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我国是蚕丝文化的发源地,拥有悠久的历史底蕴和卓越的刺绣工艺。其中,鲁绣是带有鲜明山东地域特征的一项传统手工技艺。本文将通过文献整理、实地调研、与国家级鲁绣非遗传承人访谈等方式,梳理鲁绣手工艺的历史发展脉络,并根据鲁绣手工艺的传承现状,认为在文化“两创”背景下,鲁绣手工艺传承应围绕传承人这一主体展开,尝试从发挥传承人主观能动性,实施精品发展战略、构建鲁绣工艺文化品牌形象,擦亮鲁绣品牌、实行生产性保护三个角度实现鲁绣手工艺的高质量发展。
关键词:鲁绣手工艺;历史回溯;现实困境;提升路径
中图分类号:TS93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7357(2024)26-0-03
2021年后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在时代的号召下再次被推向了新的研究高潮。其中,非物质文化遗产因其凝聚的民间智慧和独有的生产生活韵味而受到全世界的广泛关注与重视,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作为具有鲜明地域性特征的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鲁绣在“山东手造”工程的大力支持下,又一次迸发出强大的生命力,表现出极高的学术价值、艺术价值和经济价值。基于此,本文尝试从鲁绣手工艺的历史回溯和发展对策两个方面进行思考,试论鲁绣手工艺的保护策略。
一、鲁绣手工艺的历史回溯
齐鲁地区作为中华传统文化的重要发祥地,历经了数代王朝的政治、文化和经济的洗礼,已形成了独具特色的风俗习惯和服饰技艺。鲁绣发展有三个较为重要的发展节点,分别是明清前在临淄设“服官”、明清时期的中西文化交融以及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单头机绣介入。基于此,笔者将从明清时期前、明清时期、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三个时间段简述齐鲁地区刺绣技艺(即鲁绣)的历史,挖掘上述不同时期中,具备鲁绣技艺传承能力的手工艺人在技艺代际传承中所发挥的主体性作用。
(一)明清时期前
齐鲁地域的刺绣工艺品历史最早可追溯至春秋战国年代。当时,齐国女性以其卓越的刺绣技能而声名远扬,刺绣作品自然也广受各地欢迎。鲁绣作为我国最早的绣种之一,有着“齐纨”或“鲁缟”之称。齐鲁地区刺绣工艺,在汉代就已经达到相当高的技艺水平。齐鲁地区技艺之精湛与高超,从“服官”设立便可窥见一斑。根据《汉书》记载,齐地临淄还曾专门设有为皇室制作衣物的“三服官”,文有“齐三服官作工各数千人,一岁费数巨万”,这足以反映出鲁绣行业的欣欣繁荣,以及其在社会经济中不可撼动的地位。“鲁绣”之称自此沿袭数千年,直至今日。
在该时期的各大(中)城区、人口密集区域中,都零星分布着鲁绣的刺绣作坊。这些手工作坊雇用了一批专业的男女手工鲁绣艺人制作用于销售的商品绣件,一方面是为艺人提供了赖以生存的生活来源,另一方面也为鲁绣技艺的代际传承创造了有利环境。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传统技艺流传至元明时代时,手工艺人的制作重点发生变化,其不再局限于服饰等日常用品,还会根据各种场合的需要创作一批具有观赏价值的“艺术品”,这就使得鲁绣被赋予了连接日常生活与高雅艺术的纽带属性,使得“百鸟朝凤图”“罗汉图”等鲁绣佳作依次问世[1]。
(二)明清时期
明清时期,商品化进程快速推进,中国刺绣艺术在时代的推动与手工艺人的共同努力下又一次达到了发展高峰。最显著的特征是各地刺绣工艺百花齐放,并逐渐走向世界。在这一时期,“苏”“湘”“粤”“蜀”四大名绣随势而兴,但技艺上博采众长的鲁绣却未能紧跟时代步伐,走出国门。
明代时期,各地刺绣技艺各具区域特色。上海“顾绣”因精细而著称、东北“辑线绣”因钉线技艺而著称、北京“洒线绣”因其洒落有致的针法和色彩搭配而享誉盛名、山东鲁绣因鲜明色彩、粗犷针法而体现出民间朴实、健美的风格。鲁绣绣面的质地非常牢固,经常被人们用作房屋装饰,实用性极强,因此广受社会群众喜爱。故宫博物院收藏陈列的明代鲁绣作品《芙蓉双鸭图》,即这一时期鲁绣艺术最杰出的代表,此件作品纵140厘米、宽57厘米,以0.02—0.05cm不等的丝线代替画笔,线条苍劲有力,纹样浑厚粗犷,在整体的豪放风格中不失细腻的局部处理,彰显出鲁绣拙中寓秀的艺术风格。这些刺绣工艺不仅在当时社会中占有重要地位,也对后世刺绣艺术的蓬勃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为了进一步谋求生存,该时期的鲁绣作坊和技艺高超的艺人除宫廷贵族专门供应外,还会面向普通民众进行绣品经营销售,鲁绣商行开始崛起。
清代的康熙、雍正、乾隆三朝社会相对稳定,在此背景助推下,刺绣技艺日益繁荣,呈现出丰富多彩、竞相争艳的景象,民间刺绣工艺也自此达到了新的巅峰。刺绣工艺成为民间女性广泛流传且不可或缺的生活技能,在代际传承间得到了持续的发展。随着刺绣制品逐渐转变为商品在社会上流通,妇女们正式将刺绣作为一种家庭副业,贴补家用。为谋求生计,绣女们不断探索和提高刺绣技艺,力求通过精细的手工制产出更加精美的绣品,从而获得经济价值。
同一时期,国门开放,鲁绣技艺的中西交融自此启幕。西洋文化通过沿海城市进入内陆,并对传统服饰制式与纹样产生了巨大的冲击,使得齐鲁地区的服饰开始出现中西文化融合的特征。与此同时,传统的鲁绣技艺在西洋文化影响下,出现了抽丝的西洋技艺(即墨花边就是因此逐渐流行),刺绣纹样从传统的自然崇拜(如花、鸟、树木、山水)逐渐向包含着西方文化的宗教纹样方向发展。同时,针织技法的转变让绣品的呈现效果也日趋多元。西式服装的流行与封建阶级制度中严格等级之间出现严重碰撞,在儒家礼教思想与西洋文化产生碰撞下,鲁中南地区形成了具有鲜明儒家特点的融合服饰。以济南为代表的正式服装,多是以方方正正的领子、朴素的五色色彩作为主要的传统服装基调,鲜有亮眼的纹样,与之有着鲜明对比的是沿海的鲁东沿海地区,西服等服装则在洋人入侵时对当地的普通民众产生了深远影响,该地区服饰也因此受到较多的西式文化影响,服装风格变得更加开放和夸张,鲁绣的纹样也更加大胆和丰富[2]。
(三)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中西文化相互交融,取长补短,齐鲁服饰文化也达到了一个新的融合高度,秉承着儒家中庸思想中矛盾双方在共存中谋求发展的宗旨,人们对服装审美也发生转变,表现为人民极力摆脱掉传统礼教中的等级制度。对于服装的颜色选择也抛弃原本单调的黑、白、灰等五种纯色,转为根据不同身份大胆地选择亮色来表现身份。但囿于根植在齐鲁地区人们心中的儒家思想和齐鲁传统风俗,齐鲁地区的人们仍保持着较为传统的衣着习惯。民间多流传着上衣下裳形制,上衣主要是以袍、褂、衫为主,也会随气候情况搭配背心、袄或马甲等,下装主要是裙和裤。这一时期,齐鲁地区普通百姓的下装多以裤子为主,而对于裤子的基本形制则是为宽裆的和镶腰的,因此又俗称大裆裤子。进一步来看,该类服饰又与齐鲁地区作为农业大省有着密切的关系,宽敞的服装形制便于日常的出行与劳作,鲁绣的手工艺人在服装上的刺绣纹样也相应精简。
随着工业化进程的持续推进,鲁绣因技艺创新和机器生产的介入获得了广阔的发展空间。从这一时期的鲁绣开始,鲁绣制品就被具备鲁绣技艺传承能力的手工艺人分为手绣工艺品与机制产品两个不同的种类。手绣工艺品是以传统的手工艺人一针一线缝制的鲁绣工艺,如陈列在人民大会堂中的大型巨幅采风鲁绣作品《百蝶图》。接着,以单头缝纫机为代表的机械设备开始参与制作工序,这种采用特殊机械化的鲁绣刺绣技艺又被称为长针绣,是真正意义上标志鲁绣工艺从纯粹手工制作过渡到机械化与手工艺结合的新时期。在绣品制作的实际操作中,鲁绣工匠可以通过操作脚踏板来驱动缝纫机进行针织。固定的机器针头并不会影响艺人的精湛技艺。绣品的布局、针脚的疏密和长短、针法等核心要素,实际上仍由手工艺人通过灵活旋转等方式掌控。这就使得每件绣品都蕴含着独特的匠心和情感,展示出鲁绣的独特魅力。长针绣作为手工与机械完美结合的产物,既保留了手工绣制的细腻与灵动,又展现了机械的精准与高效。这种独特的绣制方式,让鲁绣在传统与现代之间找到了完美的平衡,成为中华文化的一颗璀璨明珠。进一步来看,现代电脑技术和标准化生产的引入,使鲁绣实现了从单头缝纫机向万能机(电动缝纫机)以及电脑绣花机等纯机械绣制的转变,传统鲁绣这棵千年古树生出了坚实的新枝。
二、鲁绣手工艺现代化转型的现实困境
缝纫机设备引入山东刺绣市场的十余年来,鲁绣技艺加速进入现代化进程的浪潮中。当与纯手工制作的鲁绣(济南鲁绣)传承人交谈了解到,目前鲁绣手工艺发展面临着两大突出问题,分别是传承人重视和保护不足、家庭式小作坊生产难以形成品牌。
(一)传承人重视和保护不足
传承人是赋予鲁绣制品“鲜活生命”的创造者,其主观能动性的发挥,极大程度地影响着鲁绣技艺在现代化进程中的发展转向。鲁绣制品因针织丝线精致、图像立体唯美、风格苍劲豪放等特点广受市场追捧,其背后是一名或者多名手工艺人伏案数十个小时完成的数万次刺绣,而这些手工艺人都普遍拥有十年以上的针织基础。然而,鲁绣手工刺绣学习难度不容小觑。如果依旧采用传统的师徒教学模式,就会造成两方面的消极影响:一是继续消耗老一辈传承人在技艺代际传播中的积极性,造成技艺无心创新、传习者求学无门的窘况;二是这种经验见长的手工技艺过度依赖老一辈传承人,从而出现因为传承人年龄越长而产量(质量)下降的问题。
(二)家庭小作坊式生产能出精品,但难形成品牌
通过访谈还了解到,鲁绣多以传统家庭小作坊式生产为主,且每个工作坊里往往不超过5位手工艺人,均不追求产量,把生产出高质量的手工精品绣品作为最终目标。由此可见,单一、枯燥且机械化的纯手工劳作,虽然能够在最大程度上保证产出绣品的质量,但也限制了生产效率,产量注定不会太高。假若没有产量规模支撑,就难以形成有效的品牌宣传攻势,无法进一步产生品牌效应。
三、鲁绣手工艺现代化转译的实现路径
鲁绣作为根植齐鲁大地的省级传统美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当回溯其不同历史时期的发展不难发现,鲁绣技艺几次变革,经历了从无到有、由盛转衰,又于新时代再度崛起,其始终是以传承人为主线,其传承与发展也是我国优秀传统文化传承与发展的缩影。因此,要想破解上述问题,传承人还是应当顺应时代发展,在守正中创新。
鲁绣在山东胶东地区衍生出了一个重要分支——即墨花边。结合前文对鲁绣传承人不同传承模式问题,综合分析可知,在文化“两创”背景支持下,鲁绣手工艺要想实现高质量的传承发展,实施正确有效的对策路径格外重要。
以即墨花边成功案例为例,通过与代表性传承人的半结构化访谈了解到,如今鲁绣的现代化传承可行的发展对策主要有三个:保护传承人、发挥其主观能动性是破题的关键一招;秉持精品发展战略、构建鲁绣工艺文化品牌形象是破题的应有之义;擦亮鲁绣品牌、实行生产性保护是可持续发展的动力源泉。
(一)保护鲁绣技艺传承人、充分发挥其主观能动性是关键重点
一是要不断完善对老艺人的保障机制,提供更为优越的传授环境和薪资待遇,给予其更高的社会地位,充分发挥老艺人在“传、帮、带”上的主体性作用,鼓励其在原有技艺的基础上迎合时代变革,谋求技艺的数字化创新;二是要借助智能技术手段,打造多元化培训模式和培训课程,用沉浸体验的方式培育新一代刺绣技艺生产和管理人才,同时也可让手工艺者走入智能化车间、感受了解现代化针织技术;三是联合省、区、市教育或人力资源等部门,持续提升高校在传承中的地位,继续鼓励高校、科研机构深入推动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基地、非遗生产性保护示范基地建设,积极发掘、组织和聘任民间刺绣艺人进入高校授课;四是邀请鲁绣代表性传承人面向社会层面开设传统刺绣培训班,通过兴趣激发传承意愿,确保鲁绣技艺得以传承、不致失传;五是进一步探索将鲁绣手工课纳入大、中、小学校劳动教育和职业教育的育人全过程,用好第二课堂这一抓手,主动吸引同学们关注鲁绣、接受鲁绣、传承和发扬鲁绣。
(二)秉持精品发展战略,构建鲁绣工艺文化品牌形象
鲁绣的发展离不开国内外社会各界的关注,更需来自政府高度重视与大力支持。一是政府有关部门和有关行业应当持续关注鲁绣的动态发展,在政策和经济上加大支持力度,为其传承发展、品牌氛围营造提供有利环境;二是从宏观层面推动鲁绣品牌基础建设、形象塑造、市场拓展和规范化运作;三是将鲁绣作为山东省标志性手工艺品及旅游商品进行深度开发,进一步面向市场进行经营性推广。同时,还可以鼓励书画家、收藏家与刺绣艺术家之间进行跨界交流跨领域合作,共同研发和创新绣品形式与内容,这不仅可以融合传统刺绣技艺与现代审美,还能够创造出更多既具有传统韵味又符合现代市场需求的艺术作品,进一步拓展其在文化市场上的影响力和本体的收藏价值。
(三)擦亮鲁绣品牌、实行生产性保护是可持续发展的活力源头
一是通过传统媒体与现代融媒体平台的互动性和多样性,采用线上线下联动的创意活动来提高公众的参与度和互动体验,从而增强鲁绣的品牌知名度和社会影响力;二是借助数字技术手段制作多样的专题报道,面向大众推广鲁绣的历史渊源、技艺特点及其文化价值,以启迪公众加深对鲁绣这一传统工艺的认识;三是借鉴生产性保护的有效案例,在政策扶持帮助下,开展公司形式的生产经营活动,带动经济发展和人民劳动致富;四是可以借鉴文博会、世博会的展览销售一体化经验,定期在人口密集区域、文化交易市场周边、博物馆、文化馆等场所举办专题展览,让更多人通过沉浸式的体验爱上鲁绣、购买鲁绣、传播鲁绣、传承鲁绣,以实现鲁绣手工艺产业的高质量发展。
参考文献:
[1]马亮.鲁绣工艺的传承、保护与开发[D].山东大学,2010.
[2]陈沙.鲁绣手工艺术与传承研究[D].东北林业大学,2019.
艺术大观2024年2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