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日志（外三首）

你有了乡村的

疲倦，在晴朗的昨天

也许婆婆纳的蓝色小花

开放着你僻远的

睡眠。乌托邦不在你

想象中，你锁好门窗留下

潮湿的遗址

更多的爱将你忘记

当你涉水时（南下的潦河

上游古称兰溪河，下游

俗称沙河），你看到

河水的忧郁

也是祖父的忧郁。直到

现在，那些倦怠

又在你的脸上浮现

你想离去但你躺在枯井

的沿上发呆。麦田无限

深绿，被发明的苦痛

也被你放进一碗槐花中

苦楝树

一棵苦楝站在

你的面前，童年就

向你敞开

你浮云般的十三月

连同那袅娜的翠鸟……

在黄昏的古诗里

谋划你的远游

父亲还远远地

望向你，但

什么也没说；母亲

周身的雾越发静寂了

你第一次从苦楝前经过，

直到第二次，第三次……

许多次以后你再也

不会恐惧老房子里的黑暗

多年后回到

它的面前，死去的人

也不能再活过来？你依旧

经过，只是更遥远了

正午的时候，你要端详

那苦褐色的

皮肤上湮灭的漩涡

你要聆听苦楝的

虚无和阴凉

速写咏叹调

从一种倦怠抽身，灰雀

凝神，狸猫跃向一个可能

黄昏招展，晚风驰过

乡野，你写下新鲜的诗行

沿着流水的方向，昨日

向雾聚拢，鹅卵石

栖息在寂寞的月光里

你哀痛的话语在验证着什么

你寂然的脸庞在记忆着什么

风吹过疲劳的一天。

屋顶

更深的黄昏仍沉默着

七月消失的窗户

仍打开着。一片又

一片的阴雨和往日，

长出青苔，长出

一个严肃童年的所有期待

等到又一个夏天

废墟宛如隐身的父亲

父亲在大雨里

爬上屋顶……

修补破漏的一生

你所叙述的，已经坍塌

唯有记忆重建着

一个人崭新的生活

你的父亲，已不再

向你传授生活的经验

已微笑着走入雨中

直到多年后

你第一次爬上屋顶

才突然理解了一个父亲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