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同行的韩国女人克莱尔,颠覆了我对韩国女性的刻板印象。她独立、自信、不想被婚姻和生育所困,追求自我,是个艺术狂热分子,经常为了欣赏一幅画而作长途旅行。我们途中相识,相谈甚欢,聊到莫迪利亚尼时,她立刻两眼放光。她早就了解清楚费城的巴恩斯艺术博物馆,有大量美国制药大亨巴恩斯的私人藏品,除了亨利·马蒂斯、塞尚、毕加索、凡·高、雷诺阿等大师,更有莫迪利亚尼的作品专馆。我们当即决定去费城看莫迪利亚尼。在火车上碰到日本女孩阿信。她的短发染成稻草色。当她说到刚和来自墨西哥的男朋友分手时,我和克莱尔交换了一下眼色,心照不宣地想到了弗里达·卡罗和她的蓝房子。如果不是担心墨西哥的治安问题,弗里达肯定是我们的下一站。
阿信原本要去华盛顿,但她决定跟我们在费城转转。她不过是借旅途排遣失恋的不快,无所谓去哪里。她是个做美甲的,不是简单的涂指甲油,她有设计理念,也自认为与艺术沾亲。三个亚洲女人,用受到各自母语巨大干扰的奇怪英语勉强交流,磕磕巴巴,却也其乐无穷。克莱尔计划缜密,预订酒店,科学安排参观博物馆的顺序和时间。阿信则善于吃喝玩乐,知道哪家咖啡馆著名,哪里的冰淇淋好吃。我坐享其成,负责感慨。喝咖啡买单时,克莱尔和阿信都很惊讶,问我为什么。这是一种可爱的文化碰撞。
我们从酒店步行十分钟到巴恩斯艺术馆。艺术馆的前身是位于宾州梅里恩的巴恩斯的大宅兼画廊,2012年搬至费城,新馆由总部位于纽约的托德·威廉姆斯一比丽一钱合伙人建筑师事务所(Tod Williams Billie Tsien Architects I Partner)设计。融合了文艺复兴和新古典主义风格,以及一些现代主义元素。建筑外围是大片清澈的水池,水下铺着一层卵石。潺潺流水波光熠熠,映衬着庄严静穆的建筑主体。人还没进馆,便感受到一种宁静迷人的艺术氛围。
无法用语言描述饕餮了怎样的盛宴。不像参观卢浮宫有“吃撑”后身体不适的感觉。我想应是得益于其独特的布展方式。不像传统博物馆以流派或时间轴为序排列,而是将不同的画作放置在同一个空间,印象派、后印象派、野兽派、超现实主义、立体主义等等交错陈列,好比一部世界杰出中篇小说精选集:一张世界经典交响乐精选唱片:一桌辣淡相宜、适合浅斟慢饮的酒席。毕加索“立体主义时期”的画作比较常见,但在这里意外地看到了他“蓝色时期”和“粉色时期”的作品,还有白俄罗斯犹太裔法国人柴姆·苏汀,莫迪里亚尼对他的帮助极大,介绍自己的经纪人给他,也为他画过几次肖像。
离馆后,我们去肯辛顿大街体验费城现实,那里离巴恩斯艺术馆仅五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