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教育焦虑是我国家长真实心态的写照。 在“双减” 政策实施后,家长的教育焦虑受多方面因素的影响,既有宏观的政策因素、中观的学校因素,又有微观的家庭因素和学生因素。究其根本,在于教育政策变迁的不确定性引发家长政策认知的不确定性,制度政策和教育模式的转变使家长面临教育理念上的价值选择困境,学校、家庭和社会等多元教育主体需要承担更多的教育责任致使协同育人模式转型困难,等等。“双减”政策实施后,构建家校社协同的育人生态是缓解家长教育焦虑的根本途径。具体而言,政府应强化引导意识,加强“双减”政策宣传;学校应发挥引导作用,增强家校社协同育人能力;家长应设置实际的教育期望,做好向导,不断提高教育能力;社会应加强倡导,推广素质教育理念;家校社应协同赋能,共担教育责任。
[关键词]双减;家长教育焦虑;缓解策略
[中图分类号]G45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843(2024)05-0052-07
[DOI]10.13980/j.cnki.xdjykx.2024.05.008
家长的教育焦虑是一个复杂的社会现象,它受到多种因素的影响。“双减”政策作为中国教育改革的重要举措,旨在减少义务教育阶段学生的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对于克服教育的“短视化”和“功利化”具有重要意义,其覆盖了多个方面,直接关系到家长的教育焦虑问题[1]。当前,教育焦虑在广大家长中普遍存在,成为社会的一个显著问题。这种焦虑体现了家长对孩子教育质量的深切关注和对教育公平的高度重视。同时,它也凸显了人们对于优质、个性化教育需求的增长与教育资源发展不平衡、不充分之间的矛盾。对“双减”政策下家长教育焦虑问题的深入研究,对于实现教育的可持续发展、构建健康教育生态、促进教育公平和提高教育质量等方面都具有重要的作用。精确掌握当前家长教育焦虑的现实情况及存在的问题是实现其有效治理的前提。基于此,本文将基于布朗芬布伦纳提出的生态系统理论深入探究“双减”政策实施后我国家长教育焦虑的影响因素及其原因,以描绘出“双减”后我国中小学家长教育焦虑的真实图景,并据此提出纾解对策与建议。
一、“双减”政策实施后家长教育焦虑的影响因素
教育焦虑是一个多维度的社会现象,不同学者对其定义和理解各有侧重。综合现有观点,教育焦虑产生在教育过程中,指向家长由于社会、学校、家庭等外部环境或个人内部因素对未来不确定性的影响而产生的烦躁、忧虑、不安、恐慌等负面情绪[2]。布朗芬布伦纳的生态系统理论为探讨家长教育焦虑因素提供了一个强有力的分析框架 (如图1所示),将家长教育焦虑的影响系统划分为微观系统、中观系统及宏观系统。其中,以家长及学生为核心的微观系统涵盖了家庭教育环境中的直接互动及它们之间的关系,是家长教育焦虑影响因素的主要构成部分,这个系统内的因素直接关联到个体的日常生活和心理状态,因此对教育焦虑的产生有着重要的影响;以学校为基础的中观系统是整个系统中的关键,对于整个教育生态系统具有显著的影响,学校不仅直接影响学生的学业和社交发展,也是家长教育焦虑产生和缓解的重要场所;以“双减”政策为重点的宏观系统是最外层的影响因素,对整个教育生态系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它不仅直接关系到教育政策的制定和执行,还间接影响到微观系统中的家庭教育环境和中观系统中的学校教育实践。通过对这些不同系统的分析,可以更全面地理解家长教育焦虑的成因,并为制定有效的缓解策略提供依据。
(一)宏观系统的政策因素
政策从设计到执行是一个动态的、多维度的过程,需要考虑各种可能的变量和挑战。政策的有效落实需要行政系统内部的高效执行,同时也离不开政策目标群体的广泛认同和积极参与。首先,家长对“双减”政策的认知程度可能影响他们对政策的接受度和焦虑程度。家长对“双减”政策设计合理性的认同程度和对学校课后服务的满意度,与他们的教育焦虑程度存在一定的关联。对政策和课后服务持积极态度的家长可能教育焦虑程度较低,而那些不太认同政策或对课后服务不太满意的家长可能会产生更深的焦虑。其次,家长对“双减”政策的不同态度会影响其教育焦虑水平。家长对“双减”政策的负面态度可能导致家长产生不满、担忧或焦虑等情绪,这些情绪可能会传递给孩子,影响家庭的教育环境。最后,家长对“双减”政策的认知度不仅直接影响其教育焦虑水平,还可能通过教育获得、教育服务等其他因素产生间接影响。因此,在进一步推进“双减”政策实施过程中,注重疏解家长因教育机会优化而产生的教育获得焦虑,应成为政府和学校关注的重点方向。
(二)中观系统的学校因素
学校所在地、家校沟通以及学校是否响应“双减”政策要求开设课后服务等学校因素对“双减”后的家长教育焦虑具有影响。首先,不同地区的教育资源分布可能不均,家长对教育质量的期望也可能不同。“重点校”和“名校”现象反映了教育资源分配的不均衡、不公平问题,导致家长为了孩子能否进入这些学校而感到焦虑,因为他们认为这对孩子的未来至关重要[3]。其次,家校沟通有助于家长更好地理解“双减”政策的目的和内容,从而减少由于误解政策导致的不必要焦虑。研究表明,积极的家校沟通可以帮助老师更好地了解学生的学习需求和家庭背景,从而提供更有针对性的教学支持,这可能直接促进学生的学业成绩提升[4-5]。 同时,当家长能够与老师有效沟通,了解孩子在学校的表现和遇到的问题时,他们可以减少不必要的担忧和焦虑。最后,课后服务的开展和落实是推进“双减”政策的重要手段,强化了学校在教育过程中的核心作用,有助于确保所有学生都能获得必要的学习支持和个性化的发展机会,从而减轻家长对孩子学业成绩的担忧。然而,“双减”实施后课后服务仍未实现全覆盖[6],争抢教育资源中的不公平现象可能成为家长教育焦虑的根源[7]。
(三)微观系统的家庭因素
家庭因素是家长教育焦虑的另一诱因。家长教育焦虑的形成与多种因素有关。首先,家长的高教育期望和投入是焦虑的直接原因。研究表明,家长对孩子学业成就的不切实际期望与他们的焦虑心理紧密关联[8]。家长为了获取更好的教育资源而投入大量时间、金钱和精力,这加剧了对孩子教育成果的高期望和焦虑。其次,“双减”政策对校外培训产生重大影响,限制了周末和假期的学科类培训,导致教育重心从校外辅导转移到家庭和学校。家长在辅导孩子功课时可能因个人教育背景限制感到无力,进而增加焦虑[9]。同时,校外教育的减少导致家长寻求替代方案,如“高端家政”或“众筹私教”。“双减”政策在减轻家庭教育经济负担方面取得成效,减少了家长焦虑。但政策实施也导致校外培训市场变化,家长对课后服务的需求出现真空。课后服务的广泛覆盖性对家长焦虑有普遍影响,但家长也担忧学校课后服务的质量,家庭条件差异可能导致教育结果不平等,进一步增加焦虑。因此,家长教育焦虑与教育期望、投入、政策变化和社会环境紧密相关。“双减”政策虽减轻了经济负担,但也带来新的挑战和焦虑源。要缓解焦虑,需综合考虑家庭教育期望、课后服务质量和教育资源公平性,以及家长对教育政策的认知度和适应性。
(四)微观系统的学生因素
微观系统的学生因素上,家长对不同教育阶段子女的焦虑程度可能不同,对子女在学校中的学业表现和年级排名也可能感到焦虑。已有研究表明,学生就学阶段、年级排名等因素直接影响“双减”后家长教育焦虑水平[10]。首先,学生的学习成绩和年级排名是影响家长教育焦虑的关键因素。在我国教育体系中,“唯分数论”仍是升学的主要标准[11],受儒家文化影响,教育被视为成功和地位的重要途径,因此学业成就不仅是个人成就的体现,也与履行家庭义务相关。“双减”政策通过减少作业量和校外培训机会,影响了学生的学习成绩,进而影响家长的焦虑程度。同时,城市化进程中,农二代家庭对子女教育的期望更高,这种期望可能转化为焦虑。孩子成绩好时,家长可能会感到骄傲和满足,而成绩不佳时,则可能感到紧张和焦虑。其次,子女所在年级对家长教育焦虑有显著影响。调查显示,随着孩子进入小学高年级,家长往往将学业成绩作为教育重点,牺牲孩子其他方面的发展机会[12]。面对中考、高考等关键考试,高年级学生的家长焦虑程度通常高于低年级家长,因为考试结果对孩子的未来教育和职业路径具有决定性影响。研究还发现,初中阶段家长的教育质量焦虑比小学阶段高9.8%,而中学阶段的教育获得焦虑略低于小学阶段[13]。这表明,家长对孩子能否获得优质教育资源和取得良好学习成绩的焦虑随着孩子学段的不同而变化,特别是在升学的关键时期。
二、“双减”政策实施后家长教育焦虑的原因分析
英国社会学家安东尼·吉登斯指出,焦虑源自对自我认同的连续性以及行动的社会与物质环境的稳定性缺乏信心[14]。据此本文认为,家长教育焦虑的归因分析与布朗芬布伦纳的人类发展生态系统理论具有内在一致性。分析家长教育焦虑问题原因时,关注外部环境的宏观系统和关注家庭和个人特质的微观系统都扮演着重要角色。以此作为理论依据,构建了“政策—行动—观念”的分析框架,以分析“双减”政策下父母教育焦虑产生新变化并呈现上述表征的原因。具体而言,其内在机理主要包括以下3个方面。一是教育政策变迁的不确定性。父母试图寻求却又暂时无法确定“双减”政策下的“最优解”。二是父母教育理念的内在张力。不同教育理念的张力不仅存在于教育制度本身和教师、家长等群体之中,同样存在于更广的社会文化氛围之中,家长群体时常面临价值选择上的两难。三是协同育人能力相对欠缺。在学校教育的模式转型、教辅领域的行业转型以及社会教育和家庭教育方式转型的同时,学校、社会和父母的协同育人能力和家校社协同育人机制建构尚待提升和完善[15]。
(一)教育政策变迁的不确定性
“双减”政策是中国教育领域的一项重大改革,改变了长期以来形成的教育模式和家长对孩子教育的期望。这项政策的实施确实给家长带来了一些不确定性。一是政策本身具有不确定性,“双减”作为新出台的教育政策,家长对“双减”政策内涵、目标和具体措施的认知和理解需要过程。此外,“双减”政策的各地行动方案更是尚在建构之中且不同区域之间的异质性程度较强。对于大部分家长而言,对“双减”政策理解的不够深入甚至有所误解,限制了其“理性选择”的认知基础。二是父母对政策的认识也具有不确定性,现实情境中的自主判断能力参差不齐,政策理解上的个体分化加剧。“双减”政策下家长的主体性地位和责任有所增强,但教育实践是复杂的,需要根据子女的具体情况量体裁衣,有针对性地引导和帮助他们学习进步。然而,父母在具体情境中做出自主判断的能力受地域、差异、文化程度以及主观意愿等因素影响而参差不齐,对“双减”政策下所做出的认知反应、情绪感知和行动选择也不尽相同。三是政策结果的不确定性客观存在,对政策效果的判断缺乏充足的经验支撑。最为关键的是,理性选择不仅有赖于个体认知能力,同样有赖于主体间的经验分享与传递。各类实践经验,尤其是与政策效果和行动后果相关的实践经验构成了理性选择的判断依据,在政策实施初期,这种对政策后果的经验认知显然是缺乏的。在上述因素的阻碍之下,“双减”是什么、怎么减、效果如何,这一系列问题给家长群体带来不同程度的困扰,影响着家长的教育决策。由于教育政策的实施效果往往需要一段时间来观察和评估,在“双减”政策实施后家长选择保持观望态度。因此,学界认为教育政策变迁所带来的不确定性是父母教育焦虑产生新变化的原因之一,教育政策自身的不确定性因素与家长主体认知的不确定性在子女教育的现实情境中交织,使得父母教育焦虑的主体分化不断加剧,特殊焦虑大量滋生[16]。
(二)父母教育理念的内在张力
“双减”政策实施后,家长在适应教育模式转变的同时,也面临教育理念和教养方式的反思。家长经历认知焦虑和价值选择的困境,尤其在“望子成人”与“望子成龙”两种教育观念间做出选择。这种价值选择的困境不仅个体存在,也根植于社会结构和文化认知中。 父母教育理念内在张力的持续,即父母在教育理念上的拉扯受三方面影响:一是深信“学而优则仕”的观念,希望通过教育实现社会地位提升和孩子的未来成功;二是受重要他人,如学校和教师的影响,他们在推行“双减”政策的同时,可能无意中传递了教育竞争的压力,使家长在新旧教育理念间矛盾;三是考试制度的影响,尽管“双减”旨在减轻学业负担,但考试和成绩仍是教育评价的主要方式,导致家长对成绩的过度关注。 此外,教育绩效文化也对家长产生影响,对数据和成绩的依赖在学校管理、教师评价、学业成绩等方面根深蒂固。这种文化背景下的“成绩本位”观念,使得教育系统可能过分强调分数,忽视学生个性化需求。这些观念已成为教育制度的一部分,对家长教育理念的转变构成挑战,造成家长在应试焦虑与成长焦虑间挣扎。“双减”政策下,家长面临的教育焦虑具有复杂性,不仅源于对成绩的关注,还与社会期望、教育环境和个人价值观念紧密相关。这些观念虽然是当前教育治理的重点对象,但其已经嵌入到教育制度的文化与认知性要素中,成为一种结构性力量,这给家长群体教育理念和教养方式的转变带来了挑战,并造成了“双减”初期父母价值性层面应试焦虑与成长焦虑并存的复杂局面。
(三)协同育人模式的转型困境
“双减”政策有效遏制了校外补习乱象和教辅行业的过度市场化,减轻了家长的经济负担。然而,这也意味着教育责任的重新分配,需要学校、家庭和社会共同满足学生的多样化学习需求。学校在提升教学质量和课后服务方面面临更高期望和挑战,家长对课后服务的充实性和效率表示担忧。相关调查显示,家长对此也抱有较高期望,86.8%的受访家长支持提高校内教学质量。但是同时,家长也存在不同程度的担忧,如68.3%的受访家长担心课后服务内容安排是否充实,63.3%的受访家长担心课后服务能否高效利用[17]。教辅行业的整顿导致学校难以立即提供充分替代方案,而社会层面的教育参与受限,家庭教育机构面临人才和服务供需不平衡等挑战。社区教育在“双减”政策下被寄予厚望,但传统教育模式中社区教育功能未得到充分利用,城市化带来的陌生化趋势削弱了社区教育的社会支撑。家庭教育方面,父母的角色变得更加重要,但他们的教育水平和胜任力不均衡,对自身能力缺乏信心。虽然家校社协同育人理念被广泛倡导,但在传统教育体系中,家庭、学校和社会三者在育人方面的协同作用往往没有得到充分发挥,导致它们之间存在分离或仅仅是松散耦合的情况。“双减”政策初期,家长面临着如何开展与学校教育、社会教育相匹配的家庭教育的挑战。“双减”政策的实施使得中国基础教育领域中长期存在的问题更加明显,这些问题包括学校教育与家庭教育的脱节、家庭教育的过度市场化,以及社会教育方式的不健全等,共同塑造着父母实践性层面的教养焦虑。
三、“双减”政策实施后减缓家长教育焦虑的对策
(一)政府主导,加强“双减”政策宣传
据调查,家长对“双减”政策认知度为57.2%,其中“双减”政策了解度为59.5%,“双减”政策效用认知度为54.9%,均处在较低水平[18]。家长“双减”政策认知度的提升,应是进一步落实“双减”工作、缓解家长教育焦虑的有效举措。一是加强政府和基层教育机关对“双减”政策的重视意识。政府作为“双减”政策的制定者,应加强自身的政策素养。通过文件学习、专题讲座的方式,深入了解“双减”政策的目的、举措以及时代内涵。同时政府教育部门应组织辖区内学校负责人,开展专题培训,介绍“双减”政策的目的及其对教育发展的重要作用,获得学校层面的支持。二是政府应加强“双减”政策宣传,使公众正确理解政策用意及内涵。首先,利用电视、广播、报纸、网络等多种媒体进行政策宣传,确保信息覆盖面广,同时,设立专门的反馈渠道,收集公众对政策的意见和建议,及时回应公众关切;其次,加强对网络平台内容的监管,及时删除或过滤制造焦虑、传播谣言和不实信息的内容,防止为了提高点击量和吸引眼球而将网络平台作为孩子父母教育焦虑的发泄场所;最后,建立“双减”工作专门协调机制,集中组织开展专项治理行动,确保政策得到有效执行。三是学校应开展针对教师和家长的“双减”专题教育活动。通过校长及邀请政策研究的专家,对“双减”政策进行深入的解读。四是注重社区教育功能的发挥。通过开展社区教育讲坛、家庭教育宣传周等方式,向家长宣传“双减”政策。
(二)学校引导,增强家校社协同育人能力
教育政策改革旨在推进家庭、学校和社会三方协同育人机制的建立,提升协同育人能力以应对教育焦虑。为实现这一目标,学校要发挥引领作用,加强与家庭和社会的协同合作,通过专业组织发展、家庭教育服务、家校合作和学校纽带作用的发挥,共建育人机制,有效应对教育焦虑,促进学生全面发展。第一,学校应带动专业性组织发展,拓宽应对教育焦虑的社会空间。因社会教育功能相对较弱,需借鉴国外经验,加强与校外专业机构合作,共同合力为学生和家长提供多元化的教育资源和教育服务。学校可引入社会工作机构,建立家长学校,定期组织讲座和工作坊,帮助家长应对教育焦虑。第二,健全公立学校家庭教育指导服务体系。健全家庭教育指导服务体系是一个系统工程,需要政府、学校、家庭和社会的共同努力。首先,政府要主导,建立专业服务队伍,对接家长需求,提供公益性服务。其次,学校要积极参与家庭教育指导服务,与家长建立沟通机制,并与社区合作,利用社区资源开展家庭教育指导服务,提供就近便捷的服务。第四,建立家庭教育信息化服务平台,提供线上教育资源和咨询,满足家庭教育需求,包括亲子关系指导、学习指导、心理健康教育等。第三,加强家校合作,共同应对教育焦虑。学校应将此纳入工作计划,作为重要内容对教师进行培训,并了解家长实际需求,特别是关注弱势群体。借鉴国外相关经验,联合政府、企业、社区提供课后服务和教育补偿。鼓励家长参与学校治理,加强家校沟通,共享应对教育焦虑的有效策略。第四,学校要发挥纽带作用,推进家校社协同。学校是教育最重要的组织单位和空间场域,不仅与家长之间的联系最为紧密,也可以代表家庭群体与其他组织单位开展协作。因此学校要利用组织优势,创新工作方法,如成立协同育人志愿者协会,以学校为依托、以社会力量为主体,使家校社协同育人机制的建立健全落在实处,为“迷茫”中的家长提供新行动模式,走出育人模式的转型困境,以缓解教育焦虑。
(三)家庭向导,多点发力打好“连续拳”
《中国教育现代化2035》作为中国教育发展的远景规划,提出了构建全社会共同参与的教育治理新格局的目标[19]。在这一背景下,形成社会广泛参与的减负格局,家长绝不能置身事外。减负工作不应该仅仅被理解为学校教育时间和空间上的简单让渡,也不应该导致家庭增负。家长教育焦虑的缓解,要从家庭自身入手。第一,家长应设置实际的教育期望。以往研究大多认为家长对孩子学业成就的高期望可能导致孩子感受到巨大的成就压力,这种压力会反过来增加家长的焦虑[20],但本文认为, 在家长教育焦虑的产生过程中,对孩子是否达到期望的判断可能比教育期望本身发挥着更关键的作用。研究表明家长的教育期望与孩子实际表现之间的差距是导致家长教育焦虑的一个重要因素[21]。因此,应当让家长理解“双减”政策的长远意义,重新审视教育的目的,重视孩子全面发展非仅仅是学业成绩。一方面,家长在教育孩子的过程中,确实需要加强对青少年身心发展规律的了解,并根据自己孩子的个性特点制定合理的教育期望;另一方面,家长在教育孩子时需要多角度、多渠道地考虑孩子的潜能和兴趣,并据此调整教育期望;不再盲目追求所谓的“优质资源”,转而重视教育在促进人全面发展和可持续发展方面的本体价值。第二,家长要明确自身定位,提高教育能力。“双减”政策的实施为家庭教育带来了新的机遇和挑战,家长在孩子教育过程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明确自身定位并提高教育能力是实现有效家庭教育的关键。一方面,家长在家庭教育中的角色需要转变。要从传统的学业监督者向更加关注孩子内心世界的沟通者和引导者转型,将家庭教育内容从过分关注学业成绩转变为以生活教育为核心,响应“双减”政策,重视孩子在道德、情感、社交、体育和审美等方面的全面发展。另一方面,增强家长的责任意识是“双减”政策顺利实施的关键因素之一。家长作为子女教育的第一责任人,需要在孩子的成长和教育过程中扮演更加积极的角色。家长应主动学习《家庭教育促进法》等相关法律法规,了解自身在家庭教育中的法定责任,避免因教育恐慌而过度依赖校外教育资源,确保孩子能够在一个健康、和谐的环境中成长。
(四)社会倡导,推动教育观念整体变迁
“双减”政策的出台不仅意味着教育制度规制层面的变革,也在文化—认知层面推动着学生和家长的教育观念发生不同程度的变迁。家庭教育的自主性空间扩大,家长教育理念对家庭教育实践的影响作用也随之增强。此时,更加需要加强社会倡导,推动教育观念的整体变迁,充斥着较大张力的不同教育观念之间,需要进一步调和和更新[22]。一方面,要坚持以立德树人为根本任务,进一步树立正确的教育观念。纵观各国教育治理实践,教育观念的更新是推进教育改革工作的根本。例如,新加坡以“为生活而学习”确定了基础教育领域的改革方向,并提出学校、家庭和社会共同参与教育评价体制改革,以推进教育观念的变迁[23]。我国的教育观念更新,既要根植于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也要结合我国社会发展的现实情况。实践中,应当将立德树人的育人目标与学生成长和社会发展紧密联系,避免教育观念的“符号化”和“仪式化”,使宣教工作深入人心。另一方面,要发挥公共文化机构的宣讲作用,进一步推广素质教育观念。在全球化和数字化的驱动之下,社会的个体化程度不断加深,价值观念越来越趋于多元。在该背景下,各类公共文化机构的重要作用更加凸显,图书馆、文化馆、博物馆、少年宫等公共文化服务机构应进一步加强与家庭教育专业性机构的合作,通过政策宣讲、价值倡导、知识讲座等形式,向家长传递正确的教育理念,鼓励和支持家长在理念碰撞中实现自我观念革新。并且,与媒体机构一道,从文化层面入手,共同倡导素质教育实践,推动良好教育文化环境的形成,从个体化、功利性的“利益文化”转向存公心、重发展的“素质文化”[24]。价值转变较之制度层面和主体层面的变革更为漫长,需要为此付出更为长久的努力。此外,上述转变也并非独立发生,而是处于紧密交织与相互影响之中。
(五)家校社协同,共担教育责任
家校社协同育人是指家庭、学校和社会三方面共同参与孩子的教育和成长过程,形成合力以促进孩子全面发展。家校社协同育人模式强调教育责任的共同承担,减轻家长在教育孩子时的单独负担。首先,加强信息共享与沟通。通过定期的家长会、家校联络本、社交媒体群组等方式,学校和社会与家长保持沟通,分享孩子的成长信息,减少信息不对称带来的焦虑。其次,鼓励家长参与社区教育活动,如家长工作坊、社区讲座等,提高家长的参与感和对教育的控制感;建立社会支持网络,为家长提供交流和互助的平台,共同面对教育挑战。再次,建立有效的家校合作机制。社会和学校应帮助家长正确理解教育政策,避免因误解政策而产生不必要的焦虑,同时,让家长参与到学校教育决策中,提高家长的参与度和满意度。最后,推动家校社协同育人共同体高质量发展,增强协同互信,促进家校社达成育人共识; 完善制度规范,建立系统持续的协同育人机制; 加大支持保障,构建优质教育资源共享机制;坚持普遍性与特殊性相结合,促进均衡发展[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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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ctors Influencing Parental Educational Anxiety after the Implementation of the
“Double Rreduction” Policy,Analysis of Causes and Countermeasures for Alleviation
Abstract: Education anxiety is the true state of mind portrayal of our parents. After the implementation of the “double reduction” policy, parents educational anxiety is affected by many factors, including macro policy factors, middle school factors, and micro family factors and students factors. Fundamentally, the uncertainty of educational policy changes leads to the uncertainty of parents cognition of policies, the perception of change in system policies and education mode makes parents face the dilemma of value choice in education concept, and the schools, families and society need to assume more educational responsibilities, resulting in difficulties in the transformation of collaborative education mode, etc., all of which are the main causes of parents educational anxiety. After “double reduction”, the construction of home-school-community cooperative education ecology is the fundamental way to alleviate parents education anxiety. Specifically, the government should raise awareness and strengthen the publicity of “double reduction” policy; Schools should play a leading role in enhancing the ability of family, school and community cooperation in education. Parents set practical educational expectations, act as the guide and improve their educational ability constantly; The society should promote the idea of quality education; Promote collaboration between family, school and community, and share educational responsibilities.
Key words: double reduction; parents education anxiety; countermeasures for allevi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