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西方马克思主义奠基人,科尔施在《马克思主义和哲学》中所阐述的一种以总体性原则为核心的马克思主义观是其最突出的理论贡献。
在科尔施所处的历史阶段,对于马克思主义的理解,资产阶级甚至马克思主义阵营内部都存在着不同观点和争论。有学者对马克思主义的哲学内容持忽视否定态度,由此引发了一场理论危机。而科尔施认为,马克思主义具有内在的深刻哲学性。所以,对哲学精神回归的呼唤,使马克思主义回到哲学成为一种迫切的希冀。
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危机来源于其哲学性的丧失,换言之,马克思主义与哲学的本质的联系被忽视。科尔施在《马克思主义和哲学》中指出,“不论是资产阶级的还是马克思主义的思想家们,对于马克思主义和哲学之间的关系可能会提出一个非常重要的理论和实践的问题这一事实,都没有较多的了解”。
首先,马克思的哲学贡献及其在哲学史的地位被资产阶级学者边缘化。由于马克思对黑格尔思想的扬弃,在当时有观点认为,马克思主义自身与哲学并无关联,仅简单地将马克思主义的哲学内容理解为“黑格尔的余波”。资产阶级学者陷入“纯粹的哲学”的陷阱,认为哲学具有唯一形态,即独立的纯哲学,并且无法把其所推崇的“纯粹的哲学”与具体的、历史的现实社会相关联。因而在他们眼里,马克思主义仅是一种去哲学的变革的理论精神。
其次,以第二国际理论家为代表的“正统”马克思主义者将马克思理论阐释为一种“经济决定论”样态的实证式的社会学说。所谓“正统”马克思主义者认为,马克思主义作为理论和实践在本质上是全然不可变化,并且不包含任何哲学问题上的特定立场的。也即,同资产阶级学者相似地,第二国际理论家也对马克思主义自身的哲学性持否认的态度。
科尔施认为,理论和实践的总体性统一原则的缺位,导致学者和理论家们从不同维度消解了马克思主义的哲学内涵,而丧失哲学性的马克思主义必失其革命性与批判性,因而必须呼唤哲学向马克思主义的回归。
在科尔施所处年代,马克思和恩格斯多次做出过“废除哲学”的表述,引起过许多争议并产生重大影响。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否定论者将此视作破绽,进行片面的理解,以此来说明马克思主义并无其哲学性。科尔施指出:“最近的马克思主义者已被几个众所周知的马克思的词句和恩格斯后来的几个词句所迷惑,把马克思主义废除哲学解释为用抽象的和非辩证的实证科学的体系去取代这种哲学。”
哲学的批判性思考并非为批判而批判,其目的在于揭示问题推动现实进步;哲学的最终价值与根本目标在于将哲学的理论转化为现实的实践。真正的哲学不仅仅是理论上的探讨,更重要的是在现实中体现其价值,通过实践来实现其目的。马克思和恩格斯虽然彻底批判并极力超越作为独立观念的哲学,但他们并未对哲学存在的理由进行根本性否定,他们要以一次深刻的哲学变革根本地改变哲学的存在方式和社会历史方位,而所谓“废除哲学”“消灭哲学”只是这一场深刻哲学变革的外在表现形式,这也即科尔施所强调的“哲学自身并没有由于废除它的名称而被废除”。
此外,科尔施认为马克思和恩格斯所要消灭废除的哲学应被理解为资产阶级哲学。在马克思看来,哲学是阶级的哲学,哲学与阶级的关系也即从该阶级的物质基础出发,由整个阶级创造和形成了特别的上层建筑的全体。从根本看,阶级时代的哲学不仅在内容而且在形式上由本阶级滋生。因此,对资产阶级哲学的批判应不仅限于内容,更应意识到其思想形式本身也是资产阶级的阶级意识表现形式而加以消灭与废除。
马克思和恩格斯通过“废除哲学”实现的深刻哲学变革,从根本上否定了将哲学视为独立于社会历史进程的纯粹观念形态的观点,强调理论与实践的辩证的和革命的统一。因此,科尔施所呼唤的哲学回归实质上确立了理论与实践相统一的整体性原则。对此我们可以从两个方面加以把握:
首先是总体性的社会历史观。在科尔施眼里,第一层次的经济基础、第二层次的法和国家以及第三层次的纯粹的意识形态有机并互相联系地构成了整个社会实在。其中,经济基础是非意识形态的真正客观实在,法和国家中的对象因被意识形态左右而不完全真实,纯粹的意识形态更非真实。科尔施认为,三层次的关系并非“正统”马克思主义者所言的原生派生关系,而是共同组成一个有机整体,因此对单因素决定论进行批判,进而否定了第二国际所理解的经济决定论。
其次是总体性的社会革命观。科尔施的总体革命思想产生于对资本主义社会的总体分析判断。他认为,不能人为割裂构成整个社会结构的各个要素和层次之间的有机联系,由此批判了第二国际的经济决定论和消极等待论。对于资本主义的变革不是一种线性式的革命,而是以整体性的方式对经济基础到上层建筑的方方面面进行变革,而不是仅仅看重经济等单一要素方面的变革。
(作者单位:西安科技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