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访音乐少年:玩乐队是一种生活方式

2024-12-09 00:00:00金竹张智威
中学生天地(A版) 2024年12期

上一次见到汪亦凡时,还是中学生的他抱着一把中阮为我们弹奏了《茶底世界》,脸庞青涩,指法娴熟。多年以后,他组建了自己的乐队,从吉他手转型成主唱,从校园舞台活跃到Livehouse。这一次,他带着乐队搭档邓嘉睿做客《中学生天地》编辑部,扛起吉他,边弹边聊。与音乐为伴,我们又度过了不寻常的一天。

把音乐揉进西湖的梦里

《西子》这首民谣歌曲是汪亦凡大二时写的。他在山西读大学,离乡万里又不便常常回家。有天听朋友说想去看雪山,他心想:“我有想去的地方吗?我想看看西湖,我好久没回家了。”于是那天晚上,无数关于西湖的梦境纷至沓来。他不是一个恋家的人,却被西湖的波光粼粼困了一夜。

汪亦凡醒来就把脑子里关于西湖的旋律写下来,第一时间发给队友邓嘉睿,守着对话框等待他的点评。

“这曲子很适合用口琴配乐,不过调还得再高一点,甚至可以再升高三个半音。”邓嘉睿总能凭直觉“秒回”消息,告诉队友,这样的场景如果由他来写,他会做怎样的改动,“但你这首歌超赞的,我们抓紧排练一遍上台!”

邓嘉睿是汪亦凡在大学里发掘到的“宝藏”,他的乐器基础和乐理知识比汪亦凡更胜一筹,能提出中肯实用的建议。而汪亦凡的思维风格和表达能力,也能给邓嘉睿许多启发。男孩们经常在琴房一待就是一下午,即兴弹奏并交流看法。状态好时他们可以采集到不少满意的音乐段落,很多完整的歌曲就是由某个片段发展而来的。

两人刚组建第一支乐队,摩拳擦掌备战一场校园原创民谣比赛,《西子》来得正是时候。两人也不清楚对手的水平,只凭着自己对抒情民谣的理解,排练了几次便上台了,结果竟拿了奖。站在台上的感受很玄妙,虽然没达到排练时的最高水平,但那些临场的失误与遗憾,反而造就了舞台演出的独特与难忘。

“听众接收到了我们想传达的东西,这种感觉太爽了。”汪亦凡说,音乐本身就是一种语言,不需要别的东西做注解,乐手和听众之间存在某种默契。他确信,那一天台下的听众都被卷进那些关于西湖的梦境中,湿漉漉的雨露氤氲进每个人的耳朵:

漂泊他乡,我不想家,只是会梦到西湖的水啊

在雨后的晴空下,我又想起了那个盛夏

我好想好想好想再看看你啊,西湖

走一走苏堤,看一看雷峰塔,

走累了就找个长椅歇一下,轻轻地拥抱晚霞

就算青春逃走了,我还能在你这儿找到它

就算它离开了,我还能和你说说话

玩转乐队的无限乐趣

在那场比赛中,汪亦凡看到了同龄人对音乐不同的探索和想象。“我以为民谣以抒情为主,没想到大家的思维放得那么开,有人能把配乐玩得丝滑,有人能把叙事性做到极致。”

“还有的甚至选了布鲁斯曲目,那是黑人的民谣,他们用口琴伴奏!”

邓嘉睿最早接触的乐器也是口琴。但普通口琴只有十个孔,演奏音域受限,满足不了吹奏更复杂曲目的需求。好奇心驱QZcz/lb8YOF3QT/7X1sUVQ==使着邓嘉睿主动上网搜集教程,初中时他就掌握了和弦口琴、半音阶口琴等乐器。

随着对乐理的认知深入,邓嘉睿发现普通口琴也可以通过改编来丰富演奏曲目,比如更改歌曲的调性、简化旋律或添加元素。年少的他还没意识到,这就是最基础的音乐创作,更没想到未来的他会在创作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两个男孩决定把乐队做下去,用原创音乐记录对生活的理解。乐队的名字叫On us,这是人工智能音乐创作平台Suno的反写——Suno可以根据指令写出完整的歌词、旋律和伴奏,而他们认为音乐创作不能依靠大数据和模板,唯有表达出自己原始的情感,音乐才能打动人。

两人到处寻找与乐队调性相符的成员,当然这并非易事。乐队看重的不仅是成员的音乐造诣,更是人与人之间奇妙的碰撞反应,每个人都带着自己对音乐的理解参与创作,最终成型的作品是一个惊喜。“至少沟通起来不能费劲,得听得懂对方在说什么。”汪亦凡举了个例子,“比如某一段我希望再长点,我会跟鼓手比划一个‘4’,再和贝斯手、吉他手点个头,所有人就懂了,要加4个小节。”

乐队内部有其独特的社交生态,大家的目标都是让曲目的演出效果更出彩,因此说话比较直接,没有拐弯抹角的必要,也不需要寒暄和客套。当音乐搅动情绪,每个人都能感受到空气中的涟漪,那就是乐手们交换思想的摩斯密码。

“我们整个周末聚在一起排练,散了也不会特意联络,但下一次碰面时还能无缝衔接上次的话题。”仿佛排练室外的事务都是游戏支线任务,只有玩音乐才是当下的主线剧情。

音乐少年的职业选择

男孩们很快不再满足于学校内部的音乐展演,开始向外探索和转换更多样的风格。大学快结束时,On us乐队已经走向Livehouse等更成熟的音乐场合,与之切磋技艺的音乐同好,也从学生变成了形形色色的音乐人。他们在台上挥洒自己的才华与能量,看到音乐从爱好转向专业的可能性,也发掘到更宽广多样的职业选择空间。

他们会与其他乐队的乐手交流,也会和音乐会场的工作人员攀谈,分享对职业音乐领域的看法。对汪亦凡和邓嘉睿影响最大的是一位乐手学长。这位前辈如今已是一位驻唱歌手。他对音乐有着无与伦比的热爱,当初听说两个少年在做乐队时,他慷慨伸出援手,不仅给出专业指导,还直接上场演示。

然而,音乐专业的就业环境并不像外界想象的那么光鲜和乐观。邓嘉睿中学时跟着一位琴行老师学了很长时间的吉他,他们没日没夜地练琴,也会打游戏、吃夜宵,亦师亦友。可分别时老师也劝邓嘉睿,把玩音乐当成职业的风险太大,“专业能力强不代表能成角儿,想吃表演创作这口饭很艰难”。

如今邓嘉睿对老师的忠告有了更直观的认知,他看到乐手学长毕业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赶场表演,为了生计跑大量兼职,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他可能一晚得赶三四个酒吧,弹唱同一首歌,时间长了其实也会厌倦。”但邓嘉睿反而对学长心怀崇敬,“我觉得他很勇敢,这是他的职业选择。况且真正爱音乐的人,总能把一样的曲子弹出不一样的风味。”

被问及未来的规划时,邓嘉睿表示自己正在申请国外的音乐专业硕士,希望后续能进入大型游戏公司从事配乐创作。汪亦凡则更倾向于把音乐当成一种生活方式,并不局限于感知乐器和歌声的美妙,他也愿意走到大自然和人群中侧耳倾听,把生命中美好的东西都当成音乐来享受。

乐队当然会一直做下去,这点毋庸置疑。“大不了回老家‘继承’吉他老师那间快倒闭的琴行。”他们笑着互相调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