促进中美民间友好交往，这位七旬美国老人“感动中国”

身为美国人，她和丈夫一起在中国生活了近30年，两个女儿分别取名“爱中”“爱华”，一家人都申请了中国“绿卡”；她发起的“鼓岭缘”中美民间友好论坛，还收到了习近平主席的贺信

爱的绵延，一家三代人结缘中国

在福建省福州市东郊，鼓山之北，有一处避暑胜地，名叫鼓岭。

19世纪中叶，作为中国最早开放的通商口岸之一，福州吸引了大批外国人从事贸易、医疗、教育等工作。每逢夏季，很多外国人会到鼓岭避暑，并在那里修建了别墅、医院、网球场、游泳池、邮局等设施。美国女子穆言灵的公公唐麦克，就曾在鼓岭生活过多年。

唐麦克20世纪40年代曾到福州英华学校教书，后来又作为美国空军飞虎队中尉支援了中国抗战。在飞虎队，唐麦克给自己起了个中文名字穆蔼仁。当年，飞虎队队员执行任务时，都会随身携带“援华助战”的条幅，一旦战机被击落，他们跳伞后就会得到中国群众的热心救助。穆蔼仁也因此认识了一些当地的中国老百姓，并和他们成了朋友。

抗战结束后，穆蔼仁回到美国完成学业、结婚生子。1947年，得知福建协和大学需要外教，他带着妻儿和对中国文化的热爱回到福州。穆言灵的丈夫穆彼得就出生在福州，并在鼓岭生活了好几年。

穆彼得小的时候，妈妈负责照顾他调皮的哥哥，他则由保姆“三嫂”照看。三嫂是福州人，常领着他买菜、跟朋友聊天，穆彼得能听懂福州话和英文，亲昵地称三嫂为“小妈妈”。

1949年，穆蔼仁因工作原因举家迁回美国，临走时穆彼得对三嫂恋恋不舍，说他不愿意去美国。

后来，穆彼得考入哈佛大学，成了校园里一个特别的存在：说一口流利的汉语，对中国的礼仪、典故了如指掌，被同学们称为“中国通”。在哈佛，穆彼得结识了同样热爱中国文化的艾伦。

两人都选修了汉语，都对中国文化兴趣浓厚，相识不久便成了恋人。后来艾伦成为穆彼得的妻子，有了中国名字“穆言灵”。1988年，穆彼得受到一家公司邀请到中国南京工作，尽管薪水要比他在美国低很多，但因为向往中国，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一家人来到南京后，两个女儿上了当地小学，穆言灵常教女儿说汉语，给她们讲解中国文化和历史。两个女儿还参加了南京小红花艺术团，学习中国音乐和戏曲。有时一家人在家里一边包饺子一边唱戏，引来好奇的邻居，夸他们唱得很有韵味。

女儿叫“爱中”“爱华”，公公的骨灰一部分撒入闽江

十几岁的时候，穆言灵的两个女儿又跟江苏省歌舞团的老师学说相声。为了契合她们的相声内容，老师给姐妹俩分别取了中文名字：爱江、爱苏。

1995年，穆言灵举家搬到北京居住。也是在这一年，爱江和爱苏姐妹俩受中央电视台邀请参加春晚颁奖典礼，一起献唱了歌曲《咱老百姓今儿真高兴》，引起现场轰动。

之后有人建议穆言灵给女儿改名“爱北”“爱京”，穆言灵认为只爱北京格局太小，和丈夫商量后，干脆给女儿改名“爱中”“爱华”。之后，这对金发碧眼的小姐妹渐渐成为广受中国电视观众欢迎的童星。

尤其是爱华，不仅精通中文，还擅长相声和戏曲，京剧和黄梅戏等都能唱。1997年，央视《正大综艺》新开辟一个子栏目《一笑茶园》，爱华出演茶博士，在节目里大谈中国茶文化。

2002年，爱华从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毕业后，返回中国在央视做了主持人，与柯蓝及加拿大籍相声演员大山等人一起主持了多档电视节目。

从穆言灵的公公穆蔼仁开始，家族三代人不间断地持续着和中国的缘分。这时已经年逾八旬的穆蔼仁，还在福建武夷学院当志愿者，带了4个大课，有180名学生。2005年，穆蔼仁在返回美国一年后逝世。

按照公公“魂归故里”的遗愿，2015年，穆言灵和丈夫来到公公的“第二故乡”福州，将其一半骨灰撒进了滔滔闽江。

这是穆言灵第一次登上鼓岭。偶然的机会，她和丈夫看到一幅鼓岭别墅区的旧地图，上面所有的别墅都只标有数字序号。据说这幅地图出自一位外国人之手，至于每座别墅属于谁，因年代久远、缺乏资料，已无从考证。夫妇俩因此有了一个想法：把数字序号背后的人从历史中找出来。曾在鼓岭度过了一段美好童年时光的穆彼得，更想知道他曾经住过的那个家在哪儿。

从2016年起，穆言灵夫妻便自费奔走于美国东西海岸之间，以大海捞针式的探访，与越来越多的美国鼓岭后人建立了联系，一段段尘封在家族档案里的历史，变成了一个个承载着中美友谊的鲜活故事。

蒲天寿曾于20世纪40年代担任协和医院院长，他热爱中国，曾教中国医生做各种手术，当年就住在鼓岭。穆言灵联系上了蒲天寿家族成员，确定鼓岭别墅当中有一座是他家的。

在致力于寻找鼓岭珍贵史料的过程中，穆言灵为促进中美文化交流创造了契机。寻访过程中，她听到了很多感人的鼓岭故事，比如美国医生福益华的后人就告诉她，福益华的临终遗言是“我热爱中国人民”。穆言灵将她听到的故事认真记录下来，并把这份深沉厚重的爱带回了鼓岭。

为征集线索，穆言灵还建了网站，组织在鼓岭生活过的美国人的后人成立了“鼓岭之友”社团。渐渐地，鼓岭故事的主人公不断增加，从最开始的加德纳家族，到穆蔼仁、柯志仁、福益华，再到蒲天寿、柏龄威等，多达十几个。鼓岭的一座座别墅，也陆续找到了曾经的主人。

传承百年鼓岭情缘，中美友谊“民间使者”感动中国

“先辈们在中国的战争时期、艰难岁月里，都曾在鼓岭互帮互助地生活，为他们喜欢的这个国家做着各种各样的贡献。而现在，……人与人之间反而疏离了。我们应该了解美国人在福州鼓岭的感人故事，看到一代又一代的友谊传承，并接过先辈们手中的接力棒，把中美民间友谊的火光照亮下去……”这是穆言灵在一次“鼓岭之友”社团联谊会上的演讲。

为研究鼓岭文化，穆言灵持续寻访曾经生活在鼓岭的美国人的后人，通过文字、图片、实物等不断还原当年的历史。2019年，鼓岭管委会将穆家别墅交予穆言灵后，她将别墅建成了“鼓岭山居生活博物馆”，以穆彼得小时候被三嫂用担子挑着上鼓岭的照片为基础，做成一尊雕塑，安置在博物馆门前。

看到这尊极富年代感的雕塑时，穆彼得流下了热泪，轻轻抚摸着喃喃道：“我又回到了鼓岭，这是我的老家，但我敬爱的三嫂已经不在了。”

穆言灵、穆彼得夫妇，一直居住在中国近30年，一家人都取得了中国“绿卡”（外国人在中国永久居留许可证）。

2017年，因为社会保险等方面的原因，穆言灵一家才搬回美国。但一家人对中国始终有着深厚感情，回到美国后仍念念不忘在中国的美好时光。

爱华在美国的家里，有一双破旧的粗布儿童鞋摆放在显眼位置，那是福州的三嫂当年为爱华的爸爸缝制的，曾被童年的穆彼得穿过，爱华后来也穿过。爱华说，她对这些具有中国元素的物件很有感情。

近年来，爱华将事业的重心从荧屏转到了教育界。2017年，她入职美国亚利桑那大学，在国际学院担任中国及亚洲项目部主任。

2023年夏，“鼓岭缘”中美民间友好论坛在福州举办，爱华用中文致辞：“我已经记不清多少次来鼓岭了，但每次来都感到轻松、愉悦。我和家人一样爱中国文化，爱福州鼓岭。来这里对我们而言不是做客，而是回家。”

已经72岁的穆言灵，作为鼓岭文化研究专家、福州市荣誉市民，在论坛现场为大家念了习近平主席致论坛的贺信：“希望大家把鼓岭故事和鼓岭情缘传承下去、发扬光大，让中美人民友谊像鼓岭上的千年柳杉一样，茁壮成长，生生不息。”

国之交在于民相亲，民相亲在于心相通。如何更好地传承“和平、友谊与爱”的鼓岭精神呢？穆言灵认为，就是加强民间交流。中美两国人民需要更多地进行交往、联系和互动。而她和她的家人，一直都在做促进中美人民友好往来的“民间使者”。

2024年4月8日，“感动中国2023年度人物”公布，穆言灵是唯一当选的外国人。组委会写给她的颁奖辞是：“柳杉根深，鼓岭绵绵。跨越三代的情缘，岁月化不开，大洋隔不断。同行一条路，共饮一口井，蕴含友谊的土地，割舍不下的乡情。超越制度、文化和语言，承载友爱、情谊、和平。”

如今，穆言灵仍在访问鼓岭家族后人，挖掘更多鲜活素材，她打算出一本讲述鼓岭故事的书，让鼓岭情缘传承下去、发扬光大！

【编辑：冯士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