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如今,随着数字化进程的不断加深,人们获取知识的途径日趋多元,博物馆履行社会教育职责采取的方式也越发丰富。跨媒介叙事概念的提出为博物馆社会教育工作提供了新的思路。跨媒介叙事的基本要素是在媒体平台相互协调的基础上,以元文本为核心,展开新的创作文本,不同平台创作的作品与原作品既有某些元素的一致,又包含有新的内容。这将为博物馆发挥社会教育功能提供方向,博物馆以展览为核心,通过各种媒介形式展示教育内容,丰富博物馆教育方式,吸引公众主动参与博物馆的教育过程,最终达到提升博物馆教育能力、提高博物馆教育产品传播效率的目标。
关键词:博物馆;社会教育;跨媒介叙事
DOI:10.20005/j.cnki.issn.1674-8697.2024.16.018
1 概念界定
1.1 跨媒介叙事
跨媒介叙事概念脱胎于美国传播学家亨利·詹金斯的文化融合理论。他将跨媒介叙事定义为:“一个跨媒体故事横跨多种媒体平台展现出来,其中每一个新文本都对整个故事做出了独特而有价值的贡献。其理想形式是每一种媒体出色地各司其职,各尽其责。”①也就是说,在数字技术融合背景下,已经形成了一种以多种媒体平台共同构建同一个故事文本的多种传播渠道,这些媒体渠道包括电影、电视、杂志、书刊、漫画等形式。在新旧媒体交汇中,一种多形式媒体传播方式出现,每一媒体渠道都在协作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共同为同一故事世界的塑造发挥着自己独特的作用。
1.2 博物馆教育
广义的教育是指:凡是增进人的知识和技能、发展人的智力和体力、影响人的思想和品德的活动都是教育。狭义的博物馆教育是指在博物馆内实施的一般教育项目;广义的博物馆教育则认为由博物馆产生的、具有教育意义和功能的一切事物皆可视作博物馆教育②。2022年,国际博物馆协会对博物馆定义进行修订,提出“博物馆以符合道德且专业的方式进行运营和交流,并在社区的参与下,为教育、欣赏、深思和知识共享提供多种体验”。最新版的博物馆定义首先明确了博物馆教育的重要性,其次说明博物馆教育是以专业为背景的各种体验活动。
尽管一个确定的、被广泛认同的博物馆教育的概念还未确立,但从各种论述中可以明确:凡是利用博物馆资源,传播文化,让公众获得知识的都可称之为博物馆教育。
2 跨媒介叙事在博物馆教育功能中的应用
2.1 核心—构建故事世界
跨媒介叙事的核心是故事世界的构建,而对人们最具有吸引力的点是故事是否能够激起人们的好奇心,满足人们的现实需要。只有故事足够成功,观众才会持续关注与此有关的信息,从而成为此故事的忠实受众③。这与博物馆想要通过藏品资源讲好故事,以使公众受到教育的目标不谋而合。构建的这个故事也就是跨媒介叙事所要求的元文本。基于此,博物馆发挥教育功能的核心便是构建一个吸引人的故事世界,这就需要博物馆找准自身定位、挖掘核心价值。
我国地大物博,每个博物馆都有自己独特的区位优势、文化历史优势和自然优势,近年来文旅产业的蓬勃发展也促使博物馆人思考如何转型、如何提升。从简单粗放的发展到高质量的发展,已经成为行业共识。博物馆一是要通过不同地域文化之间的对比研究,探寻地域文化的差异,追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准确把握地域文化特色;二是要整合馆内资源,以特色展览或藏品为基础,突出本馆特色,从观众文化需求出发,探寻地域文化内涵与本馆特色的结合点,从而凝练出博物馆地域文化主题④。
近年来,紧贴西安旅游定位及大唐遗风文化韵味,西安博物院紧紧抓住唐代城市生活主题,先后推出原创展览“环肥燕瘦—汉唐长安她生活”“巧工大美最长安”“乐居长安—唐都长安人的生活”“花月醉雕鞍—大唐金乡县主展”等展览。这些展览从西安博物院11万件馆藏文物中选出具有代表性的唐代精品文物,从不同视角对唐朝长安城里的方方面面进行全面的再现和阐释。尤其是“长安有故里—丝路少年大唐行”展览,以西安博物院明星文物—唐代三彩腾空马马背上的西域少年为原型,讲述这位蓝衣少年在大唐长安游历时的所见、所闻、所感。这些展览独具特色、故事性强,不仅吸引西安市内外游客来西安博物院“刷展”,也多次受邀去到省外博物馆进行巡展。
2.2 内容—充分利用媒介资源
从定义中可以看出,跨媒介叙事的文本不是一个,而是互有联系的若干文本。在跨媒介叙事模式运营中,最重要的是文本的合作,以元文本为中心进行新的创作。需要注意的是,不同平台创作的文本内容虽然没有再现原作品的全部元素,但是每一部作品与原作品存有联系,同时又包含新的内容,这些不同的内容或元素都属于同一故事王国,这就是跨媒介叙事的基本要素⑤。同一故事世界在不同平台传播是数字化时代的典型特点,包括原文本基础上的不同文本内容、不同文本内容的媒介形式、不同媒体平台的传播渠道,呈现为泛文本的多模态形式,具有超文本的非线性、开放性特点⑥。这对博物馆发挥教育功能、设计教育活动具有指导意义,博物馆可以围绕本馆特色或展览主题在各个媒介平台进行文本设计、故事创编,包括小说、漫画、音视频以及游戏体验等,从而发挥博物馆的教育功能。
2.2.1 图文化叙事
文本创作最直接的方式便是传统意义上的文字创作,对于文物和展览,博物馆可以进行各种层次、各种类型的阐释,比如专著、论文、文史解读,或展品照片,都可以成为公众了解博物馆的媒介。普通公众可以通过精心编排的文字内容和展品照片,了解故事、欣赏细节,并由此种下一颗种子,未来去博物馆打卡,亲身体验。业内同行和博物馆爱好者也可通过专著、论文及展览图册等进行探讨交流、深入学习。
西安博物院在“花月醉雕鞍—大唐金乡县主展”展览期间,共在“西安博物院·小雁塔”微信公众号上发布展览解读12篇,从墓主人身份及随葬品展开,解读了唐代女性身份、唐代服饰、娱乐方式、文化交流等内容,并配之以文物的细节图片。这些解读不仅丰富展览深度,促进展览传播,也自成体系,供人们深入系统地了解唐朝文化。
2.2.2 声音叙事
跨媒介叙事当然不仅仅满足于文字内容的叙事,博物馆也在不断探索新的教育方向。西安博物院基于近年来主推的唐代特色展览,联合“耳朵里的博物馆”以及省内外多家文博单位,在2022年暑假、2023年寒假期间推出两季共60期“我们都是唐朝人”假期音频课,设置互动环节,共吸引数千名学员参与学习。该课程的初衷是面向中小学生,在后来的学员回访和反馈中,也有相当一部分的成年学员参与听课和打卡。
陕西历史博物馆也有类似实践,2020年,陕西历史博物馆推出“彩陶·中华—中国五千年前的融合与统一”大型原创展览,策展团队精心制作“听小姐姐讲彩陶”系列音频课程,反响不错。
2.2.3 视听叙事
2022年(2021年5月—2022年5月)抖音博物馆数据报告显示,在抖音逛博物馆已成为新风尚,国家三级以上博物馆抖音内容覆盖率为98.64%,这一年,博物馆相关视频播放394亿次,相当于全国博物馆一年接待观众人次的72倍(国家文物局数据显示,2020年全国博物馆接待观众5.4亿人次),博物馆相关视频数量同比增长70%,博物馆相关视频获赞12亿次。视频和直播在人们生活中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手机、网络成为人们了解外界的重要媒介。
目前网络自媒体越来越多,各种类型的博主拍摄短视频科普博物馆知识,一方面为人们提供了更多学习渠道,另一方面也存在着鱼龙混杂、错误知识误导公众的弊端。这就要求博物馆社教工作者紧跟时代脉搏,紧抓用户需求。西安碑林博物馆讲解员白雪松的短视频开头语就是“大家好!我是白雪松,今天就讲两分钟”,2分钟内他就能旁征博引、插科打诨,让冰冷厚重的石碑石刻变成了一连串的“梗”,让粉丝在轻松愉悦的氛围中学到知识。“文博界李佳琦”“西安窦文涛”等美誉足见公众对他的认可和喜爱。博物馆拥有大量的文物资源,每一件文物背后都是一个过去的故事,博物馆工作人员如能静下心来,利用好这些资源,推出专业有趣、短小精致的系列科普视频,既可以满足公众的精神需求,也可以提升博物馆影响力,增加用户黏性。
西安博物院在“花月醉雕鞍—大唐金乡县主展”展览期间共开展9次直播,形式上既有导览,又有讲座,主讲人既有策展人、发掘者、热爱博物馆事业的志愿者,又有考古专家及教授,从展览解读、墓葬形制、文物艺术价值、唐代文化生活等不同视角讲述和这位大唐金乡县主有关的故事和知识,直播内容都围绕展览展开。考古专家、教授等的讲座直播打破地域限制,吸引了至少14.5万人⑦观看,极大丰富了展览内涵,满足了公众的求知欲望。
2.2.4 游戏体验
蒙台梭利在《童年的秘密》一书中说道:“我听到了,但可能忘记了;我看见了,就可能记住了;我做过了,便真正理解了。”博物馆社教人员将丰富多彩的游戏体验活动融入博物馆教育课程,对公众来说,晦涩难懂的文物、文化知识变得有趣起来,学习过程也更具有吸引力。这种新型的学习方式不仅能够成为博物馆传播文化知识、传承历史文明的利器,而且可以提高青少年观展兴趣,吸引青少年参与⑧。
目前越来越多的博物馆依托本馆资源,开发出独具特色的教育活动。西安半坡博物馆牢牢抓住本馆史前文化特色,先后开发出“史前工厂”“原始部落快乐行”“新石器学堂”等特色教育活动。“史前工场”教育案例包括“钻木取火”“陶器钻孔”“原始房屋搭建”“神奇的尖底瓶”“原始服装秀”等系列主题。这些教育活动以互动体验的方式向参与者展示六千年前半坡人的生产与生活,深受青少年观众的喜爱,已成为该馆的品牌活动。还有相当一部分的博物馆开辟专门的社会教育活动空间,将各种教育活动常态化开放。例如,西安博物院的乐知学堂教育体验中心不仅是历史文化互动活动的基地,也是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科普教育基地等。乐知学堂品牌下有“乐知游艺”“乐知互动”“乐知大讲堂”“欢乐中化节”“彬彬有礼中国人”“关爱特殊人群”“非遗零距离”等专题活动,促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得以传承弘扬。
2.2.5 文创产品
在博物馆不断发展的过程中,文创产品已经逐步具有了陈列展览及社会教育的附加价值,已不能将其简单看作一种商品。一款优秀的文创产品,需要深入挖掘馆藏资源背后的故事,需要更加直观、动态地向观众讲好传统与文明的故事,将传统文化与现实生活有机结合,将文创注入文化元素,做到故事性和实用性结合⑨。西安博物院近年来配合本馆展览进行靶向开发,结合一系列唐代原创展览,相继开发了“环肥燕瘦”首饰系列文创、“乐居长安”系列文创、“金乡县主”系列文创等,既丰富了产品品类,也延伸了展览内涵。
目前,人们越来越愿意走进博物馆,他们来到博物馆不仅仅是为了欣赏藏品,也希望获得更多的学习体验。博物馆文创不仅能够提供学习体验、文化体验,还能让观众将这种体验带回家。博物馆文创持续发力,不断深入百姓生活,进一步配合博物馆发挥教育作用。
2.3 形式—媒介融合协作
跨媒介叙事的产品以媒介间的协同叙事取代单一的媒体本位,产业链横跨各个媒介,通过发挥各媒介的叙事优势,合理安排各个媒介上的内容产品,表现故事世界的一个方面,受众可以从任意一个媒介切入故事世界⑩。也就是说,我们在思考博物馆教育功能的实施时,既要创作出适合各类媒介平台的故事内容,又要媒介之间紧密合作,以期在最大程度上发挥出博物馆教育效能。
博物馆在教育功能探索过程中已经有了跨媒介叙事、多媒介协同发展的意识。为了使公众能实现系统化、长时段的深度学习,陕西历史博物馆制作的“听小姐姐讲彩陶”系列音频课程上线喜马拉雅音频分享平台,随后还出版了配套科普读物《泥火幻彩:听小姐姐讲彩陶》k。结合西安地区的文化特色及本馆核心优势,西安博物院将文化遗产资源与文物资源转化为教育动能,开发“重回大唐”系列社教绘本,并同时根据书籍策划制作AR科普动画,结合绘本内容研发“趣”读博物馆系列研学课程,结合荐福寺遗址设计光影探索卡,运用AR眼镜及AR机器人从多维度实现文化遗产、展览与社教的创新融合,更好地阐释中华文明,传承和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
3 跨媒介叙事给博物馆教育功能发挥带来的启示
3.1 构建宏观设计理念
社会教育是博物馆履行社会服务功能的重要方式和手段,直接面向公众,承担社会责任l。“一个博物馆就是一所大学校”,作为一个高度组织化与制度化的社会教育机构,博物馆在进行各项工作时要时刻牢记自己的职责。从筹备展览开始就要进行宏观设计,考虑后期整体的教育方向,发挥各媒介的叙事优势,合理安排各媒体平台上投放的内容,打通受众学习通道路径,营造火热的学习氛围。
3.2 开放观众参与渠道
Web2.0时代,受众不再是大众媒介时代只能单向接收信息的群体,而是能够根据自己的想法和观念,选择获取自己所需要的信息,并能动地进行筛选,对信息进行创造性利用的互动主体m。互联网上数目众多的自媒体账号也印证了这一点,许多游客在完成博物馆参观及教育活动后,也会在各种媒体平台上发表自己的见解与感受,其中不乏一些十分专业的知识输出。博物馆可以化被动为主动,与这些知识创作者取得联系与授权,在博物馆自己的媒介平台账号上整合发布,肯定受众的专业度及参与性,从而与受众建立良好的关系。博物馆方面可以与知识产出型观众建立合作关系,开放权限,主动邀请这类自媒体博主进行创作。部分自媒体博主粉丝数量庞大,通过他们进行宣传可以大大提升博物馆的影响力,形成一种良性循环。
4 总结
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要进一步发挥博物馆在社会教育中的作用,需要博物馆教育工作者转变观念、沉下心来,以更积极、更符合时代发展的理念去发挥博物馆的教育职能。以跨媒介叙事概念给博物馆教育带来的启示,从更广泛的角度、以更灵活的方式出发,继续挖掘本馆资源,搭建尽可能多的媒介平台,创作更为丰富的内容,让受众能从任意一个媒介切入博物馆故事世界,从而感知历史、感知文化,在博物馆工作者的持续发力中不断提升博物馆教育的厚度、深度及内涵的高度。
注释
①詹金斯.融合文化:新媒体和旧媒体的冲突地带[M].杜永明,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5:157.
②广东省博物馆协会.博物馆工作指南[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23:379.
③⑤⑥贾雪玲.亨利·詹金斯融合文化理论研究[D].武汉:华中师范大学,2022:29-45.
④何川.陕西博物馆地域文化特色教育活动的策划与研究[D].西安:西北大学,2018:32-33.
⑦内容、数据来源于西安博物院微信公众号。
⑧郑晶.游戏型教育模式构建在博物馆中的应用探索:以青少年互动体验展“大明都水监之运河迷踪”为例[J].东南文化,2021(3):161-166.
⑨杨宁.浅谈博物馆文创多元融合的力量:以“南都市集”活态展览为例[J].东南文化,2022(S1):172-175.
⑩杜昕.“跨媒介叙事”理论研究[D].石家庄:河北师范大学,2019.
k王棣.历史类展览的跨媒介传播实践:以陕西历史博物馆“听小姐姐讲彩陶”系列音频课程为例[J].文博,2021(6):98-104,89.
l单霁翔.从“数字增长”走向“质量提升”:关于广义博物馆的思考[M].天津:天津大学出版社,2014:313.
m李蓓.基于跨媒介叙事的博物馆数字内容生产与传播[C]//北京数字科普协会,北京博物馆学会,中国博物馆协会博物馆数字化专业委员会,等.2019北京数字博物馆研讨会论文集.北京:华夏出版社,2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