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 要:国际组织高层领导位高权重,有更多的话语权和影响力,但在国际组织中担任高层领导的中国人偏少。这种现象的出现跟许多因素有关,其中一个重要因素是我国参与国际组织高层领导候选人的语言素养不足。为此,本文探讨了中国在国际组织中担任高层领导职务人员的语言素养情况,旨在发现一些规律,供国人参考。我们首先收集整理了30位在国际组织中担任过或仍在担任高层领导的中国人的履历;然后根据这些履历中的教育背景和工作经历来梳理他们在语言素养方面的发展特点或规律;依此,最后提出6种基于语言素养的国际组织高端人才培育模式。
关键词:国际组织;高层领导;语言素养;中国视角
中图分类号:H00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0100(2024)05-0010-8
DOI编码:10.16263/j.cnki.23-1071/h.2024.05.002
A Study of" Language Skills of" Top Leaders in IOs: Perspective of China
The top leaders in 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s (IOs) are executive heads with super power and top positions in IOs, and they have more opportunities to air their views and serve more people in the world. However, China, as an emerging big country, should have supplied more top leader candidates for IOs, and via top leaders in IOs there should have been more voices and views from China to be heard or seen in the world. One of the key factors that cause the above-mentioned phenomenon is that Chinese candidates of top leaders in IOs have limited English skills. Thus, this paper is to find out the features or laws of language skill development" by examining the language educational and working backgrounds according the CVs of 30 top leaders in IOs from China. Finally, the paper puts forward 6 language-based cultivation models for such candidates in China.
Key words: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 top leader;language skill; China perspective
1 引言
为了在学术上助推中国广泛深入地参与国际事务和全球治理,最近几年,我国语言学界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国际组织的语言使用和语言政策,而且,研究话题还在不断扩大,如对国际组织语言政策基本规律和显著特点的探讨(张治国" 2019),对具体国际组织语言政策的梳理(赵运" 2021)。这些研究已获得不少学术成果,同时,也为学界的进一步探索提供了一些基础数据和延伸空间。例如,现有研究表明,当前我国在国际组织高层领导发展方面还存在如下困难:“我国的国际组织参与遇到语言挑战”;中国“在国际组织里担任中高层的领导偏少”;在国际组织里,中国的“话语权不多或不重”(刘洪东" 2020:28;张治国" 2021:90)。把这3点整合在一起,我们发现:中国籍国际组织高层领导的语言素养问题值得学界的关注和探讨。而且,我们坚信,随着中国综合国力的提升,今后会有越来越多的中国人要去参与国际组织高层领导的竞选,也会有越来越多的国际组织渴望中国提供优秀的高层领导岗位候选人,还会有越来越多的中国人走上国际组织高层领导的岗位,以便为世界人民和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发展发出中国声音,贡献中国智慧和展现中国力量。所以,本文就此主题做个专项研究,主要探讨以下几个问题:
(1)国际组织的高层领导是指什么人;
(2)国际组织高层领导的岗位竞选、候选人的祖国或母国(home country)实力以及个人语言素养(language skill)三者存在什么关系;
(3)中国籍的国际组织高层领导在语言素养发展方面有何特点或规律;
(4)我们能否从语言视角归纳出适合我国的具有可复制、能推广的国际组织高端人才培育模式。
这些问题的探索可为我国解决国际组织高端人才的培养和输送问题提供一些语言素养方面的理论依据或实践总结,同时,也可丰富我国语言政策及规划学科在国际组织语言政策研究方面的内容。
2 国际组织高层领导的概念界定、祖国实力和语言素养
2.1 国际组织高层领导的概念界定
我们要界定国际组织高层领导的概念,首先就得知道国际组织秘书处或总部的人员结构情况。国际组织的秘书处是国际组织的“执行机构”(executive arm),在这里工作的白领都可称为“国际公务员”(international civil servant)(Novo-sad, Werker 2018)。根据国际公务员的职位性质及地位高低,他们大体可分为4类。
第一是辅助人员职类(general service category, 简称GS),他们是行政人员,提供综合服务,具体包括打字员、办事员、文件员、秘书等。这些工作都需要大学本科及以上的获得者才有资格。他们在国际组织秘书处占比最大,从低到高可分为6种:普通工作人员(GS-1)、办事员或工勤人员(GS-2)、行政助理或办事员(GS-3)、秘书或助理(GS-4)、高级秘书或助理(GS-5)、主任秘书或行政助理(GS-6)。
第二是专业人员职类(professional category,简称P),它分为5种:初级助理计划或项目专家(assistant program specialist or officer)(P1)、二级助理计划或项目专家(P2)、计划或项目专家(P3)、高级计划或项目专家(P4)、处长或部门领导(P5)。这类人员需要大学本科及以上的获得者才有资格,且级别越高,学位要求也越高,如P4-5人员都需要博士学位,而P5人员已享有外交官礼遇。
第三是中层干部职类(director category, 简称D),它包括司长(D1)和总司长(D2)两种。部分职位由政治任命,并享有外交官礼遇。这类人员不但需要高学位,还要有丰富的工作经验。
第四是高层领导职类(leadership category),它包括3种职务:助理总干事或其他同级别的称呼(如助理秘书长、助理行长、助理总裁等,下同);副总干事或其他同级别的称呼;总干事或其他同级别的称呼。前两种属部门首长,是政治任命,而总干事或其他同级别的领导则通过选举产生。
我们不难发现在国际组织的上述4个职类级别中,每个级别又分多个次类,从而形成国际组织中人员结构的“全球治理梯队”(echelons of global governance)(Heinzel 2021:4),其中每位成员都能看见自己职业生涯的发展空间。此外,在上述4个职类级别中,级别越低,人员数量就越多,这些人员在结构和级别上形成一个金字塔形。可见,上述人员中的第四类位于金字塔的顶端,他们是国际组织的高层人物或高层领导。不言而喻,国际组织高层领导的入选也是要求最高的,它不但需要较高的学位、娴熟的语言技能、丰富的工作及领导经验,而且还需要有自己祖国的强大支持(Novosad, Werker" 2018)。换句话说,国际组织高层领导的遴选与竞争涉及到国家和个人两个层面。
2.2 国际组织高层领导的祖国实力(国家层面)
众所周知,国际组织的高层领导位高权重,他们有更多的话语权,其言行在国际组织内外都具有重大的影响。同时,他们也是国际组织中最具代表性的人物,还是国际组织中众多政策制定的决策者。当初,他们的祖国之所以竭力举荐他们参与国际组织高层领导的竞选,是因为这些国家把他们看作是国家的“代理人”(agent)(Novosad, Werker 2018;Heinzel 2021)。卡勒(Kahler"" 2001)指出,世界众多国家都为本国候选人竞聘国际组织高层领导岗位而不遗余力,其动机有3方面。第一,国际组织高层领导可为其祖国在这些国际组织中获得一种“非正式的影响力”(informal influence)。也就是说,国际组织的高层领导可以间接或无形地为其祖国的利益做贡献。例如,韩国人潘基文担任联合国秘书长10年,韩国政府借助其直接或间接的影响力,通过各种方式和渠道,稳步而有效地将不少韩国籍职员输送到联合国及其他各类国际机构和组织,为提升其国家软实力和影响力,增强话语权,参与全球治理和赢得更多的国家权益争取到有利条件(朴光海" 2019:71)。第二,国际组织高层领导的祖国因为拥有更多有关这些人的个人信息,从而能够更好地了解和判断这些人的行为和他们所领导的国际组织的走向。正如委托代理理论(Principal-agent Theory)所指出的那样,为了防止“代理懈怠”(agency slack),选择正确的代理人是至关重要的(Heinzel 2021:4)。第三,国际组织高层领导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或直接或间接地向世界各地的听众或读者展现他们祖国的声音、观点或形象,而且,其祖国还可把某些国际组织高层领导的岗位作为一种重要的政治手段来奖励国内重要的政治盟友。
尽管我们说国际公务员(包括国际组织的高层领导)不代表任何国家,他们要以中立身份为国际组织工作,但这是理想状态。国际组织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祖国,多数人都会或多或少,或明或暗,或直接或间接地为自己的祖国做事,至少不许别人在国际组织中肆意践踏或伤害自己的祖国。因此,“国际组织高层领导的岗位成为各国激烈竞争的对象,大家都试图把自己国家的候选人推上这些岗位”(Novosad," Werker" 2018:2)。于是,国际组织“秘书处的政治化”(politicization of" the Secretariat)现象越加明显,尤其是联合国这样的政府间国家组织,秘书处成为一个“政治舞台”(political arena)(同上:9),秘书处高层领导的竞选和工作当然也就具有不可或缺的政治因素。现在有越来越多的数据表明,在国际组织中,高层领导人的国家身份会影响他们为国际组织做出的各种决定。国际组织高层领导岗位的竞争在一定程度上说是国家之间的竞争,它涉及到一个国家的政治、经济、外交、军事、文化和教育等因素。因此,“实力更强大的国家更有可能为自己的候选人获得国际组织的高层领导岗位”(同上:2;Heinzel" 2021:29),而一些综合国力较弱的国家对于国际组织高层领导的职位可望不可求,于是它们“也就不怎么花心思去谋求国际组织的高级岗位”(Heinzel" 2021:27)。
2.3 国际组织高层领导的语言素养(个人层面)
素养是指人们通过长年的学习(即教育)和实践(即工作)而获得的技巧或能力。研究表明,国际组织的参与能力通常包括语言素养(即掌握所需语言的基本能力)、专业素养(即获得某一特定领域的学位、知识或技能)和综合素养(即拥有行政办公、国情了解、机构惯例、组织管理等方面的工作经验和能力)(张治国" 2021)。三者缺一不可,但其中语言素养是基础或前提,因为国际公务员只有满足语言素养的基本要求后,才能在国际组织中发挥其专业素养和综合素养的能力。故此,国际组织在招聘所有的国际公务员时一定会有语言素养方面的要求,而这些语言素养要求基本上都是按照国际组织的语言政策或实践需要来提出的。具体而言,国际组织的语言素养要求包括语言(往往是世界通用语,尤其是英语)的口头和笔头交际能力。口头交际能力是指候选者能够用世界通用语跟各种具有不同语言文化背景的人顺利地进行交谈、协商、报告和访谈,且还能够在公众面前演讲、游说和辩论等,而书面交际能力是指候选者能够用世界通用语准确、快速和高效地阅读和撰写各种邮件、通知、报告或文件等(张治国" 2021:88)。
国际组织高层领导作为国际组织秘书处或总部人员结构中的核心人物,而且还是代表其祖国竞选成功的公众人物,他们的语言素养自然要符合国际组织和其祖国的基本语言要求。国际组织的语言政策一般不会专门或明确规定高层领导的语言素养要求,不过,在实际的遴选、考察和评价工作中,高层领导的语言能力是一定要考虑的,它属于隐性语言政策的内容。这一般不易获得,也很难讲清,但以下两点是确定无疑的:首先,国际组织高层领导的竞选一定会有语言素养的要求,而且,在国际组织高层领导人的竞选中,如果候选人的“英语水平较差”,这肯定会成为一些成员国不投赞成票的一个重要原因(Sharma" 2009)。其次,倘若国际组织高层领导的语言素养较差,这一定也会影响其工作的开展和声望的塑造。例如,日本的中岛宏(Nakajima" Hiroshi)在1988至1998年期间任世界卫生组织(简称世卫组织)总干事,可是他的“英语和法语水平”在某种程度上影响了他与属下的交流以及才华的施展。于是,“他的领导工作并不受员工们的欢迎”“他在机构内外的人缘都不好,从而导致支持率也下降”(Haak" 2016:10-11)。
3 中国籍国际组织高层领导的语言素养分析
3.1 分析的对象、内容和步骤
本文的分析对象是我国在国际组织中担任高层领导的国际公务员。目前我们未能找到有关我国曾经以及尚在国际组织中担任高层领导的官方统计数据,但我们通过各种零散数据源共收集到30位人员。虽然我们不能确定这是穷尽式名单,但也算是比较齐全的数据了。此外,由于人们对于国际组织的概念或统计标准存在不同的理解,因此在统计结果方面可能会有少许出入。例如,本文未把国际组织的分支机构(如联合国的国际法院)和某些学会(如全球工业微生物学会)统计在内。不过,这些数据的出入不太影响本文的研究结论。本文找到的高层领导对象可分为两类:第一类是联合国的高层领导(共11位,详见表1),第二类是联合国之外国际组织的高层领导(共19位,详见表2)。
本文的分析内容和步骤如下:首先,我们最大化地收集和整理我国曾经以及尚在国际组织中担任高层领导的人员名单;其次,从我国外交部、百度百科、维基百科或相应的国际组织官网中找到这些人的履历信息(他们的简历都是透明的),并从中整理出他们的教育背景和工作经历;第三,一方面根据教育背景来梳理这些人的专业和外语学习情况,另一方面根据工作经历来了解这些人的外语使用情况;最后,从这些人的外语学习和外语使用情况来分析他们的语言素养特点或发展规律,并从中归纳出适合我国的可复制、能推广的国际组织高端人才培育模式。
表1体现出两个显著特点:第一,这些官员几乎都来自我国的外交部,具有丰富的外交和海外工作经验。这是因为联合国纯粹是一个政治舞台,比较适合外交部人员。第二,我国在联合国副秘书长的职务从未间断过。这是因为联合国有规定,安理会五常任理事国的人不能出任联合国秘书长,但在联合国副秘书长中,五常国家都有一个职位。因此,自从中国1971年恢复在联合国的合法席位以来,已有11位中国外交官先后出任联合国副秘书长职务。
据表2我们可发现:第一,领导人数不多。我们在联合国之外众多的国际组织中只找到19位担任高层领导的中国人,而且,其中担任一把手或正职的仅有8名。另外,在这8名正职领导当中,有2位是在总部驻华的国际组织(即亚投行和博鳌亚洲论坛)。这也说明国际组织总部与东道国之间的确存在更加密切的“生态系统”(张治国" 李兰" 2023)。第二,担任领导职务的历史不长。在这些人当中,除了一位高层领导(即章晟曼)是在上世纪末履新外,其余的都是在21世纪(尤其是2010年)之后才陆续走马上任的。第三,担任领导的国际组织覆盖面不广,总共才涉及13个国际组织。上述3个特点都说明中国在培养和推送国际组织高层领导方面的意识和举措都起步较晚,力度不大,因此我们要加强这方面的研究和发展。
3.2" 中国籍国际组织高层领导的语言素养特点或发展规律
3.21 语种上,大家都掌握至少两门联合国语言
据表1和表2的“语言”栏,在中国籍国际组织高层领导中,他们的语库总体不大,共涉及4门语言,其中一门是自己的国语——中文,真正的外语语种有英语、法语和俄语;人均掌握2.23门语言,1.23门外语;中文是每位都掌握的母语,英语是他们都会的外语,法语有6位使用者(占比20.00%),俄语则仅有1位使用者(占比3.33%)。可见,中国人要想成为国际组织的高层领导,就必须掌握英语。中国人只要会英语,就相当于掌握了2门世界大语言或联合国语言(UN language),因为中文属于世界大语言,也是联合国的6大官方语言之一,这是中国人参与国际组织的“一个语言优势”(张治国 2021:91)。此外,如果中国人还会一门英语之外的外语(尤其是联合国语言,如法语、俄语、西班牙语或阿拉伯语),则更具备语言方面的竞争力。
3.22" 留学经历上,具有此背景的人占比较高
据表1和表2中的“教育背景”栏,我们发现,在这些国际组织的中国籍高层领导中,出国留学(包括攻读学位或访学进修)的有22人,占比73.33%;其中去美国的最多,有17人,占比56.67%;其次是荷兰,2人,占比6.67%;去英国、加拿大、新西兰、新加坡和瑞士的各1人,分别占比3.33%。出国留学跟外语学习和外语使用密切相关,因为出国前要准备外语(尤其是英语)水平考试(如托福或雅思等),出国后要经常使用外语。此外,尽管荷兰和瑞士不是英语国家,但荷兰的高等教育大多都会使用英语作为教学媒介语,而瑞士的高校也有不少国际班级会把英语作为教学媒介语来使用。由此可见,出国(尤其是英语国家)留学可促进中国人外语(尤其是英语)能力的提高,出国留学也是中国人今后成为国际组织高层领导人的一个重要资本。
3.23 外语专业上,多数都毕业于英语或法语专业
据表1和表2的“教育背景”栏,我们可发现:本科具有英语专业背景的人有10位,占比33.33%,具有法语专业背景的有1人,占比3.33%;英语专业本科毕业后没有再攻读其他专业的人有3位(即金永健、陈健、沙祖康),占比10.00%。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外语(尤其是英语)能力是我国参与国际组织所面临的一个语言问题(张治国" 2021)。可见,我国外语(尤其是英语)专业毕业的人凭借自己的语言素养优势和丰富的工作经验依然能成为国际组织的高层领导,但如果他们不通过继续深造来加强自己的专业素养,就只能在专业性不太强的国际组织里施展才华。而且,随着我国大学生英语水平的整体提高,外语(尤其是英语)专业的英语优势正在丧失。
3.24 专业视角上,专业性国际组织的高层领导都需要专业对口
据表2的“任职岗位与时间”和“教育背景”栏,我们可发现两点:第一,所有高层领导的最终专业都不是语言或外语专业。第二,有8位高层领导本科阶段是外语专业的(占比26.67%),但在研究生阶段他们都转向了其他专业(如法律、金融、公共政策、经济、管理等)。由此可见,专业性国际组织都需要有相同或相近专业背景的人来担任高层领导,仅有语言素养是不够的,还要有专业素养。例如,学医的人(如陈冯富珍)才有可能在世卫组织中担任高层领导;学经济或金融专业的人(如林毅夫)才有机会掌管世贸组织或世行等类似机构;学核物理的人(如刘华)才有资格进入国际原子能机构担任高层领导的职务;具有农业背景的人(如屈冬玉)才有条件在国际粮农组织成为掌舵人。也就是说,专业性国际组织的高层领导大多都不是外语专业出身的人,如果本科是外语专业的人,那么他们就必须在进修或深造过程中转专业。而对于大多数非外语专业背景的国际组织高层领导来说,他们是如何解决语言素养问题的呢?目前有两种办法:一是重视外语的学习或留学;二是在工作中一直学习和使用外语。
3.25 工作视角上,都长期在涉外部门或驻外机构工作
据表1和表2的“工作经历”栏,我们会发现,在国际组织中担任高层领导的中国籍人员都长期在国内的涉外岗位或驻外机构工作,其中还有5人(即陈冯富珍、柳芳、赵厚麟、张文建和华敬东)在担任高层领导之前就在这些国际组织工作。这就意味着,这些人以前的工作都经常要接触外语(尤其是英语),从而提高了他们的语言素养。此外,这些人在国内外工作时都担任过单位的多种领导角色(如副局长、司长、副部长),从而提高了他们的综合素养。可见,在漫长的工作中,接触和使用外语对语言素养和综合素养的发展至关重要。
4 基于语言素养的我国国际组织高端人才培育模式
我国在培育国际组织高层领导候选人方面,还有漫长的路要走,而且还会遇到不少的挑战,其中一个就是语言素养的发展问题。为此,我们根据表1、表2以及上文发现的语言素养发展特点提出6种培育模式。
模式一:国内的外语(英语)专业本科+涉外工作。据表1我们知道,金永健、陈健和沙祖康都曾担任过联合国的副秘书长,他们都是国内的英语本科毕业生,之后就在我国外交部或驻外机构工作,一直从事涉外业务,多年的勤奋工作使得他们的行政管理能力也不断得到提高。这种模式的特点在于这些官员早早解决了语言素养的问题,但其短板是专业素养和综合素养不足,因此,他们需要在工作中形成自己的专业领域和提高自己的综合素养。不过,在如今知识化年代,这种模式稍有点落伍,因为本科文凭有点偏低。因此,现在的年轻人如在本科阶段是外语(英语)专业,那么最好是按照模式二来发展自己。
模式二:国内的外语(英语)专业本科+国内外的转专业深造+涉外工作。从表1和表2我们能发现,曾担任过联合国副秘书长的吴红波和刘振民,世界银行的前副行长章晟曼,联合国工业发展组织前总干事李勇,国际民航组织前秘书长柳芳,亚投行行长金立群,世界自然保护联盟前主席章新胜和博鳌亚洲论坛秘书长李保东,他们都从国内英语或法语本科毕业之后再进行深造,即在国内或国外进行非语言专业的硕士或博士层面的学习。通过这种发展模式,他们既有较好的语言素养,又解决了专业素养问题,然后在工作中再提高自己的综合素养,最终就能符合国际组织高层领导的遴选要求。
模式三:国内外的非语言类本科+涉外工作。据表1和表2我们可发现,曾担任过联合国副秘书长的唐明照、谢启美和冀朝铸以及担任过世贸组织副总干事的易小准都是国内非外语专业的本科毕业生,其中唐明照和冀朝铸都还在美国读过全部或部分阶段的本科。这些官员尽管本科毕业,但有自己的专业素养,然后通过长期的涉外或驻外机构的工作提高了自己的语言(尤其是英语)素养和综合素养,从而成为国际组织的高层领导。不过,这种模式跟第一种模式一样,有点落伍,因为本科文凭现在看来有点偏低。因此,现在的年轻人若本科阶段学习的专业是非语言类,并想要成为国际组织的高层领导,那么最好是按照模式四来发展自己。
模式四:国内外的非语言类研究生+(留学)+涉外工作。从表1和表2我们可发现,曾担任过联合国副秘书长的毕季龙、李军华和徐浩良,世行前副行长林毅夫和华敬东,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前副总裁朱民,国际电信联盟前总干事赵厚麟,世卫组织前助理总干事任明辉,世界气象组织前助理秘书长张文建,联合国粮农组织前总干事屈冬玉等,他们都是在国内获得非语言类的学士或硕士,然后在国外获得非语言类的硕士或博士学位,从而有了自己扎实的语言素养和专业素养。不过,如果这类学生的本科学习是在国外完成的,那么他们在研究生阶段就未必一定要留学,因为他们的语言素养在本科阶段就已达到要求,研究生毕业后在涉外工作中可发展自己的综合素养,进而可代表我国竞选国际组织的高层领导岗位。这种模式是当下我国以及世界许多非英语国家都比较常见的模式。
模式五:国内的非语言类研究生(无留学背景)+涉外工作。据表1和表2我们可发现,国际原子能机构副总干事刘华和世贸组织副总干事张向晨都是在国内完成非语言类的求学生涯(从学士到硕士或博士),从而有了自己的专业素养。尽管他们没有留学背景,但他们的高学历、高学位以及丰富的涉外工作或驻外机构工作的经历,都为他们的语言素养和综合素养发展提供了良好机会。
模式六:中国港澳公民+国内外非语言类的研究生+涉外工作。从表2我们能发现,曾任世卫组织前总干事的陈冯富珍生于香港,并在那完成基础教育,后留学国外,获得医学学士和理学硕士学位,从而有了自己的专业素养。众所周知,我国港澳特别行政区的学校(包括基础教育和高等教育阶段的学校)在教育体制、教育形式和教育内容等方面都与中国大陆的存在一些差异,其中一个显著的差别是港澳特别行政区比较重视英语的教学和使用,从而使得它们的毕业生(包括中学生和大学生)在英语的使用方面(尤其是英语的口头交际方面)优势凸显。总之,我国港澳地区的人才具有较好的英语素养,只要他们在国内外的大学读完研究生就有了自己的专业素养,并在长期的涉外工作中发展好自己的综合素养,他们就具备国际组织高层领导的竞选条件,但他们可能存在对中国大陆的情况不甚了解的短板,而且,人口基数较小。
综上所述,我国在培育国际组织高层领导候选人方面可以是多模态的,上述种6模式是我们根据现有的经验总结出来的。这6种模式各有千秋,利弊兼有,但它们都非常符合中国的实际情况,值得推广。总之,我们要以开放的态度和务实的精神来开发和利用这些模式,同时,今后也要探索和接纳其他行之有效的新模式。而且,每个人和每个领域都可根据自己的情况来选择适合自己的培育模式。
5 结语
上述研究表明,中国在国际组织中担任高层领导的人数量不多,历史不长,涉及面不广。这与中国作为一个世界大国以及作为一个联合国五常国家的身份非常不符,这既不利于中国参与全球治理的综合发展,也不利于中国在国际场合维护自己的国家利益,还不利于中国在更多的领域和更高的层面为世界服务。因此,我们要加大国际组织高层领导候选人的培养和输送,但因为中国是一个非英语国家,外语(尤其是英语)水平成了中国人参与国际组织高层领导竞选中的一个挑战。为此,本文根据中国籍国际组织高层领导的学习和工作简历发现了他们在语言素养发展方面的共性,并依此提出6种培育模式。希望这些研究结果能为我国众多领域国际组织高端人才的培育和政策制定提供一些语言素养方面的参考,同时,我们也希望本文能引发更多的国内学者来关注中国籍国际组织高层领导的语言素养问题。
注释
①李军华主管联合国的经济和社会事务工作,徐浩良负责联合国开发计划署的工作,后者不占任命指标。
参考文献
刘洪东. 新文科理念下高校国际组织人才培养的思考[J]. 中国大学教学, 2020(9).‖Liu, H.-D. Consi-dering IO Talents Training in the Context of New Liberal Arts in China[J]. China University Teaching, 2020(9).
朴光海. 韩国培养和输送国际组织人才的策略及启示[J]. 对外传播, 2019(3).‖Piao, G.-H. The Strategy of" IO Talents Training and Recommendation in S. Korea and Its Implications[J]. International Communication, 2019(3).
张治国. 国际组织语言政策特点调查研究[J]. 语言文字应用, 2019(2).‖Zhang, Z.-G. An Investigation into the Features of" Language Policies in IOs[J]. Applied Linguistics, 2019(2).
张治国. 中国参与国际组织的语言问题研究[J]. 云南师范大学学报(哲社版), 2021(3).‖Zhang, Z.-G. Exploring the Interplay of IO Engagement and Language: A Perspective of China[J]. Yunnan Normal University Journal, 2021(3).
张治国 李 兰. 总部驻华国际组织语言政策调查研究[J]. 外语学刊, 2023(6).‖Zhang, Z.-G., Li," L. Investigating Language Policies of" 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s Headquartered in China[J]. Foreign Language Research, 2023(6).
赵 运. 全球健康治理中的国际组织语言政策——以世界卫生组织为例[J].外语电化教学, 2021(6).‖Zhao, Y." Language Policies of 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s in Global Health Governance: A Case Study of on WHO[J]. TEFLE, 2021(6).
Haak, K. Women, Organizational Crisis, and Access to Lea-dership in 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s[J]." Journal of Women, Politics amp; Policy, 2016(5).
Heinzel, M. Mediating Power? Delegation, Pooling and Lea-dership Selection at International Organisations[J]. The British Journal of Politics and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2021(1).
Kahler," M." Leadership Selection in the Major Multilaterals[M]. Washington, DC: Institute for International Economics, 2001.
Kaja, A., Werker, E. Corporate Governance at the World Bank and the Dilemma of Global Governance[J]. The World Bank Economic Review, 2010(2).
Novosad, P., Werker," E. Who Runs the International System? Nationality and Leadership in the United Nations Secretariat[J]. Review of 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s, 2018(1).
Sharma, Y. Who Will Be the Next Head of UNESCO?[Z]. Science and Development Network, May 22, 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