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章

2024-11-26 00:00龚林国刘宏韬石胜元李奎
壹读 2024年11期

细碎时光

◆龚林国

惊蛰

惊蛰,

我没有被雷声惊醒。

三月的小溪,

依然干涸,

我是河岸上游走的鱼。

没有你,

我无所依倚。

柳树发芽了,

在风里癫狂,

她不知道我的忧伤。

良夜

我带上梦想,

还有未醒的月光,

在日夜兼程里。

我醒来的时候,

已经光芒万丈,

衣衫褴褛。

灿烂的星空只不过是诸神在偷笑,

你确定没有在笑。

把你的名字刻在心上

这漫天的星辰,

在雨后,

终究不见。

愿我们长出会飞的翅膀,

飞到人生的尽头。

短的是人生,

长的是念想,

一条孤独的鱼

我已经被世界遗忘,

只把你的名字刻在心上。

七月的风来了,

它吹着流云,

绿树,

一切的一切。

一条孤独的鱼,

在城市下水道里游弋,

它带走了我的忧愁。

风起,

蟋蟀停止了歌唱,

在故乡台阶的缝隙里。

夜不会睡去

夜里,

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秋雨,

想必应是今年最后的一场了吧。

这样想着,

又想到了你,

是否已经入梦,

没有夜半钟声。

“一半烟火以谋生,一半诗意以谋爱”,

你是应该知道的,

我要对你说什么,这夜,

注定是不会睡去的。

给世界疗伤

云应在天空里,

鱼应在流水里,

鸟应在天空里,

你应在我的心里。

凌晨四点,

鸡鸣呼唤着熟睡的黑夜,

还有多少人还没入睡。

立夏后,

万物急切生长,

我们要不紧不慢,

慢慢喝茶,慢慢怀念,

慢慢等明年迟早要开的花,

沿着蜗牛的轨迹。

比它还要慢,

不急不躁,

不温不火,

把时光熬成中药,

给世界疗伤。

我在秘密生长

◆刘宏韬

我在秘密生长

四十多岁的男人

奔驰在无尽的轨道上

四月的雨穷追不舍

把玻璃印上春天的唇印

邻座的女孩披着蕾丝围巾

自顾自地抹起清香的护手霜

过道上的孩子

蹒跚地牵着老妪的方向

空中甜美的声音

都带着口罩的遐想

我掩起故事

不让它们泄露半分

列车轻摇着唱起摇篮曲

我昏昏入睡,半梦半醒

我知道

我在读一本书

不论是在梦里,还是醒着

我在秘密生长

影子

我的身后跟着一个影子

每次前行都忍不住

回头看看

影子是黑色的

但此时必须鲜艳

停下来听一听

树木寂静了,道路寂静了

黑色唤醒古老的田野

风来了,虫鸣了

原本寂无声息的影子

一直对我喧嚣

往生的村庄

带着现世的伤疤

慢慢失血

用清晨的露水

换取五彩的流云

走到夕阳下

影子越拖越长

把母亲的脸拖出干涸

把父亲的身体拖弯

把我拖得越来越远

鲁院的蜗牛

一只蜗牛

努力着

在冬日的清晨

终于从地上到帘上

凝固成一只眼睛

是灯光的引诱

或是暖气的呼唤

是就此毁灭

或是蜕壳重生

打开厚厚的帘子

一瞬间

卑微与荣耀

冰冷和狂热

死亡或生存

激烈碰撞

大厅里的那具塑像

横眉冷对

进门的人

一俯一仰

一粒种子的隐喻(组诗)

◆石胜元

红衣女郎的虔诚

你面朝天边,乌云扯破

凝视着夕阳那一束霞光

瞳仁里幻影出红色光圈

你背卧一座石山为依靠

仰望黑压压的一片天空

心如止水般轻闭着双眸

手摇着转经筒,向上天虔诚

乌云、夕阳、光圈,芭茅花

净化心灵,祈祷着美好未来

冥冥中思绪空灵,缥缈的

与芭茅花在风中自由飞翔

在火红的斜阳下飘向苍穹

诉说心中孤独的酸楚与煎熬

经受了情爱洗礼

把欲望融入于天际,让爱火激情碰撞

种下一片绿洲,花果飘香

巷子里的猫

傍晚,穿过一条巷子

一只灰白色小猫

像一片月色,落在巷口

祈求的眼神,扑闪着黝黑眼珠

不惊、不惧,没有逃跑

我弯下腰,在它头上抚摸

就像抚摸一个

迷途归来的孩子

石头

一块石头堵住山口

四壁没有一丝光

困惑、压抑、无助

空气被凝固,憋屈

却默默在忍受中煎熬

凭靠罅隙才有一丝呼吸

唯有等待春风化雨时

感化石头悟醒,挪移

才会迎来柳暗花明

暮色

夕阳收拢翅膀

视线也开始模糊

晚风吹拂,小鸟归巢

人为生存而忙碌拼搏

保持落辉,梦有留香

从火红的青春走向衰老

守住初心,在辽阔夜晚

清风、明镜,让暮色的余辉,耀眼闪光

伏笔

记得那年,无意间,

听君一席话,敲击石头

火花四溅,点燃了黑暗

把心融化,把前路照亮

一步一个脚印留下足痕

不放弃岁月时光的流逝

抱着不死不休活着的躯体

历经严寒酷暑日夜打拼

留下闪光的人生点滴

无怨无悔,打下伏笔

换来今生,一抹夕阳红

手边的小日子

◆李奎

我住在眼睛的底部

有时在岩石的花朵里

我用体液润湿地面

不是标记我来过世间

只想还给大地一点水分

贝壳很美,很沉重

压碎了我的全部骨头

我会把贝壳当作墓地

当螺号在玫瑰红的傍晚吹响

我的魂灵消融在天地之间

冬日长堤

我拖起残腿

走在冬日的长堤

春天走了

夏天走了

秋天走了

我的手

捏紧

日子的枯藤

细胞切片图

看到细胞切片图

我感觉自己

就像颗剥了皮的洋芋

刀口下,肉身越来越单薄

灵魂越来越破碎

我尝试了太阳这味毒药的深刻

木乃伊验证了死亡的不朽

过了赴汤,蹈火,下油锅的关口

醉鬼龇牙等着

将内核碾成粉末

面对春天,我的言语总是很迟钝

日子一片一片脱落

桌上的台历又换了一本

我很迟钝,还停留在雪花的背面

用晦涩的语言构思冬天的风景

风把我抛在了身后,跑上山岭

将樱花叫出门来,递送春天的信札

我仍然围起生锈的炉子,煨着

长霉的老鹰茶,翻阅过气的童话

我在等待雷声的切换

用刀片割掉脑神经的肿瘤

清除语言中枢枯黄的词汇

再用春雨冲洗

培上蚯蚓疏松的土壤

栽植绿色的词根

春天的太阳热和,晒一晒

给退化的语言补钙

责任编辑:包成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