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陈瑞建,孤狼的家人对他这份工作的不理解或许会更强烈一点。
2017年,孤狼在朋友的介绍下接触到山地救援,因为自己心里一直有着当兵情结,听到“救援队”这3个字时,他很心动。和陈瑞建一样,孤狼也觉得山地救援对他的最大的意义就是能用自己的爱好去帮助别人。
你可能难以想象,救援这样既无报酬又危险的工作,很多队员却连一个报备名额都抢不到。绝大多数救援都发生在晚间,这个时间队员们大都在陪着家人吃饭,手机里突然弹出消息,无论在做什么,从微信回复报备到赶赴至集结点,这一切必须在短短30 分钟左右完成。而一次救援只需要一定数量的人,每次报备时,五六十人的群里就像抢红包一样积极,据福建山地救援队副队长(搜救部部长)天马说,为了能抢到出勤名额,有的队员干脆把手机带到浴室里,有的队员在群里发出预警消息时就已经出发,把车开到高速路口等待指令下达。“报备已经成了他们下意识的举动,如果有险情却不响应,感觉那会愧对自己的良心”。
2021年,因为投资失败而遭遇经济危机的孤狼,自己的生活也陷入困境。他不得不卖掉了车和老房子,买了一辆的士,起早贪黑开出租车。“那段时间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塌糊涂,还用这么多时间去做这种事情(救援),那时候有想过放弃,但是救援消息一出来,自己忍不住又去看去报备,已经把救援当成一种生活的习惯。”孤狼说。有时收到救援队的报备通知时,孤狼的车上还载着乘客。他第一时间在群里回复“报备”,转过头不好意思地和乘客解释,自己要马上去山里救人,希望能另找一辆的士。听到是救人,乘客基本都表示理解。然后他会驱车直往救援集结中心,把的士的行头换成救援队服,再从山里出来时,往往已经是第二天了。
1984年生的孤狼早前离婚后一直带着孩子和父母亲住在一起,父母不理解也不支持他这份不能糊口又很危险的工作,认为这就是“整天吃饱了撑的人”才去做的。
“自己都把日子过成这样了,一天到晚还想着救别人,先救一下自己吧。”有时父母会连说好几遍,他没有去争论,因为争论也没有意义。他也没有关注自己过得难不难,只知道在那些一起救援的队友中,也有很多和自己一样生活里过得并不如意的,很多队友即使送外卖也在坚持。
他理解父母的担心不只是收入,还有安全。即便不是正在进行救援,山上也总是暗藏危机。进山救援经常发生在雨后,整座山上的土质都很松软,有一次在进山路上,一块大石头从山上滚落下来,几乎贴着一位队友的背上滚过,险些被砸。有时候深夜带被困者下山,贴着悬崖走过,到了天亮后,孤狼再回头去看走过的山路,只觉得脊背发凉,很多路都是他们在夜色下抓着悬崖旁的草木一点点挪步过来的。
很难跟父母讲清楚“救援”这件事在他生命中存在的意义,他回忆道,有一次遇到一对70 多岁的夫妇在山上被困寻求救援,老先生在登山途中突发心脏病,孤狼和队友们连夜火速上山救援,当他们终于把老先生抬下山送上救护车后,他的爱人转过身扑通一下跪在了队友们面前。还有一次,他们把受伤的男孩从山上抬下来,男孩被送上救护车后,父亲也转身给他们跪了下来,连声感恩道谢。这样的场景,在不少救援队员的口中都有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