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沙尼亚：鲜为人知的“数字国度”

近日，爱沙尼亚总理卡拉斯被提名为欧盟外交与安全政策高级代表，这个波罗的海国家再次引发外界关注。事实上，这个国家还有另外一个重要标签——数字技术的先行者。风靡全球的Skype正是在这里诞生；该国网约车公司Bolt眼下正在欧亚非地区市场开疆扩土，并占据了一定市场份额；爱政府已经基本实现“无纸化”的电子政务运作；西方创客圈子里还流行着“爱沙尼亚帮”这一群体，从另一个角度诠释了该国活跃且高质量、可持续的高科技创新创业环境。

复杂的转型历程

揭示爱沙尼亚从一个不起眼的小国一跃成为全球数字产业的先锋，就不得不了解其30多年复杂的转型历程。

自1991年恢复独立以来，爱沙尼亚走上了涉及政治体制、经济改革、对外战略、民族问题等多个维度的转型之路。其中，爱政治体制转型过程相对平稳。1992年6月，爱沙尼亚颁布宪法，全面废除苏联体制，重回二战前的政体，采用典型的议会民主制。由于长期缺乏多党制政治实践，恢复独立后新组建的政治派别合纵连横，主要围绕核心政治人物开展政治活动，因此上世纪90年代爱政坛经历了一段时间的争鸣，但各个主流党派具有相当的政治共识，均追求爱沙尼亚民族独立，支持融入欧洲。进入新世纪，爱政坛趋于明朗，意识形态中间偏右的改革党和中间偏左的中间党交替成为第一、第二大党，辅以左翼的社会民主党和右翼的祖国党，形成相对稳定的两强两弱政党格局。这种中间派占据主流的政治格局，易于达成分权制衡与政府效能之间的平衡，有效遏制党争的激烈程度，避免国家陷入政治内耗，利于经济和社会层面的转型。

爱沙尼亚同苏联经济体系“硬脱钩”后，国民经济严重衰退，陷入恶性通货膨胀。面对严峻的经济形势，恢复独立后选出的首届政府决定实施激进的经济改革，接纳新自由主义的“华盛顿共识”，采用萨克斯提出的“休克疗法”，全面迅速地从计划经济切换到自由市场经济，希望快速实现经济稳定化、自由化和私有化。“休克疗法”代价沉重，在经济最困难的1994年，爱国内生产总值（GDP）跌落至1989年水平的约60%。在短暂的阵痛之后，该国经济从1995年开始触底反弹恢复增长，通货膨胀回落到正常水平，这得益于持续吸引大量外国投资、成功进行货币改革、简化税制等举措的实施，在新世纪初至金融危机前保持了年均8%的高速增长，成为经济发展最快的欧洲国家之一，被誉为“波罗的海之虎”。国际金融危机爆发后，爱沙尼亚经济受到严重冲击，2009年经济增速为-14.6%。除金融危机这一外部因素外，过度依赖外资令爱沙尼亚经济从高增长一下迭入深谷。2010年，随着世界经济的复苏和国外需求的增长，其经济止跌回升，全年GDP同比增长3.1%。作为转型初期市场化改革程度较高的国家，爱沙尼亚人均GDP占欧盟人均GDP的比例从2007年的70%上升至2021年的86%，虽然尚未赶上欧盟平均水平，且社会不平等问题仍较为突出，但其经济发展水平在中东欧国家中名列前茅。

在外交方面，爱沙尼亚重获独立后积极融入欧洲一体化进程。2004年，该国正式成为欧盟成员国，此后，利用欧盟拨款加速实现基础设施现代化，为经济发展注入活力。爱沙尼亚于2007年加入申根协定，2011年加入欧元区，强化了与其他欧盟国家的经贸联系与人员往来。

前瞻性的数字经济政策和服务

对于人口规模和经济体量较小的国家而言，选取特定产业进行政策扶持一直是行之有效的战略。一方面，个别发展良好的产业足以盘活小国的国民经济，解决大量就业，吸引国内外投资；另一方面，特定产业的发展成果可以形成品牌效应，成为国家名片，提升在国际舞台的知名度，收获更多经济以及经济以外的利益。独立初期，爱沙尼亚就将数字产业作为优先发展领域。

爱沙尼亚网约车公司Bolt成立于2013年，目前是优步（Uber）在欧洲的竞争对手。

该国主要采取了以下策略：其一，重6244a58faeb3cb78b18f5f15453a6edf6aac6e464bd1d0fac465954da60808be视顶层设计。1994年，爱拟定《爱沙尼亚信息政策原则》初稿，四年后议会批准《IT发展战略纲要》，将GDP的1%指定为稳定的国家IT资金。1996年，该国启动“虎跃计划”，旨在促进民众使用高流量的互联网，并将计算机技能作为学校教育的优先事项。其二，积极利用数字技术推动公共服务。1996～2010年，电子内阁、电子税务委员会、身份证和数字签名、电子选举、电子健康和电子居住等系统相继开发运用。值得一提的是，2000年，爱实现了电子内阁会议的运用，这使得爱政府内阁会议的平均时长从4～5小时缩短到30分钟。2005年，爱成为世界上第一个采用在线投票的国家，以便公民最大程度地参与地方选举和大选。爱沙尼亚政府还大力开发建设数字化公共服务平台e-Estonia，本国居民可以在系列网络平台上查询个人及公共信息，使用民政、卫生、税务、投票等各项公共服务，还可以使用加密电子签名签署文件。外国人同样可以申请成为爱电子居民，享受在欧盟国家注册企业和开展商业活动等便捷服务。其三，注重培养信息技术人才，培育信息技术初创企业，以较小的国家体量哺育出不少创新型数字经济产品。著名的即时通讯软件Skype就诞生于爱首都塔林，其早期技术人员主要来自爱本土。近年崛起的综合型应用程序Bolt同样由爱沙尼亚开发运营，提供交通出行和外卖送餐等服务，业务范围涵盖欧亚非45国，成为优步（Uber）的有力竞争者。其四，基于产业优势与对俄罗斯关系，爱沙尼亚还特别重视网络安全问题，在欧盟及联合国等国际场合常常将网络安全作为外交焦点议题，提升其数字产业领跑者的形象。

爱沙尼亚在2022年欧盟发布的数字经济与社会指数中排名欧盟第九、中东欧国家第一，而在数字公共服务分项中居全欧盟之首，凸显其在数字化转型进程中的领先地位。

自独立后，爱沙尼亚在经济方面取得了长足发展，尤其是其数字政策取得显著发展成果。但与此同时，爱沙尼亚当下也面临着较严峻挑战，比如近年来右翼民粹主义政党的崛起冲击其国内政党格局，2022年全面制裁俄罗斯引发其经济衰退，此外其国内还存在悬而未决的俄语少数族群问题等，这些都会给爱沙尼亚保持经济产业持续稳定发展增添不确定性。

（作者为北京外国语大学欧洲语言文化学院助教）