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之思之,无日忘之,对,就是这里,一提到她,我的心中仿佛就听见了浪漫的回响。
嘘!先不要急于打听她的名字,让我慢慢地揭开她的面纱。
一直相信每个人的心中都住着一个诗人,四季变迁,时序流转,他总会在某一天,或在梦醒后的清晨,或在沉思后的黄昏,或在酒醉后的深夜,吟唱与自由、与浪漫有关的诗句。
七月流火,我的诗人属于夏天。
曾梦想仗剑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华,许巍的歌,《曾经的你》,也是曾经的我,想去看山看海看广袤的草原看迷雾中的森林。奈何因为诸多原因总是不能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于是我在心里暗暗许愿,每年至少要去一次那里,要躺在她的怀里看流云、落霞、孤鹜,要在她柔软的梦乡写诗,弹一曲相思,亲吻心爱的人。
我知道她在等我,而我那颗向往自由的心也属于她,这是一场相识之后岁岁年年的双向奔赴。
宁静、奇特的喀斯特山水田园风光让人有一种“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淡然心境,走走停停,不如生活在这,化作一际温柔的风,一只自由的鸟,抑或是那一声哒哒的马蹄声。古老的撒尼村落,错落林立的木质小屋,慵懒惬意的街角酒馆,神秘莫测的非遗漆扇,弹唱吉他的咖啡馆老板……是的,我说的她就是普者黑,意为“盛满鱼虾的湖泊”。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有一种美惊心动魄,是刹那间的永恒,有一种喜欢和在意是不忍心轻易地说出来。是的,我要写荷花了,如果人能幻化成一朵花,荷花必然是我最想成为的样子。普者黑有万亩荷田,自然也有千千万万朵荷花,红莲、白莲、大洒锦、小洒锦……这里的荷花种类达260余种。
清晨6点左右出门,一个人漫步在曲曲弯弯的青石小道,水汽氤氲,迷雾朦胧,隐约有花香袭来,似有一种梦将醒未醒的感觉。一个人静静地站在桥上,静静地看着一朵白色莲花,蕊之纤细、花之舒展、叶之宽大、香之清雅……这是一朵花不遗余力在向世人展示她的美,如此酣畅淋漓地盛开,让你不得不被它深深地吸引,不得不心疼它的美。
白色的莲花在晨曦中盛开,带着晨露,带着昨夜清浅的梦境,带着淡淡的期许和忧伤,仿佛缟素仙子,等人来伴,却又无人应和,在世人为之惊叹的素雅里可卿可怜亦是可叹。我常常会因为看这一朵青莲而心生感慨,或许天作之大美必是孤独的,也正是因为这份孤独才让这份美更令人神往吧。于是,赏花的时候总会情不自禁落泪,情不自禁视己为那朵青莲,情不自禁想要去寻访属于自己的蓝天碧湖,那一滴晨露。
一年365天,364天是一个为碎银几两慌慌张张的凡人,偶有一日为芙蓉也是人生中的一件幸事。
清风徐来,那一朵青莲微微摇曳,似是一种告别,也似是温柔地许下来年再相遇的诺言。
不知道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举,我拿出手机播放起理查德·克莱德曼的名曲《水边的阿狄丽娜》。优美、舒缓、动人的音乐激荡起我心中的涟漪,似也在撩拨湖的心事,因为我分明也看见了水中涟漪四起,一圈一圈皆是圆满的应答。
莲与我,互为各自的阿狄丽娜。
“灼灼荷花瑞,亭亭出水中。一茎孤引绿,双影共分红。色夺歌人脸,香乱舞衣风。名莲自可念,况复两心同。”这是一朵荷花的奇葩,名为并蒂莲,世间少有,所以引用描写它的诗必是要用全的。灼灼,看见这个词大抵想得更多的是《诗经》里的名句,“逃之夭夭、灼灼其华”,灼灼,像火一样明艳,像刚要出嫁的女子正是大好芳华。每每看见摄影家拍摄的普者黑的并蒂莲,我都心生敬畏,因为美,美到不可方物,美到无与伦比。火红的荷花亭亭出水,一根如玉带般的花茎上,两朵娇艳欲滴的花儿平分了夏天,却心心相印,影影相随,并蒂并生共天涯。
万亩荷田,每次来到普者黑我总是在寻找、寻找照片中的并蒂莲,找着找着最终会沉浸在美里,忘记寻找什么。并蒂莲是夫妻花,是友谊花,是人世间一切相依相偎、共生共存的向征。“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赏此花此景,难免不让人想起玄宗与贵妃的爱情故事。
一路行走,一路观赏,一路放飞思绪。
想起12年前,第一次带北方的父母来到普者黑。驾一木船,撑一竹篙,荡漾在粼粼水波上,父母看着毓秀的山、美丽的荷、明净的水,不禁感慨:“山明水秀,仿佛是画活了过来。”
父母看着美如画的景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只管静静地看,偶尔伸手拨弄一下清凉的湖水。是啊,这是在八百里秦川待了大半辈子的父母第一次看如此婉约的风景,怎能不被吸引走进这画中?
后来,每每提及此事,爱人总会得意地说道:“这就是我的聪明之处,如果爸妈一来我就带他们去我老家那种偏僻小镇,他们还不被山旮旯的贫穷闭塞吓到?那自然是不会同意我们的婚事了。”听他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或许真是因为有这处美景加持吧,父母虽是万般不舍,但最终还是同意了我远嫁西南。
想起8年前,我与一好友相约来普者黑,晚上就餐的时候特意选了一家临湖而开可以露天就餐的饭店。品荷宴,赏花色,饮美酒……惬意快哉。然而天公不作美,不一会儿就下起了雨,本来打算挪到店内继续就餐,许是在如此曼妙的感受里让我有了一种任性的冲动,竟说道:“就在雨里,就在雨里娓娓道来那些欢喜与伤悲,在这里无须刻意,更不必在意。”本就是美术老师,本就诗情画意的好友看着我笑了笑,亦是有此想法,真正的心有灵犀一点通。那晚我们聊了很多,聊儿时的梦,走过的路,去过的城,爱过的他。不知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还是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最后我们沉默不语,痴痴地看着碧湖中的荷花,若有所思。究竟她在思什么?我不得而知。我在思什么,如今想来也是不得而知了。
最近的每一年,我们一家四口都会来普者黑游玩,这是给家人一次纯粹陪伴的时光,也是给自己一次放松心情、纵情山水的享受。孩子们划船、戏水、打水仗,坐直升机、开卡丁汽车、看篝火晚会,玩得不亦乐乎,玩累了回到酒店倒头便睡,梦里都是嘻嘻哈哈快乐的声音。我们夫妻俩则会漫步荷田细细观赏荷花,把学过的、想到的关于荷的诗句一一念来,大有古代文人墨客吟诗作对的闲趣。
吃晚饭的时候,坐在名为贲古家园的彝族餐厅,吃油炸荷花、素炒藕芽、荷叶炖鸡、荷叶煎蛋……是的,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荷花宴是会让人的味蕾如荷花般绽放,堪称舌尖上的美味。除此之外,还要喝桃花酿,看日落昏黄,看人来人往,看那一枚明月越过山岗、松林、屋檐、静悄悄地挂在苍穹,慈悲地看着人世间。
有一次,来到普者黑,走在青石小巷,我突然有种冲动,对爱人说道:“一来到这里,我就会想起我们十八岁初相遇的那年,想起那年的我们,如顾城的一句诗写的那般,‘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此时此刻的我们,就十分美好。”爱人温柔地回我。
夕阳西下,远远地眺望,普者黑西南岸的睡美人峰在柔软的余光中,秀发如瀑、柳眉似黛、肩若削成、腰如约素。你听她微微轻启的唇,似在说着传说故事中的那一句,月落中天,结束因果。
纵有万般痴迷,万般不舍总是要离别。花没有赏尽、美食没有吃够、梦没有做尽……可总是要离开的。归去,玲珑山色隐约在夜色里,似一幅水墨画,而我只愿做画中那不经意的一笔,无须浓墨重彩,只需告诉自己曾经来过。
普者黑有四奇之称,奇山、奇水、奇名,还有神奇的古老传说。至于这传说是什么,等你来了,由那个在吊脚楼旁剥莲子的美丽姑娘向你娓娓道来吧。
诗意小巷、婉约灯黄、亭亭玉荷……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刚刚从普者黑回来的我已经开始了想念,在我心中,她已经成为我的第二家乡。
【作者简介】雅涵,文山州作家协会会员。在《人民日报》《十月》《绿风》《含笑花》等报刊上发表过作品。多次在省级、国家级征文比赛中获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