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安湖,原为徐矿集团煤矿采煤塌陷区域,徐矿集团配合地方政府将其建成国家首个煤矿塌陷区生态修复的湿地公园。
——题记
煤。湖。潘安。美男子。还有被湖水抚平的塌陷……
这些互不相干的字词,诞生不同年代,在不同结点离开了这里。它们的属性,却在同一时间萍水相逢。
仅凭一字之力,就能穿透万物,甚至天地,甚至古今;
仅凭一词之手,就可以挽住一方生态前世今生的缘分,甚至湖水,甚至岛屿,甚至美男子的姓名。
天地玄黄,上古早就与今世有约,只是时空的跨度难测,一些词的阅历难免苍凉。
比如:枯竭,塌陷……被时光蹉跎出的皱褶,一道一道自湖心向外表述。
此时,我独自一人,在这些字词融合的地方,借一湖碧水的美名,与潘安在意念中谋面。
潘安湖之美,美得令我深思,深到一块煤的内核,就设身处地了,考量谁是谁的因果,谁是谁的后知后觉,刚刚好。
触摸到“煤”的一点一横,地壳就开始心虚。变迁是一种意外,让时间一再后退,退到亿万年不少不多——
煤,一块高分子化合物开始解体,矿物质的混合体,敞开了心扉。
解体,使煤的本真具象。之后,植物的残骸里,隐喻草木的气血,森林的风骨;
敞开心扉,使一群煤反省。之前,以何种形式存在,取决于大地的性格是否持重,品行是否敦厚。
亿万年后。恕我目光短浅,只能看到煤,用燃烧举起火苗,发出火光,古文明离我们更近一些;发出火热,沸腾了一个时代的热血,和另一个时代的青春。
红色者,黑里燃出的红,都是太阳,或者鹰。
蓝色者,连黑都裹挟不了的思想,就任其自由吧。或许明天,就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黄色者,旺盛的舞者,每一次跳动,都是生命的轻,也是生命的重。
且不必急于理论孰轻孰重,燃,就燃得彻底,燃得纯粹,燃得尽善尽美。
火苗从焰心出发,散开又聚拢,锤炼了铁,又扶起了光芒。
我误以为燃烧出来的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因而,将一块煤一采再采,过度挖掘,连大地都疼痛难忍。
枯竭。地层的体能渐渐耗尽,如同大地母亲被吸干乳汁,干瘪的乳房,喂养不出煤乌黑发亮的肌肤,也唤不起大机器轰隆隆的精气神;
塌陷。谁掏空了煤的心事?大地空荡荡的胸膛,用野草的荒芜填充,用积水渗出的苍凉呼吸。
枯竭与塌陷,如同手心与手背,翻手覆手一脉相连。积水的心思越沉重,渗透力越强,越无法自拔。一声3600亩的叹息下,潜伏土地四米深的呼吸。危机四伏的坑塘,吞没粮田,吞噬村庄……蛮荒,让一块煤,和另一块煤惴惴不安。
蝶变,起于荒凉的极致。从“一城煤灰半城土”到“一城青山半城湖”,间隔百年煤炭的乡愁。
乔木的身高,竹林的品性,水鸟的温情,一潭碧水的灵魂,再加上美男子潘安的名号,填补一块煤的乡愁,够不够?
鹭影频频,荻花瑟瑟,是哪块煤的情愫在缭绕?香荷涟涟,水禽咯咯,是哪种煤的灵魂从未走远?
轻舟流连忘返,恍若从地心雀跃而来;水杉邀约岸柳,法桐弹奏琵琶。亿万年前,一块煤的真身,本就如此活灵活现。
千人观鸟,众鸟鸣出一潭碧水的千言万语;万舟流连,深情荡漾湖心,慰藉所有过往的殇。
神农雕刻的粗犷,全都是力量和大爱,头顶苍天,却俯视苍生。身披斗篷,赤脚踏遍千山万水。百草经书卷,治愈疾患,也复垦大地因煤而起的创伤。
厚泽百世的,不只是神农的一腔心血,还有蝶变的青山绿水。
伟大的无序,本身就是一种秩序。
目及千里,一湖愿景层层叠叠,聚合有情有义,恍若潘安穿越时空,一路踏歌前行。
潘安湖的美,美得令我想到远离故土的煤。
那些懂事的煤,都在各自的岗位上,为祖国燃出一小块儿一小块儿的红红火火。
星星·散文诗2024年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