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时代,有不少年轻人开始选择告别传统工位,来到青山绿水、广阔乡间,或远程工作,或寻找新的创业机会。简单、自由、旅居是他们的标签。在中国,数字游民逐渐形成了一个新兴的社会群体,被年轻人看作摆脱“内卷”的重要途径,并且得到了社会的广泛关注。那么,什么是数字游民?为什么越来越多人选择这种生活方式?
数字游民们,在上一种很新的班
@大灰:每年有一部分时间,我在老家村里远程工作;春暖花开时,我便出门,开启数字游民生活,有时候摩托车户外露营,有时候自驾住酒店……该工作时工作,该放空时就放空。
来自西安的大灰从2014年就开始远程工作模式,如今他在运营一个为数字游民提供远程工作岗位的服务平台电鸭社区,平台已有8万多位用户,其中有不少是海外华人。
@大曹:大家基于相似的价值观聚在一起,像一个大家庭一样生活在白族大院里。我们真诚交换彼此,一起撒欢和工作,技能互助和支持,重新思考人与人、人与集体、人与工作的关系。
从互联网大厂辞职的大曹,2023年5月在大理租了一栋500多平方米的白族民宅,创办了NCC共居共创社区,其以浓厚的共创氛围吸引了来自一线城市各行各业的自由职业者,吸纳了一众短居或者长居大理的数字游民。
@江行客:这5个共居空间之间的距离都没有超过2千米,作为一个城市共居空间载体,空间本身就有推陈出新的活动和各式人际网络,推开门就有热气腾腾的饭菜,可以邀请陌生人一起喝酒、做饭、聊天。
曾经是公务员的自媒体运营者江行客,两年前在深圳创办了共识社区“我们的客厅”,定位为数字游民客厅,很短的时间就已经有了5个共居空间,总面积3000多平方米。
在线下,稳定的工作是人们链接社会的重要纽带之一,但它同时也让我们难以面对更多元的人群。于是在互联网时代,一些人选择辞职去当数字游民,四处旅居,以期待获得更新奇的交流与碰撞。
看了上面的描述,你也许会感到疑惑,数字游民是什么,他们具体从事什么工作呢?
数字游民的概念,于十几年前由美国人蒂莫西·费里斯带入大众视野。起因是他在创业过程中发现,互联网时代只要做好基础运营工作,就可以逃离烦琐的工作和固定的工位。因此,他在《每周工作4小时》一书中,将数字游民称为“新富人”,是指利用现代信息技术进行远程工作,追求自由、灵活和自主生活方式的个体。他们不受传统工作地点的束缚,通常从事创造性和趣味性的工作,能够在全世界自由流动,以实现工作和休闲的动态平衡。这类人告别朝九晚五,是经济全球化和高速通信技术的受益者,过着“奢侈”的生活。这种“奢侈”体现在两个维度:可支配时间和可移动性。数字游民可以将任何一个有互联网的地方变成办公室,就像游牧民一样自由。
2022年,全球数字游民数量已达到3500万人。预计到2035年,这一人群的规模将超过10亿。近两年来,中国的数字游民群体数量亦呈现出快速增长的趋势。综合多方面数据估计,截至2023年底,中国大陆地区的数字游民和潜在数字游民人数大约在7000万到1亿之间。
青年群体构成了全球数字游民的主力军,占总人数的58%,其中“千禧一代”(1981—1996年出生)占37%,“Z世代”(1995—2009年出生)占21%。他们更倾向于把旅行和探索世界当成日常生活,而不是在某个地方定居并购置房产。大多数数字游民依托互联网平台,从事创意内容的生产或提供各种专业服务。他们中有自媒体创作者、短视频博主、网络营销专家、程序员、自由撰稿人、远程翻译、培训师、插画师等。这些人通常具备某种核心专业技能,如内容创作、媒体营销、网站开发、软件编程等。此外,以自媒体创作者为例,他们需要快速捕捉市场需求,因此他们的日常工作离不开与商家和社区用户的沟通和交流。也就是说,除了专业能力,数字游民往往还拥有良好的沟通技巧、运营能力、社交技能,以及敏锐的洞察力和果断的执行力等。他们也被称为“知识型游民”(Knowmad),是数字时代的“创意一族”。
数字游民与他们的随机牧场
这两年,国内数字游民火了起来,为了增强有效社交、克服孤独感,数字游民们往往会形成一定规模的社群,在某地建设一个小有规模的共居社区,于是,一大批数字游民社区在中国众多城市和农村地区破土而出,在全国各地生根。从2023年1月到2024年1月,Dali+、上岛Space、NCC、天星村、DN余村、Roamers@次滩、邹游计、施恩云间山谷、DTN屏南稻田数游公社、木可合作社、DNC广州、CYC链岛等多家数字游民社区先后开业。
如果你是一个数字游民,打算在一个社区旅居,那么你一定会在社交媒体上找到浙江安吉县的DNA和DN余村。这两个社区更多地发挥着社会服务功能,在政府的支持下,住宿价格被尽可能地降低,使其作为一种基础设施,吸引了众多外地人才在安吉县停留,并间接盘活了安吉县当地的文旅行业、本地就业,以及潜在支持了更多样的本地学术研究。
2023年9月,公众号DNCN对上述两个安吉县的数字游民社区的会员发起调查,发现在安吉县停留超过1个月的会员占55%,平均停留时间为58天。在“选择安吉县作为数字游民目的地”的原因中,“社群氛围”一项高居榜首,得到了82%的问卷支持。
在数字游民社区,每个人都可以发起活动,只有两条不成文的规定:“警察不管的事情我们也不管”“你可以做任何事,只要不影响别人”。社群就在这种氛围里慢慢长成了一个“活的生态”——在DNA和DN余村里,数字游民们可以自由地交谈、思想碰撞,随机地合作,产出新的点子。
数字游民社区既能够为流动的数字游民提供一个思想交流、灵感碰撞的场域,又希望将数字游民的“流动”和“停留”转化成一个对乡村产业、教育有益的要素。政府因此支持这类社区的落地,这种支持也让数字游民社区运转的成本极大地降低,同时能够提高交通、住房、改造等方面的便利性,甚至带动许多地区旅游业的发展,以及政策和价格上的双重优惠,这有利于最大限度地吸引数字游民们,从而形成一个良性循环。而当一个项目“立”起来之后,一个以数字游民为主体的交流场域,会逐步吸引大学生、学者、自媒体和其他流动人群到来,并渐渐生长出自由健康的文化和生态。
虽然社区环境千差万别,数字游民们的“牧场”,也因地域、气候、资金背景、政策支持,乃至主理人的性格,而产生不尽相同的社区生态,坐拥各自的愉快,面对各自的难关。但只要数字游民们仍然需要“游牧”,“牧场”就始终存在,提供暂时的歇脚,或是永恒的、不再是束缚的轨道。
数字游民社区主理人,打造别样社群生态圈
要打造一个数字游民社区,需要考虑的事情很多:选址在哪、接待的人主要是谁、如何盈利、空间调性和社群生态的大致方向怎么样?这听起来不像是一门好做的生意,却在略显焦灼的当下多点开花。
一个数字游民社群生态从刚开始孵化,到能够自主地运转,周期大概是12—18个月。数字游民的活跃带动和复苏了许多地区旅游业的发展,在越来越多的地方具备了作为数字游民目的地的“拉动力”之后,能否满足数字游民内心需求的“推动力”就成了一个地方能否吸引数字游民的关键点。
原乡映客是一家在国外、国内(华北地区、华东地区、华南地区)拥有15个基地,总计拥有1万余名数字游民会员的公司。公司创始人李燕宁是清华大学博士,也是电影导演、建筑师和数字游民绿洲计划的创始人。
李燕宁和团队通过打造数字游民基地网络,连接国际和国内数字游民群体,促进城乡人才要素流动而创造价值,致力于打造“工作+生活+社交”的半城半乡新场景。
“(数字游民基地的)盈利主要来自会员收费、空间场景和内容收费。”李燕宁说,三类基地(城市基地、乡村基地、海外基地)在App、小程序上打通,通过内容做品牌、通过社群做黏性、通过服务做增长、通过生态做产业。2023年,该公司营业额在2000万元左右,实现了整体收支平衡。
“网络基础设施、地理区位、环境人文、软硬件设施、消费水平等多重因素,成为数字游民基地区域选择的重要考虑因素。”李燕宁表示,未来3年内,他们计划将数字游民基地实现100+的增长。
李燕宁介绍,原乡映客旗下的数字游民基地采取的是主理人制,并且欢迎数字游民加入共创(包括社区营造、活动组织、联结游民等)。在数字游民基地,有现代复合型办公空间、创业空间、社交空间、学习空间,线上专属数字游民App、超密集的前沿行业沙龙、大咖信息分享、全面的创业指南,以及更多个性化的创业就业长效运营机制。
“数字游民基地不仅仅是自由职业者和独立创客的生活方式基地,更是触及县乡村所的小型创客孵化器,能够实现乡村振兴和青年创业就业的有效融合,不仅形成富有创造力和活力的社区生态,而且能推动当地经济和文化的发展。”在李燕宁看来,数字游民基地不仅盘活了乡村的闲置资产,更是一个共创平台,吸收拥有专业技能的远程工作者,如设计师、程序员、自媒体人等,这些数字游民不仅自身在基地内工作生活,还带动了周边乡村创业项目的兴起,如创意类设计、乡村旅游、民宿经济等,为乡村发展注入了新的活力。
编后语
数字游民既是一种职业,更指代了一种新潮的生活方式。当下,随着生活节奏的加快、工作压力的加剧,一些年轻人陷入了精神内耗,造成了难以摆脱的焦虑感和虚无感。在这样的背景下,数字游民成了人们“逃离企业世界,探索内心世界”的一种方式。但选择做数字游民不等于选择不奋斗,而是为了找到适合自己的奋斗节奏。成为一名数字游民要考虑以下几点:一是如何通过互联网赚钱,这是最主要且关键的;二是有一定存款,可以支撑3到6个月的生活;三是自己是否真的喜欢旅行,尤其是否真的喜欢乡村景色与乡村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