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的语文课离不开“对话”

钟启泉教授认为： “课堂教学就是师生共同生成意义、交流意义的场所。”教师在教学过程中应与学生积极互动、共同发展，处理好传授知识与培养能力的关系，注重增强他们的独立性和自主性，引导其质疑、调查、探究，在实践中学习，促进其在教师的指导下主动地、富有个性地学习。如果拆分“有效教学”中的“效”字，我们可以得到“交”与“文”两个字。也就是说，在引导学生阅读文本的过程中交流，既体现“交”，又体现“文”，这样的语文课才是有效的。弗莱雷在《被压迫者的教育学》中提到： “没有了对话，就没有了交流，也就没有了真正的教育。”因此，笔者认为，在讲解古典诗词的过程中引导学生对话、交流是很有必要的。那么，我们具体该如何做呢？笔者有如下几点建议：

一、引导学生细读文本，与古典诗词“对话”

细读文本，就是仔细地阅读或细致地解读文本。

我们应该引导学生在不封闭、不压抑的环境中仔细地阅读文本中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词，认真揣摩它的本义、引申义以及其言外之意，注意词语之间、句子之间、结构之间存在的联系，并且在把握这些微妙的联系的情况下再次阅读文本，去推敲单个字、词的意思。只有引导他们静下心来咀嚼文本，和文本对话，体会作者的思想情感，才能让他们真正地读懂诗歌，提高教学的效率。

在引导学生阅读古典诗词的过程中，我们可以这样做：

（一）引导学生与古典诗词中的虚词“对话”

因为受到字数和格律的限制，古典诗词的用词往往比较讲究。其中，实词远比虚词要多，无论是意象的选用还是意境的构建，大都离不开实词。实词多，虚词少，这样一来，但凡有虚词出现，就代表这个词语一定有特殊的意义，是不能被实词替代的。比如，杜牧在七律《九日齐山登高》中使用“需插” “但将” “不用” “何必”四个虚词，巧妙地改变了“翠微” “挟壶” “菊花”等意象所呈现的喜悦、热闹的氛围。古人评价它为“抑郁之思以旷达出之”是完全正确的。在教学的过程中，我们如果不引导学生细读这些虚词，就难以让他们体会作者内心深处的失意、悲痛。

笔者曾在讲解李白的《将进酒》时引导学生与虚词对话。

人生得意 须 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 必 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 且 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第一次读到此处，他们认为这三句诗描写的是诗人在宴会上喝酒吃肉的热闹场景，写出了其作为天之骄子的高傲、自信、豪爽、洒脱。真的是这样吗？笔者让他们重新揣摩其中的三个虚词：须、必、且。

“须”是“应该”的意思， “人生得意须尽欢”是说“应该乐观地看待人生”，看来诗人此时并不乐观。

“必”是“必定、一定”的意思， “天生我材必有用”是说“一定会有被重用的那一天”，可见他如今并没有被重用。

“且”是“暂且”的意思， “烹羊宰牛且为乐”是说“虽然一醉可解千愁，但是醒来依旧忧愁。现在的这种欢乐是短暂的”，这说明他此时只是表面上笑得灿烂，内心其实充满了悲伤。

与“虚词”对话，学生一下子就能体会出欢乐的表面下潜藏着的悲痛。是的，诗人被赐金放还八年之久， “抱用世之才而不遇合”，在对酒当歌之时当然会畅快地抒发满腔的愤懑不平之情。

（二）引导学生与古典诗词中的意象“对话”

古典诗词中的意象和思想情感之间的联系是非常紧密的。想要理解诗词中的思想情感，就要将古典诗词中的一个个意象联系起来，组成一个有机的整体。在教学的过程中，我们可以引导学生先从局部入手，与单个的意象“对话”，然后将“意象”整合起来，放到整首诗或词中去理解。

比如，在语文课上，笔者展示了这样一首诗，并设置问题：

幽居初夏

陆 游

湖山胜处放翁家，槐柳阴中野径斜。

水满有时观下鹭，草深无处不鸣蛙。

箨龙已过头番笋，木笔犹开第一花。

叹息老来交旧尽，睡来谁共午瓯茶。

问：这首诗抒发了诗人哪些复杂的思想感情？

参考答案：①前六句借“幽居初夏”之景，抒发了怡然自得之乐（闲适之情）。②尾联“叹息”，一是叹志士空老，报国无成；二是叹旧交零落殆尽，顿感寂寞惆怅。

诗歌中的意象有“湖山” “柳槐” “水” “鹭鸟” “深草” “鸣蛙” “箨龙” “木笔花”。结合这些意象，学生不难发现陆游住所的环境非常幽静、优美，处处充满田园生活的安详、恬静。结合这些意象，他们会觉得这首诗表达的应该是诗人对这样闲适的田园生活的喜爱之情。然而，结合“叹息老来交旧尽，睡来谁共午瓯茶”，他们就知道诗人的目的并不在于此。对于爱国诗人陆游来说，再清幽的美景也难以排遣内心的寂寞、忧伤。所以，闲适是外在的；其内心是孤独、忧愤的。在这首诗中，意象与情感是互相矛盾的。无论周围有多么美丽的景色，他都无法释怀。可见，古典诗词本身就是一个整体，我们不能引导学生将其简单地将其拆解为一个个“意象”，而应带领他们将其结合起来，与各个意象“对话”，借助比较、推理、归纳、分析等手段，将松散的、割裂的甚至矛盾的意象联系起来，从整体上把握作品的情感基调。

（三）引导学生与古典诗词中的关键句“对话”

中国古典诗词的字数比较少，一般呈现出“起承转合”的结构，要么先写景后抒情，要么先叙事后抒情……一般来说，作者的情感是委婉、复杂的，语言是含蓄、隐晦的。想要让学生体会诗词中的思想情感，我们还需引导他们与其中的关键句“对话”。

比如，笔者在讲解辛弃疾的《破阵子·醉里挑灯看剑》时，让学生着重研读了词作的最后一个句子“可怜白发生”。在这个过程中，笔者提出了这样两个问题：

1.为什么白发生是可怜的？

2.结合词人的生平经历和作品的写作背景，你觉得这句话表达了其什么样的情感？通过讨论，他们认为最后一个句子写的是辛弃疾从梦中蓦然醒来，发现驰骋沙场、建功立业、收复故土的事情是他做的一场大梦，现实中的自己白发丛生，垂垂老矣。年轻时豪情满怀，如今却一事无成，只能借饮酒来麻痹自己。这个句子和上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写出了词人年华老去、壮志未酬的悲痛之情。与关键句“对话”，他们很快便理解了“可怜白发生”的意思，自然就能体会词人的情感。

（四）引导学生与古典诗词中的画面“对话”

中国古典诗词语言含蓄精炼，情感藏而不露，具有“言有尽而意无穷”的艺术特征。在教学中，我们要引导学生利用原有的知识经验发现古典诗词中的“空白”，通过想象和联想补充其在画面上的空白，更好地感受古典诗词的美。引导其通过联想和想象，与古典诗词中的画面“对话”，往往能帮助他们“思接千载”“视通万里”。

他们对古典诗词的想象，往往带着自己的审美观，是对美的一种想象。通过想象，他们会在脑海中形成幽美、壮阔、清冷等各种画面。之后，便能与画面“对话”。

比如，杜甫在《旅夜书怀》中写道： “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学生可以想象出这样的画面：群星璀璨，照着空旷无际的平野；月色茫茫，天水间唯有孤独的沙鸥……诗人在结句突发奇想，将自己比作沙鸥。

在品读的过程中，他们与画面“对话”，自然能走进诗人的内心世界。

又如，温庭筠在《商山早行》中写道： “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诗句中的六个意象似乎并不相关。但是，他们如果能将这六个意象联系起来，就会发现这句诗描写的是诗人大清早起身赶路时的一个个场景，再联想到诗人仕途不顺，无奈离开家乡外出宦游的经历，他们自然就能感受到其中的无奈和辛酸了。联想往往需要学生有一定的生活阅历。比如，在学习《沁园春·雪》的时候，看过大雪纷飞景象的学生肯定比没有见过雪的学生更能体会到其中的美。在学习《蜀道难》的时候，游览过蜀地风光的学生往往能更快地感受到“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的险峻。

二、引导学生细读文本，与老师、同学对话

除了与文本“对话”，笔者还想谈谈师生对话和生生对话。 “学起于思，思起于疑”，我们在讲解古典诗词的过程中还要引导学生利用自己原有的知识去内化文本，通过质疑和反思重构诗词，完成对诗词的个性化解读。不要因为学生解读古典诗词的能力不够强，就不敢放手让他们去尝试、去对话。

比如，在学习《卫风·氓》时，有一名学生提出：在《氓》中，女主人公对男子的称谓有很多个，如“氓”“子” “尔” “士”，这是为什么？

笔者抓住学生的这个疑问，在课堂上追问，引导他们品读、探究，展现了一段很精彩的师生、生生对话。

师：这些细微的人称变化原来隐藏着女主人公内心的情感变化。我们再来看一看后面的内容……除了同学们刚才找到的“尔” “士”这两个人称代词外，我还发现了一个“其”字。请大家读一读后面的几个句子，说说“其”包含了怎样的情感。

生1： “女也不爽，士贰其行”说的是婚后女子勤劳持家，毫无过错，男子却有二心。这里的“士”和“其”展现了女子对丈夫、对婚姻、对生活的失望。这几句诗像是女子在冷静地评论这件事，是就事论事、不带感情的。

师：有道理。 “其”代指“那个”，读起来确实不带情感色彩。

生2：我觉得不仅产生了距离感，没有了亲昵的感觉，而且多了一种愤怒、怨恨的情绪。尤其是“士也罔极，二三其德”。男子婚后“二三其德”，就是三心二意，移情别恋。 “言既遂矣，至于暴矣”，他甚至还虐待她。这样一个男子让女主人公既怨恨（“老使我怨”）又鄙视。所以， “其”指代“他”，可以翻译为“那个人，那个负心汉”。

生3：仔细读， “其”比其他几个称谓要“无情”得多，说明女主人公不再留恋，不再拖泥带水。

“其”作为指示代词，在古文、古诗中颇为常见，但作为人称代词在古诗中倒是不太常见。在教学中，笔者由“其”切入，引导学生进行对话，让他们感受到了女主人公情感的变化。

总而言之，语文课离不开“对话”。在教学的过程中，我们要引导学生与文本“对话”，与老师、同学对话，不断提高他们的阅读理解能力和审美鉴赏能力。

（作者单位：江苏省锡东高级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