展历程上看,现代文明形态是人类现代化的衍生物,植根于“从传统的农业社会向现代工业社会转变的历史过程”[27]12。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命题的提出与中国式现代化进程密切相关,正是因为中国式现代化的成型与深入拓展,才使中华文明具备向现代转型的客观条件。其中,起到关键性作用的条件是中国共产党领导和开辟的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这明确了中国共产党是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领导力量和叙事主体,也决定了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内生外发的特质。另一方面,从横向的空间维度阐释和彰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话语实质与象征意义。就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话语特性而言,其在共时的空间维度中呈现出中华文明不同于西方文明话语霸权与线性发展思维的鲜明分野,在叙事过程中倡导不同民族和国家基于自身的空间特点探寻符合各自情况的现代化发展方式,以促成人类文明多元共生、相互促进的繁荣局面。因此,构建中华民族现代文明不仅是中华民族实现复兴和永续发展的重大命题,更在世界历史层面昭示了人类现代化前景的多样化路径,推动人类文明话语的西方“定势思维”趋于瓦解。

(二)在“中外融通”中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比较叙事

由于历史文化、现实国情和发展禀赋的不同,各民族文明向现代转型的道路和方式必然具有自身特点,不存在“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模式。但人类现代化同样存在一般性的规律和共性特性。因此,在叙事体系构建中必须注意处理好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中国特色”与一般共性之间的关系,在二者的比较叙事中挖掘对人类现代文明发展的普遍意义。

首先,中华文明的突出特性决定了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发展特质,要以话语融通强化思想交流,在叙事活动中增进世界对中华文明现代转型的理解和认同。“‘寻求认同’是对外话语叙事的前提和基础”[28],挖掘中华文明突出特性中所蕴含的全人类共同价值和普遍意义,是搭建起中外文明叙事桥梁的重要手段。中华文明的突出特性孕育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土壤,但又蕴含了超越本民族时空界限的价值和意义。基于中华文明的自身特性和对人类文明发展的理解,中国提出“全球文明倡议”,强调不同文明包容共存、交流互鉴,在推动人类社会现代化进程中繁荣人类文明。“全球文明倡议”是继“全球发展倡议”和“全球安全倡议”后中国向世界提供的又一公共议题,不仅以其鲜明的话语标识展示当代中国对于文明发展的态度,还从侧面体现中华文明的世界意义。这就要求在叙事活动中强调中华文明及其现代转型对世界发展的贡献,在比较维度阐述当代中国与西方国家对于人类文明发展的不同主张,把中华民族追求现代化的历程置于世界性和全球化的视野中进行具体的阐释,增进世界对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理解与认知。

其次,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同样需要遵循人类文明发展和现代化建设的普遍规律,要在对现代化的共识理解中提炼共同话语,探索与世界现代文明总体图景互动融通的可能。从整体视域上看,中华民族现代文明“是与世界现代化进程相连接的分支,而不是与之相脱节的孤岛”[29]。同理,中华文明的现代转型也同样寓于世界现代化的浪潮之中,只不过由于其“独特的文化传统,独特的历史命运,独特的基本国情”[2]150造就了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独特性。因此,在具体的叙事活动中,要从联系的观点出发,将中华文明的现代转型置于人类现代化发展的历史坐标中,以全球视野审视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建设。这需要突显中华文明现代转型与人类现代文明发展的共通之处,建立起中外现代文明沟通的话语路径。一般来看,人类现代文明的发展都是以工业化为起点,进而逐步扩展到经济、政治、思想文化等领域的,中华文明的现代转型也不例外。因此,要从经验层面入手,探索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对于人类现代文明发展的借鉴意义,从中提炼标识性话语,展现中华文明现代转型与人类现代文明发展趋势的同向性。

(三)在“宏微相济”中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方法叙事

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是推进中国式现代化过程中的重大命题,既关涉到中华文明延续发展的前途命运,也与广大群众的日常生活密切相关,影响到社会个体对本民族的身份认同与精神认知。因此,对于这一命题的叙事,不仅要遵循“世界历史”意义上的“宏大叙事”要求,也要着眼微观叙事手法进行具象化分析和差异化传播,在方法层面处理好叙事过程中总体性与具体性的关系。

从总体性的视角看,文明是一个整体的范畴,涵盖了经济、政治、社会、文化等方面的内容。文明的宏大叙事,在于运用完整性与连续性的话语表达方式,阐释文明所蕴含的深厚历史与现实内容。作为文明与人类现代化相结合的产物,人类现代文明叙事的展开必须首先厘清现代化与现代文明之间的关联,进而阐明现代文明何以必要、何以可能、何以实现的问题,为宏观层面的叙事奠定理论前提。从实质上看,“现代化成就归根到底要集中地体现为现代文明”[30],继续深入推进中国式现代化,就意味着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在这个意义上,中国的现代化探索生动演绎了中华文明从衰败走向复兴的历程,表征出中华民族从“自在”“自觉”到“自为”的主体性觉醒。因此,用实践印证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是历史和现实的必然选择,构成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宏大叙事的主题。在具体层面,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微观叙事是指从社会个体的感知与表达为基础,扎根中华文明现代转型经验和不同时空场域特点进行叙事的方式。一方面,中华民族现代文明不是单纯的政治符号,而是由社会生活中无数鲜活的实践构成的发展样态,这决定其叙事过程必须观照和回应社会现实问题,以此增强叙事的影响力和感召力。另一方面,要根据不同场域和受众的特点进行差异化叙事。针对国内外叙事的文化特征和受众特点,要注重从文化境遇、历史传统、政治实践等视角进行延展性思考,基于求同存异的原则强化叙事的兼容性。当然,强调“微观叙事”也不意味着对“宏大叙事”的偏废。所谓“宏微相济”,就是“表层的微观描述与深层的宏大叙事相互映衬、表里一致”[31]的叙事方式,利用宏大叙事的话语优势启迪人们的思维,同时善用微观叙事手段拉近“微观个体”与宏大叙事主题之间的情感距离,发挥宏大与微观辩证结合叙事的方法优势,建构更加生动的叙事体系。

四、结 语

话语体系建设是当代中国理论建设、思想建设、文化建设的重要方面,也是维护文化安全、捍卫文化主权的客观要求。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有其特定的出场逻辑,不仅有理论与现实层面的必要性,也具备实现的可能性。透过中华民族现代文明话语生成的各个要素,不仅有助于更加深刻地理解中华文明为何能够向现代转型以及何以实现现代转型的问题,也引申出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叙事体系的命题。从本质上看,叙事是话语的集合,话语体系最终需要通过特定的叙事方式来进行观念的表达和传递。基于中华民族现代文明话语的生成基础,建构叙事体系需要以话语叙事结构为着力点,从时空维度阐明中华文明现代转型的经纬,从比较维度讲述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对人类现代文明发展的贡献,在方法论层面注重具象化分析和差异化传播,进而在总体上呈现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完整样态。总而言之,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不仅要在物质层面推进经济社会的现代化,更要通过话语体系建设,在话语叙事层面掌握对“现代文明”的内涵定义权、议题设置权、争议裁量权,增进全社会对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自信心和认同感,向世界传达当代中国的文明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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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DISCOURSE FORMATION FOUNDATION AND NARRATIVE SYSTEM CONSTRUCTION OF MODERN CHINSES CIVILIZATION

Yang Zhenjia

Abstract:The construction of modern Chinese civilization represents the new cultural mission of the CPC in the new era.At the discourse narrative level,it responds to the question of how Chinese civilization can achieve a modern transformation,addresses the difficult issue of “Western centrism” in the context of civilization,and raises the topic of where human civilization will head in the future.In terms of its formation,the discourse of modern Chinese civilization is rooted in the practice of Chinese-style modernization,inherits excellent traditional Chinese culture,draws ideological resources from the “two integrations”,and constantly enriches its own content through exchanges and mutual learning.To construct the narrative system of modern Chinese civilization,it is necessary to properly handle the relationships between diachronicity and synchronicity,particularity and universality,totality and specificity,laying a solid narrative foundation in the construction of spatio-temporal narrative,comparative narrative,and methodological narrative.

Keywords:Modern Civilization of the Chinese Nation;Discourse Generation;Narrative System;The Identity of the Chinese Culture

〔责任编辑:奉 媛〕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红色礼仪源流研究”(22amp;ZD240)。

【作 者】杨振家,上海交通大学博士研究生。上海,2002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