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泛娱乐主义及其治理路径

2024-11-13 00:00洪晓楠翟思羽
理论探索 2024年5期

〔摘要〕在数字化时代,资本与网络的结合成为网络娱乐的内驱力,消费主义盛行导致网络娱乐的泛化,网络娱乐的普遍生活化是网络泛娱乐主义形成的重要标志。在新网络环境下,网络泛娱乐主义内容“后真相化”,网络泛娱乐主义主体“去理性化”,网络泛娱乐主义传播“去中心化”。网络泛娱乐主义给我们带来严重危害,消解个人理想信念,冲击主流价值观念,危害意识形态安全。治理网络泛娱乐主义应坚持党对网信工作的领导,推动清朗的网络空间建设;调治网络内容生产偏向,以主流文化引领网络娱乐文化;加强意识形态安全教育,以用户涵养反制网络泛娱乐主义;加强网络娱乐平台管理,以规制平台筑造正能量网络宣传阵地。

〔关键词〕网络泛娱乐主义,网络娱乐,娱乐文化,网络受众,意识形态

〔中图分类号〕D6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175(2024)05-0063-08

网络泛娱乐主义是指网络娱乐改变原有存在意义,把“泛化”“极化”的娱乐文化精神贯穿网络受众的一切话语和生活中,以潜移默化的方式实现对人的精神改造和文化侵占。网络泛娱乐主义虽然调动了网络受众的感官体验,为网络受众带来了情绪满足,但是给个人理想信念、社会价值导向和国家意识形态安全带来了严重影响。因此,有必要分析网络泛娱乐主义的成因,研究其现实表征,深刻透视其现实弊病,针对问题实行靶向治疗,以达到塑造正向个人理想信念,引导正向社会价值,维护网络意识形态安全的目的。

一、网络泛娱乐主义的成因

数字时代的到来在带动我国网络意识形态领域新变化的同时,也使一些错误社会思潮凭借网络在这一领域进行扩张。其中网络泛娱乐主义在精神文明建设的进程中,给我国的意识形态安全带来了风险,其在当前形成是多重因素相互影响、相互作用的结果,理清其特有的成因能为后续治理网络泛娱乐主义提供重要依据。

(一)资本与网络的结合成为网络娱乐的内驱力

追求利益是资本的天性,“资本害怕没有利润或利润太少,就像自然界害怕真空一样”〔1〕871。随着当前经济持续发展总体放缓,实体消费持续低迷,资本必然会去其他行业寻求增殖机会。资本凭借对利润的强大感知能力,准确抓取了“数字化生存”下人们对网络的深度依赖性,1r/PKeEPrh1g6+0Lc28qkpJGgT8KOY740oGYK+ChSME=利用网络数字技术构筑起一场名为“万物皆可娱”的场景。而在实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之后,人民的需求侧重逐渐从“硬需求”向“软需求”偏移,人们也渴望从丰富的精神生活中找寻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但是,我国的经济发展与技术进步目前还不完全具备全面转化为高水平精神文化生产的条件,在某种程度上,“今天的精神文化生产与消费系统则是处在一个集中封闭的经济循环系统中,精神文化受到特定的资本投资效益和生产延续性的严格限制”〔2〕,这就使资本以娱乐的方式入侵我国民众精神生活有机可乘。获取高额利润是资本逻辑的终点,网络是其凭借的重要手段。于是,资本瞄准当前人们精神文化不足的空挡,利用数字经济的新兴商业模式,构筑起“文、图、声、像”有机融合的各类网络娱乐平台,结合网络虚实结合特征,打造沉浸式的自我权利归属、自我价值彰显和自我破碎感弥合的虚拟场域。人们无意识地沉溺于流量泡沫堆砌的虚拟娱乐茧房中,误将“感官狂欢”背后的精神麻木认成“灵魂体验”下的精神满足,长此以往,形成了对网络娱乐的深度依赖,助长了其在网络的传播势头。

(二)消费主义盛行导致网络娱乐的泛化

消费主义源于西方,是主张把消费作为“人生价值的体现方式”“自我个性的主要形式”和“寻求身份认同的主要方式”〔3〕190的观念。资本助推消费主义在网络空间盛行,制造出消费带来人生阶层跃迁的幻觉,满足了一些网民通过个性消费构筑情感寄托和满足自我虚荣的娱乐心理。一方面,资本将竞争机制引入网络消费中,将物质欲求内嵌于网络娱乐的内容中,制造出网络直播打赏、网络会员充值、饭圈网络打榜等多重消费方式,促动人们将本应作为“达到幸福的手段”〔4〕135的消费行为异化成为目的本身。人们通过消费行为达到炫耀经济地位、塑造身份象征等非理性的目的,将消费带来的使用或享受的真实感受抛之脑后,从而落入资本逻辑编织的网中。另一方面,资本将欲望消费打造成流行趋势,先通过网络娱乐平台聚集网络受众,再通过营销与推广的方式在网络平台上大量植入商品广告,一些网络娱乐平台甚至直接开通网络“借贷”功能,构筑“产销供服”一体化的数字消费平台,通过消费方式便捷化、消费氛围狂热化,刺激人们延续性的消费欲望,弱化人的消费主体意识,强化人的娱乐意识。消费主义带来的精神释放和娱乐便利使网络受众沉浸于其中而难以自拔,网络娱乐平台的地位也因此不断攀升,为网络娱乐泛化提供了重要契机。

(三)网络娱乐的普遍生活化是网络泛娱乐主义形成的重要标志

娱乐作为人们闲暇时的主要活动,本质应当是在自由时间或休闲时间内进行的创造性活动。但是在资本的主导下,娱乐借助互联网的普及,已进入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导致娱乐的本质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人们追求的娱乐已从有意识的选择以满足精神需求,转变为无意识的选择,一切以娱乐为中心,甚至为了娱乐而娱乐,忽略了娱乐背后的价值理性。随着互联网技术不断升级和资本的推波助澜,人们在网络空间进一步将娱乐视为生活的最高准则,即所谓的娱乐至上。娱乐至上实际上是在网络虚拟空间中追求感官快乐,以消费主义、快乐主义为导向的泛娱乐化,在各种娱乐活动中忽视了娱乐背后的价值内涵,完全以娱乐为目的吸引受众,满足主体的感官需求,从而使得娱乐在网络中占据了主导地位,推动了已经泛化的网络娱乐深入社会生活。并且娱乐至上的成瘾机制使得受众在娱乐过程中不断陷入各种陷阱,这些陷阱日益与受众的日常生活紧密联系在一起,对人们的生活产生了消极的影响。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奋斗依然是主旋律,在这个过程中必然需要奋斗精神应对各种挑战,但网络娱乐往往将“奋斗”替换成“躺平”“佛系”,消极的价值观充斥在网络生活中,如毛细血管般滲透到受众生活的各个领域。网络娱乐的普遍生活化,使得娱乐主义成为一种丧失价值和灵魂的生活方式,这标志着网络泛娱乐主义的最终形成。

二、网络泛娱乐主义的现实表征

泛娱乐主义借网络起势,在网络空间中流行起来,弥散至各个领域,在新的环境下呈现出特有表征。

(一)网络泛娱乐主义内容“后真相化”

后真相化是指“用以描述客观事实与主体情感或信念在影响民意走向上的程度,后者在很多时候更能左右公众舆论”〔5〕。网络泛娱乐主义通过控制、引导网络舆论,推动形成“情绪先行、真相滞后”的网络风气,导致网络空间非理性化色彩浓厚,使脱离真相的网络内容充斥其中。譬如,2023年8月12日,某网络平台发布“外卖女骑手深夜送餐车辆被盗”视频,迅速引发网友热议,甚至一度掀起了关于阶层对立的舆论高潮。2023年7月29日,百万粉丝女网红在某网络娱乐平台发布了一则自己遭陌生男子要求陪酒的视频,有关群体对立的观点立刻喧嚣尘上。虽然经警方调查后发现,这些视频均为蓄意摆拍,但资本为了获取“眼球流量”,在网络中传播虚假事实,刺激公众情绪,赚取舆论声量,不仅将事件真相与热点核心掩埋在网络舆论纷争之下,还助推资本逐利带来的扭曲的娱乐价值观在网络中广为传播。

(二)网络泛娱乐主义主体“去理性化”

网络泛娱乐主义集聚强大的娱乐能量,使泛娱乐文化通过网络将内含的娱乐思维植入人们的脑中,消磨网络受众的心智,混淆网络受众的理性判断。虽然当前我国人民的主要需求已经从物质需求转向非物质需求,但是民众对于优质非物质性需求界定依然不明确,于是,网络娱乐平台就将泛娱乐主义内容包装成优质娱乐产品,诱使网络受众沉溺其中难以自拔。譬如,直播带货主播打着普惠旗号,通过制造沉浸式的购物狂欢,吸引网络受众追求物欲消费,实现精神上的满足;一些网络直播平台配合经济机构或个人制造虚假流量,排列虚假榜单,在网络平台中营造竞争气氛,助长网络打赏之风;网络影视剧通过强调个性、质疑权威、求新求异等方式登顶网络热搜,通过引发全网讨论激发网络受众的好奇心,引诱网络受众开通网络VIP甚至VVIP或SVIP一探究竟,等等。由此,网络泛娱乐主义通过制造消费欲望诱惑链操控网络受众投身于价值虚无的网络大娱乐场,进而窄化人们的审美眼界,矮化人们的精神需求,最终弱化人们的公共理性认知。长此以往,网络受众对资本为获取利润的种种“异化娱乐”行为容忍度越来越高,从而逐渐被驯化为网络泛娱乐主义摆布下的“线牵木偶”,对资本逐利驱使下的异类流量审美就会照单全收,导致了理性思辨能力在追求空虚价值的狂热中逐渐被弱化。

(三)网络泛娱乐主义传播“去中心化”

网络泛娱乐主义的实质是“‘以平台资本意志为中心’的去中心化”〔6〕,也就是说,传统媒体单项权威和一元主导的传播结构被打破,多元主体传播的“去中心化”网络传播结构逐渐形成。由于网络泛娱乐主义既无明显政治意图也无任何学术目的,因此,网络泛娱乐主义不像网络民粹主义、网络民族主义等思潮将“微博”“社区”“贴吧”等主要从事信息传递与对话交流的网络平台作为传播根据地,而是内嵌于网络直播、网络影视剧、网络短视频、网络游戏等网络娱乐形式中,以多种实践样态将网络泛娱乐主义均匀地铺展在网络空间各个角落,形成了“去中心化”的传播格局。比如,“饭圈”打榜就不再以特定的形式绑定,热门平台综艺《乘风破浪的姐姐》推出后,不仅在“芒果视频”平台推出了打榜形式,还衍生出“微博打榜”“QQ音乐打榜”等多种打榜形式。各种平台资本将网络泛娱乐主义视为财富密码,在利益驱动下不断为网络受众创设虚假的娱乐需要,采用“棘轮效应”实现对网络受众的娱乐消费规训。长此以往,各大网络平台合力将网络泛娱乐主义推至高潮,最终会导致狂热的泛娱乐文化精神逐渐占据网络空间。

三、网络泛娱乐主义流行的严重影响

泛娱乐主义弥漫网络空间各个角落,无形中消解着个人的理想信念,冲击着社会主流价值观,危害着国家的网络意识形态安全。

(一)形成娱乐惯性,消解个人理想信念

理想信念是一个人的精神之基,而网络泛娱乐主义强调“娱乐优先性”,将个人追求囿于低级的“感官刺激”,与马克思主义信仰背道而驰。加之资本增殖意志的不断增长致使网络娱乐茧房不断加固,大众陷入网络泛娱乐主义的囚笼之下而无法脱身,逐渐丧失了进取向上的志气,消磨了一往无前的锐气,从而消解了个人的崇高理想信念。

一方面,网络泛娱乐主义用戏谑语言包装消极意涵,重构着大众的思维方式。资本为完成网络泛娱乐主义价值观的全方位渗透,构建了一套网络泛娱乐的话语体系。例如:运用“及时行乐”“人间不值得”等精美话术包装消费主义与享乐主义,将“躺平文化”“摆烂文化”“佛系文化”的宣传推至高潮,用“内卷”这个略显贬义的词汇作为奋斗的代名词。马克思曾指出,“语言是思想的直接现实”〔7〕121。网络泛娱乐主义制造调侃式的黑色幽默话语看似是对民众现实生活的共情,实则反映了人们对现实生活“逆反式”“对抗式”的否定心理。当网络空间长期被消极话语支配时,网络风气也会随之走向颓废,甚至导致网络受众逐渐走向冷漠化、麻木化、极端化。“人无精神则不立,国无精神则不强”〔8〕146,如果网络受众长期处于负能量的话语环境中,将会使个人在精神上缺“钙”,进而甚至会影响整个中华民族的前途命运。

另一方面,网络泛娱乐主义塑造错误消费理念,削弱人们对崇高价值信念的追求。网络泛娱乐主义泛滥的根本原因是流量变现,流量变现主要有三种方式,即流量转化为关注度、流量转化为电商活动、流量转化为商业广告。资本利用网络与视觉中心主义来不断创设着网络泛娱乐主义的新形式,引导流量变现,构建着网络娱乐的下沉市场。例如,资本与网络平台共谋,创设出网络短剧、网络直播、网络短视频、网络游戏等带有强娱乐属性的载体,并由此设置出多种付费方式,营造付费享乐的气氛。与此同时,资本准确抓取“消费是一种财富的显现”〔9〕102的特质,向人们灌输通过消费来标记自己所属群体的价值观,利用“特权设置”触发网络受众的好胜心,让一些网络受众通过个性消费构筑情感寄托,以填满自我虚荣心来扩大自我价值感。网络受众在这种娱乐与功利兼顾的情绪满足中,悄无声息地被资本奴役。生产与消费本是人的感性表现,“是人的实现或人的现实”〔10〕231,真正滋养精神世界的理性消费本应该是“本我—自我—忘我”个人价值实现的折射,然而资本却制造出一个又一个网络泛娱乐主义的消费圈套,利用娱乐的成瘾性推动人们将精力长期投放在本我的物质诉求与感官刺激的欲壑中,最终形成泛娱乐的消费惯性。在错误消费理念的影响下,网络受众关于自我价值体系建构的信念逐渐弱化,对共产主义远大理想与社会主义崇高价值的追求也逐渐被消解。

(二)解构主流审美,冲击主流价值观念

娱乐文化是大众文化的一种,健康的网络娱乐文化将塑造正向网络价值观、传递网络正能量作为核心理念。而网络泛娱乐主义则以娱乐为唯一性,将娱乐文化置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与社会主义先进文化之上,这种内容空心化、意义浅表化、形式庸俗化的“泛娱乐化”导致的主流价值话语的消解、主导价值格局的销蚀、主体价值追求的消泯,均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认同构成了挑战与冲击〔11〕。

一方面,传递“唯流量”的价值理念,引起网络受众的审美异变。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平台秉承着“流量至上”原则,以“视觉”审美为重心,将“内容”审美边缘化,以经济利益为唯一导向,创设出大量重经济效益,轻社会效益的“流量化”作品。例如,将审美固化在职业设定、服装搭配、维护“人设”等浅表化层面,忽视了文化内涵与艺术品位等审美“深”层面,让一些为赚取流量而脱离日常生活之上的网络作品大量出现在网络平台之中,反观真正认真雕琢、精心打磨的网络作品却越来越少。此外,网红现象的风靡催生了依靠流量赚取快钱的商业逻辑,一些人通过在网络平台中演绎一些内容低俗、观点偏激的网络剧本,以期用“黑红”的方式迅速蹿红网络,进而博得更多眼球关注、赚取更多流量、获得更多利益。这种为了截流、引流而不择手段的行为,会促进网络中畸形的价值观和审美观传播,让流量至上、结构单薄、内容庸俗的网络泛娱乐主义内容在网络空间中占据高位。长此以往,网络文化市场也逐渐呈现出“劣币驱逐良币”的现象。网络受众周而复始地浸泡在流量主导的狭隘审美中,最终会被流量审美规训,对那些真正制作精良、品质优越,并富含主流价值的网络内容提不起兴趣。

另一方面,借助泛娱乐模式塑造新型网络文化审美,以达到“隐喻化”诠释的目的。网络泛娱乐主义构建以表情包、简化文字、谐音梗为标志的话语模式,在网络中“隐喻化”地进行意涵表达。相较于传统语境中话语范式的秩序性与严谨性,“隐喻化”的网络话语模式表现为形式简单、隐喻丰富、效率奇高,为网络受众在沟通与交流中提供了更加简单、自由、生动的话语选择,其“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丰富表意非常规语言文字可以比拟,与人们内心对隐性情感互动的渴求相合,深受网络受众的追捧,甚至达到了尼尔·波兹曼在著作《娱乐至死》中所形容的“一切公众话语都日渐以娱乐的方式出现,并成为一种文化精神”〔12〕4的效果。但是,“隐喻表面的修饰性给它带来了具有‘欺骗性’的恶名”〔13〕,而且,由于事物之间具有同构性,网络隐喻往往会偏离本意表达,成为一些反动势力和利益集团在网络中煽动民众情绪,植入西方意识形态的工具。譬如在一些沉重新闻或国家大事下,总有一些评论以“恶搞表情包”“调侃抖机灵”“肆意抛包袱”等形式出现,看似是一种戏谑化的娱乐表达,实则是对削弱我国政府权威,淡化民众国家意识目的的隐喻。“语言是文化的媒介”〔14〕240,隐喻化的网络泛娱乐主义话语模式为网络受众提供了自由、个性、开放等情绪表达,却模糊网络言论自由的边界,长此以往,极易在网络中形成忽视政治权威与道德秩序的负面力量,冲击我国社会主流价值导向。

(三)勾连异质思潮,危害意识形态安全

伴随社会变革的加速推进,各类异质思潮也趁机而至,并在网络泛娱乐化的遮蔽下,潜移默化地解构着我国人民群众对主流意识形态的认同,严重影响我国意识形态的安全。

一方面,不良社会思潮借助网络泛娱乐主义的呈现方式,嵌入人们的日常生活,削弱网络受众的主体意识,甚至登上政治舞台,企图弱化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政治性与权威性。作为思想文化领域的一种现象,不良社会思潮借助网络泛娱乐主义形成一种“非意识形态”的表象,却使国家意识形态安全受到了多重威胁。其一,民粹主义与网络泛娱乐主义结合。在当前“算法民粹主义”的驱动下,民粹意见领袖可以利用算法统计技术肆意忖度网络受众的政治光谱,把控网络受众的情绪脉搏,轻而易举地将表面娱乐暗含民粹的议题内容精准推送给目标群众,进而实现规模性网络民粹动员,消解网络受众的政治认同。其二,新自由主义与网络泛娱乐主义结合。新自由主义将西方自由、民主、人权等价值观念嵌入网络泛娱乐主义的内容中,主张用西方制度“拯救”中国人当前的精神焦虑与价值迷茫,迎合了当前网络社会原子化个体的内在精神需求,并且将马克思主义说成“书斋化”的空中楼阁,消解网络受众的理论认同。其三,历史虚无主义与网络泛娱乐主义结合。由于网络准入门槛较低,监管困难,众多拼接历史背景、编造历史事件、恶搞历史人物的网络小说、网络影视剧或网络短视频在市面上流传,以“娱乐化”的形式,虚无我国历史真相,消解网络受众的历史认同。其四,消费主义、享乐主义、拜金主义等思潮与网络泛娱乐主义结合,形成网络泛娱乐的商业文化浪潮。网络泛娱乐主义用推崇享乐生活、输出消费文化、物化人生追求等方式对抗中国传统的艰苦奋斗、无私奉献等观点,否定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奠定的传统价值观在现实与未来生活中的作用,助长网络享乐风气,消解了网络受众的现实认同与未来认同等。意识形态工作必须以人民为中心,主流意识形态的政治性与权威性取决于民众对主流意识形态的认同感,民众认同感出现问题,国家意识形态安全一定会受到威胁。

另一方面,网络泛娱乐主义蕴含的西方价值观,造成网民思想西化。其一,西方国家将意识形态渗透和文化入侵行动寄于娱乐工业中,以强势在我国推行“普世价值”最为典型。资本主义国家在娱乐工业中植入西方资本主义国家所谓的“信仰自由”与“思想自由”,借助欧美剧、综艺、TED演讲等多种网络倾销方式在我国网络空间中宣扬资本主义价值观的优越性。其二,资本主义国家在我国国内培植传播资本主义价值观念的队伍,进一步推动资本主义价值观念在我国网络领域的扩张。借助网络平台,资本主义吹鼓手逐渐规模化、专业化,他们不只明晰网络传播规律,精通各种娱乐套路,也善于抓取网络受众“窥探”“八卦”的心理特质,引导网络受众将时政新闻的娱乐化调侃转化为情绪化的政治煽动。例如将“国企高管牵手门”“高校教师传播不雅视频”等社会新闻转换为政治矛盾和阶层矛盾,以此在网络中大量炮制“阴谋论”,中伤中国政府,质疑中国道路,隐性彰显西方制度的“合理性”和“实用性”。由于网络受众的判断能力在网络泛娱乐主义诱导下有所下降,网络受众很容易将西方国家网络抹黑的观点当作真相,将其输出的观点奉为圭臬,盲目认为资本主义全面优于社会主义,消解了网民对我国社会主流意识形态的认同。

四、网络泛娱乐主义的治理路径

数字技术的蓬勃发展推动网络信息传播手段不断升级,网络泛娱乐主义带来的负面影响也随之与日俱增,治理网络泛娱乐主义刻不容缓。为此,必须坚持党对网信工作的领导,调治网络内容生产偏向,增强意识形态安全教育,加强网络娱乐平台管理,从内到外、由表及里地对网络泛娱乐主义进行深度纠治,力求彻底根除网络泛娱乐主义,营造良好的网络风气。

(一)坚持党对网信工作的全面领导,推动清朗网络空间建设

“只要有资本在网络娱乐业中运作,泛娱乐化倾向就有生成和发展的基础。”〔15〕数字平台利用资本在数字化生产中的权利属性,从未间断生产带有泛娱乐主义色彩的网络信息,并利用此信息对网络受众进行思维规训。因此,只有坚持党管互联网,党管意识形态,以党的领导权威巩固主流意识形态在网络中的地位,削减资本逻辑引导网络泛娱乐主义制造的舆论声量,才能为网络空间创造风清气正的环境。

第一,加强党对网络安全和信息化的顶层设计,依法依规治理网络不良信息。网络泛娱乐主义内容“后真相化”的现实表征往往导致网络信息错综复杂,使网络空间治理难度变大。党是网信工作的领导核心,具有统领全局、协调各方的重要作用,是推进网络空间治理现代化的核心要素。由于网络泛娱乐主义的影响牵涉娱乐、信息、文化、安全、宣传、互联网、执法等多重领域,因此,党要发挥集中统一的领导优势,统筹协调各个领域与网络安全和信息化的关联,系统推进各个领域在现实空间的相关法律法规制定,为网络泛娱乐主义的治理提供基本依据。

第二,加强官方媒体的建设,发挥党在网络空间的正向引导作用。官方媒体是社会公信力的象征,在网络中承担着帮助网络受众平息舆论、揭露真相、引领公众树立正确价值观的重要作用。当前,我国网络环境复杂,跟风造谣的自媒体与日俱增、低质量的网络内容层出不穷,为网络空间治理带来了巨大挑战。为此,党领导的官方媒体要在网络空间中充分发挥引导和驳斥的作用,及时抑制网络泛娱乐主义的滋生,防止引发更大的社会不良反应。一方面,官方媒体必须时刻秉持客观、公正、真实的立场,坚持想民所想、为民发声,增强网络受众对官方媒体的信任。另一方面,官方媒体要做社会现象的阐释者,运用唯物辩证法的联系观,及时向网络受众解释网络泛娱乐内容与网络安全之间的联系,及时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来解读真相,对网络受众进行价值观层面的引领。

(二)调治网络内容生产偏向,以主流文化引领网络娱乐文化

消解网络泛娱乐主义的目的是要使理性娱乐价值复归。网络娱乐内容是奠定娱乐价值的基础。“内容永远是根本”〔16〕,优质的网络内容反映民生诉求、彰显时代风貌、弘扬社会主旋律。然而,在资本逻辑的驱使下,“流量为王”成为了网络内容生产的主要目的,促进消费主义成为网络娱乐市场的建构宗旨,导致低俗的内容充斥网络空间。鉴于此,为扭转“流量至上”网络娱乐市场现状,必须从内容出发,加大对符合主流价值与主流审美的网络娱乐内容的生产、宣传与推广,改变资本逐利主导下的网络娱乐内容生产结构,将网络娱乐内容优势转化为网络文化市场发展优势。

第一,塑造大众喜闻乐见的社会主义主流文化,以主流文化引领网络娱乐文化。“文化是国家和民族之魂,也是国家治理之魂”〔17〕,文化的重要性“小”到能影响一个人的思维方式,“大”到能决定治国理念。鉴于此,网络内容生产要坚持导向为魂、内容为王、创新为要,加大主流文化内容的供给与传播,争取早日实现由“网络泛娱乐”到“网络新文创”的转向。一方面,习近平强调“培育和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必须立足中华优秀传统文化”〔18〕,因此,要促进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与网络娱乐文化的融会贯通,促动中华儿女的血脉觉醒,增强历史自信与文化自信,完成以文化人的时代任务。另一方面,大力发展社会主义先进文化,支持能够代表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网络艺术创作,让广大民众在欣赏高品质网络艺术作品的同时,也能够汲取到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能量,领悟到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魅力,以此提高社会整体的文化审美。

第二,将“内容为王”与“流量为王”有机结合,实现经济、文化与社会效益三者的统一。当前在市场经济的影响下,流量去向往往代表着民众的关注方向,因此“流量为王”并非毫无价值,“从产销一体化的逻辑连贯思考,‘内容为王’与‘流量为王’并不矛盾,精品加上高水平的推广有望实现投资价值的最大化,给全社会带来更多的满足感”〔19〕。一方面,利用流量的敏感性,掌握流量去向,了解民众兴趣爱好,并根据流量指向寻找当下切合的热门题材。同时,也应注重流量的实效性,加紧创作出内容与流量兼顾的优质网络娱乐内容。另一方面,利用流量推广,加大优质娱乐内容的网络营销力度,使广大网络受众将注意力聚焦到优质娱乐内容中,为受众塑造正确的审美观、价值观、娱乐观。例如,利用流量推广《那年那兔那些事》《国家宝藏》《逃出大英博物馆》《超时空寻找》等集娱乐、民众兴趣点和民族情怀于一身的优质网络娱乐内容,以优质内容、理想情怀和社会责任来增加用户黏性〔20〕,引导网络娱乐的正向发展。唯有如此,才能促进网络娱乐内容结构由流量主导回归内容主导,强化主流意识形态对网络娱乐的引领作用,保证网络娱乐文化的良性发展。

(三)加强意识形态安全教育,以用户涵养反制网络泛娱乐主义

有学者指出,“意识形态安全教育是基础工作和核心工作,涉及人民群众精神之基和信仰之魂的巩固”〔21〕,加强意识形态安全教育有助于帮助网络受众确立科学的精神信仰,树立正确的价值追求,从对网络泛娱乐主义的精神依赖中脱离出来。

第一,完善网络意识形态安全教育内容,培育网络受众的理性娱乐思维与网络政治定力。一方面,正确区分网络泛娱乐主义与正常网络娱乐之间的界限,避免网络受众陷入对网络泛娱乐主义构筑的陷阱中。充分认识网络泛娱乐主义与其他思潮结合的特点、规律,深刻透视网络泛娱乐主义与其他思潮结合时的基本样态,帮助网络受众廓清异质思潮与网络泛娱乐主义交织的意识形态迷雾。另一方面,做好良性娱乐示范,以正确示范带动引领主流意识形态安全教育。借鉴“以娱育人”的教育思路,巧用娱乐思维加强网络空间的“四史”教育和马克思主义信仰教育,引导网络受众深刻领悟马克思主义的精神要义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深刻内涵,并结合国家方针政策,向网络受众讲明其在意识形态安全风险防范中肩负的重要使命,促进网络受众主动加入到抵制网络泛娱乐主义的行动中,团结一致支持理性娱乐的复归。

第二,扩大意识形态安全教育宣传,培养广大网络受众对网络泛娱乐主义的警觉意识。英国传媒研究专家汤普森曾指出,“现代社会中的意识形态分析,必须把大众传播的性质与影响放在核心位置”〔22〕286。大众传播是宣传思想工作的重要依托,是加强意识形态安全教育的重要途径。党不断拓展意识形态宣传教育载体,在全社会范围营造良好的意识形态宣传氛围,进一步加强我国意识形态建设〔23〕。2023年10月8日,习近平在对宣传思想文化工作作出的重要指示中,从政治高度强调了宣传思想文化工作的重要性,并强调“宣传思想文化工作作为重大政治工作,关键在于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提供坚强思想保证、强大精神力量、有利文化条件”〔24〕。鉴于此,坚持用宣传的方式浸润网络民众头脑,提高网络受众关于意识形态的安全意识和辨别能力,保证网络受众在面对网络泛娱乐主义的影响时,能够自觉形成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与心理的防御机制。一方面,保证主流意识形态安全教育的号角在多重方向奏响,借助网络媒介多维矩阵,加大主流意识形态安全教育在各个网络媒介平台的推送力度,推动意识形态安全教育在各个网络空间中高效传播。另一方面,加强意识形态安全教育宣传队伍建设,及时纠正网络泛娱乐主义的思想与行为。对此,就要使网络宣传队伍在思想上政治觉悟高、社会情怀浓、公共意识强,在行为上业务能力和自我管理能力强,善用时代化的话语方式引导网络受众辨别主流声音,帮助网络受众提升自我认知,坚决抵制低俗网络流行语对主流意识形态话语权威性的消解〔25〕,自觉远离网络泛娱乐主义。

(四)加强网络娱乐平台管理,以筑造正能量网络宣传阵地

在数字时代,网络娱乐平台也是主流意识形态宣传的重要渠道之一。目前来看,资本在网络娱乐平台中发挥着重要作用,若想扭转资本对娱乐操控的局面,就要加强网络娱乐平台管理,将网络娱乐平台从由资本主导的泛娱乐生产阵地转变为国家引领的理性娱乐阵地,防止主流意识形态在网络中“失声”。正如习近平所指出的,“我们的同志一定要增强阵地意识,宣传思想阵地,我们不去占领,人家就会去占领”〔26〕30。消除网络泛娱乐主义势必要通过对资本市场的监管和对网络娱乐平台的规制,从源头上遏制网络泛娱乐主义的传播,不断供给符合主流价值导向的品牌化网络娱乐内容,塑造具有正能量的网络娱乐风气。

第一,强化对资本市场的监管力度,发挥政府在市场经济中的宏观调控作用。技术的迅猛发展推进了资本的无序扩张,导致网络泛娱乐主义治理难度不断升级,因此,必须加强政府对资本市场的监管力度,防止资本无序扩张导致的网络泛娱乐主义持续泛滥。一方面,建立政府对资本的监管机制,科学引导资本与娱乐行业的创新合作,让具有正向引导的网络媒介平台进入娱乐市场,参与到网络娱乐阵地建设中,防止主流意识形态在网络娱乐领域中缺位和失声。另一方面,“国有资本可以通过股权运作、基金投资、培育孵化等资本运营方式,以‘股权’导控网络娱乐场的‘话语权’”〔6〕,并且,政府要防止私人资本控股的平台企业为实现资本增殖,用网络泛娱乐主义侵蚀大众的网络娱乐生活。同时,引导平台资本商将经济效益与社会效益置于同等位置,投资生产更多弘扬主旋律、传播正能量的网络娱乐内容。

第二,强化政府对网络娱乐平台的监管力度,从根源上把控网络娱乐平台的输出内容。由于平台资本与大数据、智能算法技术联合,促使资本偏爱的网络娱乐内容凭借技术优势逐渐走向资本垄断。因此,治理网络泛娱乐主义与规制网络娱乐平台是分不开的。一方面,对智能技术进行规约,引导网络娱乐平台技术向善。政府相关部门应根据主流价值导向,引领网络娱乐平台的算法推荐模型建设,破除由资本控制下的算法技术铸造的网络泛娱乐“茧房”,将人从深度沉迷的数据“流水线”上解脱出来,始终确保技术在合理限度内前行〔27〕,推送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正能量内容。另一方面,完善网络娱乐平台相关立法,加强对网络娱乐平台的刚性治理。由于网络泛娱乐主义会与其他思潮勾连,容易引发网络暴力、群体极化等网络乱象,因此,应制定相关法律,强力约束网络娱乐平台的输出内容,防止网络娱乐平台成为网络恶性事件爆发的助推器。同时,要加强法治教育,强化网络娱乐平台的法律意识与责任意识,坚守“底线思维”与“红线意识”,保证法治权威在场,运用法治手段消除资本对增殖的过度追求而放任不良娱乐内容胡乱输出的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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