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对别人说起自己的愿望是什么,我常常这样作答:“我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我的所有愿望都能实现。”这诚然是以不变应万变的巧妙答案,但实践操作起来又谈何容易?一个愿望,实现得都很艰难,更别说想用一个愿望容纳所有愿望。当作一个玩笑来开还好说,千万不能当真。童言无忌,那时我少不更事,不知天高地厚。
年少时,也曾拥有宏图大志,当时有人询问我长大后想从事的职业是什么,我不假思索就会答复他:“六大家。”那人会问什么是“六大家”,我便答:“文学家,科学家,军事家,音乐家,教育家,画家。”总而言之,我把自己能想到最无上荣光的头衔都安放在一起,也就成为自己的理想职业和奋斗目标。但大凡是个正常成熟的人都明白,这样的雄心壮志离我这个普通人,实在太过遥远。志存高远是好事,但过于高远,难免就不切实际、抛开事实。虽然在小学阶段我考出过全县第二的优异成绩,但我心知肚明自己有几斤几两,这辈子努力的方向就是当一名热爱文学的写作者,这已经足够。那纸上谈兵的“六大家”,已然成为童真逸趣的美好幻想。假如我是一个白日梦想家,我一定会保留这样的理想主义直到永远,但我已完成转型。从小升初以后,我开始接触文学领域,就像疯狂地爱上一个人一样钟情于文学。那时起,我逐渐变得“专一”,除了文学几乎没有别的爱好。可后来我发现只爱文学会局限我的视野,因此我又拾起两项往日的爱好,一项是足球,一项是音乐。这两项爱好,一个破碎,一个缓慢发展。
天命不常如人愿,我的足球爱好在脊柱侧弯的病痛面前,不得不让步妥协。初一的时候,我戴上一个脊柱侧弯的矫形支具,天气炎热的时候,汗渍总会使我贴着支具的脊背奇痒无比,从而抓痒,以至于挠得皮肤红一块紫一块,甚至还会破皮流血。后来我在一篇小小说《乌龟与木鱼》里写到过类似的情境,刊发于《百花园》杂志。脊柱侧弯的矫正方法,只能依靠物理器械的蛮力,至少证明我们人类的科技还不是那么先进。我深知佩戴矫形器具给患者带来的痛苦,因此常常幻想在未来某一天,人类能发明一种新的科学产品,让全天下脊柱侧弯的青少年没那么难受。这或许也成为我年少时期的愿望之一,但我知道,实现起来也需要时间。因为脊柱侧弯需要调养,我只好放弃踢足球的机会,小学时学习的那些防守、过人和射门技巧,都化作过眼云烟,成为童年记忆里一道最深刻的疤痕,一串无法抹去的梦呓。
音乐也是我童年时最长情的陪伴。小学五六年级,我就在手机里下载全民K歌软件,每个周末都会抽空练歌,当年唱的每一首歌都颇有特色。初中的时候,我学习过一段时间的声乐,从此学会运用气息使歌声不那么直白,并经常用气泡音锻炼声带松弛度。唱歌时,我总是能做到忘情与投入,胸腔共鸣和真假音转换也开始初露头角。腹式呼吸让我的声音变得柔性,再加上变声以后歌声具备的磁性,总体给人一种富有亲和力的感觉。早些时候,我爱唱《Super Star》《时间煮雨》《菊花台》等在那些年风靡一时的经典歌曲,后来我在同班同学的影响下迷上薛之谦,又在姐姐的熏陶下喜欢张国荣,翻唱的歌曲也开始多元化发展。我听Alan Walker、K-391的电子音乐,也听周杰伦陈奕迅的主流情歌,听杨千嬅、黄家驹的粤语歌,也听Bruno Mars、Maroon 5的英文热歌……换言之,除某些过于吊诡或口水的风格以外,我几乎什么歌都听。当然了,翻唱的时候,我的曲目还是会往主流方向靠拢。最近我的翻唱歌曲上架QQ音乐,我也开始制作自己的原创歌曲《地球星空》。或许将来的路上我还会和音乐继续结缘,但这毕竟是后话。“但问耕耘,不问收获”是我素来奉行的一句至理。
如果说在音乐领域我也有愿望的话,那我希望自己的原创音乐能被更多人听到。虽说花开不是为了给人欣赏,但音乐是需要共鸣共情的,声音因听见而美好,原创音乐的目的在于给人以独特的力量。
童年看动画片《喜羊羊与灰太狼》,有一集灰太狼遇上一只宣称能帮它实现三个愿望的鸭子,它前两个愿望都实现了,却没能达到吃羊肉的目的。结果第三次它说要让鸭子再满足它三个愿望,鸭子觉得它贪得无厌,一气之下不再给它实现愿望的机会。我知道编剧是有意设置摇摆情节,就是不让灰太狼吃上羊肉,因为那是沾染邪恶欲念的愿望,不能彰显真善美。但我也为灰太狼的过分老实感到惋惜,但凡它说一句“我想让我的所有愿望都实现”,或者“我想拥有一台能帮我实现愿望的机器”,它就能无限次满足自己的心愿。当然,我这是理想化的解决方案,假若灰太狼说这种话,可能要把鸭子给气死。
前文提到“能帮我实现愿望的机器”,实际上,这样的神奇发明是我从三岁起就有的构思。当年我还口口声声说,长大后要发明“愿望机”。它可以对愿望的善恶性质做出正确判断,如果是善意的愿望,就可以帮使用者实现,如果是恶意的愿望,就不会允许它实现。这种“愿望机”的幻想未免太过浪漫,所以说孩子是天生的浪漫主义者。我不知道同龄人当中是否有人有过类似的梦想,反正长大后我姑且把当初的“梦想”拆分成“梦”与“想”,我明白有些梦想从一开始就注定不能实现。但有想象总是好的,一个人不能活得没有想象,这正如鲁迅先生笔下的“希望”,有一点是一点,存在便会熠熠生辉。
电影《流浪地球》中,吴京饰演的刘培强上校说过一句话:“我选择希望。”是的,为了缥缈却真实存在的希望,我们值得赌上自己的一生,哪怕岁月蹉跎,哪怕宇宙浩渺,哪怕人生如白驹过隙。
“愿望机”的类似象征在动画片中也并非没有出现过,像日本动漫《哆啦A梦》,里面的大雄无论许下什么愿望,机器猫都能帮他实现,说得直白一些,机器猫便是一台活生生的“愿望机”。但到后来,随着阅读书目的增加,哆啦A梦的天真烂漫变成阿缺《再见哆啦A梦》中的遗憾,比起动画片,我更沉浸于那部科幻小说所描绘的哀婉现实。“每一个孤单的童年,都有一只哆啦A梦在守护。”故事的怅然结局,给我一种心灵为之微颤的震撼,科幻小说的情感如此鲜明。
假如我能够拥有一台“愿望机”,我还希望实现一个相对朴素的愿望——让母亲不用再去拔那些拔不完的白头发。每每看到心态年轻又爱美的母亲照着镜子,用手拔她那新变白的银发,留下大部分仍旧乌黑的秀发,我就在想:要是母亲不会再长白头发,那该多好!岁月催人老,没有人能抵抗时间,我知道自己的这个愿望也终究会成为奢望。但正因为实现不了,所以我们才要追寻它。假若一切都循着我们的性子来,就像罗翔老师说的那样,如果我们一下子就追求到那个心仪的女孩,如果我们一下子就实现自己的买房目标,那这些梦想还有什么意义呢?原本有价值的东西,总会因为得到太容易而失去价值。所以,我们理应循序渐进,道法自然,不急功近利,不急于求成,奔跑在漫漫征途,永远走在长路上。人生是一场长跑,不能因为疲惫就半途而废,也不能因为焦虑就缩短距离,搭便车只能暂时得利,抄近道也不是长久之计。惟有不计得失,戒骄戒躁,方能悟人生大道。
“愿望机”是一个残存于我童年记忆中的念想,或许在哪个平行宇宙里它会存在于现实中,但至少与我们这个唯物的宇宙毫无关联。我相信,自己的努力会让我接近“愿望机”,靠近那个神话般的终极目标。天道酬勤,在新时代的跑道上,我将持之以恒地奋力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