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流媒体报道中女性医务人员的媒介形象研究

2024-12-03 00:00:00陈雨佳
国际公关 2024年22期

摘要:女性医务人员作为医疗救援的主力军,在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下涌现出大批优秀人物,受到各大媒体的高度关注。本文从 《人民日报》、新华社获取相关报道128篇作为样本进行分析,发现媒体对女性医务人员职业角色、家庭角色以及女性特质进行了塑造,并从建构者、建构形象、建构策略与建构原因四个方面进行分析,指出媒体在构建女性媒介形象时应保持客观公正的原则,尽可能全面地反映女性形象,而避免将她们符号化、刻板化。

关键词:公共卫生事件;女性;医务工作者;媒介形象

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我国妇女地位不断提升。媒介作为社会的一面镜子,受政治、经济、社会等多重因素的影响,其所塑造的女性媒介形象也随着社会的变化而发生嬗变。媒介具有建构社会性别意义和模式的功能,其构建的女性形象很容易转变为大众的心理期待,从而影响整个社会对现代女性的认知,以及女性对自身性别的认同方式。2020年初我国突发公共卫生事件期间,主流媒体对女性医务人员的报道让女性形象更为立体和生动,不仅体现了女性的巾帼担当,同时,也展现出她们柔弱的一面。但部分报道将女性医务人员的行为高度美化,也引发了部分网友的争议。《人民日报》、新华社是我国的官方主流媒体,拥有大量受众群体,本文以2020年1月至6月 《人民日报》、新华社发表的相关女性医务人员报道为样本,试图分析媒体对女性医务人员媒介形象进行了怎样的呈现,并对其形象构建作初步探讨。

一、研究样本描述

在拟态环境之下,媒介形象是人们认识外部世界的一扇窗口。麦奎尔认为,媒介是社会关系的中介,意义通过媒介被建构起来,从而直接影响着受众对现实世界的理解、接受和实践。[1]在两性议题上,媒介塑造的女性形象就如同一面镜子,影响着受众乃至社会对女性的看法、行为及心理期待。因此,了解女性医务工作者的媒介形象,有助于了解其在社会中的地位及话语权,了解有关女性形象报道在数量、内容、视角方面发生了哪些变化。

根据威廉·加姆森的框架分析理论,新闻故事的文本均有一条故事主线或叙事框架,并可拆分为 “框架装置”与 “推理装置”两部分。其中,框架装置包括隐喻、例子、短句、描述和视觉影像五种元素。笔者采用内容分析法,从这五种元素切入进行研究,并选择 《人民日报》和新华社官方网站和官方微信公众号作为研究平台。笔者输入 “女性医务工作者”“女性医务人员”等关键词进行检索,随机抽取2020年1月至6月期间排在前100页的新闻并选择新华社微信平台符合时间段以及报道主题的文章,删除重复的新闻报道,共获得样本报道128篇。在类目建构上,本文建构的类目有新闻主题、报道倾向、消息来源。在新闻主题类目下,笔者根据主题提炼出8个子类目:治病救人、家庭事迹、职业与家庭、身体与面容描述、正能量与表彰、慰问募捐、哀悼、呼吁关注女性利益;在报道倾向类目下,根据情感态度的不同,分为正向、负向以及中立和未标明态度;在消息来源类目下,由于此类报道大部分存在医务人员和患者两个消息源,因此,笔者将其分为以下几个子类目:医患双方、患者、医务工作者、其他消息源及未注明消息来源。

二、女性角色与女性特质的塑造

(一)职业角色:敬业精神与工作能力兼具

1.尽职的敬业精神

身体不仅是一个物质的躯体,承载着很多丰富的内容,还是一种社会性表达。在报道主题中,占比最大的有关职业事迹的相关报道中,有28篇对人物的身体和面容进行了描述,占比总体职业事迹文章的41.8%。部分报道对外形外貌进行刻画,展现女性医务人员的敬业精神。例如,在报道中有对工作量繁重而导致身体被透支的描述:“体重不足100斤的她每天穿戴防护服,背着40斤的喷雾药箱,对每一个房间、每一处角落进行消杀,任药箱压红了双肩,汗水浸透了衣服。”[2]除此之外,护士们脸上戴口罩的压痕、剃发上阵的描写也被多次报道。在报道中,记者将身体放置于特定的权力和话语规约体系之中,呈现出一种来自政治的表达向度。值得注意的是,“剃光头”“带孕上岗”等此类报道虽然本意是对女性医务人员的行为进行肯定,突出她们在工作中的敬业和奉献精神,但也存在利用 “身体”过度煽情,将女性置于 “被凝视”地位的问题。这种对于女性牺牲、奉献的 “献祭式”报道,实则也是对女性主体性的剥夺,更是对女性面临工作处境问题的转移。

2.优秀的专业能力

面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从应急物资的筹备,到人员的分配;从医务人员自身的防护,到患者的救治及心理安抚措施;从各方面流程、预案、制度的制定,到具体措施实行时的监督指导等,女性工作者都展现出极高的工作水平和认真负责的工作态度。在工作中,女性医务人员在应对变化的病情、复杂的治疗手段、繁重的工作任务等方面,都具备极高的专业素质和能力。例如,医生在对患者进行观测时,不仅要监测生理上的变化,也需记录其心理变化,以便进行下一步治疗。这些方面主要体现了医务人员细微周到、严谨认真的工作状态。此外,在科普一些专业防护知识时,也常常以女性角色为传授主体。女性本身具有的亲和力更容易被大众接受这一优势得以体现,促进了健康传播的良好效果。

(二)家庭角色:职业与家庭并重

在传统的新闻报道中,女性往往扮演着家庭角色,只是 “站在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是 “贤内助”,是为家庭牺牲自己事业的 “伟大女性”。[3]一直以来,女性都以在家中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形象示人,换句话说,这是一种对女性的刻板印象。在李普曼看来,刻板印象虽然可以为我们认知某一事物提供一种捷径,但有时也会阻碍我们对事物的进一步认知。在突发公共卫生事件期间,主流媒体的报道打破了这一传统的刻板印象,报道了大量女性医务人员放弃家庭团聚机会而上一线抗疫的事迹,她们或为人母,或为妻子,或为女儿,或为恋人。笔者将这些形象做了一个简单的梳理,发现提到医务人员作为妻子的报道有18篇,占比30%;提及女儿角色的报道有17篇,占比28.3%;提及母亲角色的报道有18篇,占比30%。可以看出,女性作为妻子和母亲角色的比例占绝大多数。自古以来,我国就有 “家国同构”的说法,[4]在报道中,女性摆脱了过去在家相夫教子的形象,虽然兼具家庭和职业双重身份,却展现了坚强独立、投身事业、为国奉献的一面,将家庭角色转化为国家角色,从而表现了职业的神圣化。

(三)女性特质:通过工作内容进行呈现

社会性别与自然性别有着不同的本质。美国历史学家琼·斯科特 (Joan Wallach Scott)认为,社会性别是 “基于可见的性别差异之上的社会关系的构成要素,是表示权力关系的一种基本方式”[5]。在此类报道中,女性医务人员在工作中所具备的温和、细致、体贴等特质在其工作中得到了延伸,女性不但需要提供专业的医疗服务,还要进行额外的身体和情感劳动。一些患者从隔离到确诊,其间既遭受着身体病痛的折磨,同时,心理上也伴随着巨大的痛苦。面对不同年龄段的患者,女性医务人员既要给予他们医疗上的救助,也要辅之精神上的鼓励和陪伴。女性医务人员在照顾病人时如母亲、女儿般的关怀就会在其中体现,这依然是对女性特征的一种强调而非淡化。例如,《中医ICU护士:加油,我的患者朋友!》中刻画出了给予老年患者鼓励和细心照顾的中医护士角色;女护士翁雨对患者老奶奶的细心照顾、刘孝元照顾失明老年患者等报道体现出医务人员对老年患者的关怀。

三、女性医务人员的媒介形象建构机制分析

(一)建构者:多方参与共同建构媒介形象

消息来源是影响新闻客观性和真实性的一个重要因素。经过梳理,对于女性医务人员的报道主要有三种消息来源:医生、医患双方、政府。消息源来自医生的报道共有85篇,所占比例为66.4%,其中包括采访本人以及周围的同事;消息源来自医患双方和政府的报道各有16篇,所占比例分别为12.5%。从中可以看出,媒体在塑造女性职业角色的形象时较多采取医生一方的声音,辅之以医患双方的关系来补充说明。这是因为在塑造女性医务人员这类正面人物形象时,如果只采取采访对象一人的声音,报道就容易显得干瘪、难以让人信服。因此,加上与患者的相处,以及周围同事和家人的评价,塑造的人物就会更加生动饱满。媒体在疫情期间旗帜鲜明地传达政府的声音,唤起社会对女性医务人员的关注,切实发挥出聚人心、展旗帜的作用。

(二)建构形象:立体而多元的女性媒介形象

报道中塑造的人物形象呈立体化、多元化的特点。在过去的正面人物报道中,刻画的人物常常以平面化、单一化、刻板化形象示人。在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大背景下,女性医务人员的形象除了刻画其无私奉献、吃苦耐劳、严谨认真等形象,还展现出其个性的一面。例如,报道中呈现了一名热爱武侠、梦想像金庸笔下的大侠一样仗剑走天涯的女医生;“95后单身女护士:我给失陪宝宝当‘妈妈’”的报道中展现了一名 “菜鸟妈妈”临时上阵照顾小宝宝的趣事;“陪孩子写作业,连亲妈都容易崩溃,难为这群护士了……”的报道中展现了和蔼可亲、耐心风趣的女性护士形象。这些报道一改以往正面报道刻板、不真实、呆板的弊病,将女性医务人员的形象变得丰满,让受众真切感受到了人物的真实性,拉近了与受众的距离。

(三)建构策略:多手段运用展现正面立场

臧国仁认为,新闻框架从微观层面来看,其文本是由字、词、句构成的,其中包括以此形成的修辞风格、语言组织和报道手法。[6]主流媒体在对女性医务人员媒介形象进行刻画时,多采用描写和叙述的手段。此外,一些报道还会辅以视频、图片等资料,使报道更具现场感,真实感和说服力也更强烈,让受众能够直观地感受新闻事件。在关于女性医务人员的报道中,正面报道占有绝对的比例,共有75篇,所占比例为59%,统计中无负面报道。正面报道中,职业事迹主题最多。其原因在于,一方面,新闻的本源是事实。据中国国务院联防联控统计,截至2020年3月7日,在支援武汉的所有医务人员队伍中,女性医务人员人数达到2.8万人,占整个医疗队医务人员的2/3。[7]女性医务人员在疫情防控中做出了极大贡献,社会对她们在一线防控工作中取得的成绩给予了莫大的肯定和褒扬;另一方面,《人民日报》、新华社作为我国党媒,在突发卫生公共事件中需要带领媒体发挥安抚民心、上通下达的作用,以便营造出良好、积极向上的社会风气,唤起人们的同理心,安抚民众紧张情绪,促进全国上下团结一心,共克时艰。

(四)建构原因:展示正面宣传导向,呈现女性多面形象

麦库姆斯 (McCombs)和肖 (Shaw)于1972年在 《舆论季刊》上发表的 《大众传播的议程设置》一文提出,大众传播具有 “议程设置”的功能,其进行的新闻活动会影响周围人对身边事件重要性的判断。[O1uZQti10LaO6WUewlwM+lKcdoSQmKOsfxsjBH2auIU=8]在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之后,《人民日报》新华社作为我国官方主流媒体,具有鲜明的政治立场,是党的喉舌。

在对女性医务人员进行报道时,除了将她们塑造为 “最美逆行者”“巾帼英雄”的媒介形象,展现她们面对病毒不畏生死、迎难而上,面对病人一视同仁、救死扶伤的形象,也要呈现出她们在生活与工作中不乏可爱的一面,既精于医术又心怀大爱,用实际行动展示救死扶伤、仁心仁术的崇高精神。她们不再是传统的需要依附男性、软弱、虚荣、徒有美貌的形象,反之展现了她们 “舍小家、为大家”的精神,当然也流露出女性软弱的一面。在媒体的大量报道下,向全中国乃至全世界塑造中国女性医务人员群像。这种议题的呈现引领了社会主流价值导向,在疫情期间可以起到安抚民心的作用,充分体现出 “她力量”的强大,用媒体的力量诉说妇女能顶半边天。这样的媒介形象塑造不仅传递了两性平等的观念,也再一次肯定了女性的价值,凝聚了社会共识。

四、结束语

过去,女性经常被媒体塑造为 “被看”的个体,陷入被责难、被琐碎化,甚至不被媒介呈现的困境。但随着近年来女性意识的进一步觉醒,女性通过网络等多种渠道发出自己的声音,反抗着一直以来所受到的 “凝视”。在议题的溢散效应和共鸣效应下,主流媒体和自媒体纷纷联动,女性医务人员成为这次议题中不可忽视的群体,得到人们的普遍关注。在未来的社会发展中,媒介应更积极地表达女性声音,塑造更加全面而真实的女性形象。唯有如此,两性关系才能在实际中走向真正的平等、和谐。

参考文献:

[1] [英]麦奎尔.大众传播模式论[M].祝建华,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7.

[2] 新华报业网.江苏19万多基层医务工作者:筑牢基层防疫 “铜墙铁壁”[EB/OL].[2020-03-16].http://js.people.com.cn/n2/ 2020/0316/c360306-33880682.html.

[3] 曾尼,尹山鹰.传播媒介中的女性形象分析[J].新闻界,2005 (05):79-80.

[4] 禹建湘.家庭与社会:女性角色定位[J].湖南人文科技学院学报,2006(04):75-78.

[5] 唐海迪.新中国初期女性文化的演变(1949—1966)[D].北京:首都师范大学,2004.

[6] 臧国仁.新闻媒体与消息来源:媒介框架与真实建构之论述[M].台北:三民书局,2003.

[7] 人民网.全国支援湖北和武汉女性医务人员达2.8万人[EB/OL].[2020-03-09].http://health.people.com.cn/n1/2020/0309/c14739-31623293.html.

[8] 傅磊.我国健康传播的媒介效应研究[D].大连:大连理工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7.

作者简介: 陈雨佳,女,汉族,云南昆明人,硕士研究生在读,研究方向:西藏对外传播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