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贯彻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精神积极推进价格改革

摘要：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的一大亮点是重提价格改革，充分体现了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构建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坚定决心。理顺价格才能提振市场主体信心，扩大投资，增加就业，促进经济增长。要研究收取地下管网建设基金、提高污水处理费标准、改按固定资产现值计提折旧，理顺医疗服务价格，把创新药支付标准与定价分开。推进价格改革直接影响到人民群众生活，必须实行工资与价格改革联动，提高困难家庭补助标准，做好宣传解释工作。

关键词：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 价格改革 基础设施 医疗服务

作者简介：毕井泉，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理事长。

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是在我们党带领全国人民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强国建设、民族复兴伟业的关键时期召开的一次十分重要的会议。全会审议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 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决定》（以下简称《决定》），是指导新征程上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的纲领性文件。《决定》指出：“必须更好发挥市场机制作用，创造更加公平、更有活力的市场环境，实现资源配置效率最优化和效益最大化，既‘放得活’又‘管得住’，更好维护市场秩序、弥补市场失灵，畅通国民经济循环，激发全社会内生动力和创新活力。”为构建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指明了方向。

一、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一大亮点是重提价格改革

价格是市场经济的核心，市场配置资源的作用就是通过价格涨跌反映市场供求、调节市场供求，实现资源优化配置。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强调“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完善主要由市场供求关系决定要素价格机制”“围绕实施国家发展规划、重大战略促进财政、货币、产业、价格、就业等政策协同发力”“推进水、能源、交通等领域价格改革”“完善农业经营体系，完善承包地经营权流转价格形成机制”“推动粮食等重要农产品价格保持在合理水平”“建立以医疗服务为主导的收费机制”等等。《决定》中有18处涉及价格问题，内容十分丰富，充分体现了党中央对完善价格机制、推进价格改革的高度重视，充分体现了党中央推进构建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更好发挥市场机制作用，创造更加公平、更有活力的市场环境的坚定决心。

40年前党的十二届三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经济体制改革的决定》提出，“价格体系的改革是整个经济体制改革成败的关键”。40年前的价格改革主要是放开商品领域的价格，对电力、铁路、港口、机场加收建设基金，对高速公路实行贷款修路、收费还贷，加快了基础设施建设，奠定了40年来经济快速发展的坚实基础。现在需要的则是推进公益事业、公用事业、新质生产力领域的价格改革，适应新时代创新发展的需要，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取得新进展。

二、推进价格改革十分必要

（一）推进价格改革的进展和成效

党的十八大以来，按照党中央、国务院的决策部署，我国价格机制改革深入推进，在加强重要民生商品和大宗商品保供稳价，深化煤炭、电力价格改革，稳定市场预期，规范市场价格行为等方面做了大量工作，取得一系列突破性进展和明显成效。

第一，主要由市场决定价格机制基本确立。深入推进农产品、能源资源、交通运输等重点领域价格市场化改革。截至2022年，全社会商品和服务价格市场化程度已达97.5%，全部的农产品、80%的电量、50%的天然气量、90%的民航旅客运输量价格是由市场形成的，有效促进了要素自由流动，切实提高了资源配置效率。【国家发展改革委：《全社会商品和服务价格市场化程度达97.5%》，央视网，2022年9月29日。】

第二，科学合理的政府定价机制基本建立。对仍然需要政府定价的领域，推进定价项目清单化、定价程序规范化。将所有实行政府定价的收费项目均纳入定价目录，向社会公开。修订政府制定价格行为规则、听证办法、成本监审办法，持续完善政府定价程序。以科学定价机制为支柱，建立健全以“准许成本+合理收益”为核心的约束与激励相结合的垄断行业定价制度，合理降低垄断行业价格。

第三，重点领域价格改革取得突破。完成三轮输配电价改革，燃煤发电上网电价机制改革等顺利出台，铁路货运价格市场化改革持续深化，居民阶梯电价水价气价制度和非居民用水超定额累进加价制度建立健全，电解铝、水泥、钢铁行业基于能耗的阶梯电价政策全面实施，风电、光伏发电上网电价政策不断完善，有效推动产业结构调整和经济社会绿色转型。

第四，价格总水平长期保持基本稳定。综合运用监测预警、储备调节、预期引导、市场监管等方式，对稻谷、小麦、生猪、成品油、煤炭等重点品种，建立起“托底”“限高”“价格上下限”等多种形式的价格区间调控机制，经受住了新冠肺炎和非洲猪瘟疫情的冲击及考验。十余年来，全国居民消费价格指数（CPI）保持平稳增长，对促进经济社会长期健康发展发挥了重要作用。

二）推进价格改革的必要性和紧迫性

在取得上述价格改革成效的同时，一些领域仍然存在价格扭曲、价格机制僵化的现象，已经成为市场预期减弱、经济增长速度放缓、地方政府债务增加、城市更新较慢的重要原因之一。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必须进一步推进价格改革。

第一，按照《水污染防治法》的规定，污水处理费只能补偿污水处理厂的建设运营成本，不能补偿污水管网建设运营成本。因此污水管网建设严重落后于供水管网建设。2021年全国城市供水管网长度有100万公里，污水管网则只有40万公里，仅相当于供水管网的40%。全国污水处理率只有63%，【毕井泉：《大规模开展地下管网建设工作的六点建议》，腾讯网，2024年4月22日。】主要原因是污水收集不起来。

第二，地下管网是城市建设矛盾十分突出的短板。管道老旧、隐患很多，分头管理、重复开挖，造成大量浪费，影响城市功能发挥和安全运行。地下管网建设需求巨大，但没有稳定的建设资金来源。北京市曾规划建设400公里地下管廊，但在建设了199公里后因为缺乏资金停了下来。在笔者调研中，有关部门反映，2016年中央要求建设城市地下管廊，很多地方政府已经制定规划并筹资建设，但国家确定了20个试点城市，每个城市补助10亿元，造成一些城市停止了已经开工的工程，等待中央政府的补助，反而影响了地下管廊建设进程。北京市、宁波市有关部门反映，向使用地下管廊的企业收取管廊使用费困难重重。如电力、通讯等行业的企业均属于中央企业，在其成本中没有将管廊使用费作为列支的项目，从而导致无法入账。

第三，固定资产和基础设施均按固定资产原值计提折旧。由于通货膨胀等原因，提取的折旧费远远不能覆盖设备更新的支出，严重影响城市更新和老旧小区改造。

第四，有些政府管理的价格多年没有调整。自公路收费标准确定以来，基本上没有调整过，至2021年底债务余额已高达7.92万亿元。【交通运输部：《2021年全国收费公路统计公报》，交通运输部网站，2022年11月11日。】铁路运价多年没有调整，截至2024年上半年，国铁集团资产负债率为64.55%。【国铁集团：《国铁集团2024年上半年财务决算披露》，国铁集团网站，2024年9月4日。】公共交通系统均靠补贴运行。北京市地铁2022年的政府补贴为262.8亿元，乘坐旅客每人次补贴9.8元。【孙丽朝、路炳阳：《地铁“吞金兽”》，《中国经营报》，2024年6月29日。】1995年改革教育收费办法，对大学、高级中学等非义务教育学费开始按培养成本一定比例收取学费，近30年来学费标准很少调整，政府对高校的生均拨款则增加了2.8倍，【作者根据教育部等部委公布的1995年和2022年全国教育经费执行情况统计报告中的数据计算而得。】增加的教育成本主要由政府负担。

第五，医疗服务收费偏低，严重影响医疗健康产业的发展。一是由于诊疗费价格过低，临床医学本科以上的毕业生选择医生职业的只有50%，乡镇医院医务人员本科以上学历的只有2%。由于基层缺少合格的医生，患者不得不到大城市大医院看病，增加了患者的看病花销。二是护理费价格严重低于护理成本，造成护士严重短缺，医生护士比例只有1∶1.2，大体上是400万名医生、500万名护士，远低于美国（1∶4）、日本（1∶5）的水平，患者住院只能请护工护理。三是城镇居民人均住房建筑面积已达40平方米，但患者住院却只能住4人以上的病房，得不到很好的休息，不利于治疗和康复。四是医疗服务价格过低，造成医务人员工资性支出相当一部分来源于药品、耗材、检查、检验的经营结余，这种以药养医的体制机制造成社会资源极大浪费。

第六，创新药政府定价直接侵害专利权人市场独占的权益，造成创新药市场预期减弱，投资大幅度下降。根据医药魔方的数据，创新药一级市场融资2021年为877亿元，2022年下降到433亿元，2023年降到309亿元，两年累计下降65%。2024年上半年降到132亿元，比2023年同期又下降26%。这与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决定》要求的“促进生产要素向新质生产力集聚”是相悖的。创新药企业上市基本停滞。绝大部分创新药企业陷入融资难的困境，很多企业砍项目、裁员工、降工资，近1/4的创新药企业成为僵尸企业。2024年1—5月，医药工业增加值是制造业中唯一负增长的行业。

价格扭曲带来的后果就是预期减弱，供给不足，需求收缩，社会失业增加，政府债务高企，人民群众的消费需求得不到满足。因此，在新的历史时期重新提出价格改革，具有十分重要的现实意义和深远的历史意义。推进新时代的价格改革是增强市场活力、改善市场预期的需要，是促进经济发展、扩大社会就业的需要，是缓解财政困难、化解地方政府债务的需要，是推进生态文明建设、保障城市更新和安全运行的需要。

三、实行增加工资与价格改革联动

按照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提出的“增强改革系统性、整体性、协同性”的要求，建议统筹考虑增加赤字、提高工资、理顺价格、扩大就业、促进增长等政策，推进以放开和理顺价格为核心的价格机制改革。一是通过扩大财政赤字，提高公职人员工资水平，带动全社会工资水平提高，抵消规范津补贴的影响，增强消费者对理顺价格的承受能力；二是通过放开和理顺价格，改善市场预期，提振市场主体信心；三是通过增加投资，增加就业，扩大社会需求，促进经济增长。

四、推进价格改革的主要内容

（一）基本原则

推进新时代价格改革，要按照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决定》提出的“聚焦构建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更好发挥政府作用”“完善主要由市场供求关系决定要素价格机制，防止政府对价格形成的不当干预”的要求，进一步完善价格管理体制和价格形成机制，坚持以下基本原则。

第一，凡是存在市场竞争的产品和服务，价格均应交给市场决定，减少政府的不当干预。

第二，凡是有特定受益人的政府机构提供的服务，其收费标准按照服务成本收费，而不应该由全体纳税人承担相关费用。

第三，人们生产生活对外部环境造成的破坏，要按照修复环境成本，实行“污染者付费”。

第四，对于自然垄断行业的公共服务，要按照补偿成本并有合理利润的原则理顺价格，减少并力争取消财政补贴。

第五，所有垄断性行业的政府定价，都要建立参照社会工资增长和通货膨胀率调整的价格机制，防止出现新的价格扭曲。

二）基本思路

第一，加收地下管网建设基金。落实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提出的“加强地下综合管廊建设和老旧管线改造升级，深化城市安全韧性提升行动”的要求，借鉴20世纪80、90年代基础设施建设的经验，建立地下管廊建设专项基金，对使用地下管廊的电力、供水、供热、通讯等服务平均加价10%，每年可以收取6000亿元。以此作为资本金，吸引社会资金投入地下管网建设，预计每年可以筹集3万亿元用于地下管网建设，拉动钢材、水泥的市场需求，扩大社会就业，拉动经济增长2.5个百分点。

第二，提高污水处理费标准。落实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建设多元化生态保护修复投入机制”的要求，修订《水污染防治法》的有关规定，允许使用污水处理费补偿污水管道建设和运营成本，大幅度提高污水处理费标准，提价收入专项用于污水管道建设，逐步实现所有污水经过处理后达标排放。

第三，修订会计准则。落实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提出的“建立可持续的城市更新模式和政策法规”的要求，改革按固定资产原值计提折旧的做法，参照高新技术企业加速折旧的做法，改按固定资产现值计提折旧，使提取的折旧费能够维持城市基础设施更新和企业设备改造的需要。

第四，理顺医疗服务价格。落实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提出的 “促进医疗、医保、医药协同发展和治理。促进优质医疗资源扩容下沉和区域均衡布局”“深化以公益性为导向的公立医院改革，建立以医疗服务为主导的收费机制”的要求。按照“总量控制、结构调整”的原则，在不增加社会医药费总负担前提下，将医疗服务、药品、耗材、检查检验的价格和服务收费标准交给医疗机构自主制定。基本原则：一是控制医疗机构收入总量。医疗机构全部业务收入，不得超过前五年增长的平均数。确保全社会医药费负担不会过多增加。二是建立医疗服务为主导的收费机制。由医疗机构按照上一年的门诊量、手术量、住院病人及天数，以及覆盖全部工资性支出的原则，自主制定诊疗费、手术费、护理费，确保医院在达到上一年工作量的前提下，医务人员收入不降低。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三是推进医药分开改革，取消以药养医。医疗机构的药品、耗材、检查、检验按照补偿成本的原则制定价格和收费标准，不得有结余，结余收缴，彻底切断以药养医的链条，推进医药分开。四是实行价格公开。医疗机构所有的收费和价格，必须向社会公开。未经公开的临时性收费，收取后必须向社会公开并说明理由，便于社会监督。五是深化医保支付方式改革。把按规定价格固定比例支付的做法，改为按照医保资金承受能力和医疗机构公开的价格和收费标准，制定基本医保支付标准。超出基本医保支付标准部分，由患者或商业医疗保险负担。六是促进优质医疗资源扩容下沉。建立以医疗服务为主导的收费机制后，医生尤其是高年资医生就会走出医院为患者提供诊疗服务。要鼓励医生多点执业，开办私人诊所。对边远地区服务的医生，发放额外的补助。七是建设高水平医院。推进医院门诊药房与医院剥离，把医院办成住院医院、急救医院、研究型医院、教学医院。

第五，改革创新药价格形成机制。落实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提出的完善推动生物医药等战略性产业发展政策和治理体系、“加快形成同新质生产力更相适应的生产关系”“健全支持创新药和医疗器械发展机制”的要求，改革创新药价格形成机制。生物医药创新是从无到有的发明，是供给创造出来的需求。充分尊重专利权人市场独占的权利，充分发挥专利制度鼓励创新、激励创新的作用，把创新药支付标准与定价分开，允许医疗机构采购创新药加价销售或收取药事服务费，减少医疗机构采购“新药”、淘汰“老药”的阻力。

第六，提高交通运输价格。落实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提出的“推动收费公路政策优化”的要求，改革高速公路管理体制，对高速公路实行全国统一核算，并根据“补偿成本、合理利润”的原则制定全国统一的收费标准。逐步理顺铁路运价，减轻铁路集团的债务负担。

第七，提高教育收费标准。落实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提出的“加快建设高质量教育体系，统筹推进育人方式、办学模式、管理体制、保障机制改革”的要求，按照受教育者个人、家庭与政府共同负担非义务教育成本的原则，提高高中和大学的学费标准，提价收入的一定比例用来减免家庭困难学生的学费。同时提高义务教育教师的待遇，缩小小学班级员额，稳定义务教师队伍，提高义务教育质量。

五、推进价格改革的配套措施

第一，提高职工工资。为扩大内需、增强中低收入职工对价格提高的承受能力，减轻价格改革对居民生活的影响，建议按照理顺价格对职工的影响，提高机关公务员及事业单位职工工资，带动全社会工资水平的提高，确保大多数职工生活不因价格改革而降低。

第二，安排好低收入家庭居民的生活。各地要从提价增加的税收中提取一部分用于提高低收入家庭困难补助标准，安排好困难家庭的居民生活，确保这些居民生活不因价格改革而受影响。

第三，做好宣传解释工作。价格改革政策性强，涉及面广，必须精心设计方案，切实做好宣传解释工作，让广大群众充分认识价格扭曲的危害，充分认识理顺价格对经济发展的好处，充分认识政府对低收入群众生活的安排，确保价格改革方案的顺利实施。

六、推进价格改革的影响和意义

第一，对居民生活的影响。改革是工资与价格联动，对低收入居民的生活也都做了安排，总体上不会对人民群众生活造成负面影响。而且，改革后会提高教育、医疗的服务质量，会增加社会就业，仅护理行业就可以增加上千万个工作岗位。改革可以筹集数万亿元资金投入城乡地下基础设施建设，有利于保障城市的安全运行，从根本上解决水体污染问题，推进生态文明建设，改善人民群众的生活环境。

第二，对企业的影响。提价部门和企业是受益的，非提价部门会增加成本上升的压力。由于价格被长期压制，现在企业的成本是被低估了的。提高相关领域的产品和服务价格，只是把隐形的价格补贴显性化。全社会成本的提高对所有企业是公平的。出口产品成本的提高可以减少在国际市场的降价竞争，不会影响中国制造的整体竞争力。

第三，对财政的影响。推进上述改革，短期内会扩大政府开支，增加财政支出压力，但提价收入相当一部分会作为增值税、个人所得税回流到财政。改革还会直接减少财政补贴，减轻政府的债务负担。从长期看，理顺价格会改善市场预期，会扩大生产规模，而产值增加和就业扩大也会增加财政的收入。

第四，对市场预期和经济发展的影响。提高工资和价格是扩张性政策，可以有效地扩大国内需求，改善市场预期。改革会促进教育、医疗、交通运输业的发展，促进地下基础设施的建设，促进科技创新和新质生产力发展，促进经济的高质量发展。

参考文献：

1. 《中共中央关于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 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决定》，人民出版社，2024年。

责任编辑：郭 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