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原(组诗)

2024-10-14 00:00:00鸿颖
文学港 2024年10期

原上落日

河中的漂浮物悠然走远

又像那生命中的一种暗示

当一幕逆光清扫一日的尘埃时

期待的眼里莫名掠过一丝不安

夕阳的余晖像转动的时针

给一些幻想拉上厚重的面纱

把一些摇晃在视野中的物象

渐渐隐入时光编织的流水中

暮色掩盖晚风的哲理时

有些故事的细节可以抓拍

一些镜像却瞬间而逝

就像我进入昏暗时的躬身

不带一丝光点和尖叫

日落后的原野显得很静

就像一块生铁,无法搬弄

帐前的木桩,风雨残留的岁月

依旧拴满着一群牦牛的故事

繁星是谁撒布的荣耀

映照着流水收藏的羊叫声

也缝补着夜里所有的漏洞

冬天的河流

雪后寒潮接踵而至

河水有澌声轻如梭

逐渐冻结了缠绵一世的温柔

曾经塑造的记忆被固定下来

像大自然无意雕琢的璞玉

透明的花边点缀出深冬的唯美

玉龙般的河床下

那叮咚不息的语言里

能听出最细腻最干净的乡音

那单调的表述像是开幕式的台词

让纯洁的内心忘却荒凉

不掺污泥的河水是蓝色的

水面上闪烁的光焰是有根的

顺着它情愫流淌的方向行走

就能摸清它与两岸的缠绵爱情

也能看清它那喧嚣一生的远梦

然而,它那一路纷扬的故事

只有星光下的苍茫在倾听

风从湖面走来

厚重的时光像封湖的冰层

平静中看不见内在的斑斓

一场大雪像一床寂寞的棉被

覆盖了大湖南岸的整片旷野

唯有大风运载一些落寞的回忆

朝一个方向大摇大摆地行走

像是谁那祈福的梵音。这不是

行走人间的尘埃,倒像是

疯狂赶路的细胞群。那超越尖峰的呼啸

不知惊飞了多少浪漫的故事

使黄昏后的漏洞依旧无法缝补

依山傍水的牧家灯火

像满天繁星挤进我的眼睛

一群归家的牦牛摇晃身子,陷入沉思

没有湖潮的季节里,家犬显得狂欢

然而大风仍在跋涉,卸下所有的寒冷

足音渐远,像一个孤独的旅行者

翻越了我内心的所有荒凉

月光下转动的风机

在切吉滩,流淌的风融进夜色

月光下星罗棋布的风电机组

缓缓转动。在荒原上,像一桩桩高耸的丰碑

占领无限苍穹,点亮万人共舞的意象

月光下,像招手一样的叶片

擦亮天空云朵,擦亮群星璀璨

向大地抒发激越的情怀

并写下壮阔的风情和无边的大爱

洁白身影立戈壁,迎风天地间

收风化电,和音自然

以绿色之情,敢傲视沧海

以风电之名,敢比肩青空

以电流的方式与长夜窃窃私语

看繁星点点,听蝉鸣鸟歌

立定清澈的夜空下,我行我素

任翱翔,只为了远方一盏灯亮

跟着月亮回家

回家的汽车像是遵守一种秩序

窗外的风声像是谁的闲话,呜呜不绝

我假装听不懂,靠窗望着月亮

月亮在浏览人间故事,如此投入

又像是赶来装饰一场寂寞

宁可相信自己深入歧途,也不愿改变选择

以轻薄的方式托起迷路的星辰

我爱故乡的月亮

所以很多次跟着月亮回过家

经常,是那清亮的月光,照彻乡愁里的一道道情节

而我像追光的飞蛾,收集一路的尘埃

那一处处熟悉的回忆像一个个旧抽屉

时不时泄露着自身难以控制的情绪

月光熹微,它慢慢打开了村庄的门锁

然而,我像一丝亮光照进那道门扉

因为月光里有父母难忘的岁月

月光里有父母的思念和等待

故乡的月夜

月光渐渐打开夜空

满天的星星探头静望

让黑夜不感到漆黑

从秋天里溢出的收获

清冷的映满水面

它那轻盈柔美的行姿

不知误入过谁的孤独

但始终没有触乱黄河的清唱

隐在薄雾浮动的夜色里

静与动那么自然

有种禅意之风、意境之美

像蟋蟀的嗓音般清晰明亮

像菊花上的露珠般晶莹透明

遥想唐时明月、宋时烟柳

与爱人在故乡的河岸漫步

月光直插在垂柳之间

北风让树木谈吐心声

然而一只蜘蛛在树枝间

把一张网织得越来越密

安逸入睡的野鸡惊飞中尖叫

霜中铺开的故道写满着沧桑

久违的雪花纷纷扬扬

春节后的第一场大雪

在一次次的期盼中终于飘落

像是谁那感动的哭泣

让多少人怡悦的内心油然潮湿

村内那恓恓惶惶的景象

瞬间变得静谧无声

唯有山坡上赶羊回家的大爷

像一棵棵压不屈的老榆树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

像是谁那坦诚的胸境

在雾蒙蒙的苍穹间

尽情舒袖,欣然挥笔绵绵思绪

琼浆玉露,结晶出最贞洁的灵魂

银枝玉叶,雕塑出最晶莹的清澈

万籁寂静的乡野

瞬间变得恬静而富有诗意

唯有一群红嘴鸦的飞翔和尖叫

像拨动的古筝

在一颗颗激动的内心

像闪电一样明朗

以温度慢慢触化人心的季节里

因为它洒落一地皓白的情愫

大地感觉不再晦涩

夜空感到不再灰蒙

唯有阳光把满腹的信念

满腔的志向铺满大地

酣畅淋漓地为大地折射出耀眼的光彩

像是献出了自己的全部

老家院子

被雨水摧残的房屋

被蜘蛛占据的间堂

浓缩着几代人的故事

如今却带有几丝凉意

被杂草占领的院子

被绿苔肆虐的土墙

载着沟壁沧桑的记忆

如今却变得衰败不堪

一扇门和一把锁

载着一家人的托付

连着一家人的苦乐

镌刻在飞逝的年轮上

却锁不住一代人的温暖

深入青南草原

天蓝、云白,阳光很灿烂

草嫩、花艳,牧场很宽阔

清香的微风中泛起层层涟漪

像唐诗宋词中的平仄押韵

一顶古老的黑帐篷内

我们吃着糌粑和手抓肉

谈论着不断演变的游牧学

牧区生活充满着习俗和乐趣

然而,讲述故事的大叔眼里

却充满怀旧情愫

感受着八月的辽阔富饶

享受着草原的宁静安详

要与这高远的蓝色和无际的绿色对视

那得需要有一颗漂泊的心

一注轮番涌动的目光

忧恍中划过浮世的虚像

空中翻飞的雄鹰

用自由的曼妙唤醒不羁的灵魂

吃草的牛羊悠闲如云

从来没有走出自己的梦境

骑马的少年激情沸腾

书写着草原的深邃和信仰

而我,陶醉在一处枯瘦的炊烟中

脑海中浮现的一些动词和形容词

在云雀的歌声中显得有些萎缩

演变成沉淀在内心的情感

像是盘踞于心性的谬误与偏见

向万物学道

我因依山而居

所以习惯了攀登的挫折

我因依水而生

所以学会了柔刚之道

我因爱上草木的生辉

所以追求完美和极致

我们可以学会

大山巍然耸立的意志和信念

可以学会

流水顺道而行的坚信和笃定

也可以学会

花草交相映衬下的斑斓和和美

一场葬礼

腊月的一个清晨

你在灵堂内平静如斯

鲜花彩纸装点的葬礼

令人感到心悸又温馨

在葬礼告别仪式上

与你作最后的注目

把最美的赞词念给你听

把一生的功绩总结给后人

一路上,抛撒的路钱

被寒风扫动

那扣人心弦的唢呐声

敲醒了恬静的黎明

嘶哑的哭声和悲痛的叫声

虚空,无人作答

下葬的人准备踏上回程

几只老鹰,像赶集似的聚拢过来

盘旋在头顶,几声哀鸣响彻苍穹

谁也理解不了它们的心声

搭建在楼下的灵棚已拆除

洗手、盆水照脸后

身跨熏香进入家门

一切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一个阔大广袤的天池里

你最美的身影爬满时间的铁锈

天空高出自己的境界,也蓝出自己的真诚

然而你又像一面竖起的妆镜

把高处自身的大爱照得清清楚楚

泛着幽蓝,接着白云,映着远山

惊诧于盐花的美白和奇巧时

那无从丈量的咸涩都应该属于太阳

绝不是那波涛一样汹涌澎湃的泪水

它代表着单纯,也代表着无畏

奔跑到天涯,也能遗落成一遭热汗

不会掺杂任何忧伤和顾虑

也不像眼泪那样垂直掉落

盐无限于味觉之上,而行走在生命之上

所有人心里,盐显得多么重要

就像切吉滩和塔拉滩

需要雨水永久的滋养

就像雨水能使区域生态平衡和改善环境

盐也能够维持人体渗透压及酸碱平衡

天境

几何形状勾勒的盐池

卤水池还有凸起的盐山

布满着一种神秘莫测的窟窿

表面上是一层浅浅的咸水

无数个溶洞下面才是洁白的盐花

这是粒粒盐花汇聚的湖

岸线在天地间回旋出天籁的弧线

映在水面上的倒影勾勒出一幅幅油画

来回奔波在路上我们是时间的盐

一幕幕景象,早被逝去的大风收藏

如说茶卡盐湖是天境

那站在上面的你绝对是风景

阳光下,你张开想象的翅膀

那梅之美貌能倾倒多少文人墨客

穿金戴银的靓丽落寞于野

只有我陪着你摇曳健美的身姿,寒风如歌

动、静都是一种迷人的绽放

倒淌河

向西,再向西——

那不断回首的目光,被一座座高山遮挡

长风吹日月,吹落了

一个人内心深处最澄澈的眼泪

来自大唐的婉约和满腹似水的柔情

在察汗草原蜿蜒绵长……

和亲路上,谁用遗弃之痛保持了尊严

一路颠簸,令人肝肠寸断

站高回望的难舍,以日亭月亭作证

背过身后,成全了时空的眷侣

把两枚宝镜留给了太阳和月亮的女儿

借以河的柔美,摈弃向东汇海的陈规旧俗

皈依编织心驰蕃地的壮丽

挥洒心血,谱出了千古不哑的滔滔歌曲

平常的河流,不平常的姿态

缓缓的历史和过往,在察汗草原上洗涤风尘

拉着蓝色长纱,席卷水天一色

一步一步走远,驱逐狂妄与自诩

一路倔强不屈,默默注入青海湖

那一处处浅滩是她惟一的思考方式

风醉了,而经幡醒着

湖睡了,而蔓草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