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川渝地区是中国共产党开展革命活动和建立地方组织较早的地区之一,蕴藏着丰富的红色资源。为传承红色基因,用好红色资源,川渝地区以“规范化”推进红色资源保护显实效、以“联动化”打造红色品牌构建大格局、以“多样化”扩大红色文化传扬影响力、以“联盟化”掀起红色文化育人新气象、以“融合化”促进红色文旅上新台阶。与此同时,川渝地区红色资源面临保护传承力度不均、开发挖掘深度不够、宣传打造成效不足、业态发展模式单一、内在经济效益欠佳的现实问题。为此,需要从“一体化”规划管理、“协同化”理论研究、“区域化”队伍打造、“叠加化”宣传弘扬与“规模化”文旅融合等方面进行优化,共同下好川渝红色资源整合开发“一盘棋”。
关键词:川渝地区;红色资源;整合开发;利用
[中图分类号]D64;G12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 2097-2210(2024)04-0076-11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红色资源是我们党艰辛而辉煌奋斗历程的见证,是最宝贵的精神财富,一定要用心用情用力保护好、管理好、运用好。”[1]川渝地区是革命热土,是朱德、邓小平、刘伯承、陈毅、聂荣臻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的故乡,是长征精神、抗战精神、红岩精神、老区精神、张思德精神、“两弹一星”精神、“两路”精神、抗震救灾精神、脱贫攻坚精神、抗疫精神等中国共产党人革命精神的重要凝结地。做好川渝地区红色资源的保护、开发与利用,赓续红色血脉是谱写西部大开发新篇章的重要一环。2022年5月11日,文化和旅游部、国家发展改革委以及重庆市、四川省人民政府共同印发了《巴蜀文化旅游走廊建设规划》,强调川渝文化旅游建设要在区域协调上坚持“一盘棋”谋划、坚持“一体化”部署,指明了川渝地区红色资源的“整合式”发展思路。
一、川渝地区红色资源的分布与整合开发的基本思路
“红色资源”的内涵界定关乎厘清川渝地区红色资源数量、划定红色资源地理分布、分析红色资源特点等基础性问题;“整合开发”的基本思路直接影响川渝地区红色资源开发成效及现存问题的深度总结与概括,因此,要对红色资源进行明确界定,对“整合开发”进行解读剖析,做好基本性、前提性理论阐释。
(一)红色资源的内涵界定
红色资源是中国共产党历经百年淬炼而成的宝贵物质与精神财富。《四川省红色资源保护传承条例》将红色资源定义为:五四运动以来,中国共产党领导各族人民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时期、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所形成的具有历史价值、纪念意义、教育意义的物质资源和精神资源。[2]《重庆市红色资源保护传承规定》将红色资源也作了近似的定义,并划定了红色资源的总体范围:包括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在革命、建设、改革和新时代历史进程中形成的重要旧址、旧居、重要事件发生地和纪念设施等不可移动资源,同时还包括重要纸质资料、重要记录和声像资料、重要文学艺术作品、非物质文化遗产等可移动资源。[3]本研究遵循两省市对于红色资源的界定,认为“红色资源”是指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时期、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形成的具有历史意义、教育意义和纪念价值的物质和精神资源。红色资源主要有三类形态:一是重要旧址、遗址、故居、纪念馆、博物馆、陈列馆、展厅、烈士陵园、村、寨、古镇或者场所等不可移动资源;二是重要档案、文献、手稿、实物、口述历史记录、会议录、声像资料等可移动资源;三是其他需要保护的红色资源。
(二)川渝地区红色资源的地理分布
川渝两地地缘相近、文脉相融、民心相通,是中国共产党开展革命活动和建立地方组织较早的区域之一,蕴藏着丰富多样的红色资源。2021年,四川省文化和旅游厅有关负责人在省政府网站在线访谈栏目中表示,目前全省有红色旅游资源点3238个,21市(州)均有红色旅游资源分布。[4]2023年3月31日,四川省人民政府公布了《四川省红色资源保护名录(第一批)》,文件共纳入四川省红色资源136个,包括重要旧址、遗址遗迹、纪念设施及场所40个(处);重要档案、文献、手稿、声像资料和实物96件(套)。[5]重庆市通过不可移动文物普查、国有可移动文物普查和革命文物专项调查,摸清了革命文物资源家底,全市现有不可移动革命文物423处,登记备案革命纪念馆27家;馆藏革命文物29374件,其中珍贵文物5137件。[6]这些红色资源总体上呈现两大特点:
一是“类型多样”。川渝境内知名度较高的红色资源有三大类:第一类是以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精神为实体依托的故居、纪念馆等资源。如朱德故居(纪念馆)、邓小平故居(纪念馆)、张思德故居(纪念馆)。第二类是以红岩精神为实体依托的革命遗址、博物馆等资源。如渣滓洞、白公馆、红岩革命历史博物馆。第三类是以长征精神为实体依托的革命旧址、重要档案、红色文献等资源。四川省是红军长征途中召开会议最多、发生重要战斗战役最多、开展民族工作最频繁且成效最显著的省份。红军长征在四川境内留下了四渡赤水、巧渡金沙江、彝海结盟、飞夺泸定桥、爬雪山过草地等革命遗址遗迹,保留了大量彰显长征精神的重要档案、红色文献、伟人家书、烈士子女口述史、珍贵影片照片等资源。除此之外,川陕苏区革命根据地革命遗址遗迹、各市州烈士陵园等也是人们耳熟能详的红色资源。
二是“点多面广”。川渝地区红色资源类型丰富,但是各点位之间分布较散。一方面,川渝地区地域广阔,占地面积较大,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的故居(纪念馆)分属不同的省市、区县,彼此间地理位置间隔较远,且这些故居、纪念设施类红色资源具有不可移动性。另一方面,川渝地区地貌东西差异大,地形复杂多样,四川省是红军长征中经历自然条件最为恶劣的省份,遗留下来的不少革命遗迹涉及凉山彝族自治州、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甘孜藏族自治州等地域,这些地域面积辽阔、人烟稀少、地貌复杂、交通不便。
(三)川渝地区红色资源整合开发的基本思路
所谓整合开发,是指对各类资源进行规划管理以有效利用或提高利用价值。整合开发是实现川渝地区红色资源开发利用的最优方式。从应然分析,红色资源的开发利用理应在川渝地区经济社会发展总体布局中找到自身发展定位。“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建设”的战略部署、“巴蜀文化旅游走廊建设”的规划安排,从顶层设计上描绘了川渝地区经济文化“一盘棋”的发展理念,直接指引了川渝红色资源开发利用的“整合式”思路。从实然分析,红色资源的开发利用涉及川渝两大地域多类红色资源,这些资源“类型多样且点多面广”的分布特点内在要求“整合”。综上分析,川渝地区红色资源整合开发的基本思路是通过整合资源实现开发的优化。具体包括:一是内容整合,实现川渝红色资源内容贯通;二是空间整合,实现川渝红色资源空间连接;三是功能整合,实现川渝红色资源传承、教育与经济功能叠加一致;四是效益整合,实现川渝红色文旅产业效益提升。达成这“四维整合”目标的关键在于对川渝境内多元、分散的红色资源进行“一体化”规划布局、“协同化”理论研究、“区域化”队伍打造、“叠加化”宣传弘扬与“规模化”文旅融合。
二、川渝地区红色资源整合开发的做法及成效
为深入贯彻落实中共中央、国务院联合印发的《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建设规划纲要》,以及文化和旅游部等单位联合印发的《巴蜀文化旅游走廊建设规划》的文件精神,川渝地区各相关单位进行了一系列安排与部署,围绕红色资源保护利用、整合开发、传承弘扬、教化育人、文旅融合方面,多措并举、多管齐下推进川渝地区红色资源的开发利用,取得了一定成效。
(一)以“规范化”推进红色资源保护显实效
红色资源是一种稀缺资源,一旦破坏则难以恢复。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加强革命文物保护利用,弘扬革命文化,传承红色基因,是全党全社会的共同责任。”[7]川渝地区高度重视红色资源的保护利用,通过印发文件通知、签署联合协议等举措,推进红色资源保护开发不断规范化制度化。一是从四川省来看,四川省通过建章立制加强红色资源保护传承。比如四川省颁布了《四川省红色资源保护传承条例》(2021)、《〈四川省红色资源保护传承条例〉实施办法》(2022),印发了《全省革命文物保护利用三年提升行动方案(2024—2026年)》,围绕红色资源认定、建立红色资源名录、设立保护标识、建立管理制度、红色资源抢救性保护等方面进行顶层部署。具体而言,开展红军长征在四川、川陕苏区、三线建设等方面的文物资源调查、征集、定级工作;分级建立省级、市级、县级红色资源名录;实施革命文物保护重点工程、革命文物保护利用三年提升行动;开展全省革命纪念设施、遗址排查评估及规范提升专项行动。同时,联合重庆、陕西两地文物局签署《川陕片区革命文物保护利用合作协议》,编制《川陕革命文物保护利用片区专项规划》。二是从重庆市来看,重庆市以立法加强红色资源保护。比如重庆市将“弘扬红岩精神”写入地方性法规,将三线建设、三峡移民、脱贫攻坚、抗击疫情等红色资源纳入法治保护轨道。同时,颁布了《重庆市红色资源保护传承规定》(2022)、《重庆市革命文物保护利用总体规划》(2022)、《重庆市红色资源调查认定办法》(2023),对全市革命文物进行“摸底式”调查,对革命文物的年代、类别、保存状况、产权属性、保护管理机构等核心指标进行全面准确登记,开展革命文物执法检查专项行动、文物保护利用改革专项督察和革命文物现场调查。
(二)以“联动化”打造红色品牌构建大格局
川渝两地均对本地域内的红色资源进行了基本整合,同时联合打造川渝红色品牌。一是四川省打造省际市际红色资源联合共享大格局。四川省依托一体化部署,将红色资源的开发利用与长征国家文化公园建设、黄河国家文化公园建设、革命老区振兴发展、巴蜀文化旅游走廊建设规划相融合。具体而言,各市州间启动市际间红色资源的联合利用,如南充、广元、达州、巴中、广安5市组织部门牵头成立了四川省首个跨市党员教育红色矩阵,构建了区域成环的红色资源共享格局。各区县间加强红色资源串联开发,如成都市各区(市)县联合绘制“芙蓉联线”红色景点分布图,将成都市内红色资源串点成线。二是重庆市内构建文博事业和红色产业联动发展新格局。重庆市依托红岩革命历史博物馆整合红岩革命纪念馆、歌乐山革命纪念馆及其所属文物遗址,形成了“1个博物馆+3个纪念馆(陈列馆)+1个干部学院+1个文保中心+1个文化产业集团”的文博事业和文化产业联动发展新格局。三是川渝联手打造“长征丰碑”红色品牌。两省市围绕长征国家文化公园(四川和重庆段)建设,重点整合长征沿线中主题鲜明、内涵丰富、影响突出的红色资源,共同策划20个长江国家文化公园重点项目并获批纳入国家规划和重点项目库,联手启动红军长征翻越夹金山纪念馆、红岩魂陈列馆等展陈提升项目,协同推进四渡赤水展示园、重庆红军长征纪念馆等11个国家重点项目建设,逐步形成了长征文化展示体系,打造了长征红色品牌。同时,围绕长征品牌,创办了《长征学刊》,举办了四川首届长征精神主题论坛,建立了长征精神数据库,总体上创建了川渝全国长征保护传承利用的示范样板。
(三)以“多样化”扩大红色文化的影响力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讲好党的故事、革命的故事、根据地的故事、英雄和烈士的故事。……把红色基因传承好,确保红色江山永不变色。”[8]川渝两地在红色文化传承与弘扬方面多措并举:一是开展红色演出。其中红岩革命历史文化博物馆在红色演出中效果显著、影响广泛。红岩博物馆创新打造的“传承红色基因 争做时代新人——红岩革命故事展演”项目被国家文物局、教育部评为以革命文物为主题的“大思政课”优质资源示范项目。该演出采取“讲、诵、展、演”多维呈现方式,将革命事迹、先辈诗抄、革命文物、历史事件进行生动演绎,取得良好社会反响。同时,“红岩情景剧大家看”“红岩广播故事会”等活动也深受人们喜爱。二是举办红色展览。如中国工农红军强渡大渡河纪念馆的“红军长征在四川”展览获评2022年度四川省博物馆“十大陈列展览精品”,有关部门针对红色遗址遗迹建立了5个展陈场馆,创新展陈手段方式,注重视听体验,充分利用现代科技营造全景式、沉浸式观感,增强了红色文化传扬的具象可视化。三是创作红色文艺作品。两省市加强红色题材文艺创作,制作京剧《陈毅回川》、川剧《江姐》、情景剧《青山红云》、电影《最后58天》、电视剧《重庆谈判》、舞台剧《重庆·1949》等红色文艺作品,增强了红色文化传扬的艺术审美性。四是举办红色故事赛。两省市联合举办红色故事讲解员大赛,在四川巴中举行了“首届川渝红色故事讲解员风采展示赛”,携手共讲川渝红色故事。五是推进红色理论研究。川渝两地通过设立红色理论专门研究基地,推进理论研究。如,2021年11月,中共四川省委党校(四川行政学院)设立的红色资源研究中心获批为四川省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2022年9月,由宜宾职业技术学院打造的“赵一曼研究院”被认定为宜宾市哲学社会科学研究基地。这些研究基地推出的研究成果增强了红色文化传扬的理论厚度。
(四)以“联盟化”掀起红色文化育人新气象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利用红色资源,“使之成为教育人、激励人、塑造人的大学校”[9]。红色资源承载着中国共产党带领中国人民经受风雨淬炼走向民族复兴的集体记忆,蕴含教化育人功能。近年来,川渝地区红色教育联动发展氛围浓厚。一是成立一批干部学院。2021年3月,四川长征干部学院正式成立;2021年4月,重庆红岩干部学院正式成立。二是组建红色教育联盟。2022年7月,四川长征干部学院泸州四渡赤水分院与红岩干部学院、遵义干部学院、扎西干部学院联合组建了川渝滇黔结合部区域红色教育联盟,推进区域红色教育培训协同发展;2023年11月,乐山职业技术学院、重庆城市管理职业学院联合川渝两地部分职业院校共建了“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红色文化教育共同体”,这是川渝首个红色文化教育共同体。三是打造一批红色现场教学点。川渝境内形成了邓小平故居、张思德纪念馆、川陕革命根据地红军烈士陵园、川藏公路博物馆等红色现场教学点。四是编撰一系列红色读物。如编撰了《红军长征在四川》《从大渡河到夹金山——红军长征的一段艰苦历程》系列精品丛书和《迈向新时代的长征精神》等特色红色教材。五是开发一批红色专题课程。如开设了《邓小平的为民情怀》《回顾华蓥山武装斗争弘扬红岩精神》《陈云出川》《好人吴玉章》《敢啃最硬骨头敢攻最难堡垒——脱贫攻坚的凉山实践》等特色红色课程。
(五)以“融合化”促进红色文旅上新台阶
四川省与重庆市把发展红色旅游作为促进经济发展和群众就业增收、带动文旅产业、传承红色基因的重要途径,推动红色文旅迈上新台阶。一是依托红色文旅助力乡村振兴。如自贡市荣县蔡家堰村遵循红色文旅融合发展的建设思路,依托“吴玉章故里”文旅核心区,打造“玉章故里”红色旅游品牌,吸引游客和团体参观旅游、研学。2022年,蔡家堰村累计接待全国各地游客50万余人次;2023年春节期间,累计接待游客8万余人次。依托红色文旅,该村建设玉章经果林集体经济示范项目,发展果园采摘,升级稻香渔餐饮服务中心,为游客提供良好旅游体验。在红色美丽村庄建设过程中,蔡家堰村2021年全年集体经济收入达 6696万元,2022年达70余万元。开辟了红色文旅、农旅互促新方向。二是推出红色旅游精品路线。四川与重庆各自推出了多条红色旅游线路,覆盖红色旅游景区、纪念馆、革命遗址、爱国主义教育示范基地,勾画了红色文旅点线面相贯通的路线图。三是打造区域性红色文旅联线。四川加强红色旅游的跨区域合作推广,突出“伟人故里、长征丰碑、川陕苏区”三大主题,加强红色文旅互动。2022年4月,由重庆开州、江津和四川广安、南充、资阳、达州六区市联合举办并启动了“伟人将帅故里行·川渝联线”活动;2023年,四川省、重庆市、陕西省的12个市县携手成立“川陕革命老区红色文旅走廊发展联盟”,共同推出了2条红色旅游精品线路,串联起13个县(市、区)多个红色旅游景点,形成了红色文旅省市际互动的向好态势。
三、川渝地区红色资源整合开发的现存问题
川渝地区红色资源在保护传承、整合开发、宣传弘扬、教化育人与文旅融合方面采取了一系列举措,取得了一定成绩,但也客观面临着保护传承力度不均、开发挖掘深度不够、宣传打造成效不足、业态发展模式单一、内在经济效益欠佳的现实问题,只有抓住问题症候才能找到进一步优化的突破口。
(一)红色资源保护传承力度不均
尽管目前川渝红色资源保护传承呈现规范化态势,但由于地理位置分散、保护传承高投入等原因,存在一些红色资源尚未得到科学保护和传承的问题。一方面,多数红色资源被规范化地纳入保护传承范围,但仍有一些革命文物、革命遗址没有得到有效利用,尚未进行系统开发保护。据实地考察发现,在自贡市荣县,除了吴玉章故居,还有一些革命文物、红色遗址没有利用起来。除了党史研究方面的专家学者,已经很少有人知道这些红色资源的存在。如曾莱旧居、张二娘旧居、谷醒华旧居等,这些红色资源还未得到有效开发和保护。另一方面,一些红色资源虽被有计划地纳入保护范围,但尚未得到系统地开发与利用。如巴中市通江县红色资源非常丰富,遍地都是“红色元素”,被誉为“露天革命博物馆”,但目前县域内仍有一些红色资源尚未得到整体性的开发利用与宣传。
(二)红色资源开发挖掘深度不够
从时间轴段来看,目前川渝红色资源开发挖掘存在断代现象。当下的开发挖掘大多集中或局限于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的红色资源,对于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时期、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的红色资源挖掘相对欠缺。从内涵要义来看,目前川渝红色资源开发挖掘存在表层问题。当下的开发挖掘大多停留在器物层面,侧重建立或修缮纪念馆、故居、遗址旧址等显性的、可视化的物质资源,但是在隐性的、深层次的内涵挖掘方面相对薄弱,对于红色资源内在精神的概括、提炼不足。据实地考察发现,一些革命遗址旧址、革命英雄事迹多以口述方式、讲解方式呈现,缺乏深度性、专业化与体系化的理论研究,导致一些红色资源生动性有余但历史厚重感、精神引领性不够。在调研红岩革命历史博物馆时了解到,完善英烈个人档案是一项大工程,资料补充存在较大难度,有些烈士很早就已经过世,留下的资料很少,基本上已经找不到。因此,目前主要在做前期的资料完善工作,有待深度挖掘。另外,川渝红色资源开发的整合效果初见成效,但远未达到理想目标。川渝两地跨区域的红色资源共建共享机制尚不健全,缺乏红色资源点位之间的关联开发,导致川渝境内红色资源开发保护的断点分割、宣传弘扬的单一孤立。当然,红色资源各点位呈分散性分布,使得空间的整合客观存在一定难度,如何攻克空间整合难题,聚力实现内容整合、功能整合与效益整合,发挥好红色资源整体功能成为川渝地区优化红色资源开发利用的重中之重。
(三)红色资源宣传打造成效不足
川渝地区红色资源非常丰富,但资源的丰富度与其在全国范围的“熟识度”还存在一定差距,很多当地人对川渝地区的红色资源也只是“初步知晓”,并未深入了解川渝红色资源的发展历史、精神内核、现存种类。据实地考察发现,不少红色资源点位的参观访问,主要是单位有组织的研学,与其他文化类、娱乐类旅游景点相比,自发的散客较少。这种现象很大程度上归因于宣传工作成效不足。一是宣传方式创新性不强。目前川渝地区一些红色资源点位在宣传方式方面较为单一。例如,红色场馆的现场展览多以传统的“听”“看”为主,缺乏现代化的展陈方式,导致参观者的沉浸式体验不足;线上的宣传在信息化运用与新媒体打造上相对较弱,“云上宣传”与“数字展览”建设亟待完善与利用。二是宣传队伍专业化较弱。以讲解员队伍为例,一些红色资源点位的讲解员编制较少,专职讲解员配比不高,大多数讲解员属于兼职序列并非相关专业出身,日常出勤率、讲解率不高,讲解内容的生动性、深刻性不足。总体而言,讲解队伍数量与专业化程度均有待提高。三是宣传模式联动性不足。目前,川渝两省市的红色文化对外宣传主要呈现单兵独立作战模式,省市间的联动化宣传较为薄弱,联合宣传机制、联合宣传队伍、联合宣传内容与方式均呈“初始化”样态,致使川渝红色文化对外宣传尚未达到叠加式、成倍化的宣传效果。
(四)红色景区业态发展模式单一
目前,川渝地区红色旅游景区的开发基本成形,各地市均有倾力打造、具备发展潜力的红色景区。但总体来看,红色景区业态发展较为单一,发展空间有待拓宽。首先,游览方式传统单一,科技创新带动不够。大多数红色景区沿循整体统一化的展览呈现方式,游客大多遵循传统的游览参观方式,在满足受众个性化需求、提供沉浸式体验方面有所不足。反映出当前川渝红色景区在游览体验感、设计个性化、方式多样性、现代技术应用等方面存在优化空间。其次,基础设施配套水平不高,公共服务质量欠佳。据实地考察发现,一些红色景区开发时间较晚,开发程度尚不完善,景区内部及周边配套设施不够健全,并未发展和利用好周边产业,吃住游接待量有限,较难实现旅游、参观、研学多维一体。这反映出当前红色景区业态发展较为单一,亟待开发新颖全面的业态发展空间。最后,红色文创研发薄弱,纪念收藏价值不足。据实地考察发现,目前大部分红色景区在文创开发、设计、展陈与售卖方面相对落后,不少红色景区的“游客商店”所售商品千篇一律,有些文创产品价格虚高,让人“望而却步”,有些景区售卖的文创产品与所在景区的红色精神内涵并不相关,“在哪都能买得到”,纪念价值大打折扣。
(五)红色资源内在经济效益欠佳
从长远来看,红色资源的开发保护与利用需要大量稳定且可持续的资金支持。当前,川渝红色资源开发、保护与利用中的资金支持绝大部分来自政府拨款,仅有少数点位能够通过红色资源自身产生的经济效益实现自我供给。可以说,川渝地区红色资源的丰富性尚未与地区经济发展协同并进,红色资源“自我造血”功能不足。经实地座谈了解,目前红色旅游点位大多是免费参观的,几位红色资源点位负责人提及当前面临的问题和困难时,均表示存在经费不足问题。这些红色资源点位每年都有流量,缺的是流量带来的经济效益,流量变现困难。而且,这些点位不论是展馆建设还是革命遗址保护均来自政府财政拨款。有些红色景区被一些旅游公司打包成赠送项目。当然,有一些红色景区依托自身联建的文化产业集团,通过对外承接展览、管理停车场等途径获取资金来源;也有一些景区依托红色资源,建立教育实践基地,承接地方单位组织的党建教育培训、红色研学等业务,经济效益有了一定程度的提高。但总体而言,红色景区的自我产出效益尚未充分激活,存在一定提升空间。
四、川渝地区红色资源整合开发的对策举措
川渝地区红色资源的整合开发是一项整体性、系统性、复杂性工程,需从宏观处把握,从细节处着眼。基于对川渝地区红色资源的分布纵览、现状把握与问题梳理,需要进一步从“一体化”规划布局、“协同化”理论研究、“区域化”队伍打造、“叠加化”传承弘扬与“规模化”文旅融合方面聚焦发力,下好川渝红色资源整合开发“一盘棋”。
(一)优化顶层设计,完善“一体化”规划管理
“一体化”的规划与管理有利于推进红色资源整合开发的制度化、规范化与程序化,从根本上保障人员、经费、项目进度和后期验收等工作落实。“一体化”规划管理要求川渝两地遵循红色资源开发利用的“一盘棋”思路,做到统一谋划、一体部署、相互协作、共同实施。具体来说,一是设立专项小组,实现主体联管。两省市在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建设重庆四川党政联席会议机制的统筹指导下,成立川渝红色资源管理委员会,划定“红色资源工作部门”,以两省市宣传部门、文化和旅游部门、退役军人事务部门、规划和自然资源部门、档案部门、教育行政部门、网信、党史研究、发展改革等相关部门及工作人员为红色资源开发利用的协同主体,实现一元领导与多元配合的主体联管。二是健全运行机制,实现过程联动。两省市要统筹部署红色资源开发利用的推进与验收工作,构建“省市负责、部门协调、区县落实”的运行机制,将主体联管模式嵌入红色资源的保护、开发、利用、宣传各个环节,细化安排红色资源管理主体的职责分工,引导各主体协调配合,落实工作责任。三是盘活资金来源,实现资金联融。两省市要调整优化政府财政支出结构,设立红色资源整合开发专项资金,鼓励红色资源相关单位积极谋划重大项目申请政府资金支持。同时,要吸引更多的社会资本参与红色资源开发利用的建设和管理,要鼓励各地引进知名企业投资布局重大红色文旅项目。在集合外部资金的同时,也要鼓励各红色资源点位创新发展运营模式,大力探索红色文旅新业态,激活红色资源自身经济造血功能。
(二)强化学术研究,构建“协同化”研究共同体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加强革命历史研究,深入挖掘红色资源背后的思想内涵,准确把握党的历史发展的主题主线、主流本质,旗帜鲜明反对和抵制历史虚无主义”[10]。红色资源整合开发务必做到研究到位、挖掘到位。川渝红色资源本身极为丰富,是一笔不可多得的精神财富,具有深厚的研究价值与开发潜力,需要从理论层面将碎片化、图像化、浅表化的红色资源进行理论抽象与内涵升华,为高质量的可持续开发与利用奠定理论基础。一是建设学术研究“共同体”。两省市可成立“川渝红色文化研究共同体”,设立专家委员会,由川渝两地宣传、党史、军史、文化、文物、旅游、档案等领域知名专家组成,同时引进一批研究红色文化的青年学者,鼓励科研院所、高等院校和社会力量专门从事川渝地区红色资源的开发利用研究,开展川渝红色文化研究和地方革命史料、档案文献研究工作。二是加强红色品牌打造研究。“川渝红色文化研究共同体”一经建立,要重点推进川渝红色品牌打造任务,深度研究川渝地区多元多类红色资源的内在一致性、同源同根性,找到二者在精神特质与表现形式上的契合联通点,打造具有显著影响力与地域标识度的川渝红色品牌,实现“强资源”到“强品牌”的跃升。三是吸纳具有“红色背景”的社会力量参与理论研究。具有红色背景的社会力量主要是指与革命历史、革命人物、革命遗址等红色资源具有一定关联度的社会人士,如老一辈革命家后代,他们并不一定从事专门研究,但是能够为理论研究提供生动的素材支撑,要鼓励他们依法收集口述历史、回忆记录等材料,丰富革命史料,提炼革命精神。
(三)深化人才联培,打造“区域化”工作队伍
川渝红色资源的保护传承、开发利用与宣传弘扬需要一支专业化的区域性工作队伍。为此,一要配齐专业人才队伍。红色资源整合开发所需的专业人才主要有三类:熟悉中国共产党历史、川渝地方志的人才;旅游管理类人才;宣传营销类人才。因此,两省市相关部门可根据红色资源整合开发、保护传承与宣传弘扬的需要,配齐配强“研究+管理+宣传”于一体的专业化、高素质队伍。二要深化人才联合培养。配齐建立一支专业人才队伍是前提性工作,为进一步打通川渝红色资源整合的区域壁垒,两省市还需开展红色专业人才的联合化培养。要推动川渝地区普通高校、职业院校和科研院所全面合作、协同发力,推动设立近现代史、党史党建、旅游与其他相关专业联合发展的重点学科、专业,加强对川渝地方志、川渝红色资源、川渝革命历史、旅游营销等重点内容的教授培训,增强专业化人才队伍的“川渝辨识度”。三要促进人才区域流动。区域间的人才流动是增进川渝红色资源整合开发的重要条件。两省市要建立整体、规范、灵活的红色文化和旅游人力资源市场,探索红色文化和旅游领域高层次人才的区域联合管理机制,加强人才政策互通、人力资源协作,创新双向兼职、互派挂职、技术联姻、项目合作等引才用才模式,优化配置红色文化和旅游高层次人才,落实薪资待遇、岗位编制、专业培训等保障措施,促进两省市人才在区域和行业间有效流动,实现红色专业人才的联合应用。
(四)加强宣传联动,开展“叠加化”传承弘扬
红色资源具有承载历史、育化社会的重要价值,但这种价值难以在“静置”中自发实现。实现育人价值必须依托宣传工作,将红色资源转化为“生动教材”,“着力打造高质量精品展陈,增强表现力、传播力、影响力,生动传播红色文化”[11]。一是实施统一化红色宣传管理。两省市宣传部门要将川渝红色文化宣传视为一项整体性任务,从管理、摄影、写作、运营、评估等各个环节进行统一化管理与部署。二是打造一体化红色宣传平台。两省市加强川渝地区媒体平台的相互链接和信息交互,采用媒体资源互换方式联合开展红色形象宣传和红色产品推广,形成宣传推广合力。如依托巴蜀文化旅游推广联盟发布川渝精品红色文旅线路,联合拓展国内外红色文旅市场。三是选取共通化红色宣传内容。两省市宣传部门要鼓励新闻出版等部门支持聚焦川渝“一体化”红色文化研究成果、红色主题出版物的出版发行和宣传推广。其中,要特别注意宣传推广共通性内容的准确性、完整性与权威性;同时要增强艺术性,为受众提供审美旨趣。四是把握恰当的红色宣传时机。红色文化宣传需要因势而动。两省市宣传部门可以利用国庆节、国家公祭日等特殊时机推出彰显理想信念、爱党爱国元素的红色精品内容,其效果必然事半功倍。五是创新现代化红色宣传方式。两省市宣传部门要探索“融媒体+红色文化”的宣传模式,搭建以主流媒体为主导、新媒体与社交媒体等传播渠道共同发力的宣传矩阵。同时,运用现代科技手段展览展示红色资源,增强沉浸感与互动感,为受众提供“全景式”亮点体验。
此外,两省市要将红色教育作为红色文化宣传的重点环节,实施红色教育联盟工程。可由四川省、重庆市教育厅牵头,川渝两地“红色资源工作部门”配合行动,对已经建立的红色教育联盟加大政策支持与财政投入,帮助它们发展壮大,形成可推广性经验,辐射带动更多教育力量开展研究合作;同时,面向川渝内大中小学、党校、职业院校等各类机构,整合多样教育资源、汇聚多方教育力量,打造一个覆盖范围更广、辐射力度更强、专业能力更硬的红色教育联盟,实现川渝地区红色教育“红红火火、生生不息”。
(五)文旅深度融合,创收“规模化”产业效益
当前,文旅融合成为影响未来文旅产业和区域发展的重要趋势,川渝红色资源整合开发要与文旅融合有机接洽,依托文旅融合创造经济效益。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关于发展红色旅游,指导思想要正确,旅游设施建设要同红色纪念设施相得益彰,要接红色纪念的地气,不能搞成一个大游乐场。”[12]这一论述限定了红色文旅融合的界限阈值,要防止纯粹为了经济效益忽视红色资源育人价值的融合倾向。具体而言,一要发挥区域优势,构建红色景区联通机制。两省市要建立红色旅游联盟,景区之间共同推出“一程多站式”旅游线路,如开设关联景区游览专线,互派景区讲解人员等,力求实现“资源相济、优势互补、线路相通、客源互送、市场共享、联动接待、联动服务”的合作式发展。二要创新文创研发,设计关联性文创产品。红色景区要紧跟游客需求的最新变化,以年轻化视角诠释红色文化,加强5G、超高清、虚拟现实、人工智能等现代技术运用,设计川渝串联性红色文创产品,打造新一代沉浸式体验型红色文创产品。三是运用营销思维,打造景区多维形象。红色景区打造涉及市场调研、产品设计、宣传、公关、促销、旅游路线设计等诸多环节,形成“规模化”效益关键在于打造核心品牌形象并大力宣传营销。各景区要立足自身资源特色,加强与旅游中介平台、文创公司、新闻媒体、科技公司的合作,打造“红色+生态体验”“红色+精神体验”“红色+科技体验”等多维形象品牌。四是完善配套产业,优化基础设施与公共服务。不断完善景区交通系统、酒店餐厅、公共卫生间、旅游停车场、游客中心等基础设施,优化旅游特色公路、旅游风景道建设等硬环境。同时,遵循标准化接待流程和内容,为游客提供优质体验与服务。
【参考文献】
[1][7][9][10][11] 《习近平关于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论述摘编》,中央文献出版社,2022年版,第167、12、168、167、167—168页。
[2]《四川省红色资源保护传承条例》,《四川日报》,2021年6月27日。
[3]《弘扬红岩精神首次写入地方法规》,《重庆日报》,2022年6月12日。
[4]《四川红色旅游资源点达3238个》,《四川日报》,2021年6月19日。
[5]《四川省首批红色资源保护名录公布》,《四川日报》,2023年4月5日。
[6]《重庆完成200余个重点革命旧址保护展示项目 全市现有不可移动革命文物423处,登记备案革命纪念馆27家》,《重庆日报》,2021年7月8日。
[8]习近平:《论党的青年工作》,中央文献出版社,2022年版,第100—101页。
[12] 习近平:《论“三农”工作》,中央文献出版社,2022年版,第24页。
(责任编辑:单孝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