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数字普惠金融为加快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提供了重要支撑。以中国2011—2022年省(市、区)面板数据为研究样本,运用双向固定效应模型、机制检验模型和面板门槛模型考察数字普惠金融对现代化产业体系的影响及作用机制。研究发现,数字普惠金融显著促进现代化产业体系建设,且该结论在经过一系列稳健性检验后仍然成立;分维度异质性发现,相较于覆盖广度,使用深度和数字化程度对现代化产业体系的影响更为明显;区域异质性检验显示,在东部地区,数字普惠金融对现代化产业体系的促进效果更强;作用机制研究表明,数字普惠金融不仅可以从供给端出发,通过推动科技创新引领现代化产业体系,还可以从需求端拉动消费需求促进现代化产业体系建设;门槛效应研究表明,不同数字普惠金融发展程度对现代化产业体系的促进作用呈现“增—缓—增”的变化特征,存在双门槛效应。基于此,提出应加强政府部门与数字普惠金融机构的沟通衔接,充分发挥和强化科技创新与消费的引擎作用,健全、完善数字普惠金融监管体系。
[关键词]数字普惠金融;现代化产业体系;供需视角;门槛效应
一、 引言
产业是经济发展的关键所在。新时代以来,我国产业发展取得显著成效,已逐步建立起规模宏大、门类齐全的产业体系。但不可否认的是,一方面我国正面临国际经济政治格局变幻不定、保护主义抬头、全球产业分工格局深刻改变等国外冲击;另一方面随着国内社会主要矛盾转变,产业体系布局不完备、低端供给过剩、高端供给不足等问题日益凸显。在此背景下,为进一步提升产业竞争力,破除制约经济高质量发展的瓶颈,党的二十大着眼于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宏伟目标,对“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作出一系列战略部署1。2023年5月5日,习近平总书记主持召开二十届中央财经委员会第一次会议时强调,“现代化产业体系是现代化国家的物质技术基础,必须把发展经济的着力点放在实体经济上”2。金融作为实体经济的“血脉”,是现代化产业体系建设的重要支撑,尤其是近年来新兴的数字金融业态不仅填补了传统金融在普惠性、用户体验、成本效率等方面的市场空白,还打造了更为透明、高效和公平的发展环境。那么,数字普惠金融能否成为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的重要动力?两者之间的逻辑关联具体如何?解答上述问题可为全面推动中国式现代化提供有益参考。
学术界对数字普惠金融的研究已较为丰富,主要是从经济、社会、生态等视角探讨数字普惠金融的影响效应。从经济视角出发,李林汉等[1]表示数字普惠金融能够对经济高质量发展带来正向提升作用,并且经济开放在这一过程中具有显著的非线性影响,邢赵婷等[2]研究了数字普惠金融、劳动力流动与产业结构优化的作用机理;社会学视角,张婉嫕[3]通过深入探究发现公共服务供给是数字普惠金融释放城乡协调发展红利的关键传导机制;基于生态视角,孙欣等[4]分析了数字普惠金融对碳排放强度的影响。
关于现代化产业体系的研究,主要从概念内涵、量化分析、影响因素等方面展开。首先,已有研究对现代化产业体系的概念内涵进行了不同维度的探讨,陈梦根等[5]、李勇坚等[6]从产业结构维度出发,认为现代化产业体系是指一个地区通过不断进行产业升级和结构调整,形成以先进技术和新兴产业为主导的产业体系;凌永辉等[7]基于产业组织维度指出,现代化产业体系是产业要素协同、企业良性竞合的组织形态。其次在量化分析方面,大部分学者通过构建指标体系进行赋权合成现代化产业体系指数,可大致分为两类:一类是从本质特征出发,王学凯[8]基于产业实体性、创新性、融合性、绿色性、开放性、安全性以及支撑性7个维度构建指标体系以测度2012—2022年31个省区市现代化产业体系水平;另一类是从要素协同视角出发建立指标体系,林木西等[9]基于实体经济、科技创新、现代金融、人力资源4个维度对我国2006—2020年30个省份的现代化产业体系建设水平进行了分析。最后,关于现代化产业体系的影响因素研究目前尚处于初步探索阶段,部分学者从数字视角出发分析了其对现代化产业体系建设的影响,如张晨等[10]运用多重模型检验了数字经济对现代产业体系构建的影响及传导路径;石忠义等[11]研究发现,数字基础设施建设能够显著促进现代化产业体系构建。
综上所述,学术界对数字普惠金融和现代化产业体系进行了广泛研究,成果颇丰,但仍存在可拓展的空间:一是当前虽有学者研究数字金融对现代化产业体系的内在机制及实证影响,但主要集中于供给视角[12],鲜有学者从供给与需求双重视角进行分析;二是缺乏探讨不同数字普惠金融发展下对现代化产业体系的差异性影响。因此,本文基于中国2011—2022年30个省区市1的面板数据,以“供给-需求”两端作为切入点,从理论和实证层面分析数字普惠金融对现代化产业体系的影响,以此来突破单一视角的方向性缺失问题,拓展现有机制研究的分析深度,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探究数字普惠金融对现代化产业体系的非线性影响效应,弥补现有文献侧重线性关系的可能或缺。
二、 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1. 数字普惠金融与现代化产业体系
现代化产业体系的主要构成要素包括现代化的工业、农业、服务业和基础设施,其可以被看作现代化产业体系的“四梁八柱”2。加快构建现代化产业体系,关键是要优化发展环境,调整优化要素向智能化、绿色化、融合化方向发展,从而建设具有完整性、先进性、安全性的现代化产业体系。数字普惠金融通过引导资源合理配置,推动产业体系智能化向更深层次拓进、更广领域发展,尤其是可以凭借其特有的技术属性加强跨地区、跨领域的互联互通,全面连接并整合全要素资源,带动人才流、物资流、信息流聚集;同时,跨市场、跨行业的交叉性数字金融产品和服务,可以进一步推进数据共享共建,极大限度地发挥了数字资产的创新性及灵活性,进而打通产业上下游融资瓶颈,实现全链的整体调优,助力产业链、供应链数智化转型。此外,传统产业粗放的生产和发展模式的转变是一个需要大量资金投入和资本长期支持的过程,而当前处于价值链低端环节的企业利润相对微薄,很难维持稳定而强劲的资金流,数字普惠金融的快速发展,不仅有效降低了企业的制度性交易成本,还能在一定程度上加快传统信贷投放模式的转变,提高其信用分析能力和信贷资金投放效率,从而提升金融资本与产业资本的匹配度,推动产业体系绿色化。更重要的是,数字普惠金融能够通过与其他产业相融合实现协同发展。如唐齐鸣等[13]指出数字金融机构通过为农业供应链上符合信贷要求的中小涉农企业、农户等提供更丰富、优质的信贷服务,有效提升了产融结合效益。综上所述,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H1:数字普惠金融有助于推动现代化产业体系建设。
2. 作用机制分析
(1)供给端:推动科技创新
具体而言,其一,数字普惠金融的发展有助于营造激励创新的环境和氛围。科技创新作为一种社会活动,总是在一定的社会环境中进行的。数字普惠金融打破了传统金融市场的竞争格局,加剧了金融行业竞争行为,而传统金融机构为保持利润水平、提高风险承受能力,会增大对高风险高回报创新项目的投资,从而促使创新主体进行再生产活动[14],形成创新活力良性环境,将整个社会的技术创新水平维持在一个较高的均衡状态。其二,降低创新融资过程中的成本。数字普惠金融通过利用技术、市场的充分分享,获取关于创新主体的财务状况、业务模型等海量信息,提高信息透明度,使金融机构更容易评估信用状况和价值,降低创新融资门槛以及信息不对称产生的额外成本,在一定程度上规避了传统金融中的柠檬市场现象。其三,拓宽科技创新融资渠道。数字普惠金融产品种类更多,服务门槛更低,资金提供主体更为广泛,能够减轻企业融资压力、缓解融资约束,间接激发企业科技创新能力[15]。
更重要的是,随着我国要素成本优势的弱化,产业发展必须从要素积累转向提升全要素生产率,而推动这一转变过程的核心因素便是创新,为此必须将科技创新作为现代化产业体系的基础性、战略性的支撑。一方面,可以通过完善核心技术和研发设计提高传统产业的科技含量,丰富传统产业的表现形式和发展方向,释放新的活力。另一方面,可以通过颠覆性技术和前沿技术的积累,推动产业组织管理模式、产品生产模式以及商业AdWv0lt+kXRgwMLz96LxIReq6G4T59pAzImAHKwItt8=运行模式等产生变革性发展,甚至催生新兴产业,实现产业体系出“新”。
(2)需求端:拉动消费需求
数字普惠金融作为数字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具有明显的长尾效应,其能够加速金融资源下沉,从不同层面促进居民消费。数字普惠金融不仅可以依托互联网、云计算等技术突破地域限制,在很大程度上提高社会互动顺畅度,弥补消费信息差、潜在需求挖掘不足等问题,而且可以提高居民的经营性收入、财产性收入以及工资性收入[16],促进收入来源多元化,从而增强居民消费意愿。此外,数字普惠金融提供的互联网保险业务可以大大提高普惠保险的覆盖面和服务能力,从而减少居民受到的不确定性约束,降低预防性储蓄意愿,提高当期消费。当然,数字普惠金融的消费拉动效应不仅体现在促进居民消费总量的提高,更重要的是有助于优化居民的消费结构。数字信贷服务通过消费信贷降低消费支付疼痛感,直接缓解消费流动性约束,使居民幸福感、获得感增加;促使居民消费观念从生存资料型向发展、享受型转变,并趋向追求消费的个性化与差异化,进而促进更多新产品的出现,挤占原有的产品市场,市场整体的需求结构呈现向高层次产品转移的倾向,最终实现消费结构的优化。
事实上,不断增长的消费需求会助推现代化产业体系的建设。消费规模的扩张和消费结构的优化会通过物质资料再生产的方式影响到生产要素的需求,加速产业重塑,推动构建可以满足多层次消费需求的产业体系。具体来讲,随着居民消费支出的增加,消费内容也会更加趋向多样化,为提供更符合消费者新需求的产品和服务,产业间只能通过相互协作、数据共享才能实现产品生产、分配、流通、销售等各个环节的有序承转联通,因此会带来产业间技术、业务、运作和市场边界的突破,这一产业边界的模糊化将会加深产业间、产业内融合发展的程度[17],提升现代化产业体系的整体效能。综上,本文提出以下假设2和假设3:
H2:数字普惠金融在供给端通过推动科技创新促进现代化产业体系建设。
H3:数字普惠金融在需求端通过拉动消费需求促进现代化产业体系建设。
3. 门槛效应分析
在数字普惠金融和现代化产业体系非均衡发展的背景下,数字普惠金融对现代化产业体系的影响可能会呈现阶段性差异。在发展初期,数字普惠金融依托便捷的数字技术得以快速发展与推广,充分发挥资本红利、资源共享等优势,成为现代化产业体系迅速发展的强劲助推器。但随着数字普惠金融发展水平的提高,其跨界、跨业的特征愈加明显,数字鸿沟、信息泄露、金融排斥等风险也逐渐显现,并且这些风险与传统金融风险相比,会以更快的速度传播,更有可能对现代化产业体系产生冲击,这会降低其作用效果。当数字普惠金融继续提高达到一定水平,此时带来的新型社会风险层层叠加和上移,将对国家治理中的属地管理和垂直管理模式带来挑战,推动着政府治理变革[18],从而强化金融治理与风险防控,数字普惠金融对现代产业体系的促进效果也将有所回升。据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H4:数字普惠金融对现代化产业体系的促进作用存在阶段性差异。
三、 研究设计
1. 模型设定
首先,根据前文理论分析,本文运用双向固定效应模型研究数字普惠金融对现代化产业体系的影响,表达式如下:
[MISit=α0+α1DFIit+α2Controlit+μi+ϑt+εit] (1)
式(1)中,MISit表示第i个地区在t年的现代化产业体系水平,DFIit表示第i个地区t年的数字普惠金融水平,Controlit为一系列相关的控制变量,μi表示个体固定效应,vt表示时间固定效应,εit代表随机干扰项,α0、α1和α2表示待估系数。
其次,为探析数字普惠金融对现代化产业体系可能存在的作用机制,参考江艇[19]对机制变量的方法讨论,构建如下机制检验模型:
[Mecℎit=γ0+γ1DFIit+γ2Controlit+μi+ϑt+εit] (2)
式(2)中,Mechit为机制变量,包括科技创新水平、消费需求水平,γ0、γ1和γ2表示待估系数,其余变量含义与式(1)一致。
最后,为进一步探究数字普惠金融对现代化产业体系的促进作用是否存在阶段性差异,本文参考Hansen[20]提出的面板门槛模型,以双门槛为例,构建如下回归模型:
[MISit=β0+β1DFIit×I(DFI≤T1)+β2DFIit×I(T1<DFI≤T2)+μi+ϑt+εit] (3)
式(3)中,β0为截距项,β1、β2表示对应变量的系数,T1、T2为门槛值,I(·)表示示性函数,其余变量含义与式(1)一致。
2. 变量选取
(1)被解释变量
现代化产业体系(MIS)。本文从现代化产业体系的发展环境以及主要构成要素角度出发选取发展环境、现代化工业、现代化农业、现代化服务业以及现代化基础设施作为一级指标。其中,发展环境决定了现代化产业体系能否长久平稳发展,不仅包括市场化指数等软环境,还包括森林覆盖率、城市建成区绿化覆盖率等硬环境。现代化工业作为现代化产业体系的基础和核心,重点要从量变转为质变,因此参考范合君等[21]的研究,选取规模以上工业企业R&D经费占工业增加值比重、工业成本费用率等本文5项指标衡量现代化工业。农业作为国之根基、民之命脉,现代化建设过程中要不断解放和发展农业生产力,借鉴胡海等[22]的做法,设置节水灌溉面积占耕地面积比重、单位耕地面积总动力数等5项指标衡量现代化农业。现代化服务业要从优质高效角度出发,本文选取地方财政商业服务业等事务支出占比、人均现代服务业生产总值与城镇现代服务业从业人员数占城镇就业人口数比重3个指标衡量现代化服务业。现代化基础设施不仅是现代化产业体系的组成要素,更是信息化与工业化两化融合的基础环境。张辉1指出,现代化基础设施体系必须依托传统基础设施和新型基础设施的有机结合实现,基于此,本文选取人均公路里程数、人均铁路里程数、移动电话普及率等5个指标来作为现代化基础设施的二级指标。综上所述,遵循全面性、科学性以及代表性原则,本文构建了包括发展环境、现代化工业、现代化农业、现代化服务业及现代化基础设施5个维度,共计21项指标的现代化产业体系评价指标体系,表1所示。在此基础上采用熵权法测算得到2011—2022年的现代化产业体系指数。
(2)解释变量
数字普惠金融(DFI)。关于数字普惠金融的测度本文使用北京大学数字普惠金融指数来衡量,同时,异质性分析选用数字普惠金融的3个子指数。为控制异方差,实证分析中对数字普惠金融指数及子指数均作除a336b563187b538daaeab02713a49562以100处理。
(3)控制变量
考虑到现代化产业体系建设过程会受到一系列相关变量的影响,本文参考相关研究,选取以下控制变量:①固定资产投资水平,固定资产投资的增长在扩大产业生产能力的同时也拓展了居民的生活空间。为控制其对现代化产业体系的影响,参考徐鹏杰等[23]的研究,选取固定资产投资额与GDP之比来表示。②财政分权程度,财政分权给予了基层政府一定的自主权,意味着地方政府可以因地制宜确定资金使用方向,以满足产业发展的要求。基于此,借鉴贺子欣等[24]的研究,选择各省份人均财政支出占各省份人均财政支出与中央人均财政支出之和的比重来衡量。③人力资本水平,人力资本水平的提高可能通过提高科技创新水平进而对产业体系建设产生影响,因此模型中控制了高等教育机构本科生在校生数与常住人口的比例。④对外开放水平,通过开放促进产业发展已经成为我国现代化建设的重要力量,用货物进出口总额与GDP之比来表示。
(4)机制变量
本文的机制变量包括科技创新水平、消费需求水平。借鉴魏滨辉等[25]的研究,科技创新水平使用每百人专利授权数量来衡量;参考范猛等[26]的做法,使用居民人均消费总支出以及不同类型人均消费支出作为消费需求水平的代理变量。
3. 数据来源
考虑到数据的科学性以及可得性,本文选取2011—2022年中国30个省区市为研究对象,除了数字普惠金融数据来源于《北京大学数字普惠金融指数(2011—2022)》外,其余数据主要来源于国家统计局官方网站和《中国科技统计年鉴》《中国第三产业统计年鉴》《中国统计年鉴》,对于部分缺失数据采用插值法进行补齐,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如表2所示。
四、 实证结果与分析
1. 基准回归分析
数字普惠金融对现代化产业体系的基准回归结果如表3所示。表3(1)列分析了无控制变量影响下数字普惠金融对现代化产业体系的影响效应,结果显示数字普惠金融对现代化产业体系的影响显著为正。表3列(2)至列(5)在列(1)基础上加入可能影响现代化产业体系的一系列控制变量,结果显示数字普惠金融变量回归系数为正并且依然显著,即数字普惠金融有助于推动现代化产业体系建设。综上,假设H1得到验证。
2. 稳健性检验
(1)替换被解释变量
鉴于不同现代化产业体系表征方式可能会影响基准回归结果的准确性,本文采用以下两种方式重新展开检验。其一,用主成分分析法代替熵权法重新测度现代化产业体系建设水平,再进行回归分析;其二,借鉴徐鹏杰等[23]的研究,从产业发展角度出发选取服务现代化水平、高端产业发展和创新能力、实体经济活力三大指标重新测算得到现代化产业体系的代理变量。具体而言,服务现代化水平使用现代服务业生产总值占服务业产值比重衡量;高端产业发展和创新活力采用信息传输与计算机软件服务业、金融业、租赁和商务服务业、科学研究和技术服务业就业人员占城镇单位就业人员比重衡量;使用规模以上工业企业资本利润率反映实体产业发展活力。回归结果如表4列(1)至列(2)结果所示,在替换被解释变量后,数字普惠金融估计系数均在1%水平上显著为正,说明基准回归结果得出的结论具有一定的稳健性。
(2)替换回归模型
考虑到现代化产业体系水平可能具有时序性,因此本文将基准回归模型扩展为动态面板模型重新进行估计。此外,为了减少可能存在的内生性问题,最终采用系统GMM估计方法进行回归,结果见表4列(3)。可以看到AR(1)检验统计量p值小于0.05,而AR(2)检验统计量p值大于0.05,即残差项不存在二阶序列相关。Sargan检验和Hansen检验表明通过过度识别检验,模型设定较为合理。同时,数字普惠金融对现代化产业体系的影响依旧在1%水平上显著为正,再次验证基准回归结果的稳健性。
(3)缩尾处理
为减少样本中极端值对回归的影响,本文对变量进行上下1%的缩尾处理,随后重新对样本展开检验,结果见表4列(4)。数字普惠金融与现代化产业体系建设呈显著正相关关系。由此,在剔除异常值样本后,基准回归结果仍具备较强说服力。
3. 内生性检验
考虑到可能存在反向因果关系,本文参考钱海章等[27]的研究,采用1984年各地区每百人固定电话数作为数字普惠金融的工具变量,来处理可能存在的内生性问题。此外,为克服截面工具变量的数据维度限制,本文借鉴王亚飞等[28]的做法,将该工具变量乘以时间趋势项以匹配面板数据,内生性检验结果见表5列(1)和列(2)。从第一阶段回归结果可以看出,工具变量与解释变量数字普惠金融的回归系数为0.018,且在1%水平下显著,两者之间呈现显著的正向影响,在一定程度上说明本文选择的工具变量对内生变量具有较好的解释力。此外,工具变量有效性检验结果,均拒绝“不可识别”及“存在弱工具变量”原假设,表明选取工具变量有效。从第二阶段回归结果可以看出,核心解释变量的估计系数依然显著为正,说明数字普惠金融对现代化产业体系建设具有赋能效果,验证了基准回归结果的稳健性。
4. 异质性分析
(1)数字普惠金融不同维度对现代化产业体系的影响
由表6列(1)至列(3)可知,相较于数字普惠金融覆盖广度,使用深度和数字化程度对现代化产业体系的影响更为显著,可能的原因是:数字普惠金融使用深度的发展会大幅降低服务门槛,促进创新活力迸发以及推动消费需求增长,从而助力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而随着数字化程度的不断提高,产业各个环节交易的顺畅度也会随之提高,从而最大限度地提高产业效率。覆盖广度对现代化产业体系的影响不显著,可能的原因在于数字普惠金融的数字技术属性使大部分地区的金融可得性得到改善,但对于信息基础设施较差的偏远地区仍存在覆盖难题,因而数字普惠金融的覆盖广度作用不明显,未来仍有大规模提升空间。
(2)数字普惠金融对不同区域现代化产业体系的影响
由于我国区域间经济发展不平衡,各省份间的经济发展速度及产业发展规模不尽相同,因此本文借鉴张凌洁等[29]的做法,将我国划分为东部、中西部地区进行分样本回归,结果见表6列(4)至列(5)。可以看出,东部地区的影响系数显著为正,表现为较强的正向促进作用,但对中西部地区的影响并不显著。原因在于:相较于中西部地区,东部地区经济较为发达,为数字普惠金融的推广和应用提供了良好的外部环境,促进其涌现多种服务形式与产品种类。
5. 作用机制分析
结合前文理论分析,数字普惠金融会通过推动科技创新和拉动消费需求来提升现代化产业体系建设水平。为此,本文基于数据进一步检验上述数字普惠金融影响现代化产业体系的作用机制。
表7列(1)的估计结果显示,数字普惠金融变量的系数显著为正,表明数字普惠金融可以营造创新活力良性环境,降低创新融资成本,拓宽科技创新融资渠道,从而使科技创新实现新的提升与突破。与此同时,已有相关研究[30-31]表明创新是现代化产业体系建设的第一动力,技术迭代及产品、业态、模式等的创新,一方面可以引发传统产业变革,另一方面还可保障重点产业的创新链自主可控。可见,数字普惠金融不仅能通过引导资源合理配置、改变传统产业的生产、发展模式,培育和提升产业体系的综合实力和竞争力,还能通过推动科技创新引领现代化产业体系。假设H2得证。
表7列(2)的结果显示,数字普惠金融能够显著提高消费需求。此外,为保证结果严谨性,本文进一步检验数字普惠金融对不同类型居民消费的影响。由表8可知,数字普惠金融对除衣着、交通、通信以外的消费支出类型均有显著促进作用,表明数字普惠金融可以带来消费扩容增质,从而拉动消费需求。市场机制通过传递消费需求变化这一信号,使相关产业得以发展壮大甚至占主导地位,加快产业间深度融合、产业内向高端化演进[32]。综上所述,数字普惠金融既可以直接影响现代化产业体系建设,还可以通过影响消费需求间接影响现代化产业体系。假设H3成立。
6. 门槛效应分析
结合前文的理论机制论述,本文将数字普惠金融作为门槛变量,以检验数字普惠金融对现代化产业体系的作用是否存在非线性特征。首先,采用Bootstrap法检验门槛效应是否存在,结果表9所示。数字普惠金融的双重门槛在1%水平上显著,即存在双重门槛效应。
门槛效应回归结果如表10所示。当数字普惠金融指数较低,即小于0.456时,数字普惠金融对现代化产业体系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其系数为0.118,通过了1%显著性水平检验;当数字普惠金融介于0.456和3.988之间时,其系数值减小为0.030且在1%水平下显著,说明随着数字普惠金融的发展,其安全、信用风险的显化将会减弱其对现代化产业体系促进作用;当数字普惠金融大于3.988时,系数值变为1%显著水平下的0.037,促进作用有所回升。究其缘由,可能是因为随着数字普惠金融水平的提高带来的风险上移促使政府进行金融监管与治理,数字普惠金融的促进效果也相应有所提升。可见,数字普惠金融对现代化产业体系的促进作用呈现“增—缓—增”的非线性特征,假设H4得到验证。
五、 结论与启示
本文采用2011—2022年中国30个省区市数据,从供需视角出发针对数字普惠金融对现代化产业体系的影响进行理论和实证检验,得出如下研究结论。第一,数字普惠金融对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具有明显的促进作用。第二,异质性分析结果显示,数字普惠金融使用深度和数字化程度相较于覆盖广度来讲,更能促进现代化产业体系。相较于中西部地区,东部地区的数字普惠金融对现代化产业体系的促进作用更为显著。第三,作用机制研究发现,数字普惠金融不仅可以从供给端出发,通过推动科技创新引领现代化产业体系,还可以从需求端拉动消费需求促进现代化产业体系建设。第四,进一步分析表明数字普惠金融与现代化产业体系之间为非线性关系,存在双重门槛,随着数字普惠金融的发展,其对现代化产业体系的促进作用呈现“增—缓—增”的变化特征。
根据上述研究结论,本文得到如下启示:
第一,加强政府部门与数字普惠金融机构的沟通衔接。首先,政府应因地制宜制定符合各地产业体系发展需求的数字普惠金融支持规划和政策措施,还要制定权责明晰的法律制度,有效界定当地金融机构职责,为现代化产业体系发展保驾护航。其次,前文研究结论表明,与使用深度和数字化程度相比,数字普惠金融覆盖广度仍有进一步拓展的空间,因此数字普惠金融机构要通过与传统金融机构合作,发挥其独特的技术优势,扩大网点渠道,努力降低潜在客户的顾虑,加大对长尾群体的有效融资支持。同时要把服务现代化产业体系作为重要指向,切实解决建设过程中存在的融资难和贵等问题,为现代化产业体系提供更高质量、更有效率的金融服务。
第二,充分发挥和强化科技创新与消费的引擎作用。在科技创新方面,不仅要强化部署前沿技术的研究,提升我国的原始创新能力,还要深化科技体制改革,建立健全以创新能力、质量、贡献为导向的分类评价体系,实现科技创新成果及时产业化,进而优化本地产业体系。消费需求方面,要丰富数字金融产品创新,开发更多具有高度定制性和灵活性的产品和服务,实现多元化消费信用扩张,挖掘消费潜力,推动现代化产业体系实现跨越式发展。
第三,健全、完善数字普惠金融监管体系。监管部门应充分意识到数字普惠金融在助推现代化产业体系建设中可能存在的门槛约束条件,利用各种机会扩大信息采集渠道,设立动态检测评估平台,及时发现并消除数字普惠金融过程中可能出现的风险,减少监管空白期。此外,监管机构应定期向社会各界征求对监管工作的意见,加强与社会组织、媒体、实体企业等的合作,合力推动现代化产业体系的更新与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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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一般项目“数字农业赋能农业绿色转型的效应、机制与政策优化研究”(项目编号:22BGL165)。
作者简介:孙培蕾,女,博士,新疆财经大学经济学院副教授,研究生导师,研究方向为产业经济、数字经济;焦小玲,女,新疆财经大学经济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产业经济。
(收稿日期:2024-06-17 责任编辑:苏子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