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与光影的互动

当我们谈到电影中的书时，会发现书是电影里应用的道具之一。

电影中被声光揉碎的文学

李安导演的电影《饮食男女》里钟国伦靠在摩托车上等待在麦当劳里的女友时，慵懒地读着一本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白痴》；周星驰导演的《喜剧之王》里津津乐道的那本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演员的自我修养》，给了小人物一些慰藉；影片《偷书贼》里小女孩莉塞尔在参加葬礼后意外得到的那本《掘墓人手册》，为她的人生开启了全新篇章；影片《肖申克的救赎》里，最后极具象征意义，并帮助安迪藏匿越狱工具的那本《圣经》，书中写着罪与罚；电影《哈利·波特》系列里写满了咒语的魔法书，能一眼未来，击碎黑暗。

书中自有智慧与哲理，电影中出现的书不仅可以辅助电影角色的个性表达，也可以反馈其心理状态与人生态度。一本好书在作为道具的同时，也推动了重要情节的发展。电影人物通过书相识相知、结缘结友的例子，比比皆是。

或许书赋予了电影里角色的一个身份。1999年的经典爱情电影《诺丁山》，其男主角威廉就是诺丁山上书店的老板，而好莱坞大明星安娜，偶然跑到诺丁山的小书店买书时，他们之间便擦出了爱情火花。伍迪·艾伦在2011年导演了浪漫奇幻喜剧《午夜巴黎》，其中的男主角吉尔便是一个成天想写出好剧本与小说的青年作者，他与巴黎这座文艺之都以书结缘，以一种梦幻的穿越方式，把自己写的小说给海明威评改。石井裕野的《编舟记》中，也是以出版业为创作契点，以编辑面向当代人的那本中型国语辞典《大渡海》为主线，勾勒出当代人对于沉下心做细事的浮躁和对事业前景的焦虑。

获得第81届奥斯卡金像奖提名的《朗读者》，讲述了15岁的少年米夏偶遇36岁的中年女列车售票员汉娜，后来两人发展出一段秘密的情人关系。汉娜最喜欢躺在米夏怀里听米夏为他读书，她总是沉浸在那琅琅的读书声中……

书，如同承载了人类智慧与思想的船，凝结在文化基因的密码里。当它成为光影中的主角，能够爆发出互文式的戏剧效果。

史蒂芬·戴德利执导的电影《时时刻刻》中，三个不同时代的女人和英国女作家弗吉尼亚·伍尔芙的小说《达洛维夫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她们因为一本书而产生了跨越时间的情感交互。

昆汀·塔伦蒂诺的《低俗小说》以电影的形式书写了一本碎片闭环叙事的小说，以混乱插叙、倒叙模式带来令人惊艳的社会犯罪图景，以其独特的暴力美学视角启发观众正确看待非理性的暴力行为，从而调和社会对立情绪。而《八恶人》以“暴雪山庄式”的章节体叙事，一层层揭开南北战争时期一场关乎种族、阶级矛盾的血腥斗争，用黑色幽默的方式揭露战争带来的文明创伤，以史为镜，呼唤平等与民主。

韦斯·安德森导演的影片《法兰西特派》，依旧用固定的对称式构图和浓郁的马卡龙色彩，带来一个“无聊至极”小镇上《法兰西特派》杂志社的奇幻故事，分为《具象的杰作》《修订宣言》《警察局长的私人餐厅》三个故事、五个专栏，以双重的书籍为线索，呈现出一群艺术家的小众生活格调。

书可以在电影叙事里构筑出一个全新的线索，可以成为一种解读电影的符码与意象，能够容纳主题之外的连缀性抒情。

被影像记录的“书世界”

随着影像记录技术的进步，关于书籍的纪录片与综艺越来越多，青年一代对于纸质书的情感，似乎伴随着这些独特的影像又重新回暖，关乎纸质书与书店、出版业与藏书的故事，本身也成了一本书，就如同拍摄电影的电影被叫作“元电影”一样，这些描写书的书籍，或者拍摄书的影像，或许也可以叫作“元阅读”或“元书籍”。

2014年，台湾编导侯季然拍摄了一部与书店有关的纪录片，叫作《书店里的影像诗》。该片分为40集，每一集3分钟，每集都讲述了一个关于“读书人”“买书人”“藏书人”“卖书人”的故事，简单中浮动着书香与墨色，每一集根据不同的被拍摄对象切换不同的拍摄风格与美学特质，每一集都是一本关于“书”的影像的袖珍“书”。

《书店里的影像诗》是一首散文诗、一篇史诗、一本格律诗，总之它为我们记载了书籍的前世今生，让我们明白了手中这一卷书是最珍贵的梦。正如导演侯季然所说：“拍完才知开书店是辛苦、一点也不浪漫的行业，也庆幸这些书店为连锁店满街的台湾保留了文化多样性。”

而今年哔哩哔哩出品并编导的《但是还有书籍》（第二季）也是对书本的最佳注脚，通过对老书店、图书馆、出版社的种种解密，平实化了知识生产的瞬间，让阅读这种神圣的仪式可视化。真正对“当我们在谈论阅读时，我们在谈论什么”这一命题作出了诠释。

《但是还有书籍》邀请到了胡歌作为朗读者，在读书人的文化享受里，发生了许多催人泪下的故事。去年中央电视台出品的《典籍里的中国》，现代“读书人”撒贝宁，穿越到古代圣贤的书房中，与耄耋老人伏生追忆守护《尚书》的艰辛，同明朝的宋应星一起见证当今农业科技的飞腾，与孔子、老子在《论语》与《道德经》的文化盛宴里，品鉴华夏文明……那孙武扬起的鞭、司马迁落下的最后一个句点、圣贤的一呼一吸，沉淀着中华民族千年文化，在典籍里熠熠生辉。“唯殷先人，有册有典”，我们从来不缺少读书人，我们始终有读书魂。

责任编辑：张琦

程潇，湖南长沙人，西南大学文学院2021级戏剧影视文学专业本科生，湖南省影评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