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工作专业硕士研究生实践共同体的构建

［摘 要］社会工作是第三次分配的重要力量，社会工作人才队伍建设是社会工作部的重要任务。依据情境学习理论，社会工作专业硕士研究生的培养应构建实践共同体，以强化其实践能力。扬州大学社会工作专业硕士学位点坚持“学习即实践”的理念，着力强化实习单位、岗位安排、实习督导、实践本身的合法性，着力推动边缘性参与的起点化、充分化，努力从相互卷入、合作事业、共享智库三个维度，推动社会文化的再生产。

［关键词］社会工作；情境学习；合法的边缘性参与；实践共同体

［中图分类号］G643.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3437（2024）20-0124-04

中共中央、国务院2023年3月印发的《党和国家机构改革方案》提出要深化党中央机构改革，组建中央社会工作部。社会工作人才队伍建设是社会工作部的重要任务，而高校是社会工作专业人才培养的主阵地。社会工作本质上是一种职业化的助人工作，强调运用专业价值观、理论和方法，帮助有需要的个人或群体摆脱困境，从而促进他们更好地适应社会环境。社会工作是第三次分配的重要力量，致力于对弱势群体的帮扶，推进共同富裕事业。扬州大学（以下简称扬大）2003年正式招收社会工作专业本科生，2015年正式招收社会工作专业硕士研究生（Master of Social Work，简称MSW）。全国社会工作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指导委员会组织研究制定的《社会工作硕士专业学位研究生指导性培养方案（2010）》强调实践教学与实习的重要性，要求社会工作专业本科毕业生攻读MSW，实习时长不少于600小时；非社会工作专业本科毕业生攻读MSW，实习时长不少于800小时。莱芙和温格是情境学习理论的代表性人物，是实践共同体理论的开创者。情境学习理论指出，学习只有在真实的情境中才能发生。MSW属于专业学位，而专业学位人才的培养需要在真实的工作场所中构建实践共同体，并以共同体为核心构建产教融合的人才培养模式[1]。目前，全国有180个左右的MSW学位点，每个学位点都面临着如何开展实践教学的问题。本文将以扬州大学MSW为例，探讨MSW实践共同体的构建，以期抛砖引玉。

一、构建MSW实践共同体的出发点：学习即实践

实践共同体理论源自对知识的认识。什么是知识？对这一问题的厘清是构建MSW实践共同体的出发点。社会工作专业知识包括人类行为与社会环境、专业价值观、专业理论、专业方法、社会政策、社会行政等。心理学认为这些知识是主体与助人工作这一客体相互作用产生的，是助人工作在主体大脑中的能动反映，或者说是主观表征[2]。人类学认为，这些知识是基于助人情境的一种活动，是社会工作者与助人环境建构的一种交互状态，是社会工作者协调行为去适应不断变化发展的助人环境的能力[3]。如何学习知识？心理学认为学习是大脑对客观知识的内化，实践被包括在知识的学习过程中。人类学认为学习即参与，是实践的一部分[4]。学习者在参与的过程中，会不断改变理解和发展认知，而非简单的知识传递和内化[5]。

波兰尼将知识分为两类：一是言传知识，比如书面文字、地图或者数学公式里所展示出来的知识；二是意会知识，比如我们在实施某种行动之时怀有的关于行动对象之知识[6]。社会工作专业知识直接服务于助人实践，而实践正是社会工作专业的本质性特征，因此其包含言传知识，更有大量的意会知识。这些意会知识需要在实践中学习。扬大MSW培养方案（2024版）中包括高级社会工作实务、残疾人社会工作实务、儿童青少年社会工作实务、社区矫正实务、老年社会工作实务、医务社会工作实务等课程。在专业实践教学方面，强调课程设置、课程教学与中级社会工作师职业水平考试相对接，实务课程设0.5学分，课程同步实习，每实习4小时折算为1课时，课程同步实习时长累计不少于200小时，集中实习不少于800小时，非社会工作专业学生的专业实习再加200小时。实务课程、课程同步实习、集中实习的设置体现了实践这一本质性特征、“学习即实践”这一理念。

二、构建MSW实践共同体的着力点：合法的边缘性参与

合法的边缘性参与是莱芙和温格的情境学习理论的核心概念，实践共同体是合法的边缘性参与的对象。扬大从合法性、边缘性参与两大着力点来构建MSW实践共同体。

（一）合法性：MSW边缘性参与的前提

合法性是指实习生应具备合法、正当的实践共同体身份。实习生的合法性身份需要实习单位、岗位安排、实习督导、实践的合法性来确保。

第一，实习单位的合法性：建设加维护。扬大MSW实习单位有社区、社工机构、社工站、民政部门等。校地达成协议，意味着合法性的赋予。部分实习单位以原有的本科实习基地为基础，如CL聋儿康复中心、XY社会工作服务中心等；部分实习单位是由学位点独立建设的，如YC研究生工作站；部分实习单位是导师承接运营的。实习基地建设容易维护难，因此MSW负责人、导师、督导会定期与实习单位联络、检查实习。未来，可以通过座谈会形式，邀请实习单位负责人、督导来校座谈，探讨如何建设好实习基地。

第二，岗位安排的合法性：学位点加社会资源。岗位安排依托于实习基地。近年来，由于地方财政资金紧张，公益创投项目数量减少，专业实习一度陷入困境。但随着乡镇（街道）社工站的建设，实习岗位数量逐渐增加。这些新增的实习岗位不仅为学生提供了宝贵的实践机会，还附带有实习补助，因此学生倾向于选择此类岗位，但有补助的实习岗位相对稀缺。目前，学位点已制定“兜底方案”，确保每位学生都能获得合法的实习岗位。未来还要进一步挖掘有补助的实习岗位，对于无补助岗位，学位点要做好学生的思想工作。

第三，实习督导的合法性：双督导加规范化。扬大MSW学位点实行双导师制度，校内设有专门的实习督导，校外各实习单位也设有实习督导。为规范实习督导工作，扬大MSW培养方案制定了有关实习单位、指导老师、督导的制度，明确界定了各方的职责范围。未来，扬大MSW学位点将参与实习单位实习督导的遴选过程，并颁发聘书，完善聘任机制。此外，将积极创造校内外督导良性沟通的条件。

第四，实践本身的合法性：理念加契约。扬大MSW学位点坚持“学习即实践”的理念，将实践置于首要地位。在课程安排上，除毕业实习外，还增加课程实习环节，并巧妙安排时间，主要安排在晚上和周末，以提高学习效率。此外，专门制定了《扬州大学社会工作硕士研究生实习三方协议书》，规定了实习单位、学生、高校的职责与义务，以契约的形式确保实践的正常进行。

（二）边缘性参与：推进MSW实践的起点化及充分化

作为空间概念，边缘与中心是相对的。但实践共同体是去中心化的，因此不存在边缘与中心二元对立。在实践共同体中，边缘其实是与充分相对的。边缘性意味着新手多元化的、多样性的、或多或少地投入和包含于其中的存在方式[4]。充分参与是指老手全面、深入地参与。从边缘性参与到充分参与，体现了合法地位从不稳固到稳固的阶段性跃升[7]。

第一，转终点化为起点化。社会工作行业福利待遇不高，只有小部分毕业生愿意投身其中。尽管有部分毕业生通过公务员考试或事业单位考试进入与社工行业相关的民政部门、乡镇政府及街道办等处工作，但仍有部分毕业生选择了其他行业。边缘性参与原本是起点，但现在却意味着终点。为此，要努力转终点化为起点化。一方面，扬大MSW学位点在尊重学生个人意愿的同时，也强调顺利毕业对于未来就业的重要性，要求学生认真完成毕业论文；另一方面，扬大MSW学位点通过入学教育、日常教学、毕业论文写作等形式，从学位点到导师加强专业情怀教育，培养学生干一行爱一行的精神。

第二，转边缘化为充分化。从边缘化到充分化是从行业新手到行业老手的正常发展路径。若研究生不以社工为职业目标，则可能以边缘化态度参与实习，表现为对实习工作的不重视，如迟到、早退、旷工等。实习单位认为，若研究生不以充分参与为目标，则被视为“短暂过客”，可能因此遭受边缘化对待。对此，扬大MSW学位点强调要认真对待、充分参与各项实习事务，撰写实习日志。同时，建议实习单位对实习生严格要求，为其提供更多实践机会；而对于不服从管理的实习生，则及时进行批评教育。

三、构建MSW实践共同体的落脚点：再生产

温格认为，实践共同体包含三个维度：相互卷入、合作事业、共享智库[8]。相互卷入指成员互动，共同参与，并通过互动产生共享的意义；合作事业指作为成员的参与者向着共同的目标努力，彼此合作；共享智库指互动成员之间用于协商、学习的行话、术语等资源[9]。正是基于以上三个维度，扬大MSW实践共同体才会实现社会文化再生产。

（一）相互卷入：卷入形式及共享意义的再生产

相互卷入是指新手与老手在实践共同体内部分工合作的基础上，形成的一种互动形式。相互卷入的过程是与任务发展的时间顺序相适应的。

第一，卷入形式的再生产。扬大MSW与实习单位展开初次接触，实习生以此为起点自上而下地安排、由外而内地卷入各种事务。一是由实习单位主导，随工作安排不断卷入。例如，在XR社工服务中心实习期间，校内督导会先与负责人对接，随后通过面试的实习生被分配至具体岗位，并根据岗位的要求与职责参与各项事务。二是由课程安排主导，随课程要求不断卷入。例如，在儿童青少年社会工作实务课程实习中，教师会先对接CL聋儿康复中心的校长，带领学生实地了解环境，并与校长协商活动安排，实习生则开展设计、实施活动。三是随着其他新手或老手的介绍不断卷入。例如，部分学生在ML社工站、XH社工站实习时，由于社工站人员短缺，他们主动推荐自己的同学加入实习队伍。

第二，共享意义的再生产。实习生与实习单位、服务对象、指导教师就某一议题深入互动，通过言行、文字、图画等多种方式交流，分享意义。例如，在ML社工站的实习生S，服务了一个长期卧病在床的困境儿童。在高级社会工作实务课程之外，S向教师咨询，认为该儿童应该接受更好的康复和教育，并意识到这需要整合多方资源。教师通过分享困境儿童救助的个案，强调了个体力量有限，指出应借助街道未成年人保护站等社会力量共同寻求资源。随后，S在课堂上分享了这个案例，并将所学及建议反馈给ML社工站，促进了信息的站内共享。

（二）合作事业：共同标的及社会关系的再生产

新手和老手会围绕共同标的，共同谋划、相互合作，推动实践共同体各项事业的发展。这一过程也是共同标的及社会关系的再生产过程。

第一，共同标的的再生产。共同标的包括共同目标、共同事业。例如，T机构在2022年接下P乡社工站运营的任务。3名研究生在导师的安排下前往实习。“导师+学生+机构工作人员”依托“T机构+ P乡社工站”，形成了一个实践共同体。T机构、导师、实习生各自有直接目的，但同时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共同的事业——运营好P乡社工站。新手、老手合作努力时，共同标的也在实现再生产。

第二，社会关系的再生产。实践共同体基于合作与分工构建，分工的存在促成了社会关系的形成。只要分工继续，关系就会再生产。例如，实习生W的导师建议CL聋儿康复中心加强自媒体宣传，并为该中心策划了“‘聋’飞画舞”——低幼聋儿兴趣培养计划，并获H区公益创投资金支持。W的角色就是公众号运营者、“‘聋’飞画舞”项目的执行者，CL聋儿康复中心是公众号、“‘聋’飞画舞”项目的拥有者。每个主体都有角色，不同角色搭配就是合作分工。W毕业后，“‘聋’飞画舞”项目随之结束，公众号的运营和维护工作也因此中断，随后学校重新安排了实习生D来接手，以推动社会关系的再生产。

（三）共享智库：实务技术的再生产

社会工作有整个行业所共享的行话术语、操作技巧，并呈现在课本、日常工作里，构成了实践共同体的共享智库。

第一，行话术语的再生产。实习单位里有着多样化的行业话语，不同的实习单位，行业话语会有所不同。行业话语形成了一个工作情境、学习情境。实习生在实习时会耳濡目染，实现行业术语再生产。例如，C在P乡社工站实习，社工站的工作偏重社区工作。在C的实习手册里出现了社区党建、文明创建、残疾人及低保户走访、社工增能培训、心理健康辅导、老年人智能手机学习、实施公益创投、“99公益日”活动、志愿者队伍建设等内容。X在H机构实习，参与“七彩人生——精障人士融入社区”计划，这是一项以小组工作为主的项目。在X的实习手册里出现了精神障碍患者（精障人士）、抑郁症、智力残疾、性格孤僻与偏执、自信心、药物治疗、标签化、低保生活、社会融入、社会支持网络、绿植治疗、赋权增能、破冰游戏、小组规范等内容。

第二，实务操作的再生产。在真实的工作环境中，实习生获得了实务操作演练的机会，这一过程促进了实务操作的再生产。实务操作是专业价值观、专业理论、专业方法的具体应用。在实务操作实现再生产的同时，专业价值观、专业理论、专业方法的综合运用也会实现再生产。例如，Y在F社区实习期间，设计和实施了“一路成长·与梦童行”成长营项目，针对9～13岁低收入家庭儿童进行需求调研。首先，以优势视角为理论依据，将小组确定为教育小组，设计了服务计划，包括背景、理论基础、目标、活动内容、风险预测、评估、预算等。其次，招募18名服务对象，开展破冰之旅、自信沟通、团队协作、“看扬州”、“童心系社区”等小组活动。最后，对项目实施效果进行后测评估，并撰写结项报告。

四、结语

共同富裕的道路上，社会工作是一支重要力量。2023年以来，全国自上而下开始建立社会工作部。社会工作部高度重视社会工作专业人才的培养。社会工作专业是一个应用性很强的专业。情境学习理论中的实践共同体有助于指导社会工作专业的实践教学。“学习即实践”是情境学习理论的核心理念，是扬大MSW实践共同体构建的出发点。合法的边缘性参与是实践共同体构建的着力点。扬大MSW学位点主要从实习单位、岗位安排、实习督导、实践等四个方面加强合法性，并努力推进情境学习从边缘性参与向充分参与发展。合法的边缘性参与的目的是实现再生产。扬大MSW学位点从相互卷入、合作事业、共享智库等方面，推进社会文化的再生产。

［ 参 考 文 献 ］

[1] 吴华杰，杨钋.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中实践共同体的构建：以科技小院培养模式为例[J].学位与研究生教育，2023（1）：24-31.

[2] 冯忠良，伍新春，姚梅林，等.教育心理学[M].3版.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15.

[3] 王文静.人类学视野中的情境学习[J].外国中小学教育，2004（4）：20-23.

[4] 莱芙，温格.情景学习：合法的边缘性参与[M].王文静，译.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

[5] 周志辉.合法的边缘性参与：情境学习理论视角下的大学新生学习[J].宁波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2019，41（3）：107-111.

[6] 波兰尼.科学、信仰与社会[M].王靖华，译.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20.

[7] 程勇，王丹.合法的边缘性参与：教师实践性知识管理的新视点[J].教师教育研究，2010，22（1）：17-21.

[8] 温格.实践共同体： 学习、意义和身份[M].李茂荣，欧阳忠明，任鑫，等译.南昌： 江西人民出版社，2018.

[9] 杨晓萍，王其红.走向实践共同体的学前教育教研制度：基于新制度主义的分析[J].内蒙古社会科学，2020，41（2）：182-188.

［责任编辑：梁金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