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丰子恺的缘分
作为李叔同先生的弟子,丰子恺先生很好地继承了李叔同(弘一法师)多才多艺的特点。正是出于对丰子恺的仰慕之情,新中国成立前,我的祖父胡治均看到报纸上刊登的丰子恺先生的文章与漫画,心生崇敬,于是写信给报社转寄给丰子恺先生。有趣的是,丰子恺豁达的性格使得他迅速给祖父胡治均寄去了回信,于是一来二去,二人竟成了忘年之交。随着关系的日益热络,祖父胡治均恳请拜入丰子恺先生门下,丰子恺最先并未应允,可架不住祖父分外诚恳的坚持,最后得偿所愿。数十年的师友情谊,使得丰胡两家的关系日益密切。1975年,我在上海出生,作为徒弟,祖父自然要向师父报喜请求赐名,于是,丰子恺便为我题下“胡梅雄”三个字。可惜也就是我出生的那一年,丰子恺先生就离世了,而那时的我还是襁褓中的婴儿。
在我小时候,祖父总是要求我临摹丰子恺的画作,可能他盼望我长大后能在绘画方面有所传承。记得有年暑假,李叔同先生的孙女李莉娟女士来家里看望祖父的时候还遇到过我在摆弄画笔,不过我很快就发现自己的爱好不在书画上。无心插柳的是,丰老先生除画作外,也曾以隽永风趣的文笔,写过大量通俗翔实的音乐通识读物。而这些成了我的音乐启蒙,为我走上音乐创作的道路埋下了伏笔。而若干年后,我为交大安泰EMBA合唱团特别创作过一首《相逢送别》向李叔同先生的那首《送别》致敬,而在2017年,一别几十年后,又与李莉娟女士及丰子恺先生的外孙宋雪君先生在上海交通大学纪念李叔同的活动中重逢(李叔同曾是上海交大前身南洋公学的学生),不能不说是奇妙的缘分。
来自公益的思考
2016年,我参加了上海市政协民宗委发起的“阳光育人计划”公益活动,该活动旨在关注少数民族大学生的学习与发展。作为阳光育人计划的导师,同时也出于音乐创作者的身份以及对公益理念的认可,我特地为阳光育人计划写下主题歌《有梦的地方就有阳光》,并请少数民族歌手扎西顿珠演唱,取得了很好的传播效果,登上了央视合唱春晚的舞台,还在2020年由中国音乐家协会主办的中国当代歌曲精品创作工程“听见中国听见你”优秀歌曲推选活动中当选了上海地区的优秀歌曲。这件事使我意识到音乐与公益可以相结合。从音乐本身来说,它既具有传播性,又是内容的载体,因此可以有效地帮助我们去推广公益事业。之后,作为第一财经公益基金会彩虹公益项目组的成员,我在帮助项目募集善款的同时,特别创作了彩虹运动会志愿者之歌《春风化羽》,也为保护候鸟的公益组织创作了主题曲《飞翔》。
2018年,我参加了四川大凉山昭觉县的考察支教项目,发现那里因音乐设备匮乏与音乐教学方面师资力量的不足,当地的学生相当缺失必要的音乐教育。没有教师,也没有设备,拥挤的教室里四个小孩子挤在一张课桌旁。于是,我主动联系了昭觉县宝洁希望小学并达成共建,以捐赠音像器材,通过播放音频或远程教学的形式,来帮助孩子们在受到日常文化教育的同时接受音乐教育,填补学校教学中音乐美育的空白。
同样在2018年,我注意到社会上有许多成年人拥有很积极的合唱热情,但因为生活压力等种种原因,很难投入到闲暇之余的合唱活动之中。于是我成立了一个以设计师、建筑师为主的公益合唱团,并为实现“一百个团员的目标”取名为“Bset 100合唱团”。至于为什么一定要以设计师、建筑师作为合唱团的成员构成,因为我觉得无论是建筑师还是设计师,他们其实都有很好的审美能力。歌德说:“建筑是凝固的音符,音乐是流动的建筑”,我坚信这两件事之间有着相通之处。这些职业的合唱者们,他们既有对音乐的热情,又有自己在行业中所沉淀的独有审美,我相信经过时间的沉淀必然可以做出一个杰出的合唱团。
六年以来,“Best 100合唱团”开展了多场公益演出。最初的时候我觉得,这个合唱团没有名气,也缺乏市场号召力。所以在演出宣发之时,我对于观众的参与热情很是担忧。所以在第一次演出之时,我便和团员们说,哪怕台下只有5个观众,我们也要坚持唱下去。结果第一次演出,300人的剧场爆满,连走道上也坐满了观众。这些群众热情的场面让我意识到,其实老百姓特别喜欢我们这种艺术表现形式。在曲目选择上,我们开始更侧重于流行音乐。而在今年,我们更加坚定了不止做流行音乐,更要做自己原创词曲的流行音乐。计划在不远的将来要举行一场关于上海主题的原创合唱音乐会。
有关创作的点滴
在我看来,音乐创作者不能闭门造车,那样会逐渐与大众的审美相脱节,也不能盲目迎合大众的审美,否则就难以对大众起到有效的审美提升作用。作品要有真情实感,不能空洞无物,也不能无病呻吟,因此我很喜欢到各地采风,毕竟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在美好的山河之间,自然会激发好作品的诞生。像是《大西洋的最后一滴眼泪》(孟庭苇演唱)、《安塔利亚城》(李维演唱)、《巴伐利亚的阳光》(楼沁演唱)、《那拉提的雪》(刘洋演唱)、《纳木错宽阔却不是海洋》,都来源于旅途中的灵感迸发。
也因为上海是我成长的地方,我也写了很多关于上海的主题歌曲。《军工路516号的夜晚》《多伦路的夏天》《在甜爱路上找回忆》《我从思南路的黄昏走到夜晚》《我在衡山路的咖啡店》《在外滩雨夜偷偷地想你》《寂寞的上海下起了孤单的雪》也都浸润着我对这座城市的依恋。
当然,我对这座城市的体悟并非仅体现在歌曲的标题之中。作为中国流行音乐重要发源地的上海,民国时期便涌现出黎锦晖、陈歌辛等一批通俗音乐名家。百年飞逝,我也在思考如何用今天的流行音乐表现这座城市的文化,因此开始尝试着从爵士音乐中取材,爵士所特有的前卫与迷幻感,与上海文化十分契合,所以就有了《我在衡山路的咖啡店》这样的作品,听众可以听到其中大量的爵士音乐符号,这首歌也在第38届上海之春国际音乐节的原创歌曲征集中获奖。而2024年1月发布的《寂寞的上海下起了孤单的雪》由孟庭苇演唱后,更是引起了广大刚刚看完《繁花》电视剧的观众们的广泛共鸣,很多观众在评论区留言,说这首歌应该作为《繁花》的片尾曲。
有趣的斜杠生活
熟悉我的朋友都知道,我有着很多社会角色,我是音乐制作人,出版过长篇小说《公主爱上熊》,既在大学讲过古典音乐,也在大学讲过品牌传播,同时还是国家认证的二级心理咨询师,甚至我还是资深的音响工程师。在多种社会角色无缝切换,过着有趣的斜杠生活,多少也是由于少年时了解了丰子恺先生和他的老师李叔同先生的多彩人生,潜移默化地认为不能只把自己局限在一两件事物上,很多时候,艺术之间,事物之间都有很多微妙的联系,会让我们的创作生出新的枝丫。
比如心理学,出于自己对心理学的兴趣,我通过了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的考试。在如jYPh4fMpE7GoC0cnCCugrZItEAy9xiBEYUyTASymsPQ=今的生活中,我们会发现越来越快的生活节奏,不断地给人们带来许多心理困惑。另一方面,我们在创作中也发现,为什么有些歌曲大众爱听,正是因为歌曲除了歌词与旋律的表达之外,还有更重要的情绪的表达。这次尝试为我带来了新颖的体验,心理咨询师的身份使得我得以帮助更多人解决心理上的障碍,也包括去帮助解决一些家长与孩子之间面临的亲子问题,还有部分家庭的亲密关系问题。在帮助他们的同时,我也了解到了很多背后的故事,因此常常会把这些场景变成歌曲中的片段,更会在音乐中有意识地设计一些情感的表达,为大家提供情绪的出口。再比如,当代很多年轻人普遍面临的心理问题,源于社交关系的漠视带来的孤独感,当他们在音乐中发现有同样的情感共鸣的表达时,就能感觉到他不是一个人。正因为不少人在面临社会时常常会有挫败感,因此我们也会做许多带有激励性的作品。
今年3月发表的《我们不是无辜的》就是这样的一部作品。这首作品,源于2021年我和歌手张芸京的一次谈话,她跟我分享了这几年来同样的心理遭遇低谷,而后又如何走出困境的经历,由此激发了这首歌的灵感,而最终由张芸京亲自演绎,也使这首作品的情感更为真挚,也在网络上唤起了大量青年听众的共鸣。
关于未来的计划
2019年,我创建了名叫“隐市”的民谣厂牌,之所以叫隐市,源于“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在我看来,其实许多民谣歌手并非专职于歌手,他们往往还有着各种各样的职业。但在音乐中,生活的局限向来没有成为束缚这些民谣歌手的枷锁,相反,正是这些多重身份,使得他们能够更为贴近生活、感受生活。这些人如同城市音乐中的点点星辰,散落在钢铁森林的各个角落,为生活而歌,所歌也即是生活,而来源于生活的创作才更接地气更有生命力。所谓“隐”:不做随波逐流的音乐;所谓“市”:不做曲高和寡的音乐;就是隐市厂牌的核心理念。自厂牌成立以来,我们已经主导或者参与过多个音乐节,未来我希望隐市厂牌旗下能诞生更多的可以经得起时间考验的好作品。
当然,未来我仍想把音乐与公益更好地做下去,比如我们打算做一些公益性的音乐疗愈。我是音乐人,也是心理咨询师,所以我希望这些复合身份能让我的音乐公益事业走得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