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有这样去迎候一个黎明
很久没起过这么早去迎候一个黎明了
冷空气是对好心情的再次提醒
你扶着昨夜的余醉,由阳台的梯子
攀至宽阔而平坦的楼顶
远处楼群之间泛着微黄的光晕
仿佛膝下支着小火炉,而它们
在小声议论昨天发生的什么事情
近处树影斑驳,楼下灯色朦胧
偶尔有小鸟呢喃,母亲一定会
用那温柔的羽翼把它再次拢紧
仰望天空时星星正隐藏于眼睛的错觉
它们会在你发呆的瞬间突然现身
像从梦幻的蓝海里一跃而出
溅起银色的微小浪花——
城市版的水墨画便如此
隐藏在酣梦深沉时。而你,迎着风
从胸口释放出一下甜蜜的颤动——
它,梦的源泉在呼唤你挖掘
一个旧梦
七月的某一天,雨声中
我又重温了那个梦——
起伏的山岭之间
银练似的河流环簇的村庄
横穿村庄只需几个呼吸
在黎明的薄雾中,顺着
野草覆盖的小径走上山丘
犹如曾经常做的那样
你俯身观察两朵野花
一朵属于细腰蜂,一朵属于蝴蝶
而你同时属于上述四者
穿过一小片栗子林后
便无意继续走下去
那是一种来日方长的漫步
而归程将属于一场不期而至的细雨
你收到蘑菇的信笺,邀请你参加明日的婚宴
回到散发着泥土香的院落,葡萄架下
用新汲的井水沏一大exot4aDjrydOi+V83ejHIkIgOwjBnQl/srqlRNuJv1w=壶绿茶一一
生活如此赐福于过去的村庄
单调而珍贵的宁静
当然在夏日,每一次午后
我们都会去河里游泳
还会把鱼群和水藻的腥味带回来
一切都按时发生
初夏上午的阳光里
我看见,最后一朵芍药
正做最后的告别
三角梅宣告复活
全身冒出嫩叶
野菊己完成集结
多好啊,一切都按时发生
我体内的疾患也获得解放
在皮肤上开花
与阳光接通消息
一切都按时发生
甚至意外也是如此
所以我是幸福的
这就是此刻的意义,或许还是
这首诗的意义
就像牛以干草为食
就像冬天牛以干草为食,我咀嚼这
生命农田中持久的荒芜
也许是废墟
我明白人们为什么而开心
以及何时会丧失
痛苦也是如此
没人觉得自己的劳作
仍属农夫的性质
没人认为身体需要的
就是糊口的那么一点点
他们富余的精力
不能专注一处
有时我甚至期盼遇见一些
绝望的眼神
但它们总披着阴晴不定的风衣
匆匆而一无所见地经过
现在……
现在,玻璃门两侧,两种静默
黄菊社区炽热而无声
天气使我郁郁寡言
数月以来,期待之情莫名,不肯舍弃
看它们蓄积,忍耐,坚持
度过默默无闻的小市民生活
难道仅为这寥寥数日的扬眉吐气
你这位园丁和期待者啊
没能洞悉缓缓打开生命天窗的微妙语法
同样不能得知整夜雨水蚀心的酷刑
诗和音乐在流浪
许多尚未完全展开的花瓣
部分肌体已黑化,透出濒死的讯息
即使从整片的、喑哑的热烈中
从参照物那里,从自身
一切可比较的几乎都是现成的
出生,生长,衰老,死亡
希望,努力,忍耐,迸发,溃败,消散
瞧,我们是种物质。多么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