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榆树下的欲望》中的女主人公阿比,不同于传统类型化的女性,她不再桎梏于男权社会建构下的身份,而是以物化者的身份亮相于舞台。本文以努斯鲍姆的物化理论分析剧中阿比作为物化者为一己私欲不惜将丈夫、情人、孩子当作工具的现象,以及剧中男性角色通过记忆构建以抵抗他者物化,最后实现自我救赎的双向互动过程。
【关键词】《榆树下的欲望》;尤金·奥尼尔;物化;记忆
【中图分类号】I71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4)43-0090-04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4.43.024
一、引言
尤金·奥尼尔被认为是美国文学史上最杰出的戏剧家之一,曾先后四次获得普利策奖;他那体现传统悲剧概念的剧作所具有的魅力、真挚使其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并被誉为“美国现代戏剧之父”。其著作均从各个视角、各个方面关注着现代人的生存状态,对社会中出现的精神和情感创伤深感忧虑与悲观,并深挖现代社会病态的根源。《榆树下的欲望》作为奥尼尔最优秀的剧作之一,深刻体现这一主题,剧中无处不在的欺骗、物欲、利用使这部作品充斥着冷冰冰、令人窒息的气息。不仅仅是男性,通常被认为柔弱的女性也因极度膨胀的物欲,将丈夫、情人甚至自己的幼子视为物化的俘虏,丧失所有理性,通过乱伦、弑婴来满足自己的物欲。本文试图利用玛莎·努斯鲍姆的物化理论来分析《榆树下的欲望》中女性对男性的物化以实现自身目的,同时男性通过记忆的构建来抵抗他者对自身的物化以实现自我救赎的过程。
国外学者对此剧作的研究早已成为一门显学,学者们往往从弗洛伊德学说、悲剧元素等角度对其展开研究,例如《〈榆树下的欲望〉中爱与恨的矛盾心理:一种心理学和神话的方法》指出奥尼尔在现代语境下唤起了古典悲剧的回声,采用俄狄浦斯、菲德拉、美狄亚等神话人物故事来构建他的戏剧,并在父子之战、乱伦、杀婴等主题中探索人物之间的爱与恨,成功将希腊悲剧的经典特征融入现代悲剧中[2];《尤金·奥尼尔的欲望中悲剧性的激情、浪漫的口才和背叛》一文将目光转移至作品的文字层面,对阿比和埃本在犯下乱伦罪之前和之后的身体动作和言语进行对比研究,并分析两者是如何试图用浪漫的修辞语言来抵制这种欲望的发生。[3]
伴随着新理论新方法的出现,国内对于《榆树下的欲望》的研究主要从作品中的希腊神话元素、女性主义、生态思想、欲望等主题进行分析。张小平在《〈榆树下的欲望〉:女性对男权社会的反叛》中颠覆了传统研究赋予阿比“魔女”“淫妇”的女性形象,从选择婚姻、通奸、杀婴、放弃婚姻这四个阶段对阿比的反叛行为做出分析,将阿比刻画成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有欲、勇于反对腐朽道德的女性。[10]刘永杰从精神生态出发探讨剧中被各种欲望所驱使的主人公们逐渐失去道德感和爱的本能,纷纷沦为欲望的牺牲品,家庭亲情荡然无存。[7]《伦理缺失·道德审判——文学伦理学批评视角下的〈榆树下的欲望〉》分析了清教伦理、积累资本和创造财富之间的关系,卡伯特辛劳一生,一直遵从上帝的神谕积聚财富,开发农场。但上帝指引他创造财富,却未能启示他如何维系亲情,最后落得一个妻离子散的下场[8],这其中少不得物化对其的影响,但鲜有学者探究剧中女主人公阿比通过物化手段对男性的迫害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同时男主人公们通过记忆构建来实现自我救赎这一双向互动过程。
二、物化理论
物化概念的源头是康德在《伦理学讲义》中对于“性物化”的定义,“性物化使一个人成为另一个人纯粹欲望的对象。一旦欲望停止,这个人就如同被榨干的柠檬一样被摒弃,道德关系的所有动机在此时就停止发挥作用”[1]163。康德指出,物化是将一个具有人性的存在降低到一个物体的地位。对康德来说,“人,一般来说,每个有理性的东西,都自在地作为目的而实存着,他不单纯是这个或那个意志所随意使用的工具”[6]47。一个具有人性的人有能力决定什么是有价值的,并找到实现和促进这种价值的方法。人性是人类的特别之处,它将他们与动物和无生命的物体区分开来。因为人类在这个意义上是特殊的,与动物和物体不同,他们的本性就表明自身自在的就是目的,是种不可被当作手段使用的东西,从而限制了一切任性,并且是一个受尊重的对象。所以人不仅仅是作为主观目的,“只有为我们的价值,而是客观目的,是种任何其他目的都不可代替的目的,一切其他东西都作为手段为它服务”[6]48。
基于此,努斯鲍姆对物化给出进一步的定义和阐释,她提出“物化是一种把本不是物体的东西当作物体的行为”[4]257,并列出了物化概念中的七个特征:
1.工具化:纯粹当作实现自己目的的工具来对待。
2.剥夺自主权:当成没有自主和自决权利的个体来对待。
3.呆滞化:将一个人当成没有活力与主体性的个体来对待。
4.可交易性:将一个人视为可与其他物件互换或者交易的个体。
5.可侵犯性:视为没有完整人格边界的个体。(无视他人人格边界)
6.所属性:将一个人视为另一个拥有的东西来对待。
7.否定主体性:视为没有个人体验和感受的个体来对待。[4]257
这七个特征没有相互重复的内容并且紧密联系,其中一种特征的出现必然会产生连锁反应,表现出其他特征。工具化是物化最显著的特征,将一个人视为工具隐含着剥夺其自主权,即将其作为没有活力与主体性的个体来对待,同时磨灭其个人体验和感受。努斯鲍姆提出物化的主体并不仅仅指男性,任何人都可以成为物化者,这和康德在《伦理学讲义》中的观点如出一辙,康德也指出男性和女性都会成为被物化者。虽然被物化对象常常为女性,但本文不再桎梏于此范式,试图以女主人公阿比为物化者的角度展开分析。努斯鲍姆还提出了一个具有挑战性的观点,她认为“物化并不一定是消极的,这需要依据情境来决定,物化是有可能与平等、尊重同时存在的”[4]271。但《榆树下的欲望》中泯灭人性,无视人伦道德的物化行为无疑是消极可悲的。
三、《榆树下的欲望》中女性对男性的物化
《榆树下的欲望》的女主人公阿比是一名年仅三十五岁,丰满而又充满活力的女性,身世悲惨的她并不甘于任人操控,为将自己从破碎凌乱的生活中拯救出来,她选择嫁给七十多岁的卡伯特。阿比嫁给他当然并非源于爱情,而是意图把行将就木的老家伙的山庄占为己有。因此,她义无反顾地加入了卡伯特家中三个儿子的家产之争,处心积虑,步步为营。整部剧可谓是阿比的一盘棋局,她试图剥夺每一位男性的人格与意识,将他们视为棋子来一步步实现自己的目的。
(一)阿比对卡伯特的物化
阿比为名正言顺获得田庄的第一步是不惜委身于卡伯特并将其物化,对于田庄的势在必得从其踏入这个房子就有所体现。阿比:“我真不敢相信这真是我的!”卡伯特回复她:“你的?这是我的家……一个家是得要一个女人。”阿比马上反驳道:“一个女人是得要个家。”[9]36阿比的回答对卡伯特的言语进行了部分改造,主宾语的倒换表现了阿比自身极强的主体性意识。她不像卡伯特的前两任妻子那般甘愿被当作私有财产、附属品,她试图成为物化者,成为这个田庄的主人。这时阿比的欲望以及对卡伯特的物化还算隐晦,在后来与埃本的谈话中,她被埃本激怒,逐渐撕去伪装,并且无法控制地、毫不遮掩地对卡伯特表现出嫌弃与厌恶。
埃本:“买了你——像买个娼妓一样?她付给你的代价……是这个农场……我妈的农场,该死的!——现在是我的农场。”
阿比:“你的?我们看个究竟!唉……要是我真的要一个家……将会怎样呢?我跟像他这样一个老头子结婚,还图别的什么呢?”[9]42
埃本在谈话的过程中试图将阿比物化,认为阿比只是卡伯特买回来的一件商品,将阿比的人格等同于价格。对此阿比的态度是咄咄逼人地推翻了这种看法,翻身成为物化者,她的回答间接承认了自己嫁给卡伯特就是带有自己的目的——要得到这个农场。嫁给卡伯特并不是出于爱情,在卡伯特看不见的地方,阿比直白地露出了嫌弃的神情。对阿比来说,卡伯特只是一个工具,一个让她拥有相对和平的生活并且获得继承农场权利的工具,仿佛卡伯特的价值并不是由自身情感、价值观所决定,而是由他是否对阿比产生利用价值来衡量。在这个过程中,卡伯特的主体意识受到剥夺。与他结婚并不是阿比的目的,而是争夺农场的一种手段,这时卡伯特变成了任人操纵的机器,任人摆布的木偶。
(二)阿比对埃本的物化
阿比是一个十分善于利用自身优势的女性。当阿比意识到埃本作为她争夺农场的竞争者时,她感受到了威胁,起初试图引诱埃本但以失败告终,并受到了埃本的羞辱,她转头就向卡伯特哭诉并扭曲事实说埃本对自己图谋不轨,欲借助丈夫的力量来达到自己泄愤的目的。
卡伯特:“那好!要是你满意的话,我就抽他一顿,把他赶出家门。”
阿比:“不,不要考虑我了!你千万别把他赶走。这样太不明白事理了。谁来帮你干农场的活呢?附近一带是没有人了!”
卡伯特:“你还是个有头脑的人。好吧,就让他留下。”[9]52-53
听完阿比口中的事实,卡伯特觉得自己的“私人财产”受到了觊觎,本想将埃本赶出农场,但阿比阻止了他,理由是如果将埃本赶走,将没有人帮他照顾农场,卡伯特表示同意。在这一段话中,不难看出这是两者作为埃本的父母亲对埃本真实的想法。在家中,埃本并没有被赋予一个正常的主体地位,而是作为一种外宇宙的消极工具——一位在工具王国中没有意志自由的成员,其在生活中的真正价值被否定。同时,埃本的自主性也受到否认,埃本并不是自由选择了料理农场,而是被迫在受动性的支配下从事劳动。埃本被阿比物化的工具性特征在接下来的剧中得到进一步的表现:
阿比:“我不能吗?你真的认为我爱上了你这样一个软骨头吗?我才不稀罕你呢!只是为了我自己的打算,我才找上你……因为我比你强,我才来找你实现我的打算!”
埃本:“我很清楚,这只是你想霸占农场一切东西的计划的一部分!”
阿比:“也许是吧!”
埃本:“滚出我的房间!”
阿比:“这是我的房间,你只不过是雇来的帮忙的。”[9]61
阿比此时对埃本的感情依旧是物欲凌驾于爱欲,她对埃本在家中作为“儿子”的身份再一次进行否定,甚至让他滚出本属于他的房间。因物欲遮蔽双眼的阿比看不到埃本的本质,只是将其视为工具性因素。任人驱使和宰割的埃本在这里唯一的价值就只是“帮忙的”,甚至说不上是雇,因为埃本并没有从所谓的“雇主”身上得到任何佣金,其日复一日整理农场被视为无法选择的、重复性的劳动,这无异于锄头、扫把等工具。
阿比对埃本的物化远远不止如此,阿比的计划因卡伯特的“妻子毕竟不是我呀!儿子才是我……我的血肉……我自己的。我的财产该给我的血肉。那样财产才仍旧是我自己的”[9]53这个想法而受阻。这意味着阿比嫁给卡伯特依然没法得到农场,她需要一个儿子,一个能帮她获得农场的儿子,因此她又将目光放到了埃本身上。阿比敏锐捕捉到埃本的弱点——他的母亲,并且在诱惑他时选择了其生母的房间,这个具有异乎寻常意义的地点——只有这个房间阿比暂时还没有拥有,因此在这里她想彻底取代这个房间的前主人,掌控整个田庄。阿比化身为埃本的母亲,承诺自己将会做其母亲做过的任何事,给予其关心,为他唱歌。埃本无意识的、被压制的欲望得以解脱,这时阿比的私欲依旧大于爱情。在阿比眼里,“个性放在一边,而将他们的身体器官来识别身份,他们以这些器官来看待彼此”[4]275,埃本的价值和埃本肢体的价值是脱离的,阿比只是想利用埃本健壮的身体为自己谋得一个儿子,彻底控制卡伯特和埃本,可谓是一石二鸟。
(三)阿比对孩子的物化
受到爱情的滋润后,阿比心中的贪欲逐渐萎缩。但不幸的是,卡伯特揭发了两者的乱伦行为,并向埃本交代出阿比的真实意图——利用他得到一个儿子。这个真相使欲抛弃一切与阿比相守一生的埃本崩溃,他发誓要与其断绝关系,就连自己的儿子也被认为是耻辱,最后愤愤而去。埃本抛妻弃子的行为同时也让阿比再一次疯狂,她为得到埃本真挚的爱情,承诺会向其展示真心,而再次挽回埃本的唯一确证方式——杀死这个因错误而生的孩子。但人不是物件,不是一个仅仅作为工具使用的东西,在任何时候都必须在他的一切行动中,把他当作自在目的看待,从而其他人无权处置他,更无权摧残他,毁灭他。然而阿比的孩子从出生乃至死亡一直没有独属于自己的名字和身份,都是由其他人口中的“儿子”“他”来指代,仿佛被当作一件没有感情、没有意志的商品,最终被阿比单方面地敲定了他的价值——用他的死亡来换回埃本的原谅。
物化这一现象贯穿始终,女主人公阿比化身物化者,不断将自己的丈夫、情人、甚至亲生儿子工具化来满足自身物欲。物欲得到满足,但同时也给他们带来悲剧性的后果。所幸在最后,阿比和埃本幡然醒悟,摒除各自心中的私欲,他们的爱情最终升华到一个新高度。同时,阿比心中的受动性与主体性也得到平衡,寻找到了真正的自我。
四、通过记忆构建的自我救赎
在阿比对剧中男性物化的过程中,卡伯特和埃本都有意识地通过记忆构建实现自我救赎,从而形成了一种双向互动过程。过去永恒真实,那是因为过去不断地展开为现在并进入到未来。
“过去以两种独特的形式存活:一种是独立的回忆,另一种是运动机制。记忆的实际功能,因而也是通常的功能,就是当前行为对过去经验的利用。”[5]74第一种常常以“记忆——形象”的形式记录,通常是无意识的、仅仅出于自然本性的要求把“过去所有事件的轮廓、颜色以及在时间里的位置”[5]74储存起来,并将其过去中的形象在记忆中获取自己的位置和顺序,随时准备对外部刺激做出反应。第二种记忆更多倾向于行动,利用不断地重复得以绵延第一种记忆,形成一种“习惯记忆”,使自我回想起曾经取得过的东西,以便将过去适用于现在,对外部刺激做出反应。每当我们试图唤起历史中的某个阶段时,我们就开始意识到一种独特的行动。通过这种行动,使我们自己脱离于当前,以便将自己重新置于过去,并将自己重新置于过去的某个区域。因此,凡是与身体这一特殊形象的最终动作有关的无一不充满着记忆,同时也充满着情感。情感是与外部实体形象相混合的那一部分身体。剧中卡伯特和埃本在面对阿比物化时,也有意识地采用记忆构建来坚持自我、抵制欲望的诱惑,避免让结果朝向更坏的方向发展。
阿比和卡伯特决定要一个儿子来继承家业,当晚上他们共处一室时,阿比借其思绪混乱为由催促其去休息。卡伯特却认为自己很清醒,并且斥责阿比其实一点都不了解他。周围充满冷冰冰、阴谋的气息让他感到寒冷,这种情感与过去某段时间的记忆产生共鸣。这使卡伯特回忆其建立农场的艰苦时光,这片荒芜田地和与之相关的一些记忆:他秉承着上帝的观念试图开辟出一片繁荣的农场,每天翻山越岭,从荒芜的土地上捡起一块块石头,垒起高墙,身体备受磨难。周围的邻居不但不能理解他,甚至嘲笑他,就连他的两任妻子及其三个儿子也不懂他,他们一直在劳动却不知为什么而劳动,他们是软弱的并且别有目的,都在谋算着如何将农场占为己有。在情感上,卡伯特是孤独且备受煎熬的,他时常遭受儿子的诅咒和嘲讽,在自己家中总感受到寒意的侵袭。这种痛苦刺激着当时的他,随着记忆的绵延,这种痛苦也延续到了当前并使自己产生一种认知——没有人能够理解他,甚至家人也另有所图。那么如今的第三任妻子也似乎和前两任没什么两样,似乎都是觊觎农场。家里因为阿比的到来并没有重新变得温暖,依旧是冷冰冰,弥漫着诡异的气息,这又使卡伯特不由回忆起母牛的温暖,他和母牛们呆在一起总是踏实且安定的。因此他决定离开房间,和母牛睡在一起,这无疑打乱了阿比的计划,卡伯特并没有任自己成为被物化者,实现了自救。
记忆构建和物化的互动也在阿比和埃本之间发生。阿比试图和埃本发生关系,以此满足自己的欲望,得到一个儿子。阿比选择的地点也非常微妙,在这之前唯一不允许进入的地方——埃本生母的房间。阿比极尽诱惑劝说埃本释放自己的欲望,扮演母亲给予埃本温暖与关心,来激发他的性本能。正是处于自己母亲的房间和受到的温暖对埃本产生了刺激,埃本的大脑随之做出反应,选择了对自己最有利的记忆,回忆起母亲生前的时光,将自己置身于过去。
埃本:“我妈总是爱我的。”
阿比:“也许那种东西知道我也爱你,也许这才使得它对我慈祥起来。”
埃本:“我不知道。我该认为她恨你。”
……
埃本:“过去她常常给我唱歌。”
阿比:“我也会给你唱歌呀!”
埃本:“这是她的家。这是她的农场。”[9]64
埃本怀念起母亲,将自己代入母亲来思考,如果是母亲,她定会憎恶这个既想抢走本该是埃本囊中之物的农场又想抢走母亲身份的阿比。紧接着,他回忆起母亲生前对自己说的话,这个农场总归应该是母亲的、是自己的。他通过不断重复母亲的话语来提醒自己必须按照母亲的嘱托继承农场,在理智上告诫自己阿比是他争夺农场的敌人,使自己产生警惕心理。这里的对话也隐隐暗含着不要受到阿比蛊惑的意味。
五、总结
阿比为实现自己的物欲在农场中建造了一个虚拟的工具王国,将卡伯特、埃本、孩子作为这工具王国的成员,逐渐剥夺其自我意识和主体性。但阿比在化身物化者的同时,也在失去自我身份,被变态物欲蒙蔽的她丢弃了作为卡伯特妻子、埃本的爱人、儿子母亲的角色。幸运的是,阿比并没有将物化进行到底,在故事的最后她幡然醒悟,觉察到自己心中对埃本的爱超越了所有,选择和埃本一起接受惩罚。他们的爱情洗涤了人性中丑恶的物欲,精神变得崇高,灵魂得到拯救,最终阿比也终于在茫茫尘世中找寻到了自我。剧中最精彩的部分是物化者与被物化者的双向互动过程,即被物化者卡伯特、埃本并不是单一地被压制,他们有意识地在过去的记忆中寻找最有利的经验以挣脱阿比的压迫,试图夺回自我,实现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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