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老王

2024-12-10 00:00王瑛
文学港 2024年12期

1

老王沉默如谜。他很少说话,也不喜欢出门。

小时候,看他捣鼓各种船,从小木船到水泥船,再到娶新娘的彩棚船。后来,我又看他拆装拖拉机。把手扶拖拉机,组装成用方向盘驾驶的。我工作后,老王退休了,开始捣鼓他的一亩三分地。“番茄种一季换个地。夏季玉米苗不能断水,影响秋玉米成长。马铃薯不用挖洞,种子浅埋,收成时一拉就行。埋甘蔗的坑不用挖深,容易积水,甘蔗易烂……”这些都是老王的心得,被记在纸上。歪歪扭扭的字,写满厚厚一叠纸,用夹子夹住,挂在墙上。

一亩三分地,从此成了老王的羁绊。喊他来城里住几天,他说,地里离不开人。偶尔上来跟我们吃个饭,饭后不论迟早,都要赶回乡下。老王还是那句话,地里离不开人。

每年都计划出去玩,但很少能有成行的。这次出远门,我是有预谋的。付完钱,订了机票,才打电话通知他们。老王很抗拒,拒绝听我电话。母亲说,你爸是心疼你的钱。每个月要还房贷,你儿子眼看着要办喜事,手头没点钱怎么行,我们就不去了。又是这样。

我把旅行社发来的行程整理成图片,发给了老王。没半小时,老王居然给我打来电话,问我:“这次去云南玩?图片上的地方我们都要去吗?”我愕了一下,连忙说:“是的,图片就是我们的旅游线路。”老王沉默了大概五秒钟,说:“那行,按你的来,什么时候走?”我很诧异老王的转变,犟老头,犟了快一辈子,很少能听人劝。“一周后走。爸,这次这么听话了?妈的思想工作你去做哦。”我在电话这端跟老王打趣道。“人活一辈子,没坐过飞机,以后被阎王爷也看不起。我会跟她说的。”隔了几十公里,我似乎看到了老王的一本正经。

晚上,我给母亲打了电话,母亲说:“你爸让我不要只管厨房,该去外面看看。”说着,母亲压低声音:“你爸还说家里烟囱出来的烟,飘向了天空,坐飞机上去就能看到。烟真的在云里吗?”我没有回答母亲。才上了几天夜校的老王,居然说出这么有想象力的话。

上了飞机,母亲被老王拉到靠窗的位置上。灰色和淡红色的天际交汇处,一条金光带正在我们的右侧游动,这条耀眼的金光带夹着深紫色,像火山爆发的熔岩一样缓慢流淌,耀眼光带的上方,有一层红色的光芒闪烁。我赶紧说:“爸,妈,快看,太阳要升起来了!”我们挤在窗口,一起从万米高空望出去,只见太阳女神正蠕动着游上天际,开始照耀人间的旅程。她的出现,让整个天空闪烁金橘色,犹如染上一抹又一抹橘红,云天交汇处,映照得霞光纵横。

“可真好看。”母亲小声问老王,“你说那些烟囱冒出来的烟,会在这云里面吗?”“在,肯定在。你问问闺女就知道了。”老王转头看向我。“在,当然在。妈,没有你一日三餐的烟,这云不会那么好看。”我看着窗外,说,“那云里,一定藏着你们这辈子的生活烟火,从青春芳华,到霜染鬓发。”老王听完难得地笑了,说:“看,闺女文化人,讲得就是不一样,好听。”

去石林那天,老王说话不停,人也开始兴奋。他还从包里摸出几包石林香烟丢给二舅和姨夫,说等下进了石林景区,抽这个。老王的烟是我们姐妹承包的,但我们买的不是这个牌子,这石林烟是哪来的?我满脸问号,扭头看向母亲,母亲对我笑了一下,不响。当导游介绍到彝族的“阿诗玛”和“阿黑哥”时,老王搂住母亲的肩膀,一个劲地喊“阿诗玛”,“阿诗玛,我是阿黑哥,你是阿诗玛。”

母亲拍开老王搭在肩头的大手,斜睨一眼,说:“以后闺女喊吃饭,你别再说地里离不开人了。一个阿诗玛,你就扔掉一亩三分地跑来了。”老王害羞了,黝黑的后颈泛着黑红。母亲转向父亲说:“老王,你就说,这事有没有三十年?”老王正儿八经算起了时间,“那时候大囡刚上学,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吧,是有三十年了。严格算起来,还不止三十年。”原来,让老王迫不及待给我打电话的原因,是阿诗玛。我发给老王的行程里有阿诗玛的图片。

路旁,老王点上了石林牌香烟,浓浓的烟雾在空中安静地绕着,将他的身子笼在里面。原来,老王和母亲说的阿诗玛,来自一种香烟品牌。这个香烟首次生产于1982年,彝族少女阿诗玛的侧面像,印在香烟盒的封面上。阿诗玛,就在那时住进了老王的心里。巧的是,“我老早就看过阿诗玛电影,那时刚二十出头,觉得这姑娘好看,想着以后找媳妇也找这样的。”“那你还找我?”母亲反手拧了一下老王的胳膊。“你们长得像啊,你跟影片中的阿诗玛长得一模一样。”说罢,老王捋了捋母亲的刘海,说,“看,多像,一样的漂亮,一样的勇敢。”母亲红着脸不响。

老王继续讲他那些有关阿诗玛的事。“第一次看到阿诗玛香烟,看到那个包装上阿诗玛的侧面,我胸口猛地抽了一下,当年看过的画面,居然放电影似的,一下子都回来了。”老王挠了挠头,偷偷瞄了眼母亲,说:“那时开始,我就偷偷摸摸藏香烟包装盒。但我是孙悟空,你是如来佛,这不,藏来藏去,还是被你知道了。”老王边说边傻傻看着母亲笑。

母亲被老王逗乐了,笑骂着:“还好意思说,你都进派出所了,家属还能不知道?”母亲顿了下,轻声说:“那时多苦啊,分家分到一屁股债,新做人家,啥都要花钱。要不是因为没钱,你也不能被当小偷,差点蹲大牢啊。”“这不是误会吗?”老王在边上解释,“收集的烟盒,大部分是捡来的,但捡来的有的脏掉了,有的被拆破了。小部分是我跟人讨来的,讨来的都是干净的。”老王弹了一下烟灰,说:“那次,我看人家烟盒里只有一根烟了,所以才会跟着他的,想等他抽完了要烟盒,哪知道被他当成了小偷。幸好是隔壁村的,也不陌生,说开就没事了。”老王说,从那个大乌龙后,他收集阿诗玛烟盒反而变得容易,有人会特意把烟盒留起来给他送来。

“你就是从那时开始明目张胆的。把烟盒拆了,压在床头柜玻璃板下,睡前还得看一眼。枕边人是我,看的想的都是其他人,那时我多委屈。”母亲说着,红了眼。“哎,一大把年纪了,你做啥呢。都过去了,不说了不说了。”老王说着,把手放在母亲肩头,轻轻摇了几下。“可惜啊,搬家多次,厚厚一叠阿诗玛都被我弄丢了。”老王灼热的眼神一刹那暗淡下来。“大叔,没事,跟我走,今天就让你变身阿黑哥,重娶阿诗玛。”导游在边上起哄说。

石林景区,有个换装拍照的项目。身着彝族服饰的“阿诗玛”吸引了老王的目光。他拉着母亲,挤进人群,让景区内的工作人员给母亲换装,自己也利索地钻进换衣间。一会儿工夫,身穿彝族服饰,背着小竹篮的“阿诗玛”出现了。她身旁站着一个身穿红白民族服,腰系灰色长腰带,手握宝剑的“阿黑哥”,是老王。老王的双手习惯性扶在母亲的肩头,站在母亲的对面,认真端详着这个一起生活了五十年的老伴,时不时帮母亲拉拉衣角,整整背篓,掸掸灰尘。母亲围着老王转了几圈,扶正帽子,见老王腰带绣花图案系错了,母亲连忙解下来,再仔细对比后,重新系了上去。母亲会绣花,她能看懂图案。小时候,我们姐妹所穿的毛衣毛裤,每一样都出自母亲那双似乎永远也闲不下来的粗糙的手。我读小学那几年,家里盖了房子,经济越发拮据,即使过年也很难有新衣服穿。心灵手巧的母亲就把穿旧的外套拆掉再翻新,把里面颜色较新的那层翻到外面,把旧的那层放在里面,再绣朵花,绣只蝴蝶上去,一件新衣服做好了。

“大囡,来,给我们拍照,多拍几张。”老王异常兴奋,拉着母亲的手,脸上漾着灿烂的笑容。

找到自己喜欢的事情,并去坚持,这是一种幸福。幸好,老王在临近黄昏时,还没有丢掉心中的喜欢和激情。桑榆未老,夕阳正红。放眼望向石林上空,好一段最美的时光!惊鸿一瞥,注定留下的是永恒之恋。

2

老王说,来这世上一趟,到最后,也就留下一张像。趁着现在还能动,把年轻时想做的事情补起来,少留点遗憾。这是他劝母亲出门的另一句话。

这次,我们来到的是纳西族自治县拉海市美泉村的一个马场。“茶马古道”是一个有着特定含义的历史概念。这条漫长悠远的茶马古道上,不知曾有多少马帮经年累月地南来北往。清脆的马脖铃声越传越远,踏下的马蹄痕印留在了青石板上,也印在我的心中。我去云南四趟,前几次都跟茶马古道擦肩而过,这一趟,为了圆梦,特意安排了行程。

在这条世界上最古老的商路上行走,我犹如穿梭在时空的缝隙。一边是悠悠古道的厚重历史,一边又是当地百姓对美好生活的积极追求。马场里的马夫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来自美泉村。他们将茶马古道文化转化成新的致富道,那一间间青瓦红墙的农屋田舍成了很多人的归园田居梦,那石板古道上的马蹄印成为古道的记忆痕迹。古道新颜,不仅仅颠覆了人们对云南农村的刻板印象,更因地制宜为当地老百姓致富带来了新机遇,使茶马古道真正活了起来。

马场的马是滇马,是云南特有的,马不大,脚程慢,但爬坡能力极强。在狭窄稍陡的古道上,清脆的马脖铃声声作响,马蹄徐徐,轻风在密林中游走,发出细细的声音。道路两边凹进去的槽沟,是马蹄走踏的痕迹。蔚蓝的天、雪白的云和古朴的小路真的让人流连忘返。

带队的大叔很幽默,用纳西族语言夹杂着不标准的普通话、英文、流行的网络语言幽默地唤马儿:“马儿不要出轨,宝宝不开心啦……”

老王和他的马儿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带队大叔说老王很老道,适合做我们这支队伍的先锋兵。老王说,骑马没得骑,骑牛小时候经常骑,在牛背上翻跟斗,打虎跳,还能睡觉哩。前面又是一个六十度的斜坡,我赶紧拉紧缰绳,只见老王却从容不迫,拉紧缰绳,踩实脚板,猫着腰,把前胸贴紧马背。好不容易上了坡,我才舒了口气,老王已经开始直起身子,往后倾。这是标准的骑马下坡姿势。老王一边骑着马,一边频频回头,往队伍后面看。母亲和我都在老王后面。

我的马浑身通黑,只有尾部带红。它叫红日。初闻它的名字,我想到了“白云重重,红日杲杲”。白云,绿地,蓝天,行走在青山绿水间,大美的面容已够充盈,眉心处,再冉一颗纯粹的朱砂痣。红日走得很稳,爬坡时喘着粗气,看着让人心疼。此时我不禁后悔骑马走茶马古道了。我不喜欢坐人力三轮车。友人曾劝我,坐人力三轮能帮车夫解决生计,解决一时的窘境,也算一件善事。但为求心安,我宁可步行也不坐人力车。此时在红日的背上,我丝毫感受不到驾驭它的优越感,一个老汉拉着我,艰难上坡的画面在我眼前显现。我开始如坐针毡,提着一口气,似乎这样能减轻红日背上的重量。好不容易爬上坡,我重重吁了一口气。那口气刚吁出去,红日就像收到指令似的,一个劲往路右边走去。右边是悬崖。我吓得大叫。这叫声更让红日加快了马蹄,我整个人都僵在马背上。

领队大叔听到我的叫喊声,赶紧跑到我边上。他把缰绳往左拉了几下,轻轻拍了下红日的脑袋,说,老伙计,别调皮了。红日瞬间转头,迷途知返。大叔说,姑娘,你得学会控制缰绳,往左拉是往左走,往右拉是往右走,往后拉是让马停止前进,像刚才这种情况,你的叫喊只能增加它的恐慌,有可能还会引起群马大乱,不可取。前面是悬崖,你刚才应该往后拉缰绳,及时悬崖勒马。马是有灵性的。

是的,红日是有灵性的。它刚才一定是在抗议。我下了马,牵着红日跟在了马队的最后。

马队继续行走在茶马古道上,俯瞰丽江全景。

“哎哟,稻花,你这小兔崽子……”老王的叫喊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加快脚步,抬头望去,老王和他的稻花倒在了地上,没一会儿,稻花又重新站了起来。老王的马儿叫稻花。在马场时,他自己选的马,说这名字适合我们农村来的。牵着稻花的大叔忙不迭把老王扶起来,又给他捡来甩到路边的鞋子穿上。大叔满脸歉意,对着老王一个劲说对不起。“怎么回事?人有没有受伤?”跟在老王后面的母亲着急问道。“我人没事,就是被它吓了一跳。”老王站起来,边整理衣服边回答。“马失前蹄了。”大叔说。稻花驮着老王走在下坡路上,毫无征兆的,左蹄居然一下子软了。马背上的老王被稻花突如其来的下跪姿势甩在了地上,幸好大叔够机灵,把稻花拉住了,避免马蹄伤人。

母亲已经从马上爬了下来,快步走到老王身边,“怎么样,怎么样?有痛的地方要告诉我。”母亲已经急得开始抹眼泪了。“没事,真没事。不信,你摸摸。”老王边说边往母亲那边靠了点。母亲眼泪汪汪的,一边给老王掸去衣服上的灰尘,一边摸着老王的前胸、后背、肩膀、腿。“把帽子拿掉,我看看头上。”老王听话地摘掉帽子,任凭母亲在头上摸了个遍。“有没有痛的地方?”母亲问。“真没有,就是吓了一跳。这马跟我一样,老了,难免要打软脚,没事。”老王笑着安慰母亲。母亲又擦了下眼泪,笑骂了一句“老法师,轻骨头”,回到了自己的马旁。牵马的大叔解释着马失前蹄的主要原因,一般是马受惊,慌不择路,那就难免失蹄;或者是道路不平整,遇到河渠沟汊,前蹄之失也在意料之中;还有一个可能是马儿老了,脚力不如壮马,偶有失蹄也能理解。

我的耳边却响起带队大叔的话:马是有灵性的。

3

在近日刷屏的《回村三天,二舅治好了我的精神内耗》这部短片里,“二舅”的一生穿行而过,他生命长河中的波澜不惊与朴素坚韧,一下子击中了我内心的柔软。平凡,是短片的一个关键词。他身处底层、经历坎坷,却又顶风冒雨、斗志昂扬,在经历了命运的不公、生活的不易之后,依旧保持了一种从内心深处溢出来的真诚、善良。这样的平静又倔强,在一个普通人身上交汇相融,让人“破防”。

我的老王没有故事。平凡的悲欢、平凡的坚守、平凡的选择。他就像身体的骨架,看不到,但却是我们的支撑。

老王脾气不好,偶尔还很暴躁。

记得在大理古城那个晚上,我们穿梭在大街小巷中,被那些充满韵味的建筑和灯光吸引,不知不觉中,我和母亲脱离了队伍,等我意识到时,已经迷失在错综复杂的小巷中。母亲拉着我,焦急万分道:“你爸找不到我们,肯定急死了,那爆脾气,要发火了。”的确,父亲抽完一根烟回来,发现不见了我和母亲时,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一边大声呼喊我俩的名字,一边四处寻找。当我和二舅通了电话,开启定位,七拐八拐站在大部队面前时,老王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大声训斥道:“乱跑什么,不知道我会担心吗?”随后,他紧紧地拉着母亲的手,生怕她再次走丢。看他发火,母亲轻轻拍了下老王的肩头,然后小声对我说,“你爸就那臭脾气,一会儿就没事了,你别放心上。”我懂。在老王瞪我的那一眼中,我分明看到了后怕和庆幸。如果老王真舍得打我,那手掌,也必定传递给我一种温暖又安心的力量。

到丽江的那晚,我带他们去看舞台剧。到达剧院时,门口排起了长队,进场时间还没到。丽江的夜很美,但很冷,老王看着缩成一团的我们,把母亲和我都拉到墙角处,说这样避免吹风,他去排队。很听话地,我们躲在墙角边。突然,队伍出现骚动,传来一阵小孩的哭声。紧接着,老王那半生不熟的普通话隐约传了过来。“我们赶紧上去看看,你爸这个爆脾气喜欢管闲事的。”母亲着急说道。果然,还没等我们上前,老王的声音过来了,“你们还有没有点人情味了?看小孩子都冻哭了,守着死规矩,你们领导呢?”原来,有个女娃被风吹得头疼,家长想让工作人员通融一下,早点进场暖和暖和,但时间没到,工作人员不让进。双方争执起来,把女孩子吓哭了。排队的一波人,有冷眼围观的,也有小声嘀咕表示不满的,但却没人出头。也是,一个陌生城市,谁也不敢惹事。只有老王,他忘了平时告诫我们的:出门少说话,遇事退一步。这一次,老王没退,他进了一步,指着那些工作人员一顿呵斥,自带扩音器的嗓音,愣是把领导给喊了出来。剧院领导了解情况后,准许提前进场。

演出开始了,老王的膝盖上多了个女娃,女娃时不时在老王的脸上啃一口,弄得老王满脸口水,老王不爆也不吼,出奇的温柔,两人盯着舞台看得如痴如醉。我想,在某一个瞬间,他肯定回到了他年轻的时刻,而怀里抱着的女娃也八成被他误认为我或者我的妹妹。

随着最后一曲悠扬的旋律缓缓流淌,舞台边缘几台烟雾机开始低沉喘息。一缕缕轻盈的烟雾缓缓升起,起初是细微的、几乎不可见的。它们在空中盘旋、交织,在射灯尚未触及的角落里悄然蔓延,渐渐地,烟雾越来越浓,像家里的烟穿了外套,一路颠簸,一路嬉闹,此刻多了些形状,看起来硬梆梆的。

剧终人散,老王突然喊住母亲:“阿诗玛,我们快回去了吧。”他说的好像不是酒店,算算日子也许是在惦记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记得那晚的夜空繁星亮得出奇,不经意抬头,从舞台逸出的烟雾已经彻底瞧不见,烟应该都去找云了,像是画家在画布上轻轻晕染色彩,它们似乎完全融入了云层之中,没留下任何痕迹,如同这世间情缘,聚散有时,成为时光里温柔的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