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数字乡村建设在数字产业、智慧绿色乡村、数字治理和信息惠民服务等领域逐渐推进,逐步增加数字乡村建设试点,数字乡村建设主体多元化发展,数字技术快速应用于农业农村。党和国家高位推动,各省(自治区、直辖市)党委、政府根据中央精神制定相应发展规划,基层党委政府明确重点任务,出台专项规划,细化政策措施,形成了一定的实践经验。但总体来看,目前数字乡村建设发展不平衡,存在信息基础设施薄弱、农业数据信息统筹利用不足、科技服务体系不健全等问题。可从数字技术与农业产业、电商产业、农业科技创新、人才培养、农村基本公众服务平台建设、社会治理深度融合等方面,推进数字乡村建设高质量发展。
关键词:数字乡村;乡村振兴;数字技术;融合
doi:10.3969/j.issn.1009-0339.2024.02.014
[中图分类号]F320.3;F4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0339(2024)02-0105-08
纵观世界,新一轮科技革命方兴未艾,新一代信息技术深刻影响产业变革和经济格局,大数据已成为基础性战略资源。目前世界主要发达国家将战略重点转向数字农业,积极运用大数据、物联网、云计算等推动新一轮产业革命。党的十八大以来,党中央、国务院高度重视信息化发展,以信息化助推现代化,大力推进网络强国、数字中国建设,将数字乡村作为数字中国建设的重要内容。当前我国最大的发展不平衡是城乡发展不平衡,最大的发展不充分是农村发展不充分[1]。数字乡村发展与数字城市发展相比较,数字乡村建设存在基础薄弱,关键核心技术研发与数字化应用滞后,数据资源整合共享不充分等情况。数字乡村建设在西部农村,特别是在民族地区、边远农村地区的发展差距更大。乡村振兴怎样实现更好发展,数字乡村如何建设,是新时代乡村建设亟需解决的问题。
党的十九大提出乡村振兴战略,2018年至2023年连续六年中央“一号文件”都对数字乡村建设作出战略部署,随后陆续出台了《数字乡村战略发展纲要》《数字农业农村发展规划(2019—2025)》《“十四五”国家信息化规划》《“十四五”推进农业农村现代化规划》《〈数字乡村发展战略纲要〉主要任务分工方案》《关于开展国家数字乡村试点工作的通知》《数字乡村发展行动计划(2022—2025年)》《“十四五”全国农业农村信息化发展规划》等文件,在政策层面保障和支持数字乡村建设。目前,学界围绕数字乡村建设的内容框架[2]、发展就绪度评价[3]、信息鸿沟[4]、数字治理实践[5]、数字乡村建设的瓶颈与突破[6]等问题进行了探究。但关于数字乡村的内涵、主要领域以及建设路径等问题尚未达成相对一致的共识。本文就此展开探索,以资借鉴。
一、数字乡村建设的体系结构、主要领域及特点
(一)数字乡村建设的体系结构
数字乡村是基于5G网络、云计算、物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数字化技术,以网络基础设施、信息服务基础设施、传统基础设施数字化升级作为硬件基础,以公共数据平台、应用支撑平台为重要载体,以数字技术赋能农民生产、生活作为核心驱动力,使关键性的数据生产要素在农业农村发展中发挥重要作用,不断解放和发展生产力,最终实现农民富、农业强、农村美的建设目标。结合国家的相关政策和规划,数字乡村建设的重点主要有:一是农村数字基础设施等硬件建设,包括乡村信息基础设施建设、农业生产和物流等基础设施建设、农村生活生产的数字化、智能化等;二是农村数字载体建设,包括公共支撑平台、公共信息平台、公共商务平台等;三是农村数字核心驱动力培育,主要指数字化创新应用,催生新产业、新业态,使农业生产经营走向标准化、规模化和组织化;四是农村数字关键生产要素培育,包括数据化知识和信息,建立农业农村大数据采集体系、分析体系、应用体系的完整机制。
结合数字乡村的内涵,数字乡村建设的体系结构可分为六部分,呈金字塔样式(如图1所示)。位于塔端的是组织领导机构,负责制定数字乡村发展战略、实施方案、扶持政策以及组织协调解决建设过程中的重点与难点问题,从体制机制层面统筹推进数字乡村建设各项工作,是数字乡村的关键。政策法规位于塔的上部,通过相关的引推政策、人才政策、资金政策、产业政策为数字乡村明确指导方针、目标任务。通过修订完善知识产权保护、信息共享以及信息安全等政策法规确保数字乡村建设顺利实施,从制度、政策层面保障数字乡村实施。位于塔上半部的是技术标准与规范,使数字乡村在总体规划设计、评价指标与方法制定、安全保障等工作层面遵循统一规范。位于塔的中央核心部位的是主要应用场景,主要包含数字产业、智慧绿色乡村、数字治理、信息惠民服务和数字文化。公共支撑平台内含公共数据平台和应用支撑平台,是实现数字乡村应用的系统基础,位于塔下半部,着力解决数据汇集、治理和应用。信息基础设施位于塔的底部,作为数字乡村建设的数字底座,内容主要包括网络基础设施、信息服务基础设施以及传统基础设施的数字化改造等。以上六部分内容在金字塔中的位置显示了其在数字乡村建设中发挥的作用各有不同,但六者缺一不可,互为补充,共同推进数字乡村建设。
(二)数字乡村建设的主要领域
数字技术领域平台化、组件化等工具的广泛使用,推进了数字技术在乡村建设中的应用[7],主要表现在以下四个方面。
1.数字产业。数字产业有助于数字乡村产业体系的完善,形成了以下三种实践方式。一是数字赋能农业生产,形成智慧农业。如安徽省长丰县利用数字技术打造草莓数字化资源、智能化生产、精准化管理、远程化服务以及网络化监管的“五化”体系。二是农村电子商务实现线下生产与线上销售有机结合。2022年我国农产品网络零售增势较好,全国农产品网络零售额5 313.8亿元,同比增长9.2%,增速较2021年提升6.4个百分点[8]。三是互联网、人工智能、大数据等应用于乡村农林牧渔、旅游、文化、教育、康养等领域,形成了包括乡村旅游、智慧认养农业等乡村新业态。2022年全国农业及相关产业增加值为195 692亿元,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为16.24%,比2021年提高0.19个百分点[9]。农林牧渔业、食用农林牧渔产品加工与制造、农林牧渔业及相关产品流通服务增加值规模居前三,占农业及相关产业增加值的比重分别为47.3%、20.7%、14.1%[9]。综上所述,数据作为一种新的生产要素赋能农业生产、经营管理与服务全过程,能够有效激发新供给、新动能,形成乡村经济的新产业、新业态、新模式,实现智能化农业生产、高效化农业经营管理和便捷化农业信息服务[10]。
2.智慧绿色乡村。智慧绿色乡村主要体现为绿色生产、绿色生活和智慧环保。在绿色生产层面,同步协调农业生产和环境保护,通过应用农业投入品可追溯平台实现对农药、化肥、饲料等生产要素流向可追踪、风险可预警、责任可追究。在绿色生活层面,通过信息技术手段综合监测人居环境、农村饮用水水源水质等,为人居环境综合整治提供依据。如江西省武宁县按照“一平台一中心一张图一个端”运行模式,实现全县农村人居环境工作统一指挥调度、物联预警分析研判、长效管护综合管理。在农村智慧环保层面,根据数字化监测平台实现对山水林田湖草沙、农业生态环境(农田土壤、生产用水和排放气体中的主要污染参数)、农村生态系统脆弱区和敏感区的全方位监测,助力农村生态系统科学化保护修复和污染防治,提升乡村生态环境整治的信息化水平。
3.乡村数字治理。现代信息技术在乡村政治、经济、文化等诸领域的普遍应用改造了乡村治理手段和方法,主要体现为智慧党建、数字政务、智慧村务、基层综合治理信息化和乡村智慧应急管理五大方面。湖北省宜城市搭建“百姓通”数字平台,以“宜汇办、宜汇说、宜汇管、宜汇建”四大板块推进乡村治理在线办理,助推“互联网+基层治理”延伸覆盖至乡村。截至2022年5月,宜城市搭建“百姓通”数字化治理平台,全市234个村(社区)所有居民用户激活、使用培训全覆盖,平台发布共享信息20.3万条,累计处理事情11 000余件,村民反映的90%事情24小时内可处置完毕[11]。数字治理模式以网络化平台为基础,打通政务服务“最后一公里”,在满足村民个性化需求的同时,为处理乡村矛盾纠纷、村务公开、环境治理等提供技术支撑,助推实现乡村治理现代化。
4.信息惠民服务。数字为农民生活形态赋能,基于“互联网+”战略形成“互联网+教育”“互联网+医疗健康”“互联网+便民服务”等模式,使乡村居民全面享受公共服务和生活便利。比如,重庆市探索实践“互联网+智慧养老”新模式,通过应用健康数据人工智能分析实现老人健康电子档案、体检报告管理,通过“线下+线上”的养老服务和农村互助养老服务整合服务派单、工单跟踪、服务项目和服务评价,全面提升了养老服务水平。信息惠民服务模式坚持以人民为中心和共建共享的治理理念,基于村民的多元需求提供个性化服务,强调村民个体在治理中的主体地位,培养乡村治理现代化的数字素养,通过数据资源、技术赋能为乡村治理现代化创造有利条件和制度保障。
(三)数字乡村建设的特点
1.数字乡村建设主体趋于多元化。近年来,数字乡村建设已逐渐形成企业主动投入、社会共同参与的共建格局。2021 年全国用于县域农业农村信息化建设的社会资本投入为 954.6 亿元,县均社会资本投入 3 588.8 万元、乡村人均投入 135.2 元,分别比2020年增长 17.2%和 24.0%[12]。此外,中国电信、阿里、华为、腾讯等头部网信企业抢占市场先机,积极布局数字乡村相关业务。据南京大学空间规划研究中心、阿里研究院最新研究结果显示,2022年“淘宝村”数量达到7 780个,新增757个;“淘宝镇”数量达到2 429个,新增258个[13]。
2.实现数字技术与农业农村的快速融合。数字技术赋能农业农村,智能感知、智能分析、智能控制推动农业产业数字化,形成了农产品安全追溯平台、新型农业经营主体信息直报平台以及重点农产品单品种全产业链数据采集、分析、发布、服务平台,进一步提高了数据资源共享、业务协同和数据开放水平。比如,腾讯基金会于2015年8月向全国发布“腾讯为村”后,以数字化平台助力乡村振兴。截至2020年11月,为村平台上的村民数超251万、党员数超18万,超过1.1万位村支书、1万位村主任在开展日常党务村务工作,共有来自30个省区、超过1.5万个中国乡村,在为村打造了互联网名片[14]。
3.数字乡村发展不平衡。我国幅员辽阔,各地区之间的资源禀赋差异明显,数字乡村发展差距较大。一方面体现在东中西差异上,西部地区县域农业农村信息化发展总体水平比东部地区低6.9个百分点,排名前三位和后三位的省份差距达40.3个百分点。县域农业农村信息化发展总体水平在全国100名内的东部、中部、西部的比例分别为:51.0%、35.0%、14%,其在全国500名内的东部、中部、西部的比例分别为:41.2%、40.8%、18%①。另一方面,同一地区数字乡村建设不同步。数字乡村建设不仅涉及政策支持,而且涉及教育、医疗、技术推广以及政务治理等,合理的资金投入和各方面协调发展是前提。总的来看,经济发达地区比中、西部欠发达地区数字乡村试点建设推进快,省、市、县三级财政收入不充裕地区建设滞后,基本处于初级规划阶段[15]。
二、数字乡村试点区域建设情况及经验启示
目前,我国数字乡村建设在国家层面实现高位推动,各省(自治区、直辖市)党委、政府根据中央精神制定相应发展规划,基层党委、政府明确重点任务,出台专项规划,细化的政策措施,形成一定的实践经验。本文以省——市——县为单位,选择三个不同区域、不同层级的地方,以求更为立体、详细展现数字乡村试点区域在重点领域建设情况。
(一)数字乡村建设试点区域
1.广东:数字农业模式。广东依托发达的基础设施,以5G技术的创新应用为载体,建立农业生产试验基地,结合网络直播带货、电商平台、短视频拓展农产品销售渠道。首先,各级党委、政府高度重视并积极制定战略规划。自2015年起广东相继出台《广东省“互联网+”行动计划(2015—2020年)》《广东省信息基础设施建设三年行动计划(2018—2020年)》《广东省加快5G产业发展行动计划(2019—2022年)》等文件,将“互联网+农业”“5G智慧农业”以及信息进村工程等纳入广东省政府工作内容。其次,广东抢抓5G战略机遇,与中国联通、中国电信等企业共同打造“政府引导、市场运作、企业主体”模式的5G智慧农业试验基地。再次,引进正大集团、温氏集团等大型企业进驻5G农业示范区的同时普遍推广应用物联网、区块链等高新技术,实现农业种养的智能化、精准化。最后,大胆尝试“网络节+云展会”模式,推动“一县一网络节和一云展会”,培养直播带货“生力军”,使县域农产品网络零售额在2020年超750.6亿元,排名全国第一②。
2.甘肃陇南市:乡村惠民服务模式。甘肃省陇南市以“陇南乡村大数据”平台为载体,着力运用数字化手段赋能乡村惠民服务。截至2022年底,已将9县区199个乡镇3 287个村和17个市级单位全部纳入服务体系,提供27个栏目的服务内容和17个便民服务应用,注册用户131万人,日均访问达20万次,成为服务陇南乡村发展的“掌中宝”[16]。该系统主要围绕自上而下提供政策信息服务维度打造政策传播、政策引导和便民服务三大平台,通过自下而上收集掌握社情民意维度打造舆情分析、构建民意两大平台,围绕提升村民自治能力打造村民自治、群众监督、留住乡愁、服务三农四大平台。“陇南乡村大数据平台”所有功能和体验都是围绕群众需要和基层工作需要为目标的,充分体现了“走基层、汇民声,多级联动、互联互通,整合资源、发展经济,村民自治、共建和谐”的理念。
3.浙江省德清县:数字治理模式。浙江省德清县以“数字乡村一张图”为基础,充分发挥遥感监测技术作用,帮助解决人居环境、粮食功能区、水域监测、私建墓地等实际问题,形成“天上看、网上查、地上管”的闭环监管链条。一是统一遥感监测,实现智治。德清县统一采集遥感监测治理需求,通过数据分析发现问题并统筹资源,实现高效化利用。二是以地理信息技术实现治理可视化,在“数字乡村一张图”上叠加遥感监测地图、电子地图、三维实景地图等18个图层,使发生问题的位置与原因一目了然,为村干部及时、准确、高效解决治理难题提供有力支撑。三是实施工单管理,以“线上平台认领任务——现场确认处理——上传结果”模式减少“部门——镇(街道)——村干部”的通知流程和相关部门的督查考核,降低了工作成本。
(二)经验启示
1.坚持“顶层设计+基层创新”的发展思路。一方面,扩大基层试点,由省市级试点下沉到县级试点,示范区域扩展至乡镇和村庄社区,通过试点规模的扩大激发村委会、企业和农户等基层的创新力量。另一方面,结合不同地区禀赋条件、基础设施、资源优势选择示范园区、示范基地、示范工程等项目开展分阶段、分内容试点工作,建立专家咨询制度,组织智库进行试点理论研究和实践调研,丰富数字乡村场景应用,在推进理论总结和经验辨识的基础上形成可行性报告并及时向上级部门反馈,促进新一轮顶层设计和试点示范工作部署。
2.不断创新数字技术应用,分区分类分步推进乡村产业数字化发展。我国农村地区类型多样,不同的资源禀赋、区位差异、生态环境以及产业基础等决定推进数字乡村要避免“一刀切”。首先,坚持分区域发展,东部发达地区农村要进一步提升农业现代化水平,推动农业生产的规模化、智能化和机械化,助力数字农业走出国门;中部地区农村要科学规划、优化布局,完善数字乡村治理体系;西部和东北地区农村进一步推动物联网、人工智能等基础设施建设,构建数字乡村运转体系。其次,坚持分类指导,依照《数字乡村发展战略纲要》规定,我国当前需结合聚集提升类、城郊融合类、特色保护类和搬迁撤并类四种类型村庄的具体实际,合理规划建设内容[17]。最后,坚持分步发展。各级政府先制定发展方案,确定本地区数字乡村建设试点,并逐步推广实行。
3.数字乡村建设需要构建“政府引导+企业主导+社会参与+农民主体”多元协同共建的立体化发展模式。政府主要负责市场规划、发展战略决策以及国内外农业市场动态更新,发挥财政撬动作用,以“政府+运营商”提升农村信息化网络基础设施建设,以“政府+互联网”建立农村农业信息数据库,以“政府+金融机构”实现乡村普惠金融发展,解决资金问题,以“政府+电商平台”打通国内外农产品市场,拓展销售路径。龙头企业以各自的技术优势和产业优势为数字乡村建设提供要素支撑。社会参与是指激发社会多元主体积极参与,为数字乡村建设献策献智。农户和新型农业主体是数字乡村建设的关键,要转变观念,提升自身数字素养,积极参与并推动数字乡村建设。
三、数字乡村建设存在主要问题与原因分析
(一)主要问题
1.农村信息基础设施薄弱。完善的基础设施是数字乡村建设的根基。根据《第 52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的数据,截至 2023年 6 月,我国农村网民规模和城镇网民规模分别为3.01 亿人、7.77亿人,分别占网民整体的 27.9%、72.1%;从地区来看,我国非网民仍以农村地区为主,农村地区非网民占比为59.0%,高于全国农村人口比例23.8个百分点[18]。目前农村地区互联网基础设施建设还难以支撑农业大数据的应用发展,涉农数据在采集、传输、储存、应用与数字农业发展距离较远,农业信息的共享相对滞后。此外,农村物联网建设滞后,智能设备等由于费用昂贵并未实现规模生产,电子商务发展需具备的优质物流运输系统发展滞后。
2.农业数据信息统筹利用不足。农业数据信息的搜集、分析、共享、使用不足是数字乡村建设的障碍。尽管各部门充分利用卫星遥感、人工调查等方式不断完善乡村大数据系统,但条块分割的行政管理体制导致各部门基于自己的使用目的采集构建数据信息,数据采集未基于统一的标准和目录,导致数据样本、指标含义不同,给后期数据分析带来困境。与此同时,数据安全的政策法规缺失,各部门间未建立信息共享通道,获取信息需向多方提交申请,消耗的时间成本严重影响决策的及时性和准确性。在农业生产领域,相关农业企业的产业链数据也未能充分利用。
3.科技服务体系不健全。农业科技创新和科技服务体系是数字乡村建设的重要任务。我国农业科技投资不断增长,设立了重点研发计划项目、建设重点实验室和数字农业创新中心等,数字农业建模、农业传感器等研发工作进展快速,但关键共性技术、前沿技术、技术集成应用与示范、农业人工智能研发应用等关键技术装备创新缺乏。调研表明,试点地区普遍缺乏农业专用传感器,动植物模型,农业机器人、智能农机装备适应性较差。与城市等领域相比,农业农村领域数字化研究应用明显滞后,适合“三农”的信息服务在供给能力、供给有效性层面与需求不够匹配,一定程度上制约着数字乡村发展。
(二)原因分析
1.传统治理方式根深蒂固,数字理念淡薄。数字是一种资源与技术,更是一种理念与思维方式。学者佩里·希克斯认为导致公共行政没落的主要原因之一是理念和理论的不足[19]。传统乡村政府一元垂直型的管理模式、依赖经验思维的治理方式使数字理念在发展中存在较大的理念断层。另外,数字理念是思想层面的变革,更是数字技能在实践中的广泛应用。数字与乡村的融合促使“整体化”“网格化”“精准化”等数字理念弥漫于乡村空间,但“数智治理”缺乏创新性[20],数字理念未转化为高质量的行动[21]。实践中,不注重挖掘数据资源的价值,忽视需求预测和信息基础设施建设与维护,机械式的数据上传、数字分析和线下业务转为线上业务等情况未能从根本上实现数据价值,而是在某种程度上体现为“形式数字”。
2.农民信息素养有待提升。《2021年中国数据中心人才发展报告》显示,数据中心人才分布高度集中,东强西弱格局显现。从人才数量来看,数据中心人才主要分布在华北、华东、华南区域,三个区域的人才数量占比分别为37.9%、32.4%、17.2%;西部省份人才储备明显弱于东部省份[22]。与城市地区相比,农村由于生活条件、发展环境、待遇等制约因素难以吸引、留住具备大数据素养的专业技术人才。另一方面,作为数字乡村建设的主体,农民担负着数字资源使用者与贡献者双重角色,而当前农村基础设施滞后、农民数字知识和数字能力不足、智能化设备价格昂贵等因素限制乡村居民深入认识数字技术与数字经济,也制约了农民参与数字产业、数字生活、数字治理与数字生态。
3.相当部分农村地区产业基础薄弱。产业兴则百业兴,发展产业是数字乡村建设的必由之路。目前,相当部分农村地区产业基础薄弱,产业发展面临困难:一是资源要素瓶颈突出,资金投入机制、人才服务保障机制尚不健全,农村资源变资产的渠道未打通,导致资金、技术、人才等向乡村流动障碍重重;二是乡村网络、通讯、物流等相关产业基础设置薄弱,农产品产销对接、直销网点等保障设施未实现全覆盖,先进技术向乡村的渗透力较弱;三是发展方式粗放,发展质量效益不高,农产品加工设备滞后,加工转换率比发达国家低于18个百分点,普遍缺乏小众类、精准化和中高端的农产品。此外,产业链条较短,一二三产未实现有机融合,存在一产向后延伸不足,二产连两头不紧密,三产发育不足等情况。
四、进一步推进数字乡村建设的路径
数字乡村建设应有效协同个性与共性之间的关系,结合乡村特色、乡村实际发展需求,以“六个深度融合”为着力点持续推进。
(一)数字技术与农业产业深度融合
随着信息化与农业现代化的深入推进,数字广泛应用于农业农村并与农业产业深度融合。在生产环节,改造升级传统农业全产业链,合理调整农业生产布局,大力发展智慧农业,实现农业精确化生产、精准化管控,最大程度降低农业耗能成本,保障农业生产高效。在经营管理环节,促进传统农资企业电商化转型,催生“直播带货”“私人订制”等乡村新业态,提升农户在农业产业链中的话语权,同时扩大农产品交易规模。在服务环节,将技术成果快速投入使用,尤其是农机数字化服务和农业科技信息服务,使数字金融服务精准匹配资金需求,降低融资门槛,为乡村三产融合发展提供有力支撑[23]。
(二)数字技术与电商产业深度融合
数字乡村建设需要大力普及和深化电商产业发展,加强数字技术与电商产业深度融合。一是依托产业优势和资源优势,广泛推广涉农电子商务应用,以“电商进村”为重点工程,支持大型企业开发农村市场,促进工业品下乡和农产品进城双向流通,推动电子商务中心在县、乡、村三级建设。二是建立开放诚信的电子商务发展环境,推动各地依据实际情况出台电商发展政策,设立电商发展资金,培养电商发展人才。三是引领商贸流通创新发展。推动传统零售业依托网点升级营销模式,实现二者融合发展。四是进一步激发电子商务创新动力、潜力和活力,建立产业集聚、特色鲜明的电商园区,培育跨境电商、外贸出口综合服务平台和海外仓等外贸新业态,激发电子商务企业主体活力。
(三)数字技术与农业科技创新深度融合
科技创新对“三农”的支撑引领助推农业发展动能从“要素驱动”转向“创新驱动”,促进农业生产数字化、智能化、产业化。一是以农业科技需求为导向,加快研发关键共性技术和农业人工智能,全面提高农作物生产机械化水平和农机社会化服务水平;针对主要农作物探索实施机械化技术路线,全面实现农业生产专业化、规模化、标准化。二是加强产学研和农科教的有机结合,通过建立企业、政府、科研院所间的战略联盟有效整合资源,提高创新效率和创造型产业链。三是建立完善农业科技创新长效动力机制、激励机制,建立农业科技成果转化交易服务平台,提高科技成果转化效率。四是强化农业科技推广服务,建立公益性农技推广组织、多元化农技服务组织和社会化创业组织紧密结合的推广服务系统,解决科技服务的“最后一公里”缺陷[24]。
(四)数字技术与人才培养深度融合
数字技术与人才培养深度融合旨在培养和引进大数据人才,激活数字乡村建设主体。一是各级党委政府加强乡村大数据人才队伍建设规划,出台人才引进政策,制定人才选拔考核评价机制。二是加强政产学研协同育人,培养农业领军人才,充分发挥职业院校、科研院所、专业培训机构的作用,开展数字下乡活动。三是围绕数字乡村建设目标分阶段、分种类、重点培养人才。四是结合市场规律,抢占涉农人才制高点,培养引导现有涉农人才投入、创新和评价机制,实现人才资源可持续发展,形成具备理论与实践、技术与操作、低端与高端的专业涉农人才梯队。
(五)数字技术与农村基本公共服务平台建设深度融合
数字技术与农村基本公共服务平台建设深度融合是打通数字乡村建设“最后一公里”的有效途径。一是搭建集多功能为一体的综合性农业大数据平台,有效整合农业农村事务部门、农民个体和涉农企业数据,实现统一大数据管理[25];实现产业数字化和数字产业化,有效服务于农业产业转型升级。二是搭建信息共享平台。搭建农户、经营主体、村庄共享平台以实现农村土地、财务、农产品销售、人才信息等资源信息共享,实现生产要素的合理流动,全面提升农村公共服务水平。三是完善信息终端和服务供给,开发与“三农”工作相匹配的信息终端和互联网应用软件,有序推进并整合农业农村、商务、邮政、供销等部门的服务站点,实现“多站合一,一站多用”。四是运用“云课堂”“互联网+”线上平台为农业生产主体提供相关科技信息并开展线上讲座、技术咨询指导与技术服务,全面提升村民数字化应用能力。
(六)数字技术与社会治理深度融合
实现数字技术与社会治理深度融合是实现乡村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必要途径,是实现数字乡村建设的必由之路。首先,持续提升乡村网络设施水平,加快推进农村传统基础设施数字化转型升级。比如通过引入新一代信息技术,实现智慧水利、智慧交通、智慧气象、智慧电力、智慧物流等。其次,搭建具备标准化、模块化功能和统一数据标准的乡村数字治理平台,为各级党委、政府和民众提供持续的信息源,实现社会资源和行政资源重构与整合,为部门间即时互动、协调沟通、有效合作提供空间,在解决“信息孤岛”的同时实现政府精细化管理。最后,搭建信息监测平台。通过搭建农产品质量和安全、社会稳定、民生落实等监测平台,实现对农产品物源、社会舆情、人口流动、村庄环境和村民健康数据的追踪和监测,实时掌握乡村建设中存在的问题,实现高效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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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刘菊香
收稿日期:2024-01-06
基金项目:2022年度国家社科基金西部项目(2022XDJ022);中共甘肃省委党校(甘肃行政学院)2023年度科研咨询项目“甘肃全面推进乡村振兴人才支撑体系建设研究”(2023ZCYB02)成果。
作者简介:刘晓丽,女,中共甘肃省委党校(甘肃行政学院)党的建设和领导科学教研部副主任、副教授,政治学博士,研究方向为党的建设与区域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