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物学杂志》与近代生物学知识的传播

2024-10-25 00:00:00张潞
中国出版史研究 2024年3期

【摘要】1914年,由中华博物研究会于上海创办的《博物学杂志》是我国最早的生物学期刊之一。《博物学杂志》以“调查全国物产及其区系,研究学术,交换智识,改良教科,促进实业”为宗旨。它通过刊登大量有关生物学的研究文章、改良生物学教材、规范生物学名词等,传播了丰富的生物学知识,推动了中国近代博物学向近代生物学的转变,促进了我国近代生物学以及近代生物学期刊的发展。

【关键词】《博物学杂志》 近代生物学 博物学

1914年中华博物研究会创办的《博物学杂志》、1918年武昌高等师范学校博物学会创办的《博物学会杂志》、1919年北京高等师范学校博物学会创办的《博物杂志》,被认为是中国最早的生物学类期刊,也是我国近代博物学向近代生物学演变进程中的代表性期刊。关于这类博物学杂志,薛攀皋和西北大学的李楠、姚远曾做过一些研究【参见薛攀皋《中国最早的三种与生物学有关的博物学杂志》(《中国科技史料》1992年第1期),以及李楠、姚远《〈博物学杂志〉办刊思想探源》(《编辑学报》2011年第5期)和《〈博物学会杂志〉与其生物学知识传播》(《中国科技期刊研究》2011年第6期)。】。近年来,随着刘华杰、吴国盛等一批学者竭力提倡复兴博物学,有关博物学的研究重回大众视野。当前相关学者的研究重点大多侧重中国传统博物学、西方博物学以及复兴博物学的意义等方面,对于昙花一现的中国近代博物学研究相对较少。本文试图着重分析《博物学杂志》的原始文献内容,对该杂志的编辑出版概况、读者群体与编辑群体以及具体传播内容作详细研究,以期展现中国近代生物学及近代生物学期刊的发展轨迹。

一、创刊背景及编辑出版概况

明末清初,部分西方博物学家以传教为目的进入中国,传播了一些关于生理、解剖等方面的知识,这是西方近代生物学知识传入中国的滥觞。然而这类生物学知识内容有限、影响较小,并没有引起当时国人的重视。直至鸦片战争,帝国主义的坚船利炮打开了紧闭的中国国门,中国固有的“天朝上国”观念逐渐崩溃,中国主权一步步丧失;尤其是甲午海战的惨败,使中华民族面临着空前严重的民族危机。为了民族复兴、救亡图存,国人开始向西方学习,近代科学也开始得到重视。民初,随着“科学救国”“实业救国”等思潮涌现,继而出现了一大批科学社团,如中国科学社、中华心理学会、中国科学社生物研究所等。这些社团成立后相继出版了学术刊物,开启初步的科研探索,极大推动了中国科学事业的发展。中华博物研究会也在此期间孕育而出,并出版了会刊《博物学杂志》。

从《博物学杂志》发刊词中亦能窥探创办该杂志的原因:“横览神州蕴藏之富阜,产出之殷繁,为环球冠,而社会困迫,实业堕落,公虞商旅各守其拙,而不知有变通,凉凉踽踽如操舟之失舵然……见彼都之物质文明庄严灿烂,而回首宗邦黯然无色,已足明兴衰存亡之由,长此以往何堪设想。”【吴家煦:《博物学杂志发刊词》,《博物学杂志》1914年第1卷第1期。】面对“社会困迫”“实业堕落”的现实,吴家煦等人决定“思竭棉力,聊贡其愚,爰刊杂志”,以此来“疏雄风,振颓波”。吴氏还大呼:“根本的学术者,博物学是也。”【吴家煦:《博物学杂志序例》,《博物学杂志》1914年第1卷第1期。】他们试图以推广博物学、兴办博物杂志来挽救水深火热之中的中国。此外,20世纪初大批具有生物学知识背景的留学生回国,为国内生物学的发展提供了人才基础。如在《博物学杂志》上多次发文的张宗绪就读于日本早稻田大学植物系,于1909年回国;薛德焴1913年于日本国立帝国大学动物学系毕业;彭世芳毕业于日本东京高等师范学校博物部。

《博物学杂志》由中华博物研究会于1914年10月创刊于上海。1919年8月,上海中华博物研究会和北京博物调查会合并组成中华博物学会,决定继续发行《博物学杂志》。该刊最终于1928年停刊,共出版2卷8期。《博物学杂志》办刊宗旨是“调查全国物产及其区系,研究学术,交换智识,改良教科,促进实业”【《博物学杂志简章》,《博物学杂志》1914年第1卷第1期。】。该杂志设总编辑一人,吴家煦、吴元涤分别为第一卷和第二卷的总编辑。杂志一共分为14个栏目,分别是:图画、论说、研究、教材、专著、译述、调查、书评、丛谈、小说、文苑、问答、附录、汇报,每期出版至少包含8个栏目。《博物学杂志》前5期采用竖列排版,1925年因《博物学杂志》极受欢迎,但其又经常愆期,于是中华博物学会决定整顿会刊,规定:“印刷时以两期之稿并发,编辑则推定四人,每人主任一期,依次轮值,计推定者第一期吴元涤君,第二期钱崇澍君,俱近本年十月内发稿,第三期薛德焴君,第四期陆费执君,俱尽年内发稿,体例不定门类,篇幅放大,字改横行。”【《中华博物学会预定十四年会务》,《新闻报》1925年7月18日,第10版。】

二、编辑与读者:《博物学杂志》的运作状况

根据中华博物研究会会员录,在正式合并前,除名誉赞成会员外大概有76名普通会员,其中江苏籍57人(包括上海),占普通会员总人数的75%。再据《中华博物学会第一次展览会报告书》统计,1922年普通会员中江苏籍占比约46%。这充分说明中华博物学会即使是一个全国性组织,也呈现了较强的地缘性特征。如果继续深究会员的学术背景,会发现中华博物学会又具有一定的业缘性,因其会员大多都是各中学校、师范学校的博物教员,且不少人具有专业留学背景。《博物学杂志》与中华博物学会相伴共生,因此也具备业缘性和地缘性两大特征。沈爱民等认为近代中国科技社团曾出现两次创建高潮,第一次是戊戌时期,第二次是民国时期【中国科协发展研究中心课题组编:《近代中国科技社团》,中国科学技术出版社2014年版,第1页。】。在戊戌至民国初期,社团大多呈地缘性且规模较小;而在“五四”之后,近代科技社团无论是研究内容还是组织机制都开始转向专业化。因此从近代科技社团发展的角度来看,中华博物学会及《博物学杂志》具有较强的过渡性质,即逐步由地缘转向业缘。总之,这样一批接受过近代西方教育的编辑群体,促进了博物学向近代生物学的转变,成为该杂志传播近代生物学知识的主力军。他们或自身致力于学术研究以推动杂志发展,或利用自身人脉推广杂志。

编辑队伍正常运作、如期交稿,是杂志得以正常运行的重要支撑。《博物学杂志》编辑队伍虽然庞大,但却十分涣散,这也导致该杂志经常愆期。根据该杂志原始文献可知,该杂志第一卷四期出版时间分别为1914年10月、1915年12月、1916年3月和1922年8月,第四期出版时间相对于第三期整整推迟六年之久。根据总编辑吴家煦的解释是:“本志于民国五年出至第一卷第三期以后,因印刷及经济上困难重重关系,致半途中辍。”【《吴冰心启事》,《博物学杂志》1922年第1卷第4期。】纵观该杂志共8期的具体出版时间,可以知晓该杂志并没有如规定所言“年出四册,三月为一期”。这或许是由于中华博物学会是一个半官方组织,缺乏官方的实际支持。但更重要的原因是“本志同人智识浅陋,见闻有限;且大率有职务羁身,非执教鞭,即任编辑,暇晷无多,愿宏力薄”【《本志特别启事》,《博物学杂志》1914年第1卷第1期。】。如动物部主任兼鄂支部负责人薛德焴,当时在武高师博物部任职并担任该校《博物学会杂志》总编辑;副会长陈宝泉时任北高师校长,同时还在北京通俗教育研究会、北京教育学会等多个组织任职等。因此编辑群体身兼数职,没有多余的时间撰写文章,导致该刊无法如期出版,以至于经常向社会征求珍籍、调查、图画和著作等。此外《博物学杂志》在具体出版问题上也是一波三折,一开始文明书局因改组停办,将稿退回,后又因中华书局陷入“民六危机”,该刊印刷再次受阻。即使该会会员张元济在商务印书馆任职,似乎也没有丝毫便利之处。据张元济日记记载:当时对于博物学会嘱托商务印书馆代出该会会报,商务印书馆没同意,结果吴家煦大怒,最终为了免伤感情才姑且出版,并且一切程序和大学月刊等合同一样,不能独异【张元济:《张元济日记(下)》,商务印书馆2018年版,第634页。】。总而言之,编辑繁忙、经费短缺是导致中华博物学会及其会刊走向消亡的重要原因。

该杂志读者主要通过两种渠道获得刊物,一是直接购买,二是赠送。对于大多数读者而言是直接购买,其中普通读者以原价购买,会员读者以半价购买(撰述者除外)。“博物学杂志自首期发行以来,全国称许,驰誉海外,美国博物家亦邮书探询,谓如需调查彼国博物界情形,愿任报告云云。”【《纪事》,《博物学杂志》1914年第1卷第1期。】可见《博物学杂志》一经出版就受到极大欢迎。山东督学徐元良自称其一见广告,便立刻买了一本,他曾言:“于中国博物界这样惨淡的境况下,这总算一种好现象;我们初学博物学的人,正应掬诚去欢迎的……现在以这种机关,以这人材去办杂志,显名忠义,可以断定该杂志一定为中华博物界的明星。”【徐元良:《评中华博物学会出版的博物学杂志》,《晨报副刊》1922年12月9日,第3版。】在赞誉《博物学杂志》的同时,徐元良也提出了一些自己的看法,如他认为该杂志文苑栏的某些文章于博物并无益。至于第二种渠道,一般赠送对象都是学校、机构等。1915年安徽省立第二师范学校收到《博物学杂志》一册,该校称赞《博物学杂志》有“改良教材、发达实业、造福吾民”的功效,并希望能月出一册【安徽省立第二师范学校:《致中华博物学会信》,《安徽省立第二师范学校杂志》1920年第7期。】。1921年广东高等师范学校参观中华博物学会时,副会长吴家煦将《博物学杂志》及章程等赠送给该参观团,并且与其谋求建立中华博物学会粤支部。由此大概可知,《博物学杂志》的读者群体具有一定的博物学知识基础。

《博物学杂志》作为一个学术交流平台,尤注重读者与编辑之间的互动,特设“问答”一栏,该栏主要分为质疑之应答与标本名称之应答两种。读者通过该栏向《博物学杂志》提出自己的疑问,编辑再以一问一答的形式刊登在杂志上。比如,无锡省立第三师范学校杨祖烈问:“贵杂志问答栏载有防痨丸,谓力能杀菌除病,敢问此防痨丸为何物所制?”答:“防痨丸即用结丽阿曹笃水Kreosotum所制……”【《质疑之问答》,《博物学杂志》1916年第1卷第3期。】又如,北京第一中学校生白涤尘问:“蝇飞空中以翅振动而有声,然若将翅取下,仍有较小之声可闻,是知其声必为翅声与某声相合而成,此某声究自何处发生乎?”答:“蝇自振翅发生之外,另有真正之声,因腹部气门之激压出空气而发生。”【《质疑之问答十条》,《博物学杂志》1915年第1卷第2期。】从上述提问者的身份亦能验证该杂志的读者多是具有博物学常识的人。《博物学杂志》与读者之间的有效互动,既推动了生物学知识的传播,又吸引了其他读者的关注。

三、《博物学杂志》传播的近代生物学知识

中华博物研究会分为植物、动物、矿物、生理四部,后中华博物学会改为植物、动物、矿物三部,该杂志的内容也基本上涉及这几个方面。从发表的文章数量占比来看,有关生物学的文章占很大比例,矿物相比较而言较少。归纳起来,《博物学杂志》的传播内容主要围绕以下几个方面展开。

1.传播西方先进生物学知识。生物进化论是近代生物学的核心思想之一,它的提出使生物学发生了重大变革,《博物学杂志》顺应时代潮流刊登了大量有关该理论的文章,向国人传播了先进的进化论知识。“博物学者往往谓龙谓古动物,今以退化而灭种者,予独以为非也,夫龙其动物之最进化者乎,自古及今所未尝有,比待来世至动物进化达于极点,予以为而后有龙焉”,“虽然因此而谓万物有进无退者,予不信,何以古以亢龙有悔,故乾之上九,亢龙有悔非进极而退也欤”【姚明辉:《生物进化论》,《博物学杂志》1915年第1卷第2期。】。这里姚明辉认为龙之所以具备三界之能是不断进化的缘故,但并不能以此否定万物只有进而无退;他以龙为例,认为世间万物皆具进退二义。“人类为生物之一渐次进化以成今日之状态;生物以竞争为天职,非竞争不能自存不能进化;异种竞争则之理优胜于体力,同种竞争则须智力体力兼擅其,长者乃得优胜。”【吴冰心:《军国民教育之博物观》,《博物学杂志》1916年第1卷第3期。】这是达尔文进化论的基本内涵,一是生物是进化的,二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该杂志所刊另一文《地史时代之生物观》认为矿脉岩层因地壳局部的升降而错杂,动物、植物都视地表气温与水陆之更迭而变化,可见生物进化与地球的变化密不可分。此外,该杂志还刊登了有关生物进化论的书籍预告,如商务印书馆的《进化论与善重学》《人类进化之研究》《进化与人生》《进化——从星云到人类》等。此杂志不啻引介先进的西方生物学知识,亦“意在取吾国前所已有者以公诸世”【钱崇澍:《评博物学杂志》,《科学》1915年第1卷第5期。】。如薛凤昌著《中华博物学源流篇》,感慨“中国之博物学懵于古,肇于五帝三代,备于周秦,两汉自是而后若存若亡不绝如缕,以迄于今”【薛凤昌:《中华博物学源流篇》,《博物学杂志》1914年第1卷第1期。】;又刊载清人吴林《吴蕈谱》,该篇主要研究吴中地区所产蕈类,是我国传统菌类植物研究的集大成者。《博物学杂志》这种试图复兴我国博物传统的强烈取向之后逐渐淡化,西学占比越来越重,这里的西学既包括纯粹的西学知识也包括中国化的“西学”,这正如有学者所言:“中华博物学会在融合中西、科学兴国方面作用突出。”【王楠:《帝国之术与地方知识——近代博物学研究在中国》,《江苏社会科学》2015年第6期。】

2.注重野外实践调查。有学者曾说“田野实作是博物学的伟大传统”【周建琼:《19世纪西人在华博物学实作与帝国主义——以罗伯特·福琼游记为例》,《燕山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2年第3期。】。“凡遇一草一木一飞一栖一岩一石,苟其结构稍异,无不运其脑力加以研究,乃质之我国人士,反茫然不知其某产何地某物何名,即知其名其地矣,亦不知其构造如何性质如何,于社会究有何用,长以此往,科学何由发达振兴乎!”【《内纪:教育部发起博物调查会》,《湖南教育杂志》1916年第5卷第3期。】西方博物学家对我国资源的掠夺,再加上国人对本土资源的不熟悉,极大刺激了我国的野外调查研究。《博物学杂志》发表了大量这类调查研究成果,例如薛德焴著《我国扬子江产淡水水母之一新种》,薛德焴在我国扬子江上游宜昌附近发现了日人川井正芳所发现的世界上第三种淡水水母,并命以汉名宜昌水母;在该文中他对已发现的三种淡水水母进行详细描述,意味着我国正式开启了对淡水生物的研究。吴家煦著《江苏植物志略》,该篇以应用为主,按分类学标准,利用表格形式清晰展示了每种生物在应用上的分类以及分类学上的位置、名称、效用、产地等,如裙带菜,食用植物,藻纲褐藻群,产地崇明、东海、金山等。彭世芳著《北京野生植物名录》,其利用课余时间采集植物制成标本,共计所得野生植物三百种左右,并以拉丁文和中文对照编订成表。这类文章还包括吴元涤的《南京植物名录》、郑勉的《江苏之菊科植物》等。通过对某地区动植物进行野外调查,开启了我国生物多样性研究;同时,这些文章的作者在对植物调查研究时尤注重分类,因而成为中国植物分类学的开拓者。

3.“增进学识,改良教材”是《博物学杂志》办刊宗旨之一。清末民初我国博物学教育主要是依靠日本教科书。正如吴家煦所言:“以他国之教材供我国学校之研究,正如熟读他人家谱者,不知置乃祖乃宗于何地耳。”【吴冰心:《博物小言》,《博物学杂志》1922年第1卷第4期。】又如“吾国博物一科迄今犹属幼稚,所有中等教科书,大都译自东籍”【《通讯:致中华博物学会信》,《安徽省立第二师范学校杂志》1920年等7期。】。鉴于此种情况,《博物学杂志》特设“教材”一栏,向广大教员推荐博物教科书。如薛德焴的《实验指南(龟)》《动物实验指南(蛔虫)》,黄以增的《博物实验教材(鲋)》《虾与蟹之比较解剖》等。这类教材通过详细的文字分析再配以细致的解剖图,能让人较快掌握某一动物的身体组织机构,这恰好验证了黄以增所言:“博物学教授宜采直观主义,此欧美学者经验之谈,而我国所当效法者也。”【黄以增:《博物实验教材(鲋)》,《博物学杂志》1914年第1卷第4期。】《博物学杂志》还刊登了有关实验方法的文章,如张良常的《细菌培养基之制法》、张镜欧的《细菌纯粹培养法》、吴元涤的《细胞间接分裂的玻片标本制作法》、王志稼的《水螅标本之制作法》等。这些文章详细介绍了具体的实验方法与步骤,能够有效指导教师与学生的实验课程,对实际的博物教学工作大有裨益。以上种种足以表明,《博物学杂志》重视生物学实验,推动我国逐步迈向实验生物学阶段。除此以外,部分教材还注重实用性,意在为普通民众传播生物学常识。如顾型在《说蝇》一文中介绍了蝇的种类、形态及生态,更重要的是介绍了能预防家蝇传播病原体的方法,即“宜防病原体的散布、宜注意病原体侵入之门户、宜竭力扑灭传播者之蝇类、扑灭蝇类之药剂”【顾型:《说蝇》,《博物学杂志》1916年第1卷第3期。】。又因“师范教育与小学教育之关系最密,凡师范生所当研究者,均宜依小学之教材而定”,然而“小学校之教科书多矣,而教材之最繁者惟博物”【陈纶:《小学博物教材一览表》,《博物学杂志》1916年第1卷第3期。】,于是陈纶建议提前对博物学教材进行调查、研究,并将当时较为通行的教科书摘录在杂志末。因该杂志的编辑有不少身处教学一线,积累了丰富的实践经验,所以他们推荐的教科书具有一定的适用性。这种具有直观性、适用性的教科书对这一时期博物学的发展有重大意义,也为近代生物学科的建立与发展奠定了基础。

4.统一科学名词。民国建立以后直至国立编译局成立期间,我国专门的官方的名词审查机构一直处于缺位状态。这期间主要由民间社团主导科学名词的审查工作,其中中华博物学会就是一个典型代表。中华博物学会不仅多次派人参与科学名词审查大会,而且先后负责起草植物学草案、动物学草案和矿物学草案。如吴家煦长期担任化学组主席和植物组主席,薛德焴多次担任动物组主席,先后完成了化学名词的审定、植物名词的审定以及一系列动物学术语名词。1922—1923年,《博物学杂志》刊登了中华博物学会整理的植物学名词第一次审查稿。该稿草案由总编辑吴元涤起草,后由黄以仁、彭世芳、吴续祖等增删修正,形成《植物学名词第一次审查本》。该稿草案主要参考本杰明·戴顿·杰克逊的《植物术语表》和斯特拉斯伯格的《植物学教科书》,详细列出了植物的原名、决定名以及旧译名或异名,每一页后面是对应的英文、德文、拉丁文。审查科学名词,有利于学术规范以及生物学知识的有效传播与交流。

四、结 语

20世纪30年代前后,中国近代博物学逐渐褪去“博物”外衣转向近代生物学。作为我国最早的与生物学有关的代表性期刊之一,《博物学杂志》在由近代博物学向近代生物学转化的过程中显然具有独特的价值:一是突破了传统博物学“多识”的特点,开始逐渐过渡到数理实验阶段,以科学实验为基础展开具体的个体研究;二是通过编写并推荐教材以及介绍生物实验方法和步骤,从而实现其“增进学识,改良教材”的办刊宗旨,推动了我国近代生物学科的构建;三是培养了我国第一代植物学家、动物学家、生理学家、矿物学家,并构建起我国早期的学术交流平台,虽然《博物学杂志》总体而言学术水平较低,但其为博物学分化之后的分科研究提供了必要的人才和学术基础;四是传播了丰富的生物学知识,使一般民众对生命本质有了一定的理解和认识,同时增加了民众的生物学常识。《博物学杂志》作为一种过渡性期刊,其曲折的办刊过程证明了我国早期生物学和生物学期刊在发展过程中遇到的困难和艰辛。《博物学杂志》不仅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同时作为近代生物学期刊的雏形,无疑为之后各类生物学期刊的创办与发展提供了重要的历史借鉴经验。

〔作者张潞,扬州大学社会发展学院2021级硕士研究生〕

The Journal of Natural History and the Dissemination of Modern Biological KnowledgeZhang Lu

Abstract:The Journal of Natural History, founded by the China Natural History Society in Shanghai in 1914, is one of the earliest biological journals in China. The journal aims to investigate the nation’s natural products and their flora, advance academic research, exchange knowledge, improve education, and promote development of the industry. By publishing a large number of research articles on biology, improving biology teaching materials, and standardizing biology terminology, the journal disseminated extensive biological knowledge, facilitated the transition from modern natural history to modern biology in China, and contributed to the development of modern biology and modern biological journals in China.

Keywords:The Journal of Natural History, modern biology, natural histo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