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岸好似故土滑翔（组诗）

有那么一瞬

有那么一瞬，我那么陌生

街道不宽阔却干净，碎石路

延伸到老城

夏天聒噪，混沌在小吃叫卖声里

来往的车流，把在人行道上的人群分成两拨

只有在海边的道路旁，棕榈树和榕树

在热浪中弯曲，并被前行的车刷向后面

像间断的琴键，偶尔奏出一段音符

有那么一瞬，我从橱窗外映照的夜景上

恍惚看到埃菲尔铁塔，大本钟

光影相互撕咬

留下孔洞，穿过风，笛音悠长

有那么一瞬，云压的低

我应在故乡

送信的人还没有来

如同活字

这方阵讲究横平竖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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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铅字也是，一方阴阳

足够抵达先哲那双排布的手

每个平凡者，通过方块字辨识

找到曾经的你

现在的我

油污，粗糙，铅体拓印在纸上

像把一个人的信誉递给无数接受的人

几千年的路如此交错。每个平凡者——

铅字中的一份子，挪动，安放

不曾发出撞击声

风雨飘摇下，一个字就是一个车毂

滚滚如雷

我还在这长方形中，走过被挪用的一生

我足够盲目，在你手心的一刻

你方能读懂，我的锐角和直角

那么一致

烟云，自你眼中升腾

心底，万千之重，怎么也说不出

说不出

旧忆

离过年还有些时日

木格窗糊了一层新纸，阳光正好

匀称地切分着影子落在炕上

西北的早上，仍有温暖

一个能识字的人，发着烧，盖着碎花被子

听茶壶里的水“嗞嗞”翻滚

准备好的冻梨温在炉子上

它们把整个冬季浓缩的时间都给予

咳嗽，泪花，一碗麦子向邻居家的交换

一路上盖着碗在风雪中的小跑

那年祖母年轻，她裁开纸，看着门窗

让我分辨上下联

等着她的子女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