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芙蓉花开

2024-11-07 00:00:00江寒雪
参花(上) 2024年11期

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同学会了。

姜晋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一群人到中年的老同学从这桌哄到那桌,相互敬酒,说话。男同学、女同学的脸上都晕着酒红,溢出兴奋。耳边一片嗡嗡的说话声、笑闹声,偶尔还夹杂着几丝叮叮当当的碰杯声,似窗外的山岚湖风,撩拨起屋檐下的风铃,在姜晋的耳畔萦绕,虽不恼人,却也并不动听。此刻,姜晋的双耳像是安装了滤音器,居然对这片嘈杂声完全无感。

其实,姜晋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屠海山的身影在游移。屠海山今天好像特别兴奋,整个人仿佛打了鸡血似的,白酒一杯一杯地往喉咙里倒。酒一多,话也特别多,走到哪一桌,都跟男同学勾颈搭背,和女同学频频碰杯。他甚至还在几个爱搞事的男同学的起哄下,与当年的初恋喝起了交杯酒。

实在看不下去了。姜晋别过脸,去看窗外。窗外幽暗的夜色里,涌动着一湖深水。对面的山已将它们的身形完全潜藏在夜色里了,一如自己的心事。有几只夜鸟在窗前的湖面上掠过,像是在刻意逃避什么似的。就那么望着窗外良久,姜晋方才将心头那股酸溜溜的味道消解了一些。

“来来来!姜晋,你和屠海山如今是江州一院的同事,一个内科,一个外科,今天又是坐他车一起过来的,也要喝个交杯酒!”读书时就是班级交际花的洪一梅,唯恐事情不大,一直变着法子起劲地给屠海山灌酒。这会儿特地赶过来,把姜晋生拉硬拽到屠海山身边,将一杯红酒塞到她手里,强行将她与屠海山的两只右手交织在一起。三十来个老同学见状,借着酒劲,自然齐声起哄:“一,二,三!”在众人的叫喊声中,洪一梅伸手将姜晋杯底一抬,几乎就是与屠海山同步,将一杯红酒倒进了姜晋嘴里。

姜晋平时是不喝酒的,每次同学会都滴酒不沾,这全班同学都知晓。今天给洪一梅那么一撺掇,而且还是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跟屠海山喝的交杯酒,算是破了戒。酒精在她全身发酵,全都挥发到她脸上。此刻,她坐在杯盘狼藉的酒桌前,本来雪白的脸颊涨得通红,煞是迷人。

屠海山早就醉眼蒙眬。他眯起眼,直愣愣地盯着姜晋。“姜晋,我……我想再跟你喝……一杯。”说罢,伸出空酒杯,跟姜晋面前的空杯碰了一下。

“是啊,是啊,你们两个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现在又都单着。”洪一梅从后面插到他们两个中间,一手圈在姜晋的肩膀上,将脸凑到她面前。“姜晋,再来‘交’一杯?”

“对对对,给他们两个满上!”众人又是一波起哄。

瞬间,又给他们两个满上了酒。

姜晋心里明白,再坐下去,免不了还得被同学们灌酒。“一梅,你厚道点啊!”她娇嗔着白了眼洪一梅,霍地站起身,顺手夺过屠海山的酒杯,往桌子上一放。“你也别再喝了,伤身!”然后,径直离开包间,回房间去了。

屠海山只觉得姜晋的身影,像《新白娘子传奇》镜头中那白素贞的形象,在自己眼前扭动着,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终于消失在包厢门口。“好,不喝了!”他像是突然清醒了似的,一屁股坐在位子上,随手抓起一杯大麦茶,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

“哟,这么听话呀?有戏啊!”围在桌前的一帮男同学不禁放肆高叫起来。“这样啊,屠海山,给你一年时间,必须把姜晋搞定。明年我们还在这里聚会,给你们俩办喜酒,送你们入洞房!”洪一梅带头鼓掌,全场响起了一阵夏日暴雨般的掌声。

姜晋一回房间就后悔了。我跟他是什么关系呀?居然要他别再喝酒,还怕他伤身。自己说话竟然那么不过脑子!嗨,肯定给洪一梅和那帮男同学落下话柄了。不过,他今天是怎么了,那么拼命地喝酒?受什么刺激了吗?还是见到当年的初恋激动了,旧情复燃了?一想到这儿,姜晋心头又泛起了阵阵酸味,斜靠在床头垒得高高的枕头上,呆呆的,一动也不动。

“想什么呢?”洪一梅的声音唤回了姜晋飘忽游弋的思绪,“是不是还在担心微醉的屠海山呀?”洪一梅今天也酒多了,依然十分亢奋,坐到姜晋身边的床沿上,“其他人都去湖边栈道散步了,只有他自知酒多,直接回房间休息去了。要不要去‘关心’他一下呀?”

“去你的!”姜晋竖起身子推了洪一梅一把,随即进卫生间洗漱去了。

等到姜晋从卫生间出来,房间里已不见了洪一梅的踪影。她今天晚饭被灌了一杯酒,几乎没吃什么东西,也不需要像平时那样去运动消食。再说也不知怎么的,从下午跟老同学见面到现在,她情绪始终高昂不起来。她现在只想静静地独处,早点休息。可一到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于是,她又直起身,靠在床上,漫不经心地翻阅起手机来。

翻了一会儿,“屠夫”的微信头像亮了起来。点开,是“你在干吗?”的问候语,紧接着是个奸笑的表情。姜晋一惊,旋即又有几丝深秋暖阳照进阴冷心房般的温馨。她回复后还还了个傻笑的表情。

“屠夫”是屠海山的微信名,江州第一人民医院同事,今天聚会的大学同学。自从去年春节后他从大西北省城医院调到江州后,因为同事兼同学的特殊关系,姜晋除了工作,跟他私下来往也比较密切,平时线上是以同事与同学所熟知的微信名联系的。可自从他向她发起感情攻势,她竟于一个失眠的深夜,鬼使神差地,另外注册了一个叫作“孤鸿”的微信名,单独加了他,让自己隐身,跟他闲聊。

“你倒挺惬意的呀!”“屠夫”的语气里带点调侃。姜晋,不,现在是“孤鸿”,素知他的酒量好,现在她可以肯定,他并没有醉,最多也就是微醺。

“是啊!”“孤鸿”给他回了个微笑,又加了一句:“你在干啥呢?”

“今天大学同学聚会,酒就多了点。才回房间休息。”“屠夫”回复很迅速。

“好事啊!”这会儿轮到“孤鸿”调侃他了,“借着酒劲,可以跟初恋再次表白,然后再续前缘。”回完这一条,她暗自得意。

“哪有啊!”“屠夫”秒回,“倒是跟初恋喝了交杯酒,不过是被一帮同学逼着干的。再说,少年往事早已随风飘散,对初恋已经了无感觉了。”

“看来还算老实。”“孤鸿”轻轻松了口气。紧跟着,她又不假思索地追问道:“有没有跟现在的意中人喝交杯酒呀?”刚按下发送键,隐约感觉有点不妥,便补发了个掩口而笑的表情。

“有!对方明显跟自己聊得很专注。”

“孤鸿”盯着聊天框,看着屏幕上方“对方正在输入”的字眼不停地跳动,紧接着,“姜晋”两个字跳了出来。

顿时,“孤鸿”的脸上泛起两朵红晕。不过,她迅速问了句:“姜晋是谁?”一发出,心里又得意地暗自发笑。

“我的大学同学,现在的同事。我正追求的那个人。”“屠夫”的直言不讳让姜晋大为惊讶。

“你倒是挺赤诚呀!居然在一位异性同龄人面前毫不掩饰。”“孤鸿”准备再调侃他一番,“你就一点都不考虑我的感受?”

“嗨,我就是把你当哥们儿,聊点真心话。”“屠夫”又发个傻笑的表情。

“看来,你还挺痴情的。”“孤鸿”调整了下情绪,换了个话题:“你是什么时候爱上她的呀?”“上大学时就暗恋她了,只是当时人家都没正眼看过我一回。”“屠夫”添加了个痛苦的表情。

“孤鸿”的双眼忽然湿湿的。她移开屏幕,抬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思绪穿越时空,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那遥远而迷茫的大学时代,隔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对着屏幕。“那你怎么断定人家现在会正眼看你呢?”

“直觉。”屏幕那头的“屠夫”敲击键盘的速度飞快,“这些年,彼此都经历了那么多事;我们又是同学、同事加同乡,且都单身。更为重要的是,我感觉我们三观相同。”

“你就这么自信呀?”“孤鸿”给他发了个撇嘴的表情,“当心又跟上大学那会儿一样,陷入单相思。”才按下发送键,“孤鸿”突然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立马打住:“不聊了,我困了。再见!”

这一夜,姜晋辗转反侧,失眠了。

早饭过后,大家都在母校旁边的滨江湿地公园自由活动。二十多年前,这儿原本是一片荒凉的江边滩涂,五年的大学时光里,姜晋也曾跟着班上一帮同学来过几回。有一回,因为疯玩得忘乎所以,扭伤了脚踝,还是坐在自告奋勇要驮她的屠海山的自行车后座上返校的。当时,屠海山确是有意大献殷勤,可她还真是只把他当作一位普通的同学与老乡看待的。这,大概就是他至今都耿耿于怀的所谓“都没正眼看过”他的原因吧。姜晋因为早饭后又回房间补了下妆,出来晚,所以此刻正一边想着心事,一边独自走在一条两旁盛开着木芙蓉花的小道上。

那年毕业分配,屠海山因为在老家的父母早已双亡,无牵无挂,为了实现其心中闯荡大西北的英雄梦,凭着一腔热血,响应学校号召,主动报名去了大西北工作。两年后,在那儿娶妻生子扎了根。据说他当年娶的是省城卫生局局长的千金,养了个女儿。也许是有了照应的缘故,经过多年努力,加之他业务过硬,一度升职。可一场婚姻变故,让他心灰意冷,终于离开了大西北,独自回了家乡江州,与姜晋成了同事。

同样遭遇婚姻生活挫折的姜晋,因为丈夫出轨,让她最终选择了离异。从此,她对男人、对感情也失去了信心。离异五年,她一心扑在工作上,心如死水,对婚姻不再抱任何幻想。可屠海山的出现,如一枚石子投进她心湖,泛起了阵阵涟漪,让她心波荡漾,再也没有平静过。一开始,她刻意躲避他;可她越是逃避,屠海山越如影随形般在她面前晃来荡去。

屠海山是江州市第一人民医院以甲乳科专家身份引进的主任医师。短短一年时间,他不但在单位站稳了脚跟,而且迅速再现了之前他在大西北的风光。如今,他在江州医疗界首创了乳腺癌保乳手术治疗法,受到了医界与广大患者的热捧,每天接诊无数,用他自己的话说:“累得跟什么似的。”

作为同学与同事,姜晋自然为他的成就而高兴与骄傲。这家伙,业务上的确是一把难得的好手,这在江州,乃至全省医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了。姜晋时常这样暗自欣赏他。可在二十多年前,姜晋之所以拒绝屠海山的追求,除了没有天下所有少女所幻想的一见钟情的感觉,更为隐秘的原因就是:她觉得一个学医的男生,人的身体在他面前是完全透明的,没有任何神秘感可言,也一点美感都没有,她很排斥这样的男生做男友与未来的丈夫。现如今,经历了生活磨难,尤其是一场婚变,少女时代那些天真可笑的想法,早已烟消云散了。

可就在上周,屠海山却惹上了麻烦。上周四,单位纪检科约请了据说是本院收受患者家属红包最多的六位医生面谈,要求他们限期自行退回所收取的所有红包,等待处理结果。屠海山就名列其中。

姜晋得知这一消息,这些天心里一直为屠海山惴惴不安,可又帮不上他什么忙,只得干着急。而从昨天下午到晚上他在同学会上的表现看,他自己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姜晋就这么胡思乱想着,独自穿过湿地公园的这条林荫小道,来到了一片宽阔的池塘边,看一群野鸭子在水面上嬉戏。深秋的阳光呈淡红色,洒在池边憔悴的青草坪上,暖暖的。面前有几只小花蝶扇动着轻盈的翅膀,飞来飞去,似乎是在追逐它们面前那片闪烁不定的秋阳。

“姜晋,你怎么也落单了呀?”身后蓦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姜晋只是回头对他浅笑,没有回答。现在,她隐去了线上那个“孤鸿”身份,又恢复了现实生活中的身份。

屠海山上前站在她身边,跟她一起看着眼前那片池水。池塘的对面是一个草木蓊郁的山丘,山头上竖着一座纪念塔。

“还记得那座塔吗?”良久,屠海山微笑着偏过头对姜晋说。

“怎么不记得!”姜晋终于也偏过头,答道,“那年洪一梅女汉子一样,非要我们几个女生跟你们男生比拼,看谁最先到达山顶。结果,我第一个到山顶了,却把脚给崴了,害得我一个多礼拜不能下地。”姜晋若有所思地回忆着往事,却故意不提身边这位男人当年驮她返校的细节。

“我呀,当时骑车带你返校,只嫌路太短。”屠海山却执意要把话题往他预设的主题上扯,并充满挑逗的意味。“哎,对了,姜晋,你能告诉我,你当时为啥对我那么冷淡?”他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又将目光移到面前秋阳映照的水面,目送两只并排游弋的野鸭子渐行渐远,幽幽地说。

屠海山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无形的针,扎在姜晋的心尖上,让她感觉生生地痛。是呀,如果当年自己接受了他的追求,也许自己的一切都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但当她想到当时自己脚踝崴后不到两周,屠海山居然就跟班上另一位女生恋爱时,竟又莫名地来了气。

“谁知道当年的你是不是花心大萝卜呢?”姜晋侧过脸,白了他一眼,回了句。

“嗨,我当时实在是被你晾得心灰意冷,恰巧她对我有意,就跟她好上了。”屠海山倒是心领神会,解释道,“其实呀,当时也是想刺激你。”

“谁知道呢!”姜晋故意朝他撇了撇嘴。

“对了,”姜晋盯着屠海山,问道,“你是不是这一年里昧着良心,大肆收受患者家属红包,惹得人神共愤,被举报了?”

“是啊,手术前,凡是患者家属送的红包,不论多寡,我一律照单全收。”他冲她笑着,居然毫不掩饰,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如果不收,家属不踏实呀!”

姜晋听闻,先是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而后又极其气愤:“你简直是恬不知耻,还强词夺理!”

而屠海山对她的反应似乎毫不介意,继续冲她笑道:“不过,手术结束后,我悉数退回。”

这回,姜晋又是惊讶得嘴都合不拢了。旋即,她又以怀疑的眼光看着他,问道:“真的?”

“真的!”屠海山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我把这一年来所有接受手术的患者家属的联系方式都交给他们了,希望他们逐一核实清楚。”

“看来,这些年你并没有变坏。”姜晋的表情也是一本正经的,但语气里带着调侃。

“我本来就不坏嘛。”屠海山意味深长地说,“是你这些年来一直把我想坏了。”

“不过,我还听说你还经常接受患者家属的宴请。”姜晋似乎不依不饶。

“你倒是挺关心我的嘛!”屠海山的嘴角牵出一丝坏笑。“那都是一些家境较好,又诚心表示谢意的患者家属手术治愈后的行为。人家如此诚心诚意,我只好却之不恭了!再说,这一年来,我一直吃着单位食堂的饭菜,实在腻味了,也想改善一下伙食,不算过分吧?”

“狡辩!”姜晋又白了他一眼,但心里却隐隐作痛。是啊,同样是单身,男人比女人更苦。

午饭后,同学会结束。下午,姜晋照例搭乘屠海山的车返回江州。

晚上,姜晋感觉有点疲惫,便早早熄灯休息了。

一觉醒来,竟然是凌晨两点。也许是昨晚睡得太早的缘故,任凭她如何强迫自己继续入睡,却怎么也睡不着了。折腾了好一阵,她干脆竖起身子靠在床头,随意翻阅起手机来。先是“今日头条”,后是“腾讯视频”,然后又是“喜马拉雅”,反正就是怎么消磨时间怎么来。懈了乏了,索然无味了,她把手机朝枕边一扔,躺下,准备再眯一会儿。可辗转反侧,还是睡不着,脑子里全是同学会的场景,与屠海山的身影。

这时,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抓过一看,是“屠夫”的微信:“醒了吗?”

凌晨时段,如此暧昧的问候!这家伙,一方面死缠烂打地骚扰自己,另一方面又跟自己所化身的另一位女子频送私情。莫非,他真是个花心大萝卜?

哼,今天倒要来好好试探他一番!打定了这样的主意,“孤鸿”便不动声色地问道:“不是在同学会吗?怎么,是不是跟旧情人约会到凌晨,才回房休息呀?”

“哪有呀!”“屠夫”回了个痛苦表情,“昨天傍晚就回江州了,午夜梦回,就再也睡不着了,迷迷糊糊地一直熬到现在。无聊,想找你说说话。”

“找我干吗呀?”“孤鸿”故意刺激他,“你应该找姜晋去呀,她才是你最好的诉说对象。既然对她心仪了二十多年,你就得拿出诚意来,跟她好好表白才对。”

“又不是小年轻,还表白呀?”不料“屠夫”来了个撇嘴的表情,“她应该明白我的心迹的。”

“她不明白。”“孤鸿”不假思索地回他道。可是,一按下发送键,她立马就后悔了:会不会引起这家伙的怀疑呀?

“你怎么知道?”果然,“屠夫”怀疑了起来。

既然已经发送了,撤回反而更会引起他的怀疑。于是“孤鸿”顺势说道:“凭一个女人的直觉。”

这会儿,屏幕那头沉寂了好久,迟迟不见他回复。她如同好不容易化解了一场危机一般,长长舒了口气。

“怎么,你不会跟姜晋熟悉吧?”突然,“屠夫”冷不丁地提问道。

“孤鸿”心头一惊:这家伙,还是开始怀疑了。她略有所思,决定还是顺着他的思路往下聊比较好。“是呀,我们俩是好闺蜜。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对你不利的。”

“屠夫”给她发了傻笑表情,“我没啥不放心的。姜晋应该是我的生活伴侣,你则是我的精神伴侣。如果你们两个能合二为一就好了。”

“孤鸿”心头一热。不过,她很快转移了话题:“对了,能告诉我为啥跟大西北的前妻离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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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言两语也说不明白。”“屠夫”发给她一个尴尬的表情,“简单说吧,她控制欲太强,想要把我塑造成言听计从的乖乖男,整天围着她转。”

“女人嘛,都希望丈夫宠她。你一个大男人,气量大点,多让让不就eGhHwXz56BWPHe5R7/95+gUv5o2AlCs04OUaxF1Em4U=得了?”“孤鸿”摆出一副教师的样子,循循善诱。

“这不是气量的问题。”“屠夫”直陈心曲,“试想:如果你是个男人,妻子要你工资奖金全都上缴;你交往的朋友都得经过她的筛选认可;出差或社交受她监控;一不顺心,她就不依不饶地跟你作,你受得了吗?”

屏幕这头的“孤鸿”看罢,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倘若果真如此,哪个男人都受不了呀!更不要说像他这么个个性极强,又有点儿大男子主义思想的人了。他能忍二十多年,已经很不容易了。

过了足足两分钟,她才回复道:“有那么夸张吗?”

“这是我累积了二十多年的真实感受。”“屠夫”回答得挺干脆。

“孤鸿”发了个微笑的表情,就不再继续这话题。现在,她对屠海山的所有疑虑,尤其是对他以前婚姻生活的疑虑,基本打消了。结合昨日上午在滨江湿地公园跟他的交谈,她对他的人品也有了基本判断。

不觉已是清晨五点半。姜晋想结束聊天,稍事休息后,起床吃早饭,再像平时一样去上班。可是,“屠夫”却似乎没有结束的意思,又发来了一条:“你今天上班吗?”

“上班。”“孤鸿”懒懒地回复他:“你呢?”

“我上午休息。”“屠夫”发来个惬意的表情。随即又说:“不过,下午还有两台手术呢!”

“那你好好休息吧。”“孤鸿”真心不想再聊了,“养足了精神,下午才能好好做手术,否则,真会变成‘屠夫’‘草菅人命’了。”末了,她还不忘调侃他一下。

姜晋今天在妇科门诊当班。整个上午,患者络绎不绝,累得她腰酸背痛。中午稍事休息后,又一直忙到下午三点来钟。

临近下班,姜晋游目窗外。窗外是一树木芙蓉,几天前还只是淡定地打花骨朵儿,经过一场寒霜,此刻竟然盛情绽放了!估摸着屠海山的两台手术应该结束了,姜晋拿起桌上的手机,以“孤鸿”的名义给他发了条信息:“如果可以,今晚六点半,去‘听枫’咖啡馆,准备送你个惊喜。”

“遵命!”“屠夫”秒回,还发了个狂喜的表情。

(责任编辑 刘冬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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