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不曾发生的梦

夜深，雨水变得沉重

同样变得沉重的，还有头颅

银色的弯刀与门后的铁镰并不相同：

二月的田野地头，禾苗还没能覆盖暗红的玫瑰

镰刀从去年冬天开始生锈

而月牙的消失不止因为雨水

祖父增长的皱纹里藏着一座无从窥探的大山

没有人知道山后是桃花源还是大海

抑或是另一座山

他在山里伐树，捕猎

日复一日，冰冻了七十多岁的光阴

某天劈柴的时候飞起的木块打落了他的门牙

从那以后他的声音变得复杂

——比深夜的雨声还要复杂

躺在床上的人只能想象雨落在身上的感觉

当然，也只会想象

镰刀和弯刀的影子在天花板上重叠

四周涌来的黑暗幻化成双手

握住潮湿的木柄

把锈迹斑斑的刀头

狠狠挥向雨幕里的夜

——虚无的原野

——原载于《诗刊》2024年第9期

推荐人：淮 山

推荐语：本诗以“弯刀”和“铁镰”为核心意象，诗人敏锐地把握到二者形体上的共性和所承载文化的巨大差异。“弯刀”“玫瑰”“月牙”塑造出清冽如武者巅峰对决的氛围，与“镰刀”“田野”“禾苗”“雨水”塑造的惬意田园氛围碰撞在一起，同时衬托着“祖父”这一形象，给人一种不真实的荒诞感。题目中“不曾发生的梦”和尾句“雨幕里的夜/——虚无的原野”似乎又别有一种茫然与反叛的深意。从“弯刀”到“镰刀”，再到二者的逐渐重合，其中的意味值得细细品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